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猎物的猎物(悃绑内S)
晚风寂寂,轻轻吹起窗帘。付游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月光罩上他瘦削的脸庞。他翻了个身,深感长夜难眠。当初答应下老沈的事,陷入了瓶颈。偌大的那亚,他没有消息渠道,也没有人脉。茫茫人海,他上哪去找叶奕幽?真是棘手。
付游从烟盒中叼出一根烟,哒地一声点上。熟悉的香烟气息在肺部漫开,好像心也填满了。他长吁一口气,眯眼看烟雾在月光中时隐时现。
公寓门口的方向,突然传来喀哒一声,静谧的夜色登时染上一丝诡异的气氛。付游警觉地坐起身来,听了半晌,却没再听到任何声音。门没关严?他轻轻穿上拖鞋,想去门口查看情况。正准备起身,他却浑身僵住,动弹不得。将灭未灭的香烟掉落在地。
一杆冰冷的手枪,抵住了他的太阳穴。
“是这个b吧?”黑暗中,一个陌生的粗粝声音响起。余光中,另一个黑影轻轻点了点头,说:“捆起来带回去吧,别动他。沈珀要活的。”是少年般清澈的声音,却相当的冷静利落。
“妈逼的,这狗杂种把肥老大捅得稀巴烂,沈珀倒还玩起仁慈那套来了。要我说,就该把他打成蜂窝。”身后用枪抵着付游脑袋的高大男人满腔愤懑,枪口狠狠地怼了一下付游的脑袋。他接过身边那个清瘦的身影递过的麻绳,将付游反身按在床上,紧紧将他双臂捆住。付游被男人毫不留情的力道勒得手臂生疼,大脑却一片空白。
男人将绳子打了个结实的结,狠狠啐了一口,问另一人:“车到了吗?”
迟迟没有回答。
“问你话呢?哑巴了?”男人不耐烦的声音炸响。随之而来的,是皮肉在锋刃下支离破碎的声音,淋漓而干脆。
付游后背一热,令人不适的滚烫蔓延开来。身后的男人重重倒地。
“一刀封喉。怎么样,是不是比你杀的利落多了,嗯?”少年的语气轻快俏皮,将倒地的男人往一边踢了踢,随即慵懒的猫一般趴上付游的床,枕在手臂上,眨巴的眼睛凑到付游跟前。那熟悉的乖顺的垂眸,笑意盈盈。这双眼睛,这几天常常出现在付游梦中。此刻近得眼角的痣和每一丝睫毛都清晰可见。
是叶奕幽。他的突然出现恍若梦境,眼下的情形又使人费解。他是来替老板报仇的?为什么他又杀了那个男人……
“是你……你来做什么?”
“想我吗?你于我有恩呢,当然是来报恩的了。”叶奕幽没有回答,一边开着轻佻的玩笑,一边用手背轻轻蹭着付游的脸,“你可帮了我大忙了。这下一来,老肥身边的残党也收拾的差不多了。想让我怎么谢你呢?”叶奕幽直起身,一只手制住付游的下巴,抬起,暧昧的目光如舔舐般贪婪游走在付游的脸上。
付游第一次自下而上地看叶奕幽。他已不再是那只讨饶的鹿。借着月光,付游才看清,那双琥珀色眼睛不属于任人宰割的猎物,闪烁的分明是蛇目般的野性,随时可能将人一击毙命。可他的美实在如利牙一般,让人即便在窒息濒死前的那一刻,还在苦苦渴求更多甜蜜的毒液。欲望竟能够如此使人沉沦,让人做了危险的奴隶。
付游深知自己还想要更多。那就纵容自己成为猎物的猎物。杀人,或是被杀已不再重要,此刻欲望比一切都更加具象。
“把这绳子松开,我就来告诉你该怎么报恩。”付游挑衅般说。叶奕幽挑挑嘴角,一副了然于心的神情,乖乖绕道付游身后,熟练地解下绑住付游的绳子。
酸痛的手在重获自由的那一霎那,猛地将解绳人按在床上,随即,付游翻身骑在叶奕幽身上。
叶奕幽双手摊着被按住肩膀,手里还握着刚解开的麻绳。付游夺过麻绳,将叶奕幽的手绑在床头。
“你占有欲可真强啊,还怕我跑了不成?”叶奕幽调笑,“你拿枪指着我呢,我可不敢跑。”付游身下的硬物,此刻正抵在叶奕幽柔软的小腹。一听这话,付游本就烧红的耳朵变得滚烫,情欲越发难以控制。叶奕幽单薄的外衣被无情撕扯开,细腻的酮体在月光下泛着白玉般的光泽。
付游俯身,饿兽般在叶奕幽细细的脖颈舔咬,一只手抚上胸前的软肉,仿佛要将他揉碎一般揉捏起来。叶奕幽那只未被绑起的手环上付游的肩,吃痛地闷哼。这声音更是使付游心中发痒,狠狠地在叶奕幽锁骨上咬了一口。
“啊——”叶奕幽似乎未料到付游会下重手般,惊叫了一声。付游的手一路摸上,停留在叶奕幽的唇边,食指和中指并起,猛地撬开他的唇齿,在他口中捣弄。叶奕幽口中尖尖的虎牙磨得他发痒,软舌乖乖舔弄他的指尖,发出粘腻的声音。抽离出手指时,指尖已经被口水泡得发皱。叶奕幽张口大口喘着气,舌头还淫荡地伸在嘴外。付游本能地含住他张开的嘴。
滚烫的舌交锋,难舍难分,恨不能死死地缠绕在一起。亲到忘情处,濒临窒息,牙齿狠狠撞破嘴唇,漫开一丝甜蜜的血腥。叶奕幽如猫般发出满足的呜咽。
