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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杀

 

--翡翠星历155年11月19日--

秋意正浓。

人们还没来得及享受丰收的喜悦,远方就传来了噩耗。地点是在远郊的一块玉米地。

扬城市局刑侦大队队长蒋桓指挥着机器人搬尸块。周围有人拍现场照片,以尸体为中心向旁边搜寻线索。

这种机器人呈长方体,四角有滑轮,两边还可以伸出机械手。中空的身体非常适合搬运东西,并且可以很好地保护物证,常用于警方办案。

几个小刑警一边忙活一边小声吐槽——

“分尸案呐,有的忙了。”

“那些发现尸块的兔崽子们,地把人移来移去不累吗?

“或许凶手有交通工具?玉米田对凶手有什么特殊意义吧。”有人猜测。

a刑警:“那也挺费事儿的。”

b刑警:“在田间地头的,容易留下痕迹。”

c刑警:“可我们连个鞋印都没找到,更别说车辙之类。”

阿奇附和:“别说凶手的了,就连当地百姓务农不可避免留下的都没有。”

a刑警:“凶手这是宁可错杀不肯放过啊。”

大家叽叽喳喳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等他们说完,法医莫嘉南才开口:“蒋队,你放一下赖大卫尸块拼合后的图片。”

蒋桓依言滑动,这张照片旁边还连接出一些身高体重的基本信息。

“一般来说,身高与赤足长度的比例是6876。但你看,这双脚的长度是27,它的主人身高应在一八五左右,是不是跟我们测出来‘赖大卫’的身高差太多?”莫嘉南接着说。

蒋桓:“你的意思是……?”

“我们将每个尸块的dna分别提取出来,发现属于两个人。”莫嘉南回答道。

阿奇听了简直要跳起来,wtf???他问:“另一个人是谁?”

法医助理:“一个通缉犯。安德·卢森,男,40岁,身高183体重120kg……”

助理小姐指尖上滑,详细资料投影出来。“不过他跟远郊区的人没有任何联系。”

莫嘉南:“我们现在没有证据说明凶手是同一个。”

b刑警:“所有的泥土确实只沾有赖大卫的血。”

尸体已经被埋了好几天,该腐烂的腐烂,混在一起肉眼难辨,又恰巧用来检测dna的那部分是赖大卫的,这能找谁说理呢?

“关于‘陈格’有消息吗?”蒋桓看向阿奇,阿奇清了清嗓:“问了人,陈格家住远郊区406号。对,sir,别怀疑,就是搬走的那家人。”

蒋桓:“搬走的具体时间?”

“152年12月。”阿奇一脸神秘。“而且我有‘内部’消息,赖大卫那个案子的‘陈某’就是陈格,他自己报的案。”所谓“内部”消息其实是那位八卦过头热心有余的王大妈透露的。

蒋桓没搭他的腔:“搬到哪了,麻烦阿奇小同志请人来喝杯茶。”

“嘿,这种事怎么能让我这种技术大神来干呢??”阿奇煞有介事地说。然后又正经补充:“我还没查到,真是奇怪。”

c刑警:“那你还好意思称技术大神。”

莫嘉南:“还不快干活,技、术、大、神。”

紧绷的气氛荡然无存,大家都被他逗得一乐,乐完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又是斗志满满努力工作的一天。

下了班,蒋桓捎带着把小弟送回家。阿奇住在号称“科技城”的开发区,那里高楼林立、金碧辉煌,满满的科技感。跟蒋桓家距离不远。

“sir,你能不能换个地方住,你那也太绕了。”

没错,蒋桓家所在的“山野小区”力图仿真复古,种了一大卡车乱七八糟的植物,移了不少土块堆小山坡,还有高耸入云的雕花石柱。总之,阿奇每次去都会迷路。

蒋桓无动于衷:“呵,如果你愿意出钱的话。”

“……”

“那还是算了,我觉得山野也挺好的,适合养老。”阿奇光速下车。

谁知阿奇前脚下车,后脚就有个人蹿上车,跟他原来坐的位置分毫不差。

论此人是谁?叶裴林是也。

叶裴林:“蒋桓警官下午好。”

蒋桓挑眉,呦,还记得她名字呢。她应了声:“找我什么事?”

“警官要去哪?”叶裴林不答。

“山野小区。”

“真巧,我也是,可以搭你的顺风车吗?”叶裴林满脸写着真诚。

“你不住那吧?”蒋桓记得她登记的住址离这十万八千里远。

“有点事要做。”叶裴林微笑。“所以警官肯吗?”

行吧,顺路做好人好事了。蒋桓按了个按键,后面的储物盒弹开——

“有糖果要吃吗?”

“谢谢警官。”叶裴林不知道为何顿了顿,但还是自然地从中挑出一块奶糖。

蒋桓心想:果然还是个调皮的小朋友啊。

“唔,作为谢礼,我可以帮你们查案哦。”叶裴林认真地说。

“……你别添乱就是最好的帮忙。”虽然这么说,但蒋桓知道这祖宗要真想插手也没人能阻止。

“怎么是添乱呢。你们查不到陈格家现在在哪的话,要不要试试查他们家的近亲?”

??你到底是从哪知道我们的案件进展的?!

仿佛知道她的想法般,叶裴林眨了眨右眼:“保密。”

……被你知道就不叫保密了,蒋桓觉得等这件案子完了以后,有空了必须得清扫市局内部,谁啊老是往外说漏嘴。

目的地抵达,叶裴林轻车熟路地往里走:“谢谢警官,警官再见。”

蒋桓看着她挥手留下的残影若有所思,最终还是把叶裴林刚刚的建议说给了阿奇听。

“sir,也许你完全可以等我洗个澡吃个饭先,加班不能这么加的。”阿奇卑微的说,他已经两天没洗澡了。

蒋桓:“我也没让你立刻马上查。先告诉你这么个事儿怕忘了。”

一个多小时后,敬业的小同志发来喜讯,阿奇找到陈格家地址了。

“怎么找到的?”蒋桓问他。

“我查到陈格姑姑152年11月末的租房记录。”阿奇有点兴奋。“sir,你这思路很可以,是在我下车以后想到的吗?伤心了,原来是我的存在阻碍了你的发挥。”

蒋桓:“……不是我。”

阿奇没明白:“嗯?啥?”

“叶裴林说的。”蒋桓如实解释。

“哈?”阿奇秒变地铁老人看手机。这个世界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八卦就被蒋桓打回原形——

“说正事,明早就请人回局里吧。”

“好的阿sir。”

第二天清早,蒋桓一来市局就见到了一对夫妻样子的人。

她皱眉,这俩谁都不像是陈格。陈格三年前还未成年,现在打死也才二十出头。而面前这两位看着都四五十了。

果然,阿奇跟她说:“陈格父母。”

毕竟是协助调查而不是犯罪嫌疑人,警员的语气稍微温和。

“陈先生黄女士,你们是因为什么搬家呢?”

女士有点遮遮掩掩地回答:“没什么,就想来城里多赚点钱。”

警员:“但你们再也没有回去过?”

男人开始有点不耐烦了:“你到底想问什么?我们自己的家爱回不回。”

“赖大卫和陈格的事是真的还是假的?”既然如此,蒋桓就直说了。

“你你说什么我不知道!”男人勃然变色。

女人慌乱地说:“假的!是……假的!”

