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面包夹芝士
在线问,挺急的。
我要如何在前有持枪劫匪后有连环杀人魔的40层高楼全身而退?
一位网友贴心地说:醒来吧。
于是,展萧苔从午觉中惊醒过来,他擦擦口水,举目无亲,四顾环绕,映入眼帘的还是故作忙碌的同事们。他拍拍胸口,虽然记不起刚刚做的噩梦,但一股劫后余生的感觉让他脑后凉凉的。
“他爷爷的,魔怔了。”展萧苔轮刮眼眶,自言自语着。
距离他和前任偶遇依旧过去两周了,大家都相安无事,他再没有碰见过对方。
展萧苔内心狂喜,他不由埋怨自己的大惊小怪,顺便美化了一番前任。
方恋面瘫前任这男的,能处!分了手他是真体面,既不一哭二闹三上吊,更不撕破脸吵翻天,一番偶遇竟然对我这个渣男视若无睹,毫不关心,不愧是事业男强人。
展萧苔发表重要讲话:老死不相往来,就是我最大的深情。
他乐滋滋地敲着键盘,期待起美好的周末。
“展哥,有人找啊!”同事走过来跟他说。
展萧苔边笑边探头看:“谁啊?”
天不遂人愿,营业的微笑出师未捷死在嘴角。
雪女一样的斯文男人静静站在前台,眼镜下的眼神冷泉般淡薄,他手里拿了一瓶冰过的乌龙茶,侧脸出彩得就瓶壁顺滑的水雾般朦胧。他抬手碰了碰耳边微翘的头发,才看起来不像个假人。
倒不如说,他看起来有点些许的紧张。
“那个美男,来找你的啊?”隔壁的同事兴致盎然地凑过来。
“哗——”展萧苔屁股下的办公椅一溜烟往后滑了出去,他站起来,面色严肃,拔腿就跑向了厕所。
啊啊啊啊啊啊啊!
尿急了!
展萧苔是真的尿急了。
展萧苔边撒尿,边考虑自己要不要当一回缩头乌龟,他以往可没那么怂,反而能坦荡接受一切狗血乌龙。但是这回直接发生在公司里,他感觉自己脚趾都要扭动起来了。
没兴趣,真的没兴趣跟一个躺过同一张床的似乎还没忘记自己的人在同一栋大厦工作。
嗯?这样想我是不是太自恋了?
展萧苔洗着手,仰着下巴放空。
可能,只是来找我打个招呼吧?或者说,大学同学叙旧?
哦哦,越说越可信了呢,大胆点假设,那小子性格那么挫,肯定还交不到朋友吧。
是了,就是如此,两个男人除了打啵之外也可以继续当朋友啊!
展萧苔甩甩手,自信地走出了厕所。他拐出感应门,凹着职场精英的感觉,匆匆来迟,一脸“哎呀好久不见y挚友”标准装熟的惊喜表情,大鹏展翅,一掌拍到方恋肩膀上。
他洪亮地嚯嚯出声:“方恋?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啊!上次见到你都没敢认,原来真是你哈哈哈。”开朗的巴掌重重打了方恋肩膀好几下。
方恋纹丝不动,他推了推震动的眼镜说:“好久不见,苔苔。”
他声音冰冻三尺,吐出的话却有36摄氏度:“我给你买了饮料,趁还冷着喝吧。”
方恋抓起展萧苔的手,把乌龙茶塞到他手心里。
“啊……?”
苔,苔什么?趁冷喝?怎么?不喝就立马要变热了吗?
展萧苔顿时感到人生棘手起来,他明明打算好了和方恋哥俩好,像以前一样当好朋友相处,但是方恋这猝不及防的社牛态度让他脑门懵了。
额,等等,以前好像也没做过好朋友……他们一开始认识就是处情人来着。
“苔苔”这个恶心吧啦的昵称就是他们热恋时起的。
展萧苔接过乌龙茶,笑眯眯的,牙齿打颤,他说:“谢了兄弟,叫我萧苔就行了,这样怪肉麻的。”他没得到方恋的应和,对方只是略感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方恋看了眼展萧苔的胸肌,他不无难过:“你好像瘦了,没好好吃饭吗?”