付游的手探向叶奕幽下身,褪下他的裤子。叶奕幽也早已勃起,性器四周的皮肤和其他地方一样光滑,显然是剃了毛。付游将他双腿掰开到最大,将两条大腿按在床上。叶奕幽寸缕不挂的身体此刻呈现最色情的姿态,粉嫩的龟头高高翘起,后穴大表欢迎光临。
付游将方才塞入叶奕幽口中的两根依旧湿润的手指挺入身下人后穴,温湿的软肉将手指紧紧包裹。手指使劲抽插,付游瞟一眼叶奕幽的脸,此刻铺满满足的红晕。
付游抽出手指,掏出身下硬物,在那洞口处打着圈摩擦。叶奕幽大张着腿,欲眼渴求地看向他。
付游猛地一挺腰,狠狠破入。身下人娇哼一声,一只手求助般抓住他的手腕,似乎又在求他更快一点。他双手擒住细腰,身下动作毫不留情,叶奕幽被捆住的手不断撞在床头。黑暗的房间里回响着肉身撞击的声音和放纵的叫床。
顶到深的某处,叶奕幽下意识一扭腰身,似乎在躲。“是这?”付游坏笑着问,硬挺的柱头故意顶蹭着那一处,抓着腰的手钳的更紧,不许他躲。
“哈……啊……不要……”叶奕幽眉间尽是难以忍受的神情,求饶的声音抑止不住颤抖。付游故意不理会,身下频率放慢,开始专攻敏感处。
腰间一股暖意。付游低头一看,身下人那根欲求不满的阴茎已经泄了精,射在了他的小腹。
真可爱啊。付游的兴奋已到达顶点,感到全身的力气都聚在了一处。再次深深地挺入,顶得叶奕幽的头撞在床板。付游一阵颤抖,浓稠的精液泄在身下人柔软的深穴。再也支撑不住,他倒在叶奕幽身上。
房间又归于寂静,只剩两人残存的喘息。
“我说,你也该拔出来了吧。”
如平静水面般的床,此刻两人紧紧相贴,付游在这温存中昏昏沉沉,几欲睡去,却被叶奕幽轻轻拍了一下脑袋,这才发觉他紧紧揽着叶奕幽的脖子,两人身下还连接在一起。
“哦,抱歉。”激情冷却后,气氛有一丝诡异,尤其是床边还有一具尸体。付游抽身而出,起身解开绑住叶奕幽的绳子。叶奕幽甩了甩手,将手枕在脑后,翘起一只脚晃悠,悠然自得地打了个哈欠。付游犹豫了一下,又在他身旁躺下。
“绑的有点紧,不疼吗?”付游不知该如何开口,随便找了个话题,“我看你的手腕有点红。”
“这都是小儿科。你能想到的,想不到的,什么我没玩过。”叶奕幽轻描淡写地说,“有次我可是差点被勒死。”
猜想他玩的大,可没想到他玩的这么大。付游吞了一口唾沫。他摸到烟盒,抽出一根点上。
“我的呢?”叶奕幽伸出一只手到他面前,付游递过一支,叶奕幽双指夹过香烟,熟练地轻轻咬住。付游叼着烟凑近叶奕幽的脸,深吸一口,用自己的烟点燃那一根,像在接吻。明灭的火光间,叶奕幽沉静的眼睛驻留在付游的侧脸。
“那次是你第一次杀人,对吧?”叶奕幽吁出一口烟,悠悠地开口。付游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镇住了,缄口不言。
“不必掩饰,我在这地方混了这么多年,一眼就看的出来。”叶奕幽轻声笑了,“那亚的高级杀手,杀人都是干脆利落。你把老肥捅成那样,显然就是个没经验的暴力狂。再说,我们给他收尸多费劲啊。你就不能心疼心疼我吗?”他分明在试探着付游,却依然没个正形地调笑。
“沈介青派过那么多无聊的家伙过来取老肥的命,我都没放过,唯独你还有点意思。单枪匹马菜鸟一个,倒什么活都敢接,杀人那样简单粗暴不顾一切,我就感觉你在床上应该也不错。今天倒也没让我失望,真乖。”叶奕幽在付游侧脸奖励般亲上一口,付游早已如石塑般僵住。
老沈的名字在他口中出现,付游又想起自己的第二个任务。杀叶奕幽?分明自己才是待宰的羔羊。找了数日的目标近在咫尺,付游却深知自己乱动一下,就难保性命。这人远远不只是一个男宠。
“为什么你……让我杀了老肥?”付游心中有千般疑惑,却只问得出这一个问题。
“你以为你只是老沈借的刀?你还是我们的刀。老沈给你的情报,房卡,都是我匿名卖给他的。那老头沾沾自喜的样子,肯定很好笑。”叶奕幽手中的烟就要燃尽,他用手指生生将烟捻灭,丢在一边,“原先老肥最鼎盛的时期,跟老沈在那亚几乎各占半壁江山。家大业大后,他整日吃喝嫖赌,把事都丢给我和沈珀管,沈珀早就看他不顺眼。先前来过那几个送命鬼后,沈珀就猜到老沈想取老肥性命了,就和我商量,利用老沈把老肥除掉,省得我们自己动手闹得鸡犬不宁。”
这是一盘已经下好的棋局,自己只不过是最后一步。在那亚,一个人的死亡,原来在他停止呼吸之前,就早已成为定数。腰缠万贯的豪强,一夜之间就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付游原以为只要狠下心来杀人,纸醉金迷的世界就会向他敞开怀抱。但一贯生活平淡的小城男孩,对黑暗的想象还是太过贫瘠。