“陈格,在哪里?”蒋桓虚晃一枪,又岔过话题。

两人被她整得心惊肉跳的:“……不知道。”

警员一拍桌子:“不知道?”扯淡呢吗这不是。

“两年前,他刚成年就不知道跑哪去了。”女人说到这小声啜泣起来。

“这是我们的家事吧警官?为什么把我们带来这??”陈先生说。

警员:“赖大卫死了。”

夫妻俩都是一愣。随即男人哼几声:“他死了是老天有眼,怎么,怀疑我们杀的?”

女人眼珠四下乱转:“不关我们事,我们无……”她突然顿住,说不下去了。

蒋桓轻笑:“无冤无仇?你儿子听了这话得骂人。”

“说了是假的,这又跟我儿子有什么关系?”男人再次开口。

“你又知道我指的是哪件事了?”蒋桓挑眉。

男人噎住,一时语塞。

“找你们问话是正常流程,你们不说,警方照样可以找其他人问。”蒋桓乘胜追击。

听到“找其他人问”,二人顿时不淡定了。

黄女士先扛不住:“我……我说。是真的。那件事,是真的。”

警员:“赖大卫侵犯过陈格?”

黄女士含着泪点头。

“为什么过了好几天才报警?”蒋桓问。

“警官,出了这种事,要儿被街坊邻居知道,你让我们怎么办?”男人咬牙切齿。

黄女士:“后来小格还是自己偷跑去报警了。没有证据没能立案不说,还让周围人都知道了。”

其实如果事发立刻报警的话结果会大不相同,只是他们在乎的是不想声张,而不是能不能将坏人绳之以法。

就算把人送进去又能怎么样呢?受害者还是得被人戳脊梁骨地活一辈子。

外人说什么都像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蒋桓翻篇过:“陈格离家两年一直没联系过你们?”

“是。”黄女士说,想到这她又开始哭了。

警员:“不报警吗?万一出了什么事。”

男人颓废地说:“他给我们留了封信说自己走了让我们别找。”

黄女士:“我们把能想到的地方都找了,就是不见人。”

“sir,我查了陈格的个人账户,从两年前开始就没有任何记录了,医疗、住宅、就业什么的全都没有。”阿奇小声说。

“他应该用的是假身份。”蒋桓低眉。

阿奇:“要不要我尝试一下查两年前的监控?”

“这个作为pnb吧,难度有点大。你先去找一下陈格的人际关系好了。”蒋桓拒绝。

“收到,sir。”阿奇一秒进入状态干活。

警员:“15号当晚,你们在哪里?”

黄女士:“下了班就一直在家。”

陈先生怕警察不信,紧接着补充:“小区监控可以证明。”

……

很快,蒋桓接到了阿奇的电话——

“阿sir,陈格在xx大学是处于休学状态的。然后我找了他高中同学、老师,他们都对陈格离家的事很惊讶,问不出什么。”

“陈格是一成年就办了休学,他父母去学校找过老师也知道这么个事儿。”

离家、休学、换身份,一切都像是有计谋的。这对他父母来说,是一场报复。

送走陈格父母后,蒋桓吩咐下属盯着点他们,毕竟嫌疑还是没解除。他们住的那个小区,监控系统相对破败,要想避开很容易。

陈格,到底在哪呢?

午饭蒋桓本来打算吃食堂的,只是“天有不测风云”,有人给整个市局的人点了外卖。肉蛋奶、主餐、零食、甜点、饮料……一应俱全。

“嗷嗷,这是不是那家‘金丝楠慕’的,离我们这很近哎。”阿奇像只待哺的小兽般。

“呜呜感动了,光荣警察跟人民群众的友好相处。”

“什么人民群众,是土豪群众!”

“等下,应该没人敢投毒吧?”

“……我已经吃了,以身试毒,别担心。”

蒋桓捏着外卖员交给她的卡片,只见上面写:等你。落款是:林。

蒋桓有点无奈:“吃吧,没毒。”

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确定的,但老大说的话就是真理,大家欢快地狼吞虎咽。

叶裴林卡片写的没头没尾,奇异的是蒋桓看懂了,她外套一披就往外走。顺手把卡片塞到衬衫口袋里。

金丝楠慕餐厅。

蒋桓一眼就看见了叶裴林,明明人家只是穿着纯白色无袖连衣裙,不带任何图案。坐的位置也不特殊,甚至偏角落一点。

叶裴林双手交叠搭在大腿上,一脸安详地坐着。即使是在等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人,她也没有玩光屏机或做点别的事。就那么静静地等着。

蒋桓推门而入,门前的铃铛被风摇晃着发出“铃铃”的抗议,叶裴林垂下的眼捷抬起,她知道自己等到了人。

“午安警官。”叶裴林夺人眼球的眉眼舒展。

“午安。你不冷吗?”蒋桓自己穿着长袖衬衫还加一件外套,觉得她们俩没有处在同一个季节。

“我不冷啊。谢谢警官关心。警官有吃我点的东西吗?”叶裴林的手改搭到桌子上,这就导致她的身体微前倾,有拷问的内味儿了。

蒋桓:“还没来得及。”来见你了。

“急着见我吗?”叶裴林歪头微笑,眉眼弯弯。要是其他人看了,肯定要渗出冷汗,觉得她就像个诡异的洋娃娃。

蒋桓没搭腔:“午休时间有限。”言下之意,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没什么,想你了。”叶裴林开玩笑说。

蒋桓:……

我们好像昨天才见了?这话要让叶裴林听了,她估计要吐出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认真点。”蒋桓耐心说。

“好吧,你们没找到陈格吧?”叶裴林一手托腮,另一手手指无规律地敲打桌面。她又补充:“我猜的。”

蒋桓几乎要习惯了:“你是不是认识陈格?”而且很熟,熟到能知道他近况的那种。

“没有啊。”叶裴林无辜。

算了,别指望问她。“那您有何高见?”蒋桓喝了口摆在她面前的咖啡。她一抬头发现叶裴林的那杯好像是牛奶……

“陈格有个好朋友叫南慕,这家餐厅的老板哦。”叶裴林舔了一下唇,把残留的奶渍抿掉了。

“你怎么知道?”蒋桓就那么顺嘴一问,没指望叶裴林会坦诚。

“我经常来这家餐厅,有次听见老板跟人聊天提到了陈格。”叶裴林煞有介事地回。

先不说如果你来的是“这家”餐厅,跟你家隔了个太平洋。你是得在哪才能听到老板划重点跟人聊天。老板就算真的很闲跑来巡查,又怎么恰巧被你听到而且你还记得这么清楚?

蒋桓听阿奇说过,金丝楠慕这家餐厅是连锁店。

算了,叶裴林勉强算半个不正规线人。人家一片好心?来送线索,总不能说什么。

“你才多大,有稳定收入了吗就到处挥霍。”蒋桓是指叶裴林给全市局加餐的事。

“警官你在查户口吗?我现在感觉我们是来相亲的。”叶裴林故作苦恼地说。“我20了啊。”

现在18岁成年,不过人均寿命都直飙150了。你再努力一下,活到200岁不是问题。

“工作了?”蒋桓当然知道她多大年纪。

“嗯,我跳了好几级,早读完大学了。”这种事应该令人骄傲,但叶裴林很平淡。

“那你真棒。”蒋桓心想,真像夸小孩。

叶裴林可能也这么想,她迟疑:“谢谢?”

