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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二嫂秋华不会烧火煮饭,据说是娘家姑娘多,轮不到她来做家务活,因此灶上的活计很生疏,过门后烧第一顿饭时就把手给烫出了水泡,这可把罗二郎心疼坏了,对文桂芬说媳妇手伤了沾不得水,让娘和四妹先担待着,等她媳妇手好了再说。

这手上的伤拖拖拉拉养了一个月有余,今天早上是二嫂第一次单独做早饭,结果她竟然不会生火,来喊春桃帮忙。要是有空这个忙帮就帮了,可春桃急着追文桂芬,她匆匆道:“你喊二哥帮你。”

吴秋华脸一僵,还想说什么,春桃已经出了院门。

……

“娘,等等我。”

另一边,文桂芬脚步匆匆,已经挎着一篮子新鲜菜走到了村口,唐媒婆住在隔壁村子,唇边有粒绿豆大的黑痣,据说长这样痣的人能说会道,很会来事儿,事实也确实如此,唐媒婆这些年撮合成对的没有一千也有几百,简直是活月老。

文桂芬一路上尽琢磨春桃的婚事了,小丫头从另一条岔道上冒出来喊一嗓子,差点没把她吓个激灵。

“你咋来了?”

“娘,你还问我,不是说去找大伯母说话嘛,你咋奔村口了?”春桃从小土坡上往下蹦,文桂芬生怕她摔着,赶紧伸出一只胳膊去扶。

面对女儿的询问,当娘的一时语塞,虽然春桃昨天表达了喜好和想法,但是文桂芬和罗友良从根子上一样,觉得儿女的婚事该由父母做主,小孩子家懂什么,姜还是老的辣,这次准能为春桃找个如意郎君。

“娘,你咋不说话。”春桃见她娘不吭声,追问一句。

文桂芬索性也不瞒了,伸出食指在女儿光洁的额上戳了两下:“你个机灵鬼,娘去隔壁村找唐媒婆,昨儿我不在家,唐媒婆上咱家来了一趟,给你说了门亲,娘去细探一下。”

“我也去。”春桃立刻说道。

文桂芬蹙眉:“这咋能行,你不能去。”

春桃不等她娘把话说完,双手已经亲热的挽上了文桂芬的胳臂:“我得去,这是给我找男人,我自己不去咋能成。”

“古往今来,哪里有大姑娘自己相看女婿的,仔细你爹知道,非扒你一层皮不可。”文桂芬早上不和春桃说实话,就是怕这丫头疯起来没谱,要跟着来。

“娘,你别吓唬我,走吧,再不走日头都出来咯。”春桃说。

文桂芬实在拗不过,只好带着春桃一块往唐家村去,路上嘱咐她等会多听少说话。

……

“饭还没好?”

太阳渐渐升起,阳光照到了院子里,罗友良醒了,洗脸漱口后按照习惯坐在堂屋等早饭吃,左等不来右等不来,便走到门口冲灶房吆喝了一嗓。

灶房里的吴秋华听到公公在催,摸了摸眼睛后眼圈便红了:“咋办呀,粥糊了,锅底都粘了。”

听见媳妇声音里的哭腔,罗二郎的心那叫一个疼,他先对外头喊:“马上就好了!”接着安慰媳妇:“没事,上面这层还能吃,待会再蒸两个红薯就够了。”

过了一会,红薯粥和杂粮煎饼端上了桌,因为粥熬糊坏了一半,现在只勉强够家里三个成年男人吃,他们吃了先下地,罗小弟和大嫂二嫂吃红薯。

罗友良咸菜就粥,吃得很香,忽然把筷子一放:“老二,你总瞅我干啥?”