“那你为什么来找我,还把跟你一起来的人杀了?”付游头疼欲裂。
“老肥死后,几个往日受过他恩的手下都嚷嚷着要替他报仇,干脆趁这个机会斩草除根。接应的车明天早上来,到时候你帮我把他扛下去,然后我带你去见沈珀。”
就这样被安排妥当,付游却没法说不。虽不知这沈珀是谁,也能猜到是个不一般的人物。前路是怎样的凶险,自己还有多少个明天,一概不知。账上那笔钱还没来得及花,付游深感懊悔。
“没猜错的话,他也派你,来杀我了吧?”叶奕幽突然凑上付游的耳朵,丝丝气息使他汗毛耸立。付游失魂般点了点头。叶奕幽拍着他的肩膀,笑得直不起腰来,“你最好是告诉我你怜香惜玉,舍不得。身上都是血,跟我去冲个凉吧。”叶奕幽向付游勾勾手,轻身下床,踢了一脚地上的尸体,哼着歌走向浴室。
水雾慢慢爬上浴室的镜子,镜中两人赤裸的身影朦胧起来。叶奕幽一只手攀在付游的胸前,另一只手似在替他洗去凝在身上的血迹,又像暧昧的抚摸。付游双肩恰到好处的肌肉在水的浸润下泛出古铜般的光泽。叶奕幽慢慢靠近,环住他的脖颈,轻轻吻上他的喉结。付游宽大的手掌摩挲着叶奕幽清瘦的后背。两人在水中依偎,体温蒸腾,呼吸间是水汽和淡淡的汗味。
叶奕幽头顶被水打湿的头发黏在付游下唇,有些微微发痒。付游将那一缕发丝轻轻含在口中,心中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每一次陷入他情欲的陷阱,一切痛苦好像都能够暂时忘却,任何事似乎都能被抛掷脑后,只恨不得更加堕落沉沦。是不是哪怕被这个危险的美人一刀捅入心脏,感受到的也是颤抖的快感?他感到新的绝望,却犹如轻飘飘醉酒般的感觉。
半晌,水停了,两人用浴巾互相擦干身上的水珠,走出浴室。付游翻找出一套睡衣,递给叶奕幽。他的睡衣罩在叶奕幽身上很宽大,看起来像个幽灵。
回到月色当中,两人相拥而眠。
清朗的晨光代替了月色,风开始有些暖意。清晨的那亚,除了零零星星刚散场的浪子,几乎没有行人。
接应的车停在公寓楼下,车上下来两个人,把叶奕幽和付游扛下来的尸体装进黑色尸袋,扔进后备箱。染血的床单被随手丢在垃圾堆里。随后车子启动,扬长而去。
驾驶座的人车技十分生猛,按着喇叭在车流中穿梭,后座上,付游如风中野草般左右摇晃,不时和身旁的叶奕幽狠狠撞在一起。叶奕幽看起来习以为常,翘着二郎腿,边绕玩着头发,边和前座的人聊天。副驾上的年轻男子不时回头,向付游投来意味深长的眼神。付游被看得心里发毛,紧紧抓住车门上的把手。
高楼商厦被不断抛向身后。付游注意到,窗外的世界似乎悄然发生了变化。虽然路上擦身而过的一样是琳琅满目的豪车,越往前开,司机似乎就越暴躁,不时还有车被催急了,在路边猛地停下,下来几个怒气冲冲的男人挥着棍棒向另一辆车走去。车道两旁的大楼投射的巨幕广告上再难以看到奢侈品,取而代之的是衣着暴露的男女的魅惑海报。街边的角落站着鬼鬼祟祟的人,不时拉起衣角向走向他的人展示怀里的东西。
一个欲望更加赤裸的世界,仿佛褪去了那亚最后一点文明的外衣。
叶奕幽看付游出神地望着窗外,笑了笑:“欢迎来到下城区。”
车终于停下,付游摇摇晃晃地关上车门,仰头看着眼前的建筑。一个成人的游乐场,大门处,做成筹码形状的灯球闪烁着迷幻的灯光,音响大声播放着激情的音乐。还没进入大门,门内刺耳的喧嚣就传入付游耳中。叶奕幽挽住付游,拉着他向门口走去。门口西装笔挺的高大保镖向叶奕幽点头问好,为他们推开大门。
一股强劲的冷气袭向全身。穹顶上绘着眼花缭乱的欧洲神话,中央垂下一盏繁缀的水晶灯,耀眼夺目足以照亮每一个角落。墙角四周排列着老虎机,数不清的赌桌,每桌都坐满了赌客,有的张牙舞爪,有的紧皱眉头。不时有声嘶力竭的欢呼从各处响起。衣着性感的女郎端着酒盘,穿梭在各桌之间。
叶奕幽轻车熟路,走到最里面的一张赌桌。一个男人歪斜在那,一条腿翘在椅子扶手上,叼着烟心不在焉地拨弄手里的牌。他稍长一点的头发在脑后扎着一个小辫,扎不住的碎发随意翘起。一双利落的剑眉,左边却被一道醒目的疤横断,眉下是一双懒散倦怠的狭长凤眼。耳骨上穿着几个金环,脖子的青筋上,缠绕着一条触目惊心的青蛇纹身。
看到叶奕幽走来,他扬了扬眉毛,稍稍坐起,把手中的牌甩在牌桌上。同桌的几人心领神会,起身离开。
叶奕幽一屁股坐下,示意付游坐在身边那张椅子上。那男人抱臂,透过烟雾,眯着眼打量付游。
“想必这就是杀老肥的那位了。叫什么名字?”男人嘴巴动了动。
“付游。”
叶奕幽转向付游,大拇指朝男人的方向点一点:“这就是咱沈老大,沈珀。老肥就是靠他的青蛇帮,才混出点名堂。”付游向沈珀点点头致意。