“不客气。”

……

蒋桓最后掐着时间点走的,差不多够她回市局上班,运气好的话还能吃点东西前提是那帮兔崽子有给她留。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身后,叶裴林嘴角落回原处,眉眼间的笑意消散,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蒋桓离开。

“表情收一收,客人都要被你吓跑了。”一道男声从身旁走来,是那种略哑的清冷嗓音,在这秋日硬是灌了人一瓶冰水。

叶裴林低低地嗤笑:“你缺这点钱?”

“哈哈,不缺,你今天还给我贡献了一个大单呢。”男声随意地说。“唉你简直是究极变脸王,要是你把用在那个警察身上的‘正常’分给我一点点,我们的友谊一定会天长地久。”

“不分又怎样?两个神经病一直会是好朋友。”叶裴林勾唇笑着说。这个笑不是面对蒋桓时那种有人气的笑,总显得阴沉沉的,让人害怕。

不过那个男声的主人显然不怕,他习以为常地回答:“这倒也是。”

蒋桓回到市局第一时间派人去找叶裴林说的餐厅老板“南慕”。同时跟阿奇确认一下。

“陈格身边有没有一个叫南慕的人?”

阿奇懵了一下:“好像有,南慕是陈格在校外认识的,联系不多而且我们没找到人所以排除掉了。”

“阿sir你刚刚是出去见线人了吗?”阿奇记得他还没来得及把调查的详细记录给蒋桓看啊。

“是吧。”蒋桓坐下,看见自己办公桌上有一份餐点,用精致的纸盒包装着,表面上还用蝴蝶结绑了朵“黑魔术”一种红黑色玫瑰。

包装带上挂了一个标签,其上跳跃着手写文字——蒋桓警官专属。还是烫金的。

“嘿嘿阿sir,这是不是你的追求者啊?大家伙一看见这就不敢造次了,给你留着呢。”阿奇奸笑着说,这人也太懂浪漫了吧。

蒋桓顺手拿文件夹抽他:“滚去工作。”

“好的,我马上就去彻查陈格和南慕的联系。”

“陈格和南慕的交流好……古早,远古人猿都不写手写信了吧?”阿奇看着邮局的记录陷入沉思。

“能在陈格家找到信封吗?”蒋桓倒不觉得手写信有什么,只是一种交流方式而已。

阿奇:“已经叫人去了。还有我顺手查了南慕,就……”

“怎么?”以前没发现这小弟这么磨嗦。

“隐私安全防护级别很高,没破解。”阿奇无语,他脸都拉下来了,为什么最近总是碰见滑铁卢。

蒋桓意味深长地看他,阿奇大怒:“只是暂时的!!”

相对这边的鸡飞狗跳,去找南慕的警察完全可以说一帆风顺,他们按着餐厅官网登记的老板电话打过去,老板说自己就在附近的商场。

所以他们的工作只是简简单单地接个人。这个人还很好说话。

其中一个警员忍不住看了一眼这位穿着西服没打领带,举手投足间透着优雅大方的男人。

男人忽然察觉到了别人的探视,他温和开口:“小姐为什么一直看着我,我脸上沾了什么脏东西吗?”

清透文亮的声音,女警觉得用男大学生形容他更适合。如果偷看没有被抓包就好了。

“啊?对,你那个你脸上有点灰尘。”猝不及防地慌乱。

一同前来的其他人都在起哄,女警的脸都红了。回到市局还有人调侃:“小诗你再看看他脸上有灰尘不?”

“看我看我,我脸上有吗?”

“去你的,你那大饼脸有什么好看的?”

蒋桓一听就差不多知道他们在闹什么了,她比了个暂停手势。

几人立马装模作样地抬头挺胸收腹:“蒋队。人带回来了。”

“南慕先生?请坐。”蒋桓搬开问询室椅子,伸手示意。

“您好蒋队。”南慕彬彬有礼地微欠身。

警员:“你认识陈格?”

南慕:“如果你说的是我认识的那个陈格的话。我们有很长时间不联系了,大概两三年吧。”

警员:“那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我不清楚。”

警员追问:“你知道他离家出走两年的事吗?”

“不知道。但我并不意外。”南慕犹豫着说。“陈格一直在背着父母做心理治疗。”

“背着?”蒋桓问。

“嗯。他父母觉得没必要为了这种小事浪费钱。”南慕勾唇一笑,甚是嘲讽。

警员皱眉:“你知道陈格曾被侵犯的事?”

“他有提到过,没明说,我猜到了。”南慕直视着警员的眼睛。

物证科的人小声说:“蒋队,我们把陈格的东西都带回来了,没有找到任何一封信。”

没找到——可能销毁了,也可能带走了。不管是哪个都说明这些信很重要。

蒋桓:“南先生,陈格曾经寄给你的信,你能拿给我们看看吗?”

“可以。在我家。”南慕很配合。

“阿sir,我破解了!南慕有、实力啊……”也就亿点点。

“他家很有钱?”蒋桓刚刚随便问了问南慕住哪,人家一开口就是别称“天上星”的群月别墅区。

那里的房子都建在悬空中,底下的花枝簇拥。必须得乘特殊通道才能上去。——好吧说人话就是贵,而且有钱也不一定能住。

“也算。他老公特特特有钱。”说到这阿奇眼睛都放光了。

“……南慕多大年纪?”蒋桓有点懵,下意识问了句废话。而且,老公?即使到了现在,个别地方或星球还是没通过同性恋婚姻法,碰巧扬城就是其一。

“22。”阿奇突然娇羞。“哎呀人家都超过法定年龄4岁了有个对象怎么了。”

翡翠星这边男女双方满18岁就可以领结婚证了。

“他老公谁?”蒋桓内心是支持恋爱自由的,她对同性恋没有意见。

阿奇严肃:“‘金字塔’里的人。很可能是顶尖的那一家。”

难怪住群月小区,也难怪小小年纪就是豪华连锁餐厅的老板,这点钱对“金字塔”里的家族们来说只不过洒洒水,随便开来玩。

蒋桓也沉默了好一会:“你自己小心点,别撬开‘塔’。”

阿奇郑重地点头。

群月别墅区不在扬城,在一个远方的岛上,有条人工拟银河团团围住。这个区在星际上享有盛誉,连带着翡翠星都一度成为热门星球。

路途遥远,南慕直接让在那边的秘书乘私人飞机拿过来。

他说:“就这些了。”

“南先生,这次找你配合调查的事,希望你可以别声张。”蒋桓温言。

“没事,又不是犯罪嫌疑人,不会怎么样的。”南慕明白了她的意思,不过自己这里有什么动作都是瞒不过那个人的。

“那就好,市局不想惹来麻烦。”蒋桓大概也能了解。

“理解。”南慕善解人意地说。

寥寥几封信件,蒋桓一一翻看

——那天跟你一起玩很开心,再约。你现在不上学了是吗?真好,我也不想上学了,状态很差。但我父母不会同意的。对了,我学做了一些甜点,下次带给你尝尝。

陈格

153年3月2日

去死去死去死,他怎么还没死??!!学习学习,你们只知道叫我学习乱七八糟的线条

对不起,我很难受,又发疯了,很抱歉让你知道这些。

“他”是一个伤害过我的人,我变成这样是他导致的。

我们下次什么时候再见?

