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面包夹芝士
方恋的表情顿时僵住了:“我和他,你要偏袒他?”
展萧苔避而不谈:“我要去看看他的情况了。”
“他向你提什么条件了吗?”
展萧苔:“哈?”
方恋咄咄逼人:“他要你跟他上床了吗?”
展萧苔无语地笑了:“方恋,你别以为人人都像你这样趁人之危。”
“他没提?所以你就那么蠢地相信他只是个可怜的精神病?”
“你是不是有什么圣父情结!看到条摇尾乞怜的狗就能抛弃我!”
“方恋,你冷静点!要吵架也不是现在。”
“展萧苔到现在你口味还没换,当年的洛拉也是,现在的…!”他的话被突然打断,展萧苔猛地揪住了他的领子,方恋几乎失态地冷笑,并不挣扎。
“展萧苔,我就这么不堪吗,连欧希涯都不如?”他自嘲地说,抓着展萧苔的手不由自主松了力气,展萧苔深吸了一口气。
别动手,展萧苔,你是文明的穷鬼,你赔不起,医保里没这个项目,阿门,耶稣说大爱无疆,我说对对对。
展萧苔攥紧了拳头,遏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你朝我发火有用吗?你惹了他,给你擦屁股的还不是我!”展萧苔甩开了方恋,有些烦躁,虽然这件事因他而起,但他向来没有什么责任感,只能怪自己有点良心还倒霉。
展萧苔:“冷静冷静吧,暂时别见面了,你有时间在这抱怨还不如去把伤处理了。”
“……”不知道展萧苔哪句话让方恋有了别的想法,他没有挽留展萧苔。
方恋停在原地,对着展萧苔的背影轻声道:“你去哪儿?”
展萧苔听到了,不耐烦地回:“去当义务护工还能去哪儿,就麻烦你别来添乱了。”
这一切都被对面住院楼的欧希涯尽收眼底,他穿着病服,站在窗帘背后像尊雕像一样,凝视的双眼和凶性异常的鳄鱼一样狰狞,背后是一片狼藉的病房,护工正在走动着收拾还原房间。
欧希涯的情绪从住进医院开始就十分诡异,他的伤口其实不算严重,恢复得却很缓慢,一方面是凝血功能先天不如正常人,另一方面是他没有恢复的意愿。他已经反复把伤口弄裂了好几次,展萧苔和他一起也被护士训斥了好几回,展萧苔都成了“506那个谁的家属”。
展萧苔一度怀疑欧希涯在拖延出院时间,可是他看起来又很讨厌医院,两种矛盾的感情交织,让欧希涯显得越来越沉闷,越来越不可控。
骗子……欧希涯神情恍惚,喃喃道。
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
明明答应过了,明明答应了要离他远点,他能捅伤我谁又知道他不会伤害你呢?我真的好害怕你受伤,你答应过我的,我都离你那么近了,你为了方恋骗了我。
欧希涯唇瓣干涩得发白,他的手指还在抠弄着嘴唇上的死皮,撕下了一片连带着血珠也渗出。他舔了舔嘴,面无表情地看着窗户的倒影,和底下已经分开的两人。
我的要求难道很过分吗?你不是更希望被爱吗?你为什么还要去喜欢他?
窗边的欧希涯还在盯着方恋,他抬起手,砰砰砰猛拍了几下玻璃,紧接着一声巨响落在窗户中央,盖住了视线里还没离开的方恋。裹着纱布的手掌缓缓下移,在玻璃表面摩擦出难听刺耳的声音,手心的伤口也在上面留下一道模糊的血迹,就仿佛拍碎了什么。
他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僵滞的眼珠忽然向左平移,看到了展萧苔留下的水杯。
展萧苔一推开病房的门,就瞧见了欧希涯一整个受到惊吓的样子。他光着脚站在窗边,衣着单薄,感觉马上就要随风而去了。
西八小子,又在这儿给我扮可怜呢。
展萧苔笑眯眯地咧了一下嘴,看不出一点不情愿地脱下了外套,然后上前给欧希涯披上。欧希涯纯情得快碎了一样,被外套包裹住的那一瞬间他反而发起抖来。
展萧苔想扶着他去床上,他却闹个大脸红,话都讲不清地推辞道:“小苔,我可以,自己走。”
嘴上这么逞强,小脸却立马惨白,借着不留痕迹的角度靠在展萧苔的宽广胸膛上。
好啊,真是好一个弱风扶柳,气若游丝!病起来就发狠了!忘情了!没命了!
展萧苔无语了几秒,没好意思说欧希涯你劈个叉就能到病床上了。他假笑着下蹲,马步一开,就把比自己高一点点的欧希涯抱起来,接着迅速将对方放在了床上。
欧希涯差点就晕过去了,当然是幸福地晕过去。
他咬着嘴唇抠着手指,宛如一只鹌鹑。但眼神一接触到展萧苔就立马变得很犯规,直勾勾的,像在氤氲着太阳烤出的热气。
展萧苔坐下来,终于憋不住地白了他一眼:“看我干嘛?有功夫看我不知道把伤口养好了早点出院。”
他现在可不是带薪休假,而是旷工负罪!明眼人不瞎都知道这俩逼崽子是为了他才大打出手,闹成这样,展萧苔想装傻充愣都不行。
欧希涯听了他的话,搂紧了身上展萧苔的外套,耳根飘红低低地说:“小苔,很香。”
卧槽,谁问你了!有病吧!