沈珀看向叶奕幽,打趣道:“还老大,你心里哪有半点拿我当老大?明明昨晚事就办完了,非得今天才来啊?”他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审视,最终落在叶奕幽脖子和锁骨深深浅浅的痕迹上。
饶有兴味的神色爬上沈珀的脸,他坏笑道:“难怪耽搁了,原来是还办了别的事啊。我说阿奕你怎么非要留他性命,敢情是看人家有些姿色,就想留着吃干抹净了。”
叶奕幽不知羞耻为何物般揽住付游,笑得前仰后合:“你也不是不知道,无论床上床下,我看人都很准。付游虽然杀人不行,但我能看出来他有些不一样的地方。留着能派上用场。”
沈珀头靠在椅背,眼底睨着面前这个沉默寡言的陌生男人,散漫的神情下不知藏着什么心思。
“可别忘了,他还在替那个死老头做事。杀了你,他可以挣一大笔钱,你觉得他不会铤而走险吗?为无情之人做走狗的,有几个好东西。”本来轻松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一提老沈你就急眼。老头作风我了解,这种脏活,他从来不找身边人做,不然他能派新人……”
“我不是谁的走狗。”叶奕幽话音未落,却被付游突如其来的话打断,话语简短,却沉静坚定,“不论是为谁,做什么事,只要给够钱,我都干。”
“你意思说,只要我给你的钱够多,你连老沈也敢杀?”沈珀哈哈大笑,态度稍微缓和,“放心,我从不让人送没意义的人头。不就是钱么,我给,只要你告诉那老头,他新招的‘金牌杀手’,现在替我沈珀做事。我就是要气死他。”他像个爱恶作剧的孩子般摇头晃脑,叶奕幽斜了他一眼。
赌场设在江边,平静的江面上停靠着几艘游艇。中午时分,游艇还未开始营业,在微风中死气沉沉。从赌场出来,叶奕幽和付游两人肩并肩,漫无目的地沿江走着。
“一直想问你,”叶奕幽缓缓开口,“明明不会杀人,为什么要做这一行?好运不是每次都有的,只怕有命挣钱没命花。”
“不管能不能挣到钱,反正命总是会没有的。”付游自嘲般笑了一下,“在老家待一辈子挣的钱,可能还不如在这一天挣的多。我妈刚生下我不久就因为遗传病死了,我小姨照顾我到十五岁,也死于一样的病。他们一辈子在昭溪过着安分守己的生活,还没来得及享受人生就死了。我不怕死,只怕死前不知道人生是什么滋味。”
叶奕幽眼睛微眯,不知是因为正午的阳光,还是因为付游语气里的忧郁。“人生的滋味?在那亚,恐怕就是腐烂的味道。只有蛆虫才会甘之如饴,剩下其他离不开的人,只能等待被蚕食殆尽。”他好像还想说什么,却顿了顿,换上一张笑脸:“不说这个了,咱们来八卦八卦。你难道不觉得沈珀眼熟?”
付游回想起刚才那个一脸痞气的男人,这么一想,确实感觉这人眉眼之间,有种说不出的熟悉。
“他是沈介青的大儿子,以前是骄纵的上城区公子哥。和老沈决裂后,他就跑到下城区自立门户,和几个朋友一起创办了青蛇帮。老沈是个喜欢附庸风雅的人,最瞧不起的就是三教九流,看他这样,头发都气白一半,再也不提自己有个大儿子。沈珀每次一提到老沈,也跟被踩了尾巴一样。”
付游这才恍然大悟,却实在难把沈珀与富公子联想到一起。
纹上那生人勿近的蛇纹身前,沈珀的颈上,是否也和老沈一样,晃荡着象征富贵的饰品?
“没用的东西!”
一只精致的紫砂杯随着一声怒喝,在地板上粉身碎骨。习惯了悠然静谧的游鱼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乱窜。
茶桌边,沈介青抓着串珠的手青筋暴起,微微颤抖。一旁立着的侍者低眉顺眼,小心翼翼地开口:“沈老板,不必为一个倒戈的无名小卒动气。大不了再派别人干就是了。”
“叫他去杀叶奕幽,杀不了就罢了,还投靠沈珀!几个狗东西,狼狈为奸,日后又不知要多出多少事端!”老沈的表情在极度愤怒中扭曲,揉碎了往日的儒雅温和。侍者恐再火上浇油,悄悄退出了茶室。
老沈啖了一口清茶,拨了一会串珠,脸上拧起的皱纹才稍稍放松。背叛,他在上城区叱诧风云几十载,背叛实在是太稀松平常的事。他心中自我宽慰,付游和那些过去背叛自己的人一样,不过是个浅俗的野孩子。才能在那亚实在不是什么稀罕物,只有地位才是至高无上的。这么多年,他早已认定,人就是分三六九等。一个人纵使天赋异禀,腰缠万贯,如果身为下贱,那便一生低贱,这叫做命数。一个有本事的小卒也终究是小卒,眼界有限,终难成大事,反而会自以为有点能力就不安分。事实证明,他手下原先这样的人,不都跑了吗?付游去投靠自甘堕落的沈珀,就是自寻死路,这就是他的命。
手边的手机突然响了。看见来电人的名字,老沈脸上的阴翳终于一扫而空。他清了清嗓子,接起电话。
“爸爸。”电话那头的声音温润平和,“您在忙吗?”
