第11节
我替他喝
大概是童依自己有着低血糖的坏毛病,所以一日三餐除了早上起不来,顿顿吃饭最积极。所以,她最看不惯许柯随便对付两口的生活习惯。
五年前两个人谈恋爱那会儿,正是溽暑难耐的盛夏,许柯胃口本来就弱,天气一热就更是如此。可童依这样张扬肆意又霸道嚣张的小姑娘,才不惯着他这种坏习惯,每天饭点都缠着他陪自己一起吃,即便两个人没见面也会例行问上一句。
大概是那两个月养成的习惯,所以现在的许柯仍是条件反射一般地想要辩解,心底难得浮上一抹心虚:“过会儿和官岩一起。”
童依满意地勾唇,不错,不仅如实回答还汇报行程。这种不自知的分享欲在感情中最为致命,一旦触及,心底原以为牢固的防线也会在意料之外岌岌可危。
毕竟,没有人可以抵挡被需要的感觉,哪怕清冷如许柯,这样风光霁月的如玉少年,心底孑然离索的灵魂也会萌生这样一种渴望,渴望着有热切而真挚的情感来给予他平淡的生活不一样的感受。
所以,等到许柯反应过来的时候已是覆水难收,他只好清了清嗓子,让声音听起来没有什么太大的起伏,尽力用清冷从容的语气掩饰刚刚下意识的反应:“今晚有个庆功宴,可能回去的晚,你不用等我。”
“好叭,本来还想和你一起吃晚饭。不过你忙你的就行,我一定在家乖乖听话!”童依故作惋惜,声音听不出丝毫破绽,心下却已经盘算着和苏晚桐去哪里开启自己的夜生活。
乖乖听话?大尾巴狼披了一块儿白布,还真把自己当兔子了吗!
陆川朋友新开了家清吧,这两天请了个叫“陌辰”的网红歌手驻唱,反正下午也没事儿,苏晚桐想着换换胃口,童依陆川只好舍命陪君子。
三个人到地方时还不到四点,一群人正布置着场地,灯光音响面面俱到,连装修也是别具一格的清新调。
李牧见人来了,跟身后的手下吩咐了几声便上来拍着陆川的肩:“这么捧场,还带了童姐和晚桐姐?”
童依笑得一如既往般明媚:“来得匆忙,开业的花篮一会儿我喊人送来。”
她其实对那个什么“陌辰”并不感兴趣,架不住苏晚桐喜欢,所以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都是她在一边慵懒地窝着,看苏晚桐挥着荧光棒应援,连酒也一口都没碰。
大概是平日里性子就爱玩爱闹,突然换成安静的民谣一时之间还有些不太适应,童依一晚上都兴致阑珊。所以,在看见旁边不远处熟悉的身影时,她还以为是自己花了眼。
白色衬衫,半挽袖口,手腕白皙瘦削,领带打得一丝不苟,连扣子也扣到最顶上。明明在这样嘈杂吵闹的环境里,明明坐在灯红酒绿之间,他周身却仍是清清冷冷、不染纤尘的气场,如窗外的月光一样皓然明朗。
童依忍不住走得了些近,一桌子的人吵吵闹闹,官岩好像在带着头玩游戏,许柯只是静静地看着,虽然他不参与,但脸上的表情仍是礼貌疏离。
突然有一阵起哄的声音,官岩拍着手掌看向许柯,笑得格外大声,并且递过去一只倒满了的酒杯。
许柯似乎并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冷冷地看了一眼已经递到眼前的酒杯,薄唇轻动,官岩摇了摇头,嘴里还大声地嚷着:“哪有来酒吧不喝酒的嘛!”
童依轻轻地笑了,还真是和自己想的一样,许柯这种高岭之花向来不食人间烟火,估计来清吧已经是他最大限度的容忍。
起哄的声音此起彼伏,想着中午他说过是工作的庆功宴,所以童依也没打算过去打招呼,正要转身回去的时候,官岩身边突然站起来了一个人。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缘故,小姑娘脸颊边泛着抹嫣然的红,及肩的长发被她扎了个温温柔柔的低马尾,一身温婉可人的碎花长裙衬得她更加柔情似水。
有点眼熟。童依眨了眨眼,好像是那天拒绝自己小笼包邀约的那位,叫……钟离?