陈格

153年5月22日

我给你寄的礼物收到了吗?在网上挑了好久。对不起我还是不敢去人多的商场

你画给我的画我很喜欢,谢谢你南慕。我高考完了,你什么时候有空。

注:巧克力糖很好吃。

陈格

153年8月7日

科技城新开了家博物馆,这周要去玩吗?不知道为什么有你陪着的时候我就不那么害怕出门了。

很快我就要成年了,一想到能独立出去我就很开心。

你说我住到你的城市好不好?

陈格

153年10月1日

这是最后一封了,从此那个爱吃甜食的男孩再无踪迹。

“我跟陈格联系用的地址是在a市的一个房子。”南慕因为睹物思人的眼睛盈着微弱的水光。

警员:“方便问具体位置吗?”

南慕在纸上写了个地址。

蒋桓拍了一下阿奇:“可以把两年前的监控扒拉出来了,以这个地址为圆心。”

“哦哦。”阿奇困得快要睁不开眼了,灌了一大口咖啡。蒋桓在他旁边坐下一起看。

“警官,你们如果找到了陈格,能跟我说一声吗?”南慕垂下眼。

警员觉得要真找到了这都不是事儿:“可以。”

“谢谢。”

“我用陈格的照片检索了一下,根本没有匹配上的。”小技术员很郁闷。

难道陈格没有去a市吗?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他再也没有联系过南慕了。

“陈格可能对头脸做了掩盖,你找找身形差不多的,逐个排查。”前提是陈格没有暴瘦成竹竿或者增肥成柱子。

阿奇一声哀嚎,这人来人往的,工作量不是一般的大。

“我需要扬城这三年的全部监控,只要监控能覆盖的地方我都要知道。”陈格恰好出门又恰好被拍到又又恰好能看见正脸的几率有多少呢?

用照片检索的操作很简单,蒋桓没再麻烦阿奇。只是监控太多需要一定时间。

“叮咚”检索完成。

第一段监控是两个身形相仿的男生坐在公园长椅上共享甜点——南慕和陈格。

他们说笑着玩闹。

时间153年3月13日15:30:05—16:45:20

第二段监控在科技城,两个少年逛博物馆。南慕拉下口罩,对着一个摄像头比耶,手背朝外,然后他鼓励似的揽住陈格的肩膀,跟他说了点什么。陈格犹豫着从高领毛衣中抬头,冲摄像头比了个小爱心。

时间153年10月5日12:20:09—14:04:30

蒋桓发现陈格好像挺喜欢穿黑衣服的,两段监控里他分别穿黑t恤、黑毛衣。

蒋桓把这个告诉了阿奇:“你重点看有这个特征的。”

“收到。”阿奇头也不抬地说。

直到把南慕送走,阿奇还在生无可恋地找人找人找人。

繁灯初上,四下通明。最终以阿奇的手抽筋为代价宣告了pnb的失败。

“其实陈格根本没去a市对吧?我连他开始出走那段时间的磁力车、磁浮列车什么的都看了。”阿奇猛喝一口水,借水消愁。

南慕婉拒了警员要送他回去的好意后,上了一辆低调的蜉蝣车,不带轮子的那种。

车辆假意离开,实则绕了一大圈后又在背朝市局的一家咖啡厅停下。

“你挑的这个好地方。”南慕掀开二楼窗帘,可以看见灯火通明的市局外部。偶有警察走动。

“一般般吧,又看不见蒋桓。”叶裴林低头喝了口牛奶。

“……你来咖啡店喝牛奶?”南慕含笑道,只能庆幸叶裴林没有强迫他人跟自己一样的癖好,他面前的是一杯拿铁。

叶裴林满不在乎地说:“既然它有卖,我为什么不能点?”

南慕服了。

“怎么样,我送你的警局半日游好玩吗?”叶裴林翘起嘴角。

“你还好意思说??”南慕没好气,旋而又矜持地表示:“还行吧。不过你也太损了,误导人家的侦查方向。”

“帮凶少装,你不觉得有意思?”叶裴林冷哼。

“……那确实挺好玩的。”南慕实话实说。他把一些询问细节告诉叶裴林:“看样子警方现在集火找陈格啊。我留意了一下,甚至没有警察盯我——跟你说的一样。”

其实警方没派人看着点南慕,跟他的身份也有很大关系。局长亲自打电话给蒋桓交代注意事项。简单说就是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这不好吗?”叶裴林垂眸微笑。

有些人不喝咖啡,但很喜欢给别人点咖啡。

一天内第二次收到外卖员转达的卡片的蒋警官如是想。

卡片上没写字,画了一个爱心,爱心里有杯咖啡。

什么意思?爱的咖啡吗?

“手磨!”阿奇欣喜地捧起一杯左右看看。“是谁这么善解人意,知道加班的社畜不想喝速溶。”

其他警员也是这么想的,于是蒋桓就接受了数道视线的洗礼。

蒋桓面不改色地扯谎:“我点的。喝完赶紧工作。”

“蒋队,不然我们全城发寻人启事吧。”宣传部的警员询问。

事已至此,好像也没有什么办法了。警员说的“寻人启事”并不是一张张纸,而是像投影仪一样投射在空中的巨大屏幕。

只需要一个小小的投屏器就可以。不过想要全城覆盖……这个月经费送进了火葬场,开足火力渣渣都不剩。

“去做吧。”蒋桓无奈。

“是。”

阿奇:“那我们明天还要找南慕来吗?”

“再看吧。”没必要的话线上联系就好。

单看陈格写的信,蒋桓觉得他的心情是有好转的,但为什么突然断了联系呢?他又遭遇了什么?

早上,蒋桓遛达到法医室。

莫嘉南在做实验,助理小姐不停地记着什么。

“有什么发现吗?”她问。

“安德·卢森的尸体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冷冻。”莫嘉南皱眉。“属于赖大卫的其他部分会在哪?”

“那天你提出尸块属于两个人后,马上有兄弟去了远郊,快把那边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万一也是像这次一样,把两个人的尸体混在一起,那会不会很快又有另一件凶杀案发生?

“我做实验发现赖大卫脖子上的勒痕特别均匀。”莫嘉南比划了一下。

“陈格高中的同学说他左右都顺手。”蒋桓凝眸,所有的线索都指向陈格,但他们还没找到人。陈格,如果不是你的话,就请你快点出现吧。

从昨晚发出寻人启事到现在,市局的电话要被打爆了,各种“知情人士”都说看见了“疑似”陈格的人。

还有人认为身边从不露脸遮遮掩掩行踪诡异的就是陈格,积极向警方举报。警员们简直忙疯了。

“真该把那些恶作剧说自己是陈格的小鬼抓出来打一顿。”在又一次挂断电话后,阿奇忍不住说。

“我现在不仇富了,人家忙着压榨别人,根本没工夫乱打电话。”一个警员附和。

蒋桓若有所思:“没接到任何一个富人区的电话?”