“不忙,翡儿。有什么事跟爸爸讲。钱还够用吗?”老沈两手将手机捧在耳边,笑意盈盈。
“够用的。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跟您说一声,机票我订好了,很快就要回来了。”
“好,好儿子,读书辛苦吧?回来让你妈给你做你最爱吃的,好好补补。”老沈语气里满是慈爱。又寒暄了几句,电话那头的男孩才挂断了电话。
与沈介青往来甚密的官员权贵们,每次与他喝酒聚会,都会感慨老沈有个堪称模范的家庭,实在让人羡慕。老沈每次听了这话,都是笑而不语,心中却乐开了花。的确,一个位高权重的父亲,一个知书达理的母亲,一个乖巧争气的儿子,这种完美家庭,全天下能有几个?每每提到这个儿子,老沈总忍不住炫耀他如何精通礼仪,富有教养,在国外成绩如何优秀,受人追捧。朋友们也总随声附和:“你家公子,以后再娶个家世相当,温柔贤淑的姑娘,你这家更是好上加好了!”老沈更是喜笑颜开,不禁沉浸在美好的畅想当中。
然而,关于老沈的家庭,坊间流传着另一个版本。据一些知情人称,老沈原先的妻子,并不是现在这位漂亮高傲的沈夫人,而是一个看上去有些仓弱的瘦女人。由于她深居简出,很少有人见过她的真容,但很多人都记得老沈的另一个儿子。那是个有名的纨绔子弟,嚣张跋扈,常常惹出事端,一度让老沈颇为头疼。大概是五六年前,就没人再见到过那个瘦女人,一段时间后连那个儿子也没再出现了。老沈的新家庭仿佛是一夜之间组建起来的。关于这个谜团,众说纷纭,然而俗话说豪门深似海,外人也难看得真切。
夜幕降临,为下城区揭开了狂欢的序幕。江边华灯初上,不时有身着晚礼服的女士在身边男子的搀挽下款款登上游艇。欢闹声,马达轰鸣声,不知疲倦的音乐声中,似乎还夹杂着几声枪响。
“如果一定要在那亚找寻人生,下城区也许是个好选择。”叶奕幽将手中的烟掸了掸,烟灰轻轻溶进倒影着灯光的江面,“至少它给你纵欲的资格。”
付游望着江面出神。之前租住的僻静公寓已不宜久留,这几天他一直混迹在下城区,在找到新住处前暂住在叶奕幽的江景别墅里。此刻两人身着浴袍,在阳台无所事事地抽着烟。
“那你平时都是怎么纵欲的?”付游问出这个问题,才发觉自己问的有多傻。
“喝酒,赌钱,做爱呗。”叶奕幽果然被这个蠢问题逗笑了,“你怎么像刚出生似的。”
付游也不好意思地讪笑,“去喝酒吗?我请客。”
“你可是客人,我怎么能让你请呢。你要是想纵欲,我们明明有更好的方式。”叶奕幽勾下付游的脖子,付游轻车熟路吻住他张开的嘴。烟味在鼻腔里蔓延,此刻两人的味道无限接近,几乎融为一体。舌尖裹卷着潮水般的欲望一波又一波袭来,将两人淹没。付游将叶奕幽抵在阳台的栏杆上,将他的腿环上自己的腰。
“在这做?”叶奕幽露出一丝又惊又喜的神色,“没看出来你还挺会玩。”
付游没搭腔,松开他的腰带。浴袍的下摆从叶奕幽身体滑落,在晚风中随意飘荡,仅仅向外部遮住他的身体,面向付游的这一侧则是春光毕露。赤裸软滑的身体紧紧缠绕在付游腰际,仿佛再松一点就要翻落下去。
付游痴迷地吮吸他粉嫩小巧的乳头,那未熟的果实在他肆意的挑拨下渐渐皱缩变硬。叶奕幽咯咯笑着,撒娇说痒。付游不听,舌尖挑逗的频率更快,另一只手还抓住他另一只乳,将乳头夹在两指间摩擦。叶奕幽扭动着腰身想躲。付游突然假意将他往前推,推得半个身子都悬在半空中,叶奕幽吓了一跳,本能地死死抱住付游的脖子。
“这才对嘛,再动小心我把你丢下去摔死。”付游得逞坏笑,似乎又觉得叶奕幽的反应有些可爱,在他屁股上捏了一下。
“我要是摔死了,看谁还来教你怎么纵欲。”叶奕幽惊魂未定,嘟囔着嗔怪道。付游只顾傻笑,一下又一下舔吻着叶奕幽的嘴角。两人身下早已涨的难耐,焦灼地相互摩擦着。
“叶老师,你教教我。下一步怎么做?”付游直勾勾盯着叶奕幽的双眼,装出一副纯洁讨教的模样,故意按捺着身下欲破笼而出的兽。
“下一步就是闭嘴操死我。”比谁脸皮更厚,叶奕幽当然不肯示弱。付游倒是个听话的学生,话音未落,他就一挺腰,将性器生生插入叶奕幽的软穴,一顶到底。
叶奕幽的呻吟被付游撞得断断续续。他向后仰去,原本勾住付游脖子的双手伸展开,紧紧抓住栏杆,迷离的眼里世界倒置,仿佛江水中倒映的那个世界在此刻才是真实的。他的上半身在每一次肉身的撞击中都探出扶手边缘,然而他们全然不顾。危险在此刻已经变成了为二人助兴的工具。
没有手指的提前扩张,叶奕幽感到火热的胀痛和灭顶的快感交替袭来,他好想求饶,又怕付游真的停下,只能紧咬着嘴唇,上翻的眼睛溢出几滴泪,打湿的睫毛粘在一起。
“叶老师,您怎么了?”付游明知故问,将脸埋向他腰间,亲吻他腹部迷人的曲线,脸颊在他滚烫的身体上留恋地蹭着。
这时,他才注意到,叶奕幽的肚脐下方有个褐色的印记,看上去像是烟疤,与他白净的身体格格不入。
指尖轻轻抚触那块印记,付游闭上眼睛,轻轻呻吟。随着最后一次顶入,白浆股股涌出,填满叶奕幽深处。付游在高潮中大腿颤抖,终于支撑不住,两人一起重重跌落在地。
付游将叶奕幽搂至怀中,为他揩去眼角的泪滴。
沈珀身边的人,都熟知他喜怒无常的个性。没人敢在他面前提起沈介青,就连父亲这个词都被尽量回避。
很少有人了解他究竟憎恨沈介青到何种地步,以至甘愿放弃坐享荣华富贵的生活,辛辛苦苦从头打拼出自己的天地。
