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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还呢喃梦话,时而长长无奈叹息,时而嘟哝朝廷商律比小孩脸翻得还快,招人烦。
次日醒来,赵长源早已不在,吴子裳以为她于昨夜里离开,遂未多问,起床后又实在不想动弹,便偷懒赖在家中做事,未曾想赵长源中午会过来,未让吴子裳知道,只在廊下唤不言至前问话。
彼时吴子裳在内书房与前来议事的刘千钧和杏儿及几位主事大掌柜一起用饭,无意间从窗户里看见那边廊下一道颀长挺拔的空青色身影,隔着满院凌乱飞雪,她辨出那是赵长源。
“哎,那不是主君,”杏儿与吴子裳桌前同侧而坐,看见赵长源身影,提议道:“咱个商议不出结果的事,主君或许知道哩。”
商铺租转买或者买转租,动辄牵扯千两万两钱,是笔巨大开销,而今朝廷动荡,时局不稳,今个兴此律、明个行那规,条条框框皆是百姓跟着遭殃,逼得大家不得不提前采取措施以期损失降到最低。
朝廷收地皮归公之事基本坐实,若是如此,在规定地营规定业的要求许也会跟着变,这条一旦变化,周国商界将迎来一次翻天覆地之变局,比如茶汤街、车马街、酒食街、勾栏街等等,这些限制了营商活力的专业专营之地将会成为熙宁历上的旧过往。
“山雨欲来风满楼”,用这句话形容目下情况或许不是太合适,确然政令改是汴都商贾最先感知,所有有门路的东家老板都在各显神通探取可靠消息,吴子裳的盈衝居虽走的中低端路线,比起那些高檔行业所受牵连和亏损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平头百姓日子安稳是否,某种程度而言端看盈衝居盈利状况便能得出一二结果,盈衝居扎根在平民百姓间,而今受朝堂影响,生意并不乐观,用在铺面上的这笔钱如何省,对盈衝居而言非常重要。
眼见到年底,若是铺面租赁的这笔钱能节省下来一些,用在给伙计们的福利上,将会是人人乐见之果。
见吴子裳犹豫,对面刘千钧隔窗往外瞅两眼,跟着杏儿怂恿:“大东家莫不是拉不下脸求问?他可是你相公,敢不告诉你直接不让他上桌吃饭不让他回屋睡哩,您在家是有这个地位吧。”
吴子裳:“……”
平日里吴子裳御下和善,手下几个年纪相仿的人同她说话并无界限清晰的尊卑之分,杏儿习惯往昔主仆关系,只是偶尔调侃吴子裳几句,刘千钧这家伙却然啥都敢说,啥都不怕,简直在不逾矩前提下做到了真正的随意所欲。
思量片刻,吴子裳点头:“我抽空找她问问。”
“干嘛要抽空呀,”刘千钧这厮得寸进尺:“这会儿人便在外站,您就过去问两句这么简单的事,兴许能直接省了我几个再在这里坐一下午呢,是吧?”
他们即便在此商议出一万条应对之策都及不上向右仆射打听一句来的有用,几位大掌柜也目光灼灼看过来,吴子裳有种被赶鸭子上架的无奈。
那厢里,赵长源在廊下问罢不言话,朝内书房这边看过来,只见到天寒地冻下门窗紧闭的场景,默了默,她将身朝外去,准备晚些时候再过来,阿裳不舒服,故她今个在家公务,以防有何不备之事。
这几日大雪连天飞,各处路上才扫干净雪花旋即又积起来,并不厚,踩上去咯吱咯吱响,来时脚步已被覆盖,赵长源准备去后园问候母亲,岔路口转弯,迎面遇上吴子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