“sir,你不会怀疑陈格躲在富人区吧?!”阿奇捏住下巴。

警员:“除非陈格是天赋型选手,白手起家。”

“如果有人帮他呢?”蒋桓越发肯定这个猜想。

“谁?南慕吗?”阿奇突然反应过来,小小声说。

“不知道。”现在有点麻烦的是他们不能像对待其他人一样对南慕,一不小心就会越进雷区。

蒋桓决定先带人低调地去轻富人区调查一下。

首先是沿江那一块,每天清晨推开门就可以观赏到清澈的江水,坐在阳台上迎着江风喝茶看书。

再种点花花草草,这不就是小资们最喜欢的?

蒋桓他们挨个上门,文艺青年们为保风度,对警方态度还是挺客气的。

超市、健身房、各种店铺也都找了,一无所获。

正当蒋桓准备去下一个地方时,一个人撑在阳台上对她喊话:“你们这么找是没用的,还容易打草惊蛇。”

阿奇震惊:“你你你怎么在这?”

“我朋友家。”叶裴林拍了拍阳台。

“林指导又有什么指点?”蒋桓顺着她说。

“蒋警官客气了。我要是你们,我就把南慕这几年收到的所有信件扒烂。”叶裴林无所谓地说。

她的态度实在是过于自然了,警员们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好一会才有所反应,你特么又是怎么知道的?好家伙,还是把她抓起来吧。

抛开别的不谈,这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看得出来陈格把南慕当很重要的朋友,也许换了身份后还会用那个身份给联系南慕。

这就说明南慕没完全说实话。

蒋桓试着联系了南慕,对方很快答应了警方的请求,表示会立刻让秘书送来。

“我有点忙,不能亲自送,警官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随时线上问我。”南慕礼貌地说。他甚至没问为什么。

可惜不能去他家搜,南慕如果真的在帮陈格,察觉到了警方的意图就可能藏一部分。

出乎意料的是,蒋桓在南慕给的信里找到了端倪。

一封没头没尾的信,只画了一个爱心。用激光照射后,可以看到在爱心中间位置有杯咖啡。

要不是技侦确定笔记是一年多以前的,蒋桓真怀疑这是叶裴林跟南慕联合起来耍他们的。

她拿出叶裴林给她画的那张卡片——一直放在衬衫口袋里。对比后,不能说毫不相似,只能说一模一样。

……蒋桓单方面宣布叶裴林是一个神秘的女人。

扬城的地界其实有点像一个扁扁的爱心,所以它还有个外号叫“心城”。

如果那个爱心指的是扬城,那咖啡杯是什么呢?咖啡店吗?

阿奇对照地图,咖啡杯对应的位置是市中心一个号称“孤岛”的地方。那里不繁华不热闹,不知道什么人在住,一个占据了中心地段的群院落。

这封信会是陈格寄的吗?从南慕提供信件到现在,事情会不会太顺了?

不管怎么样,先去看了再说。蒋桓外套都披好了,没想到逆言灵,麻烦找上门了。

蒋桓一看局长点头哈腰地迎着一个男人进门就知道坏事了。

男人衣着雍容华贵,面容冷峻,周身气场强大。

局长见了她赶忙介绍:“小蒋啊,这是金家现在的当家人,金司先生。”

“金先生,这是我们刑侦大队的蒋桓警官。”说完,局长对着蒋桓一顿挤眉弄眼的。

金?阿奇和警员面面相觑,不是吧……

蒋桓扶额,得,这位恐怕就是为着南慕的事来的。

“蒋队长前两天请了南慕到局里?”金司开口,声音低沉。

“是。配合调查。”蒋桓面不改色。

“对对对,有了南先生的帮忙,相信很快就能破案了。”局长赶紧找补,话里带着讨好的意思。

“要没有呢?破不了案吗?”金司有点讥讽地说。“可见贵局能力超群。”

局长冷汗都下来了。蒋桓不得不站出来:“金先生,这只是正常流程。如果影响到了你们,我们警方表示很抱歉。”

金司正要说点什么,铃声响起,他微皱眉,走到一旁接电话。

局长这才觉得气压恢复正常,忙大喘一口气。他嘀咕:“真不知道是哪个挨千刀的乱拍照,把这么尊大佛招来了。”

金司不知道接了谁的电话,回来时面色平缓了不少:“这种事没有第二次了。”

“是是是。”局长连点头。

回到车上,金司一想到叶裴林刚刚那一顿劈头盖脸的骂还若有所思。

她是这么说的:“你丫闲的没事干啊?还亲自跑去警局。今天的工作做完了吗你?”

“你是不以为自己还挺酷炫狂霸拽?芳心纵火犯?我看你中二病晚期。”

“我警告你,别再找蒋桓的麻烦。不然我不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金司平心静气地吩咐秘书:“查清楚那个蒋队长的资料。”可不能让叶裴林被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骗走,不然南慕又要替她操心,说不定会波及到他,将火发在他身上。

秘书应答,随即问:“那老板,您还按原计划去见xx集团的x总么?”

“见。”来市局问挑候事原本也只是路过,顺道看看。

送走大佛爷,蒋桓终于能抽身去“孤岛”——碧水院。

很难想象这么个位于市中心的大院,竟如此破败,出门右转完全可以拍鬼片的级别。

不管是楼房的墙体还是外围的墙壁都爬上了藤条,一片碧绿,藤条上绽布了水蓝色牵牛花。

甫一进门,就受到了几道目光的逼视。阿奇主动上前搭讪:“大爷下午好,您吃了吗?”

大爷不吃这一套:“有事说事别废话。”

“……”

“呃我们是警察,想问一下你们这有没有一个长这样的男生。”阿奇拿出陈格的照片给他看。

警察?大爷顿时警惕起来:“我不知道,没有。”

“哎呀,怎么会没有呢?爷爷你再仔细看看。”阿奇亲亲热热地搂住大爷,这声爷爷叫得仿佛他俩就是亲爷孙。

就在阿奇和大爷交涉的时候,蒋桓四处看了看,不少屋子的门上都落了一层灰,好似久无人住。而且即使有人居住的屋子,也是门窗紧闭,时不时从窗帘之间冒出个头来,看着怪吓人的。

阿奇费了一番口舌才从大爷口中套到信息。

“大爷说这人叫‘南华’,他住512。”

阿奇跟着蒋桓来到了512号房,外面有一帮警察团团围住了这个大院。

令人没想到的是,蒋桓敲门后,里面传来了温软无害的男声:“请进,门没锁。”

他看见蒋桓等人也不惊讶:“您好,有什么事吗?”

“警察,你涉嫌杀害赖大卫,跟我们走一趟吧。”警员说着给他带上了手铐。

陈格……或者说南华波澜不惊,好像早就料到了这一幕。

警员:“11月15日晚上,你在哪里?”

陈格:“在家。”

警员:“谁能证明吗?”