沈珀仰在沙发上,将面前巨幅电视的声音开到最大。屏幕上生动的光流动在他死水般面无表情的脸,刺耳的欢声笑语回荡在空空的房间。这处房子新装修不久,墙粉生冷陌生的气息无孔不入。夕阳的余晖渐渐退去,他却任凭黑暗将自己吞没。
小时候,他在外面再如何贪玩调皮,到了这个时间也会准时回家。一推开门就是期待已久的气息,知道妈妈又做了他最喜欢的烧排骨。再往后几年,关于这个时间的记忆变成了消毒水的味道。他一向瘦弱的母亲瘦得更厉害,细弱的脚踝再也无法支撑摇摇欲坠的身体。沈介青给他雇了个阿姨照顾他的饮食,他却固执地要阿姨顿顿都做烧排骨,打包到医院和母亲一起吃。
“妈妈,阿姨做烧排骨没有你做的好吃。”
母亲听了只是浅浅地笑着,“等妈妈好了做给你吃。”她吃不了几口,就把筷子放下了,捂嘴想忍下咳嗽,却猛地弯下腰去,背上两片骨头生生把病号服撑出两座可怖的峰。走廊的护士闻声赶来,拨弄母亲身旁各种各样的仪器,沈珀稀里糊涂被带了出来。浅绿色的病房门重重将母亲隔在冰冷的病房。
也就是在这时,他和阿文成为了好兄弟。阿文知道他母亲的情况,替他在道上打听来这么一个传闻。听说前几年有人尝试研发新型毒品,失败了,但发现这种药歪打正着,对他母亲这种病能效,只是会成瘾。阿文告诫他,这只是小道消息,不要太放在心上。沈珀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疯狂地跟药贩子联系。后来终于找到一个,说能找来这种药。沈珀高兴得和疯了一样,告诉沈介青母亲有救了。沈介青却满脸鄙夷。
“叫你少跟那些人接触,你偏不听,现在还信这些邪门歪道。你妈的事不用你管,医生会有办法。”
“妈吃了那么多年的药,有用吗?都是你信了那些庸医,妈妈才……”话音未落,一个耳光已落在他脸上。老沈的玉扳指磕破了他的牙龈,血味在他口中弥散。
“就算用你说的药暂且维持了你妈的命,我也不愿意看到你妈变成嗑药上瘾的行尸走肉。”沈介青一字一顿地说,“变得这样有失体面,我相信她自己也不愿意。”
体面,体面,从小到大他从沈介青口中听到最多的词就是体面。沈珀恨恨地盯着沈介青慢条斯理远去的背影,啐了一口红唾沫。
自那次起,沈介青似乎有意将他软禁在家,不再让他去医院。
下次再见,已是母亲最后的时刻,那时的母亲形容枯槁,柴一样的手抚着沈珀的脸,口中艰难挤出的竟是对他满心的亏欠。抱歉,妈妈不能再给你做烧排骨了。
沈珀通红的眼睛不肯去看他母亲浑浊的病眼,眼泪吧嗒吧嗒掉在身旁那双闪亮的皮鞋上,身边人下意识一避。沈介青立在一旁,眉头紧锁,手中不断拨着珠子,拨一下,墙上的钟的秒针也哒地响一声,像在计算病人最后的时日。
某一秒,那指针的声音无比清晰,几乎震得沈珀的耳膜颤动。就在那一刻,紧握他手的那双枯手松开了所有的留恋。他下意识抬头,看向那钟上的时间。
小时候的他,该回家吃烧排骨了。
沈介青将那串珠子揣入怀中,示意周边的医生护士。沈珀猛地将他一撞,快步走出病房门。
七个月后的一个雨夜,沈介青竟然破天荒好声好气地邀沈珀聚一聚。沈珀心中挣扎许久,最终还是在约定的时间闯入老沈的茶室。
茶桌边端坐着三个人,老沈坐在主坐。见他进来,老沈身边的两人欲起身向他示意,被老沈拦下。他扫了两人几眼,是一个穿着入时,保养精致的漂亮女人,对面坐着一个形容出众的少年,清眉秀目,挂着一个翡翠项链,举止间有些腼腆,怯生生瞄着这个大大咧咧的不速之客。
侍者搬来一个椅子,沈珀不客气地坐下,一只腿屈起来踩在椅面上。还没等沈介青开口,那个女人就亲切地凑过来,一只挂满琳琅饰品的手搭上他的肩膀。
"这就是珀儿吧,哎呀,长得真是跟你爸一样风流帅气。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们翡儿的哥哥了,这么一看你们两兄弟长得还是蛮像的么!”
沈介青清了清嗓子,示意女人不要说话。那女人也识趣地收回了手。
“之前没让你们兄弟俩见过面。这是你弟弟,叫沈翡。我欠你周阿姨许多,也是想了她母子俩一家团圆的心愿。这次叫你过来也没有别的意思,下个月我们结婚,希望你能来露个面,我们到底还是一家人。”老沈说着软话,语气却有些生硬别扭。
沈珀哧地笑了一声,点燃一支烟,隔着桌子玩味地盯着面前这个男孩,看得他红着脸低下头去。
“到底是体面人啊,出轨都这么体面,找了个这么体面的小三,生了个这么体面的儿子!”沈珀挂着一脸的冷笑,声音里却满是愤怒的颤抖。
哐的一声,一个杯子碎在他眉角,顿时半边脸鲜血如注。他顾不上疼痛,起身奔进电梯,将老沈失声的叫骂和那个女人的惊叫重重关在电梯门外。
大楼外的世界风雨交加,绵密急促的雨点甚至不留给他呼吸的余地。沈珀疯一般拦下一辆车,狠狠砸上车门。可紧接着,车门又被拉开了。
竟是刚刚那个所谓的弟弟。他手忙脚乱地收着伞,不敢对上沈珀要撕了他一般的眼神,却固执地尝试钻进车门。
“你来干嘛?给我滚下去!”沈珀想把车门拉上,却还是被他钻了进来。他缩在车门旁,不敢靠近沈珀,小声嗫嚅:“你……你受伤了,不能就这样不管……”
“你喜欢当好人?好,好。”沈珀重重点着头,换上一副阴沉的表情,“我让你当个够。”
转头,他向司机报了一个地址。计程车在雨夜中疾驰而去。
当时的沈珀,还和阿文一起租住在公寓里。