罗二郎摸着脑壳嘿嘿笑了笑,他是怕今天早上秋华饭没做漂亮,爹心里有疙瘩,他的这个媳妇哪里都好,就是不会做灶上的活,不过她很努力的在学,而且很心疼他,早上熬粥时不会生火,都不忍心叫醒他帮忙,想让他多睡会。

“爹,今儿一早咋没见春桃?”罗二郎道:“秋华不会生火,早上喊她帮忙,这小妮子撂下半句话就没影了,现在还没见回。”

早上文桂芬摘了篮子菜去找唐媒婆,这个罗友良知道,至于春桃,准是软磨硬泡跟着一块儿去了,这丫头,太野了。

见罗友良没吭声,罗二郎继续说:“外头风言风语太多了,爹,我看春桃最近还是别出门,在家缝缝补补,洗洗涮涮,等亲事有着落再说。”

罗友良被说的心里窝了一汪火,他喝完碗里最后一口粥,把碗撂下,起身去拿锄头准备下地,并回头对罗二郎说:“你媳妇不会生火,你帮她生,大老爷们少学女人嚼舌根。”

“我没有。”罗二郎整个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刚才说的那些话没毛病嘛。

作为过来人的罗大郎拍拍二弟的肩膀:“疼媳妇就疼媳妇,别苛待四妹。”

这下罗二郎更傻眼,觉得自己很冤枉。新媳妇的枕头风不知不觉,已经把他的心给吹偏了。

……

“徐志,在家不?”“徐志!”

太阳已经升得很高,阳光炽热,透过屋顶碗大的洞正好晒在徐志身上,徐志睡得天昏地暗毫无觉察,直到媒婆站在他家的破篱笆院墙外铆足劲喊了一阵,他才迷瞪的醒来,起床走到院里睡眼惺忪的回。

“在,啥事?”

那媒婆满脸堆笑,抱着手臂冲徐志挥手:“睡懵了咋地,我来还能为啥,为了咱大英雄的终身大事呗。”说完嘴里啧啧两声道:“瞧咱这位大英雄长的多清爽多有男子气概,又高又壮的,十里八乡寻不出第二个来。”

徐志长的确实很高,宽肩窄腰,加上在军营里练出一身腱子肉和挺拔的姿态,瞧上去很亮眼,不过,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男人长的好那是花架子,没用,关键还是看家里的条件,徐志做为家中长子,上头一个懒得出奇的爹,下面两个弟,一个十二一个十岁,家里的担子都压在他的身上,明眼人都叹一句:“谁嫁了徐志就做好过苦日子的准备吧。”

都是爹生娘养,谁家愿意把姑娘嫁出去过苦日子呢。

徐志打了个呵欠,对媒婆的奉承夸赞像没听见一样,他把形同虚设的破院门拉开,让这位聒噪的媒婆进屋说话。不谦虚的说,刚才那样的夸赞徐志听得耳朵都要起茧了,他高大的身材在军营里也很显眼,长官夸,同袍夸,早就不新鲜了,甚至有点抗拒,难道他除了高大外没别的优点?

“坐,我给你倒水。”徐志拖过一张破长凳,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灰尘,然后又要去找碗倒水。

徐媒婆斜眼打量着屋子里的环境,只见屋顶是漏的,座椅是破的,随处可见蛛网灰尘,说句不客气的话,她家的狗窝都比这强。

“行啦,别忙和,我不喝水咱说正事儿吧。”徐媒婆翘起二郎腿,把徐志叫住:“你瞧瞧这家里的样子,家里没个女人不行,有个女人在屋里,这家就有烟火气,你看这屋顶这墙,哪里像个人住的地方唷。”

家里就一张像样的凳子,让给徐媒婆坐后徐志就只能站着,他靠着梁柱简短的说:“本来就没人住。”

几年前徐父在外找了个帮人看果园的活,带着俩个儿子住到了果园的窝棚里,这个家确实好几年没咋住人了,以至于房破墙塌,过几天徐志就要去把老爹和弟弟接回来。

徐媒婆一时语塞,笑笑转移了话题:“说岔了,说回给你说媳妇的事儿,上次给你说的那个成不了啦。”

“为啥?”徐志诧异地抬起一条眉毛。

“你犹豫了一天,人家和别家看对眼了,定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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