陈格:“所有邻居都能证明。”他的态度平和,问什么答什么。

“院里其他人确实是这么说的,而且据说陈格平常从不出门。”阿奇报告。

“陈格家有搜出什么吗?”蒋桓拧了拧眉心。

“南慕给他写的信。”物证科警员回答。

蒋桓大致看了看,没有有价值的线索,只能说跟陈格写的信件内容对上了。

陈格否认了杀害赖大卫的事,他有动机,但没有确切证据。必须得再找出点什么。

“你查一下‘南华’。”蒋桓差遣阿奇。

“南华从三年前开始在xx医院做心理治疗,两年前断了;他一年前在邮局寄过一封信,地址是南慕a市的房子……”阿奇迅速说。

“让人去问一下他当时看的医生。”

“‘南华’有严重的心理问题,是需要长期接受心理治疗的。另外医生肯定了南华曾被侵犯的事。”

涉及刑事案件,保密原则失效,警方有权从心理医生那里得知南华的诊疗过程。

“据医生交代,南华最后一次去医院的时候,情绪非常平稳,甚至隐约有点亢奋。”

“陈格先生做什么工作?”警员看了两眼陈格的打扮,黑色衬衫的领口袖口绣着银色暗纹,钻石袖扣折射出微光,同色西装裤自然下垂。就一个字,贵。

“南华。”陈格重复。“我叫南华。”

“……行,南华先生,你能回答问题了吗?”警员噎住。

“我不工作。”南华淡漠地说。

“放屁!你不工作?你的房、服饰哪来的,抢的?”警员怒。碧水院虽然破,好歹位于市中心,房价高没得说。

“说不定是我赶上精准扶贫了。”南华扯了一下嘴角。

“你背后的人是谁?”蒋桓趁其不备转移话题。

南华猝不及防被这突兀的问题打了个措手不及:“……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蒋桓盯着他的眼睛,许是蒋警官压迫感太强,南华忍不住解释:“这些东西都是第三区的客人给的。”

人们把合法妓院叫做第三区。离扬城最近的一个第三区在a市。

“‘客人’是谁?”警员提笔就要写。

“不认识,我们只不过是交易关系。双方信息要保密的。”南华无视警员怀疑的神色。

警员:“两年前你突然人间蒸发,为什么?”

“‘人间蒸发’只是你们认为的。工作需要我化浓妆,而且我出门都会戴口罩之类的。至于原因,警方不是早知道了?”

警员不知道怎么接话。蒋桓:“你后来为什么不联系南慕了?”除了那封传递地址的信。

“我去a市,找上了南慕的‘家’,我们真是云泥之别,不适合当朋友。没想到有次去上班被南慕看见了,所以我又回到扬城,我想他可能会联系我,把自己现在的地址给了他。”南华低头玩手指。

你那给的方式挺别致啊,不细心一点的人根本不知所云。

“蒋队,去远郊的兄弟又顺带搜了一次赖大卫的家,找到了一个信封。”警员的面色不霁。

蒋桓翻开一看——“别把昨天的事告诉别人,不然……”

“这什么时候的?”她皱眉。

“16号。”赖大卫死的第二天。“这封信就一句话,没必要用这么大的纸包,我们现在怀疑里面原本还装了钱。”

据压痕来看可能得有小20万了。“赖大卫他老婆呢?”

警员:“现在在审讯室。”

“有查到从哪发出的吗?”蒋桓问了一嘴,不过她觉得发信人肯定做了掩护。

“不清楚。”

蒋桓撑住桌子,一手拎着纸包:“解释一下?”

何欣然蠕动嘴唇:“……什么?”

“少装蒜,收了这么大一笔钱,让你保密的什么事?”预审员一拍桌面。

“你是不是见到了杀死赖大卫的凶手。”蒋桓完全不给何欣然反应的时间。

“我没有!”何欣然下意识说。

“你最好说实话,你也不想因为帮凶的名头进去吧?”预审诱导她。

蒋桓:“你的情夫我们也带来了,你说他会招吗?”

预审:“别担心,何小姐,如果你是害怕后续遭人报复的话,我们警方可以把你们保护起来的。”

两人一句接一句,完全不给何欣然反应的时间。

何欣然受不了了,她崩溃:“我说,我说。15号那天傍晚我本来要在我爱人家过夜的,突然看见陈格……就是你们这几天大肆寻找的那个男生和赖大卫一起回我家。”

“然后呢?”

“我不知道,当时陈格回头看了我一眼,我被吓到了就赶紧回屋了。”何欣然小声抽泣。“第二天就有人给我寄了一笔钱要我别到处乱说。我也没想到赖大卫会死,我以为只是那个男生不想让人知道他跟赖大卫的事。”

预审:“那笔钱你花了?”

“……一部分。”

“南华,你要不要说说看,15号那天你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跑到远郊的?”警员冷声道。

“怎么?有监控拍到我了?单凭别人的一面之词就能定罪的话,我也可以说警官你杀人了。”南华更冷。

“凭谁的一面之词?何欣然吗?这封信是你寄的吧。”蒋桓推向他。

南华梗着脖子:“我只是举个例子。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死鸭子嘴硬,蒋桓已经拿去做过笔记鉴定了,就是他左手写的。她把鉴定结果怼到南华眼下,皮笑肉不笑:“你不承认也没关系。”

南华瞥开眼。

按照约定,警方联系了南慕,告诉他“陈格”找到了的消息。

南慕申请了跟南华的光屏通话。警方全程监听监视。

“南华,好久没见了。”南慕轻松地笑。“你这个名字挺好听的,我们现在就像兄弟俩。”

我哪能跟你比,南华自嘲地笑了笑:“你想帮警方问什么?”

“没,聊聊天吧。”南慕笑容淡了些。“后来我还给你寄了不少信,不知道你父母有没有收起来。”

“没有,一直在信箱里。我有次偷偷回去拿了。”说到“偷偷”,南华和南慕都笑了。

“你最开始跟我交往不是因为钱对吧?”南慕问。

“当然不是。”南华一秒否定。

“所以啊,没必要因为这些东西疏远我。下次一起出去玩吧。”南慕眉眼弯弯。三言两语间又回到了好朋友的状态。

南华沉默良久:“下次,是什么时候?”

“你现在自首的话,应该很快了。我等你。”等到冰雪消融、山花烂漫,我们再一起手牵手漫步人生。

案子终于结了,市局上下稍微松了口气。

蒋桓开车路过“金丝楠慕”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熄火下车。

“其实你认识南慕对吧?”蒋桓边走边说。

“怎么不跟我打招呼了?”叶裴林故作生气。

“……下午好。”蒋桓无奈。

“下午好~你说谁?南慕么,我不认识啊。”说的跟真的一样。

“总之谢谢你,这次帮了警方很多。”这人说话都是真假半掺的,蒋桓决定不给自己找罪受了。

“不会啊,还是警方比较辛苦。我只不过上下嘴皮子一碰,不费事。”叶裴林想到了什么:“你就口头上谢谢吗?”

“你想怎样?”蒋桓抱臂。

“警官你以身相许就好。”叶裴林笑开来,蒋桓这才发现她有四颗虎牙。

又不说人话。

三年前。

陈格就读于远郊一中,成绩好、性格好。活脱脱别人家的孩子。

“小格,这次考试多少分呀?呦,这么高呢,有空多教教我们家可可啊。”

“行啊王姐,你付多少钱?”