她在起哄声中走到许柯和官岩中间,裙摆随着动作轻轻摇曳,捏着高脚杯的手指似乎有些发抖,却还是硬着头皮开了口。
他们这群实习生来了律所小两个月,虽然只是帮忙打下手,但许柯和官岩还是把案子赢了的功劳算了他们一份。正因如此,这次庆功宴定的地方也问了他们的意见,所以就有人提了酒吧。
官岩平时爱和他们玩闹,倒是觉得没什么所谓,但考虑到许柯这样清冷惯了的人,所以双方各退一步,定下了现在这家清吧。
酒过三巡,但许柯却滴酒未沾,一桌人都有些苦恼。毕竟同龄人之间的想法大家彼此都心照不宣,所以都在有意无意地为钟离创造着机会。
钟离被他们激了许久,耳垂也跟着染上一抹粉嫩的颜色,可去敬许柯一杯酒已经是她能鼓起的最大的勇气,甚至说话的时候都不敢去看许柯的眼睛。
许柯从昏暗的角落里抬起头,脸上还是清清冷冷的表情,此刻也如往常一样礼貌疏离地拒绝,钟离有些失望地垂了垂眸,短暂的沉默之后又动了动唇,手里的酒杯也一直没有放下。
因为离得有些远,童依并没有听到她说了什么,但许柯脸上的表情好像冷了几分,尤其是官岩也跟着说了句话之后,眼神像是能飞霜一样。
“好歹给小学妹一个面子,就喝一杯而已!”官岩大概是今晚玩得野了,声音里也染了几分嚣张,似乎还在想着搞搞条件。
许柯盯着酒杯默不作声,眼角轻轻动了动,似乎是在思考着如何有效而不失礼貌地拒绝,所以迟迟没有接官岩递过来的酒杯。
他正打算开口,身后的椅子突然动了动,许柯正要转身去看,却被一道更为嚣张肆意的声音打断:“非喝不可的话,我替他喝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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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依勾着唇,长长的卷发随意地散落在肩头,她的五官精致清丽,微微上挑的眼尾又平添了几分妖艳魅惑,尤其是配着皮衣短裙,整个人张扬明媚,美艳不可方物。
桌上的人都停了声音,眼神里带着打量和揣测,童依随手拢了拢头发,挑着眉去看刚刚还格外放肆的官岩,眸里说不清喜怒,却让人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啊……童姐?”官岩被吓了一跳,整个人不可置信地看着突然出现的童依,酒杯也不自觉往后撤了撤。
“问你话呢!”童依不耐烦地扬着脸,冲官岩摊开手心,“不是要喝酒?给我呀!”
“这不太好吧?”官岩有些为难,他求救一般看向官岩,手上一个没留意,酒杯就被童依拿了去。
“有什么不好……”童依话没说完,手腕突然被一股极轻的力道握住,她侧过头去看,许柯淡淡地抬眸,连声音也是清清冷冷,“你吃了药,不可以喝酒。”
童依抿了抿唇,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解释今天自己一整天都没着家,早上起得晚忘记吃,中午晚上更是连带也没带。
许柯的另一只手想去拿酒杯,却被童依极快地往后一扯。他动作微顿,却也没恼,只是轻轻攥了攥她的手腕:“给我。”
童依眨了眨眼,并没有打算坦白自己忘记吃药的事实,她狡黠地勾了勾唇,环视了一圈,视线落在官岩身上:“既然这样,那我就找个人替我喝好咯。”
空气有一瞬间安静,官岩的嘴角狠狠一抽,眼里的表情变化莫测。明明自己比童依高了大半个头,可这种莫名其妙的危险感,却让他只觉得太阳穴处突突地跳。
桌上的几个人面面相觑,却谁也没有说话,钟离眼里更是闪过一丝惊讶。倒不是因为童依,而是身边官岩难看的脸色。
律所几个高级合伙人里,数官岩最平易近人,能和他们打成一片,偏偏又多少带点滑头,做起事来左右逢源,很多时候哈哈一笑就把事情翻了篇,从没见他这样怕过谁。
童姐?看样子她并不比官岩大到哪里去,而许柯那样清冷淡漠的人,一群人起哄了半个晚上也滴酒不沾,此刻却如此执着她手中的那杯。
“得!都别争了!”官岩恨恨地合眸,他咬了咬牙,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劈手夺过从自己手里让出去的酒杯,扬着脖颈一饮而尽,“我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