展萧苔猛地站起身,迎上对方单纯的目光,他抽搐着眼角把自己的水杯拿了过来。“哈哈,口渴了。”展萧苔干笑道。话是这么说,但他没打开水杯。
欧希涯没什么奇怪的反应,只是颇为怯怯地看着他。
展萧苔撇开眼,生硬地转移了话题:“这次的事…没想到你还挺有脾气的,居然先出手哈。”
欧希涯突然被吓坏了似地冲展萧苔解释起来:“我,我平时,不这样,不这样!”他激动的模样倒让展萧苔感到有趣,展萧苔就是喜欢看别人在他面前吃瘪着急。不得不说,长得漂亮又容易被情绪牵动的人确实很有意思。
本来提这破事就是为了活跃气氛,展萧苔也就感同身受道:“我知道你平时不这样,方恋他讲话一向很臭,可惜那么久我都没揍过他。”
展萧苔怎么会不清楚两人问题的根源,但他也察觉到了不同。双方会动手,更多是因为互踩了雷点,然后直面了他者的恶意才当场发作。
或许他们有被对方切实地激怒到了,但展萧苔相信他们更多是在借题发挥,说不定还想看看他这个当事人会偏向谁。
当然,展萧苔都不想帮,哪怕方恋实际上更无辜。拜托,方恋比他快活那么多,让他吃点苦头怎么了。
但是,展萧苔刚刚的话语中无心透露出从前交往时对方恋的纵容,这让欧希涯亮起的眼睛顿时暗淡下来。
呦,讲错话了。
好在展萧苔本来也是要解决这件事的,他嘘寒问暖了一番后,就直言道:“欧希涯,我想了想,你还是不适合在我们出版社工作。”
欧希涯睫毛一眨,迅速红了眼圈,他一句话没还说就变得极度委屈,气质也隐隐变得有些恐怖。
展萧苔很淡定,实则脑子里快速打了十几个结顺便叠了十几层甲。他临危不惧地按停了欧希涯的自怨自艾,简单地说:“我觉得呢,你要不辞职来我家当呃保姆吧?”
男的是叫保姆是吧?是的吧?不然叫什么?
嗯?叫什么来着,哦,家政,对对,家政!高级词汇!
但已经使用了大众字眼的展萧苔不好再改口了,他佯装摸了摸头发,实则掩饰中途的卡壳。
“反正你饭做得不错,我呢,也就不要你的费用了,最多给你几块钱坐公交,怎么着?”口吻特别自以为是,特别无良资本家。展萧苔想着先把条件定得苛刻一点,然后他们才能有来有回地商量。
欧希涯却被这天大的喜事给砸晕了,他揪住被子晃了晃身体,恍惚地想一头撞到墙上看看是不是在做梦。他这么想,也是这么干的。
“诶!西…!!”展萧苔大惊失色,他真没预料到欧希涯是连谈都不想谈。
展萧苔大鹏展翅,甚至用上了给某些作者怒飙每分钟100字长篇大论催稿的速度,眼疾手快就制住了随便开癫的欧希涯。
“能不能别整你那死出。”展萧苔咬碎了一口后槽牙的声音让欧希涯也回过了神,欧希涯讷讷地道了歉。
欧希涯生怕展萧苔反悔,他立马说:“我,我会辞职,嗯,我来给,小苔做饭。”他的断句习惯一朝被打回原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受尽了委屈。
展萧苔大喜过望:“就这么说定了,你出院了就把还在公司的东西搬走!”
欧希涯腾一下冒了烟,根本不敢看展萧苔:“我,我,我要住到,小苔,家里吗。”
不是,弟弟,你理解没事吧。
展萧苔挂起可靠的笑脸,拍了拍欧希涯的肩膀,准备好声委婉地打破欧希涯的幻想。
“如果是,两个人的家,小苔就不要付,房租了。”欧希涯欣喜地冲展萧苔邀功。
怎么可能,顶多分摊!哦不对等等,这小子是房东。
我焯?还有这种好事?
展萧苔笑容不变,也没管拍在肩膀上的手已经开始被欧希涯揩油起来。他欣慰道:“对没错!以后你就住我家了,好好干…希涯!”