“啧,咋愣那么见外呢雯妹,付什么钱真的是。”

父母很喜欢给他办生日宴,每年都要请很多人来,陈格就像一件待展示的货物。

今年,在他父母又开始打点家里时,陈格装作不经意地问:“爸妈,今年能不办生日宴会了吗?就我们一家人过好了。”

“不行,小格。前几天你大舅表哥从x国回来,他还没参加过你的生日宴呢。还有那个名牌大学的老师……”他妈妈絮絮叨叨却又不容置喙地说。

陈格只能接受,去年也是这么说的。

宴会前两个星期,他回家路上又看见了那个令他本能不适的男人。

“小格刚放学啊。”赖大卫笑得见牙不见眼。他伸手在陈格身上半拍半摸地。

“嗯,我先回去了。”陈格挣脱他。赖大卫从后拽住了他的书包:“别别,来帮我收玉米。”

家里土地不大的人家是不配备农作机器的,付不起钱。

“我……还有作业要写。”陈格慢慢后退。

“作业什么的可以晚点写,你要不来帮忙,我就告儿你爸妈了。”赖大卫威胁。

陈格顿住,他爸妈最好面子,平常都要求他在外面表现出“孝顺”“乐于助人”的完美形象。

没事的,陈格,最多被他占点便宜。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赖大卫半拖半拉地把陈格带走了,不祥的阴云笼罩。

少年明知是一场陷阱,为着父母附加在他身上的枷锁,还是踏入了深渊。

陈格父母知道这件事后,勃然大怒,尤其是他父亲。

他爸拿了把菜刀就要冲出门去。他妈从后面死死拦腰抱住他爸:“你要干什么?!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吗?!”

一头闷棍把陈天华打醒了,他转而抓起陈格的衣领:“你为什么要去招惹他?啊?!”

“……我……没有。”

黄雯也朝他投来质疑的目光:“你那天穿什么?运动裤吗?我说过了就算是男孩子也不能穿这么暴露!”

“……不……不是,校服衬衫和长裤。”

乒铃乓啷,陈天华摔了东西。

陈格那么拼命地解释,他想说我是受害人,有罪的是别人。他父母却不断地给他灌输“受害者有罪”。

他想去报警,但他父母不肯,对他拳打脚踢的。

陈格开始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上学不洗澡也不吃东西。

陈天华见他怎么说都不肯出来后,猛地一脚踹坏了房门:“你要死死外边去,别给我们陈家丢脸!”

“你今天必须给我起来去上学!”黄雯失望地说。“你知道老师都打电话来家里了吗?!”

陈格被摁着洗了澡吃了饭,陈天华在他出门前恨声警告:“你敢报警我就打断你的腿。”

路上碰见问候的邻居,陈格也只能说是自己身体不舒服。

陈格还是去报了警,警方介入调查,最后没有证据无法定罪。

大家一直对陈家有这么一个优秀的儿子羡慕嫉妒恨,此事一出,纷纷窃窃私语。

人们总喜欢把天上星拽下来踩在泥潭里。

陈天华狠狠教训了陈格,当然没有真的打断腿,而是打在衣服遮盖住的地方,不让他人看见。

后来生日宴也取消了。那天晚上,三人沉默压抑地对坐,吃着普通的晚餐。

陈格一时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他听到爸爸给姑姑打了电话,他们要搬家了。

到了新学校,陈格又成了别人家的孩子,他父母重新享受了他人艳羡的目光。

黄雯恢复温柔,陈天华恢复稳重。那些歇斯底里、混乱嘈杂仿佛成了上辈子的事。

他开始偷偷接受心理治疗,用的是一个新名字“南华”。南方有嘉木,绿叶发华滋。

一次去医院的时候,陈格认识了一个人。

“南慕,你怎么来了?”

“我奶奶住院了。”那个穿黑色大衣,围灰色围巾的男生说道。

其实距离有点远,陈格没听清具体说了什么,只记得那个人碰巧叫南“木”,又碰巧穿着他所喜欢衣服颜色的大衣。

陈格往那看的时候,那个人也回头了,他好像发现陈格在看他,于是露出了一个亲和的笑容。

他真好看啊,是明星吗?陈格心想。

第二天陈格又来医院了,他跑操时膝盖不小心擦伤了。其实本可以不来医院的,只是他想看看那个人还会不会在。

陈格很意外,“南木”会在包扎室,给他包扎的医生好像就是昨天跟“南木”聊天的人。

“南木”今天穿驼色大衣,戴黑色围巾,上面有银色格子边。

医生向他解释,“南木”是她的朋友,只是来帮把手而已,陈格可以把他当做医生助理。

医生给他消毒时,“南木”很有先见之明地站在他旁边。还是有点痛的,陈格下意识抓住了“南木”。

……总算知道了这个“助理”的工作是什么。

处理完伤口后,医生让“南木”送他出去,其实陈格自己可以,他都是自己来的。不过这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南木”扶着他慢慢移动,他动作太温柔了,陈格没忍住:“……你,你好。”没事没事,反正我戴着口罩。

“嗯?你好。”“南木”笑着说。“我们昨天是不是见过?”

“你记得啊。”陈格小小地雀跃了一下。

“对,我叫南慕,南方的南,羡慕的慕。”

原来是这个“慕”啊。他赶紧小声说:“我叫陈格,方格的格。”想了想还是用了自己本名,不愿意骗他。

“好听,这名字挺特别的。”南慕真心实意地说。

他一直把陈格送上车,他们还互相留了地址。用信件联系,这正和南慕的意愿。

虽然大概会被人认为是原始人。

第一封信是由南慕发起的,约陈格出来看赛车。

比赛用车是带轮子的那种,摩擦场地发出的声音很带感。

南慕在信里千叮咛万嘱咐陈格要戴口罩,最好穿连帽衣,把帽子戴上。

他们见面后,陈格问他为什么,南慕说这次是偷偷去看他男朋友比赛,不能被知道。

男朋友!陈格认为赖大卫对他的这种不能叫喜欢,只能叫欲望。因为扬城的政策原因,陈格没能理解同性之间的爱情。

甫一听到,还有点怔愣,可是为什么不能被知道呢?陈格压下困惑,跟着南慕狗狗祟祟地进场。

这个地方还可以下注,还会分发加油棒。不得不说看着自己看好的车辆在赛场上闪闪发光,是一件非常刺激肾上腺素分泌的事。

陈格觉得自己好久都没这么活跃过了。

南慕,

谢谢你。

他低声喃呢。

153年10月10日,陈格满18周岁。

他割舍了属于“陈格”的一切,孤身一人前往a市,他想要重新开始,以“南华”的身份认识南慕。

南华顺着地址找到了南慕的家,可是望着面前的庞然大物,他没由来地感到怯懦。

他不得不承认,他对他和南慕之间的阶级差距害怕了。南华甚至没能走进,因为这里安保很严密。

那里的空中花园巍峨盛大又繁华,压垮了少年的自尊心。

在a市,一个无依无靠的少年,很容易被拐到第三区。

那位自称经理的人简直长了八张嘴。什么工资高、隐私性强、福利好张口就来。还不同意就要带你去体验几天,再不愿意就当场预支工资。

南华身上的钱不多,全是他省吃俭用攒下的。他也想找个别的工作,但是接连碰了好几次壁,大家更乐意选经验丰富的,而不是一个刚成年、没有任何工作经历的小孩。

a市是一个冷情的城市,因为可怜你收留你做工是不存在的。

他心里很抗拒,但又别无他法。再找不到工作,他可能就要饿死街头了。

虽然经理看着很像诈骗惯犯,但说的话基本属实。

南华又多了一个接客用的名字。他在这里位于上层,客人点他要付的钱比较高,第三区跟他五五分。

这里提供给他单人宿舍,一日三餐都是区方严格控制的,没有客人的时间大部分都可以自由安排。

这么一看,要不是这份工作说起来不好听,一定会有更多人来。

南华在第三区工作了差不多一年,直到突然碰见了南慕。

那天风很大,南华紧紧地收住围巾,大半张脸都被掩住了。即使这样,南慕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他。

“陈格?”南华听见他诧异又有点惊喜地说。

“你……认错人了。”南华故意掐着嗓子。然后快步走开。

南慕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只手还僵在空中。他看见“陈格”走进第三区,真的不是他吧?陈格怎么会来第三区呢?