计程车在公寓楼下停下,沈翡被沈珀一把拉下车,还踉踉跄跄地要撑伞,被沈珀抢过伞来丢在一边,拖着他上了楼。
门吱呀一声打开,沈翡被推进去。窄小的出租屋里漆黑一片,阿文不在。门在身后重重关上,水滴滴答答从两人身上滴落。
沈翡单薄的双臂抱在一起,身体颤抖,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害怕面前这个暴走的哥哥。只是他的眼还是关切地看着沈珀额角的伤口。伤口很深,好在已经不再流血,血痂厚厚一层结在他眼周,那只眼被血糊住,只能半睁。看起来像一只负伤的野兽。
“我告诉你,你来演好人就是个最大的笑话。”
一只手抵住沈翡的脖子,把他死死按在墙上。那可怖的血眼逼近,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撕碎。
沈珀手心传来冰凉坚硬的触感。是那块挂在沈翡脖子上的翡翠。离得太近,沈珀闻到对方身上有种淡淡的香,像竹叶般清爽的气息。那清秀的面容没有因为惊惧而扭曲,反而那副闪烁着委屈的泪光,微抿嘴唇的样子更使人生怜。瘦白的脖颈上,喉结因为剧烈的呼吸在沈珀虎口处上下动着。沈珀看着自己满是血污的手狰狞地卡在那块翡翠上,却没有让它夺目的色泽逊色半分。
好像这个私生子,真的比他更像个公子哥。他回忆起沈介青看着这个私生子的眼神,和他往日新得一块宝玉时欣赏品味的眼神一模一样,心中更是又气又妒。他另一只手紧握,一拳狠狠砸在沈翡颧骨上。
沈翡一个趔趄倒在地上。紧接着,又是几拳落在他身上,他却像一个沙袋般不躲不闪,低着头任凭沈珀发泄他的愤怒,只是吃痛地哼唧。
“不还手什么意思?我还用你让着我啊?”沈珀看他这副样子更火冒三丈,向后拽着他的头发把他脸抬起。他狼狈地叉着腿瘫在地上,被打过的地方已经变得青紫,头发蓬乱,原本斯文的打扮变得破落不堪。一股血流从他唇角渗出,划过愈发惨白的脸。他还是不挣脱,仰着的脸上目光却变得闪躲。
沈珀看着他这副落魄样子,好像神仙被贬下凡一般,心里好像舒畅了一些。他松开沈翡的头发,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接着,他却注意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
沈翡的双腿间,好像有什么东西撑起来了。他依然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却难为情地夹紧了腿。裤子的昂贵面料柔软轻盈,此刻却将那淫猥之处勾勒得真真切切,无处可藏。
沈珀难以置信地笑了一下,随即抬脚,像踩烟头一般碾踩在那处。一声难抑的闷哼挤出沈翡喉咙。
“看你这贱样。没想到你是这种……”魑魅般的影子将沈翡绻缩的身躯困住。沈珀慢慢地蹲下来,阴阴地笑着,捏起沈翡的脸。“有点意思。”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沈翡极力避开沈珀的视线,哆哆嗦嗦道歉,白净的脸此刻烧红到耳根。
“你不是关心我的伤吗?来,给我舔干净。”沈珀依然笑着,语气里却是不置可否的命令。有力的大手将沈翡的两颊钳制住,拉向他的脸。生猛腥冷的气息猛地侵入沈翡的鼻腔,引得他阵阵咳嗽。
但他对沈珀的命令并未表示抗拒,这让沈珀也有些意外。他两手小心翼翼地默默攀上沈珀的双肩,微微坐起,唇珠轻触那处骇人的伤口。一开始,是使人微痒的点触,再后来就是大片温热的濡湿。沈翡真的开始一下一下地舔去沈珀眼上凝结的污血。沈珀感到那处原本凝结的伤又开始流动,只是这次不再是一阵阵刺心的疼痛,而更像是一种安抚。
舌腹贴合在微微肿起的额角,掠过伤口的沟壑,生涩浓郁的血块在口中化开,混合着雨水的味道。这大概就是野性化为味道时应有的感觉?沈翡对这陌生的味觉渐渐有些痴迷,像是被驯养的动物第一次回到自然,流连忘返如醉如痴。一直舔到沈珀终于将他推开。
那边被凝血糊住的眼睛终于能够勉强睁开。沈珀模糊的视线中,沈翡轻轻舔着嘴唇,似乎意犹未尽。一种微妙的感觉在沈珀心中沁开。原本只是想报复一下这个私生子,不知怎的,两人却似乎都从这暴力的压迫中获得了一种异样的满足。兴奋的种子在腹底炸裂开,看也不用看,沈珀知道自己也硬了。
事到如今,沈珀也来不及否认这个卑劣的私生子竟然撩动了自己的情欲,也许是因为揍他揍得太过瘾,也许是受他突如其来的勃起的影响,言而总之,他不是最先犯错误的那个人,说到底,错误早已酿成。一切方式的报复都并不为过,沈珀定了定神,身下硬的更加理直气壮。
沈翡的脖子又被一双大手再度支配,这次是将他往床上摁。他被掐得直咳嗽,咳出一点血来,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沈珀的。突然,一道力袭向自己腰间的纽扣,他登时感觉下身一凉,一低头,看见自己的裤子已被扒下,阴茎随着那力弹了一弹,不禁吓了一跳。可接下来,骑在他身上的沈珀也将自己的家伙掏了出来。他乌黑蜷曲的旺盛耻毛下,那根东西粗的有些可怕,青筋如蚯蚓般盘在那巨柱上,对比起来自己的显得秀气许多。他捂上嘴,眼睛睁得溜圆,盯着那东西离自己的越来越近。