之前还不信欧希涯能在职场待下去,没想到让他坚持不了的反而是自己。
听到展萧苔亲密的称呼和肯定,欧希涯不能自已地飘飘然了,他没想到借方恋的力捅了自己后,展萧苔不计前嫌地收留了他。
不仅给他活干,还让他住进来,甚至考虑到了他不爱社交的问题。
宝宝…好善良好可爱。
欧希涯忍不住大胆地抱住了眼前人的腰,依恋地蹭了又蹭,蹭得展萧苔腹肌都刺挠。
展萧苔眉头一跳,鼻子痒得想打喷嚏。
忍住啊,忍住,展雄飞*,区区小节,不足挂齿,你就当他是美白版包公,包租公。
展萧苔回想了一下手机余额,毫不心虚地给自己洗了个脑。好在欧希涯有点眼色,他没痴缠太久就松开了手。
于是展萧苔眼睁睁看着欧希涯极为自然地按了一下床头铃,护士没几分钟迅速赶了过来。然后展萧苔就看见欧希涯撩起的病服底下,绷带渗出了一大片血。
展萧苔:“?”
护士还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她说从来么见过凝血那么差的病人。不,其实她见过,只不过被506这个病房弄得太烦了,所以正在很礼貌地阴阳怪气欧希涯。那一截截带血的纱布都让展萧苔傻了,他可不记得之前有那么严重,而且欧希涯跟他说话时完全看不出来痛苦的迹象。
最多就是病怏怏的,看久了挺装的。展萧苔摸了摸鼻子。
护士看了眼陪护的展萧苔,又叹了一声,嘱咐道:“尽量别让病人激动,才能好得更快。”辛苦的护士都特地这么讲了,展萧苔连声应下。
送走了医护人员,展萧苔这个假把式的护工才擦了擦汗,顺手抄起了桌上的水杯。
刚恢复血色的欧希涯突然出声道:“小苔,我饿了,你饿吗?”挺突兀的一句话,他还死死盯着快挨到展萧苔唇边的瓶口,不对劲都要摊到展萧苔面前了。
展萧苔眯起眼,疾言厉色道:“你动了我的水?你加了什么?”
欧希涯不说话,被冷脸的展萧苔看得面上飘出了红晕,仿佛又沉浸到某个世界里了。
“不说?不说那我喝了。”展萧苔不悦地出声,现在人就在医院,他怕个屁。
“我,我加了!”听到这几个字展萧苔捏紧了拳头,欧希涯一个大喘气继续说,“我加了点水,我刚刚有点,渴,就喝了。”欧希涯吞吞吐吐的,做错一般垂下头,加剧了展萧苔对他的刻板印象。
哦,间接接吻,又是那种突然的纯爱。
但展萧苔还想逗他,故意说:“真的吗,你不学那些里的人给我下了药吧?你喝喝看呢?”
水杯递到了欧希涯跟前,欧希涯一言不发。就在展萧苔以为他被说得生气时,欧希涯握住展萧苔拿杯子的手,就着展萧苔抬手的高度喝了水。尖尖的下巴扬起来,勾出了欧希涯漂亮的下颌。这个场面,看着的确像是展萧苔在给欧希涯好心喂水。
捏吗,顺杆子爬,好熟悉的套路。想捉弄人的展萧苔没达到目的,倒让对方爽到了。“喂,好了好了,别喝了,你都要喝完了!”展萧苔要被他赌气似的咕咚咕咚吓死了,欧希涯本来就腹上有伤,再喝那么多,肚子涨起来岂不是把伤口也会撑开!
展萧苔想得越来越血腥,拍开欧希涯的脑门才把水杯拿走。“你属水牛吧!”展萧苔吃惊地摇了摇水杯,残余了一咪咪的水渍在里面滑动。
“有必要吗?”展萧苔服了这忽然较真的本事,欧希涯抹了抹嘴角流出的水,让展萧苔莫名觉得内疚。还没完,欧希涯扒开舌头给展萧苔展示了一番,嘴巴嫩红嫩红的,抿起来时静静看着展萧苔。
“我喝掉,了。”欧希涯紧张地说。
“确实,你是一口没给我留。”展萧苔麻木地放下水杯。
欧希涯轻轻打了一个嗝,他自觉丢脸地捂住嘴。紧接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展萧苔感觉欧希涯的冷白皮正在从内到外地迅速蔓延不正常的红,像谁在他旁边烧了一堆火。
“小苔。”欧希涯软软地叫着,令人浮想联翩。要是他没有跪在床上裤裆顶着老大一包玩意,展萧苔兴许会和幼教一样温声回应。展萧苔的视角里,欧希涯无法聚焦的眼睛适时地落在了他的身上,让展萧苔产生一种被扒光的错觉。
药,的确下了,但是下药的人自己喝了。
“哦,发烧了是吧,没事,我给你叫医生。”展萧苔淡淡地一语双关,但一只手迅猛地袭上了床头铃。欧希涯自然赶不上他的速度,但他只需要挡在展萧苔面前,就能轻松将展萧苔的冷静斩于马下。
只是碰到了展萧苔一点点,欧希涯就浑身酥麻。他受不住般马后炮地捂住脸,颤声道:“小苔,别叫医生,我自己,自己解决。”话虽如此,他透过指缝的眼睛正灼灼地盯着展萧苔,从头到脚慢慢下移,仿佛想隔空吸取展萧苔身体上的隐秘。
dan,被强健了,被眼神强健了!
展萧苔暗骂了一嘴,他大为光火地站起身,重新掰了掰拳头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