回到宿舍,南华的心还在乱跳。怎么办?南慕以后会不会来这里找他?还是他会直接找人调查?

越想越心惊,南华猛地扑到床上,开始收拾行李……

南华回到了扬城,成为了碧水院512号的房主。他现在已经有不少积蓄,应该可以撑到找下一份工作,毕竟这里是扬城。

在第三区工作的每一天,他都会想起不堪的回忆,去医院做心理治疗的频率直线上升。

在又一次见到赖大卫后,南华内心的暴戾达到顶峰。

“呦,小格啊。”赖大卫那张脸还是一如既往的猥琐。他对南华油手油脚:“你说你为什么要搬走呢?我没让你爽到吗?”

为什么!为什么!我准备要开始安稳生活的时候,你们这些该死的人都要来打扰我!?

南华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成熟的杀人计划。

155年11月15日下午,南华把家里的电视打开,因为很少出门,邻居都会认为他窝在家。

他从窗户翻出去,小心地乘车去远郊。此时已经是旁晚,天色是最好的伪装。

南华跟着约好的赖大卫回家。他跟赖大卫说这是约会的流程,南华在酒里下了药,起药效时会让人手脚酸软无力,更重要的是,这是一种新型药物,连警方都检测不到的那种。

饭后,南华轻柔地说:“叔叔,我们去外面吧。”

赖大卫色眯眯的:“难道你喜欢在外面啊。”

“叔叔不记得了吗,那次我们就是在你家玉米地里。”南华此时的笑容已经有点危险的意味了。

精虫上脑的赖大卫还一无所觉,抓着他的手抚摸:“好啊好啊,你想去哪?”

“薰衣草田,你说我们躺在上面的时候会沾染花香吗?”南华皮笑肉不笑。

赖大卫心里暗自嘀咕,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想法真多。

两人去了薰衣草田,赖大卫把南华压在身下,忽然觉得手没力气,连撑起身这个动作做起来都费劲。

南华发觉了赖大卫的异常,他开始笑,笑得花枝乱颤,五脏六腑都在颤抖。

赖大卫被他搞得毛骨悚然,他慌忙向旁边跌倒,可是于事无补。南华用上全身的力气,死死地勒住他脖子。

赖大卫想挣开,却怎么也使不上劲,他蹬腿的动作渐渐慢下,心脏停止了跳动。

南华泄力,从早早放在附近的书包里拿出没有手柄的小锄头,对着那张令他憎恶的脸下手。

做完这一切,南华带着尸块来到了玉米地,噩梦开始的地方。

他亲手埋葬了噩梦。

陈格死了,却还活着;南华活着,却也死了。

蒋队的日记:

赖大卫1115案完结。

本案尚有一些微小的细节存疑,比如我始终不知道叶裴林为什么会如此凑巧地掺合进来,她和南慕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南华非常干脆利落地承认了自己是凶手,致使案子异常顺利。凶手的经济实力与自身不匹配,我隐约还是觉得他在关于“第三区工作”的这件事上撒谎了,不过上头觉得这好像不太重要,也并不影响最终结果。

还有安德·卢森,警方本来以为两起碎尸案的凶手是同一人,没想到不是,真麻烦。

今天南华从警局押送到看守所等待审判,我远远地看见了叶裴林,不过她应该以为我没看见她,还是不告诉她好了,维护一下她的尊严。

陈格改名换姓,那么“陈格”这个人“死”了,但以前的破事还一直纠缠不休,所以他还“活着”;他作为“南华”重新开始,这是“活”,他杀了赖大卫,触犯法律,背离本心,这是“死”。

我们在这个世界还存有牵挂,牵挂影响着我们,便是生;内心腐败如同一片荒漠,徒有一张外壳,便死了。

叶裴林的某次心理活动:

南慕没空,托我去送送南华,又不是小孩了,进个监狱还要送?

不过想到可能会见到蒋桓,我还是去了。其实我早发现了她在看我,既然她假装没看见,那我也当不知道就是了。

一卷:生与死·完

姓名:安德·卢森

死亡时间:155年11月15日12:16—12:40

死亡原因:?注:死后被冷冻、分尸

死亡第一现场:?

……

“他因为什么被通缉?”蒋桓转着笔问。

“故意杀人。”

“154年6月7日早上,巡逻ai看见卢森拖着一名女性向河边走,根据传回的影像看,那名女性已经身亡。被发现后,卢森独自逃跑了。”

蒋桓敲了敲指节:“那名女性的身份?”

阿奇:“顾西西,死亡时27岁,x司白领,无父无母,单身独居。”

“她跟卢森什么关系?”会是情杀吗?蒋桓撑着下巴想。

“嗯……没关系。”阿奇“嘶”地抽了口气。“他俩从没联系过,也不认识。”

警员:“顾小姐是扬城人,但卢森是海年人。不知道怎么跑来这定居了。”

海年那边多第三区,很多人都是在第三区出生的,连自己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而母亲的卖身契在区方,理论上来说孩子也算第三区的所有物,很多人一辈子都离不开第三区。

“查过双方的人际关系吗?”

“顾西西这边,与她交好的几个朋友都有卢森死亡时间的不在场证明。”阿奇疑惑不解:“卢森没有朋友,也不知道干什么工作。他无业游民吗?”这要怎么活。

蒋桓却不这么认为,明面上没有问题,那就去暗地里。

“蒋队,南华说他也不知道尸块会被人调包。”

“卢森的尸块是在15号晚上23:30左右埋进土里的,也就是说南华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来替换了。”莫嘉南展示他的实验结果。

阿奇搓了搓手臂:“我起鸡皮疙瘩了。”

“把这小子的祖宗十八代给我挖穿。另外,让人伪装去地下黑市打听卢森。其他人先把卢森的行踪摸清楚,包括但不限于他跟谁说过话在哪吃过东西。”蒋桓一边说,一边已经有人开始行动。

地下黑市的位置并不是固定的,时常移动,连警方也不能确定它又双叒跑哪去了。

蒋桓和几个警员分别朝几个方向打听。尤其是混乱无序的地方。

蒋桓在一个摊位前停下,老板看起来就流里流气的。

“老板,来斤橘子,给我挑酸一点的。”蒋桓随口说。老板挑橘子时,蒋桓就靠着摊位,若有其事地叹了口气。

“美女,怎么了?”老板可能也是闲出屁了,搭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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