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序
东方渐澹白,晓陌春寒,春犹浅,柳初芽,杏初花。
残月朦胧花弄影,微风传曙漏,万家杨柳青烟里,唯有六街微雨鏤香尘。
饕餮纹琉璃瓦当檐下铁马和鸣,紫鳶站在杨柳杏花交影处,海棠馆飞檐翘角的朱漆大门前,他为芳客撑着桃红绘花鸟蝶纹油纸伞,罗袖动香香不已,他柔柔福身,柳弱花欹怯晓风,恭送最后一个芳客。
紫鳶穿着直领对襟绣苏芳色联珠团窠纹褙子,罗袖绣成梨花散蕊,袖里裹着月麟香,每当娉婷走路时便是香气馝馞,谓之「袖里香」,纵然经了一夜,香味依然未散。
芳客抬起紫鳶的纤腕,纤腕酥温玉软,青玉浮雕五蝠鐲在腕上滑动着,他低头深深地嗅着那温软香肌,狎笑道:「我最近新得了野悉蜜香,这可是来自大食国的奇珍异宝,下次我再送给你,那比月麟香更适合你。」
濛濛细雨湿轻烟,紫鳶头戴葵瓣花蕊镶绿松石挑心和金镶玉观音满池娇分心、配上三联楼阁顶簪和一双蝶恋花鎏金掩鬓,在晨曦中闪烁着幽微的光芒,映着薄鬓约微黄,轻红澹铅脸。他故作娇羞地缩回皓腕,一边以桃红锦地团花丝帕轻掩檀唇,一边却是远山横黛蘸秋波,桃艳妆成醉脸,缕金衣透雪肌香,柔声道:「那奴家就等着爷了,还请爷切莫失约,叫奴家看穿秋水。」
目送芳客踏上马车后,紫鳶理云裾下阶,把油纸伞随手交给下人。下人为他撑着伞,一同回到海棠馆里。
虽然彻夜未眠,而且没有外人在旁,但多年调教出来的习惯还是使紫鳶纤腰婉约步金莲,丝毫没有一点急躁。
薄雨收寒,晨照弄晴,下人收起油纸伞,紫鳶穿过烟柳画桥,春水晓来深,半踏长裾窕约行,但闻阶前流水玉鸣渠,竹色溪下绿,转角又见芳草落花如锦地,垂柳金丝香拂水。
紫鳶本是准备沐浴更衣安寝的,可是他无意抬头,却看见枝头的八重樱在一夜之间盛开,满园烟花云幕重。他停下脚步,踮起脚尖,素手折下一枝最灿烂的樱花。
「小姐打算去找眠樱小姐吗?」
紫鳶手捻花枝,輒笑道:「你先回去替我准备热水。对了,之前的竹丝薰笼有点松开了,你待会记得交给篾匠修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