“嗨,刚来这儿工作,有点忙没办法。”展萧苔主打一个装傻。
展萧苔:“倒是你,没怎么变啊!你做什么工作来着?”
方恋回答:“做游戏。”
展萧苔恍然大悟:“哦~1楼那个很好看的cg展牌就是你们公司的吧。”
“厉害厉害。”
方恋问:“你呢?”
展萧苔指了指背后:“这还不明显,出版社啊。”
方恋没有看他公司logo,单单盯着展萧苔说:“你不是不喜欢语文吗?”
展萧苔失笑:“这跟语文有什么关系,大致的活我都能干,主要是要求外文。”
西八,我为什么要浪费宝贵的午休陪前男友一对一梭哈。
但方恋向来不会读空气看眼色,他缠着展萧苔又聊了许多分手后展萧苔的事情。
他到底知不知道我们已经分手了啊?展萧苔怀疑地上下打量方恋。
方恋从大一开始就很有名,长相俊美成绩优秀,除了不好相处这一点高岭之花的缺憾外,靠着自身条件确实很受欢迎。后来展萧苔发现,他哪儿是不好相处,他就是平等藐视所有人,从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
展萧苔其实是对这类不露声色高高在上的人敬谢不敏,但是方恋居然主动跟他告白,于是展萧苔那罪恶的虚荣心爆发升高,他难得转性,专心致志地跟方恋谈了好一段时间。告白前,展萧苔对方恋唯一的印象就是新生聚餐坐在身边不说话的冰山美男。
那时候好多女孩跑到他们这个区域要联系方式,展萧苔比较自恋,还以为都是来找他的,于是充分发挥了社交手腕,来一个他聊一个,来一群他讲一群,成功跟女孩们聊得热火朝天,其乐融融。结果,方恋一声不吭地泡走了展萧苔。
不过在方恋眼里,那天的故事不太一样。他很讨厌呱噪,尤其是围在他身边源源不断的要求,窥探他打他注意的暧昧吵闹。新生法的袭击,直接一拳打在欧希涯的肚子上。两人在地上激烈厮打起来,没人敢去拉架,展萧苔头疼地咒骂了几句,要去拉开方恋却被那股肆虐的暴力推到一边。
突然一道刀光闪烁,逼得气温都降了几分,有人惊恐地叫起来:“流血了!”
场面霎时间慌乱了,离散的血点滴在瓷砖上。展萧苔冲过去看方恋,但令他震惊的是方恋手里握着一把鲜红的美工刀,血珠顺着刀锋滴在展萧苔的膝盖上,方恋愣住了一样盯着手里的刀。展萧苔连忙去看欧希涯,这一看吓得他差点闭气,他迅速扶住欧希涯,捂住了他在出血的腹部,薄薄的衣服把血腥感扩散得越来越大,锈味也和欧希涯苍白的脸一起变浓。
展萧苔向人群吼了一声:“打120了吗!”
“打了打了!马上就来了!”
展萧苔脱下自己的外套按在欧希涯的伤口上面,他拍打着欧希涯的脸:“坚持一下,喂,医生马上就来了。”欧希涯嘴角被打破了,脸上也很狼狈,他躺在展萧苔怀里,难过地说:“好痛,小苔……好痛……”
展萧苔只能转移他的注意力:“没事没事,医院离我们这里就3公里,几分钟就到了。”
欧希涯看到了对面的方恋,转头就窝到展萧苔臂膀里。他传来惨兮兮的虚弱声音:“小苔,陪我好不好?”
展萧苔:“好好好,我肯定陪你,我给你当护工。”
欧希涯得寸进尺:“一辈子吗?”