沈翡一张大手将两根一齐抓住,柱头紧紧挨在一起。不知谁的润液已经汩汩流出,在摩擦间勾起淫丝。
“你很想要吧?”调情般的话,却是从牙缝中带着恨意挤出来的。身下人既不推也不就,一双眼只是眼睁睁看着面前的一切发生。
昏暗的小公寓里,顶级权贵家中一对特性迥异的兄弟,一个性野如狂沙,一个温润如明玉,此刻却交缠得不分你我,全然忘却了憎恶与愧意。说不清暴力在此刻行使着使人屈服的作用,还是一种微妙的兴奋剂,只知沈珀的巴掌愈发毫不留情地狠狠落在沈翡高高抬起的光洁屁股上,而沈翡的呻吟也愈发放肆。
沈珀狰狞的阳物在沈翡两瓣红肿的臀间粗暴进出,一只手拉住他颈后挂翡翠的链,那块纯净的翡翠此刻卡在沈翡口齿之间,在被欲唤醒的津液中失去清白,在一声声含混不清的浪叫中堕为淫物。
这块翡翠,沈翡从小便被母亲要求一直带着。从母亲艳红的唇中,他懵懵懂懂地得知这块翡翠承担了父亲对他的期许,一个从未谋面的父亲。不懂为什么自己不随母亲姓而姓沈,不懂为什么自己要一举一动都展现修养,他只知道只有这么做,母亲才会对他展现几分笑意。
“你是身份不一样的人,翡儿,总有天你会知道的。对你这样的身份而言,直接告诉别人你想要什么是很掉价的。只有你不必张嘴,别人就知道你的需求的时候,你的境界就达到了。”这是母亲常对他说的话,他一直记在心中。多年来他寡言少语,循规蹈矩,从不向人表露自己的内心。但长此以往,且不说别人知不知道他想要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了。
此刻,在这个不祥的雨夜,在这场荒谬的交合中,一切都渐渐明朗。他的身份,他的价值,他的欲望……所有的答案都在这倾盆暴雨中向他涌来,将他淹没。在灭顶的快感中他绝望地看见自己混杂的面容,一个挂着名贵的美玉,却为人所耻的私生子;一个顶着秀气面容,却渴望被凌辱的怪物……
只有在身后这个带着恨意与暴力的快感疯狂操着他的这个人身上,沈翡获得了稍许安慰。说不清跟着他来有几分是真的关心他的伤口,似乎自沈珀闯进茶室那一刻,看到他的冲动莽撞后心里竟产生了暗暗的期许,是不是从一开始他就期望会被这样对待?从小到大没有一人挥拳向他,母亲即使严厉也不愿动他分毫,更因为乖巧懂事,一路长大连皮都几乎没有蹭破过。也许命运的诙谐在此,你原以为自己过敏的东西,恰恰是自己所渴望的。
红肿的屁股已经阵阵发麻,连身后人从他身体里抽离出来也没发觉。又是一记重掌火辣辣地落在臀瓣上。
“还撅着呢,骚货。”
支起许久的腰终于无力地落在床榻上,那股制住他的力也突然消失。翡翠落下,在他颈间摆了几下,归于原位。沈翡感到股间有什么东西流出。
沈珀系上裤腰带,冷眼瞧着他。许多年后沈珀想起沈翡时,想到的常常都是那个画面:与清秀面容毫不相称的淫邪身体,从淡泊中倾泻出的熊熊欲望。只是经过记忆的美化,沈珀似乎忘记自己当时因为憎恨上头而做的太过火。离开时沈翡走路都一瘸一拐,身体因阵阵余痛而佝偻。
沈介青看见鼻青脸肿地回家的沈翡,又怒又悔又心疼,直怪身边的侍者当时怎么没将沈翡拦下。从此,沈介青与沈珀彻底决裂,不许沈珀靠近自己的地盘。也不许家中任何一人与沈珀来往接触。但他不知道的是,在自己和妻子忙于管理公司事务时,沈翡的身影数次出没在沈珀的公寓,又在夜深人静时悄悄回到家。两人已经心照不宣地达成某种共识,沈珀将伤的范围控制在不显眼处,而沈翡开始大部分时间都穿长袖长裤。
不久后,沈翡在沈介青的安排下到国外读书,沈珀的帮派也逐渐壮大。如同伤口隐藏在宽大的衣袖下,二人的纠葛也掩藏在各自绚烂的幻光灯之下。
霓虹灯环绕的海报上,一个性感魅惑的女郎分开两腿坐在一张椅上,对着画外的人作着招引的动作。海报下,身着西装的付游在一群男女的簇拥下被带进那张开的大腿下的大门。
一进门,付游就被暧昧的粉紫色灯光包裹,一双双涂了各式甲油的媚手从四面八方在他身上游移挑逗,推搡得他走路都歪歪扭扭。沿江路一带的地盘都归沈珀,这家妓院就在其中。来到下城区一段时间后,付游已经对这边的情况有了大概的了解,沈珀便安排他做一些收租之类的活。
原本应该躲在街头小巷的风月场所,在这下城区大张旗鼓地在最繁华的地段揽客。第一次进入这种地方的付游不免有点不知所措,在莺莺燕燕的环绕下勉强面不改色地往里走。
“好了好了,散了。”一个爽利的声音响起,周围的男男女女们应声散去。一个眉毛高挑,颇有气场的女人蹬着一双高跟鞋向付游走来。她抱臂,垂眼瞟了瞟付游西装前别着的蛇形标志,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他的来意。她一招手,示意付游到里间来谈。
“兄弟,看你面生,可能也不了解姐这里的情况。”女人翘着二郎腿,眉毛紧锁着吐出一口烟。她递给付游一根,替他点上,“别看咱们这看着热热闹闹的,唉,也有个困难的时候。你明白姐的意思吧?”
付游沉静的眼对上女人试探的目光,定定地说:“我也是奉命办事。今天我不能空手回去。”
“害,瞧你这话说的。兄弟,姐不为难你,姐就是这一时半会拿不出钱来,但姐的为人你放心,我从来不赖帐。”女人不知从哪拿出来一个匣子,递给付游。付游打开一看,满满当当列着一排手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