展萧苔此时都有些无奈:“你一辈子都想躺医院里吗?”欧希涯摇摇头,无声地看着头顶上的展萧苔。方恋松开了美工刀,仍由它掉在地上。
终于,救护车哇啦哇啦着响亮地赶到了,欧希涯被抬上担架,展萧苔上了救护车,方恋也跟着上去了。展萧苔下意识就问:“你去干嘛?”人群嘈杂,他的声音有些大,听起来好像很不满。接着就被欧希涯拉走了注意力,没来得及管一旁的方恋。
“……”方恋张开嘴,却没说什么,他的腹部也是一样绞痛得他面无人色。
展萧苔坐在医院的公共大厅里,他拿着欧希涯的病历本,仰天长叹了一口气。
“年轻人,加油,没什么过不去的。”旁边的大爷忍不住对他说。
展萧苔转头,攀谈起来:“谢谢叔,你来看病的吗?”
大爷好心态地笑笑:“是啊,脑瘤。”
“……”展萧苔一个卡壳,“您现在有不舒服吗?”
大爷:“没事。”
脑瘤还没事?展萧苔咽了口唾沫。
大爷:“我命好,发现是早期的,能治!”
展萧苔:“还好还好,叔把我吓死了,但还是得做手术吧?”
大爷中气十足地说:“开颅的!”
展萧苔只想掐人中,他看了看周围,犹豫地问:“叔,你一个人来做手术吗?”
大爷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直接哈哈大笑了几声,拍了拍展萧苔的肩,那力道给劲得展萧苔都震了震。
“看你长那么板正,人也挺善良的,真好!”大爷欣慰地说,“我是来复查的,手术早就好了!”
展萧苔虽然白担心了一场,也不禁高兴起来。
大爷又继续说:“就说我运气好,到哪儿都能遇到好孩子,刚刚我过来差点被车撞了,也是个小伙子送我来的。”
“长得也是舒心的很!”
展萧苔不由开玩笑道:“叔,那我跟他谁帅?”
大爷一看他自信的样子就挥挥手:“别得瑟,人比你长得斯文,就是看着有点着相了。”
“怎么了叔?”展萧苔竖起八卦的耳朵,欧希涯正躺病房有正经护工看顾,他实在懒得回去。
大爷悄咪咪凑过来说:“听那小年轻说,他跟自己对象掰了,对象找了个他的仇人,把他气得刚刚还在车上边哭边打方向盘。”
“啧啧,我一把老骨头了都慌得想说要不让我来开算了。”
大爷突然咳嗽了几声:“就是那小伙子,人来了你别乱说啊!”
展萧苔:“……”
他沉默无言,看到了方恋从问诊台那里走过来。
没有过多解释,他俩告别了乐天的大爷,来到医院外面的庭院里散步。
或许因为医院的气氛影响,两人之间难得平静和谐。展萧苔踢了踢石子,吊儿郎当的背影被阳光照得晃眼。方恋低垂着眼,拉住他晃荡的手,展萧苔偏头问:“怎么了?”
方恋避开他的注目,抿嘴说:“我没有……是他故意的。”隐去的字眼两人都心知肚明。
展萧苔站定,说:“放心,他没打算起诉你。”
方恋却好像受到了极大的羞辱,压着声音道:“他什么意思?我根本没错为什么要他施舍我?”
“可是在场那么多人都看见了。”
“我根本就不需要,我不在意。”
展萧苔拍了拍手里的病历本:“大少爷,就算是你,真要打这个官司也会费点劲吧?”
“你也,不相信我吗?”方恋猛地抓紧了展萧苔的手臂,眼镜底下隐约能发现他眼角的红意,尚未处理过的伤口让他显得脆弱狼狈。
展萧苔立马一掌拍在自己脸上,然后面对着略显执拗的方恋,大叹了一口气。
“我说你何必呢。”展萧苔无奈地说,早不吃他这根回头草能有这些破事?
展萧苔是爱打马虎眼但他不傻,他一看到美工刀就基本明白了怎么个事。而且,他也了解方恋,方恋攻击性虽然强但并不是一个喜欢激情作案的人,那样的行为对他来说效率太低。
不过一听到展萧苔的反应,方恋就知道他没被那个贱人蒙蔽,神态立即转晴,他刚想再说些什么好让展萧苔不要去照顾欧希涯。
展萧苔却没再提伤人的事,只是指指自己的脑子,和方恋说:“我,哎,欧希涯他这里不好使,你让让他吧。”
“最好也别和他碰面了。”展萧苔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