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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永夜

 

无垠的白色花海中,一辆白色涂装,低矮颀长的凰合产“雪狸”六轮装甲运兵车正穿梭其间,安静且平稳地行驶着。

在观测设备的帮助下,车体内部被调试成了全向视野,从里向外看,车体框架,装甲和附挂的武器都变成透明的了,人好像坐在平板车上一样,可以360度的,方便地观察外界环境。

这一项技术,在推广之初,曾令饱受视野狭窄之苦的步兵和装甲兵们欣喜若狂——他们再也不用绞尽脑汁地通过射击孔,观察窗,费力地判断或瞎蒙敌人的位置或状态,然后被突如其来的袭击炸上天了。

姬蓝霖躺在乘员舱中央的移动医疗舱中,透过透明化的舱壁及车体,侧首望向车外,她身上的装备都被收走了。

在视野中,飞速后退的,除了一尘不变的石方,白花外,渐渐多了形态各异的飞船残骸。

半截庞大的,长宽达数十米,断裂开来的黑色尾喷管,横亘在花丛之中,从模糊不清的“联合国”标示来看,大致属于早期,某支刚进入新波江座的先驱者舰队中的一艘运载飞船。

接着,视野中出现了一批黯金色的,有着犹如水滴一般流畅造型,战斗机尺寸的飞行器残骸。这些飞行器没有喷管,亦不见外露的机炮或导弹,并非人类机械的样式。没有使用工质引擎,可想而知,它们的技术层次,较现今人类高出多少……

再往前,先前黑沉沉的,横亘在远雾中,被误认为是山麓的阴影,也逐渐明晰开来,原来竟也是一处飞船残骸,长达数十公里,高约数公里,静静地蛰伏着,比旧世界明信片中,那些巍峨高耸的大山,还要壮阔雄浑上几分,仅仅在目力所能及之处远眺,就让人感觉到不动如山的威严魄力。

这样的,令人丧魂落魄的巨舰,如今竟也和传说中远古巨兽的遗蜕一般,静静蛰伏着……

一路上,原本以为除了石方白花以外,空无一物的原野里,竟不知坠毁,陈放着多少飞船残骸。从设计和工艺上来看,显而易见的,它们都是来源于不同文明的产物。

是什么,吸引着它们到来?又是什么,将它们一并摧毁,遗落于此?

天际的穹顶之上,晴空之中,又一次翻滚起了低沉的雷鸣,先前听一个凰合士兵说,这是凰合和新联两方的军舰,在遗迹的近地轨道区域交战的缘故——新联人的高能荷电粒子炮击穿大气,狂乱的负电荷交汇四散,引发了雷击。

不过很快,雷鸣便休止了,一片星星点点的微弱火光,自天边洒落下来。初时极慢,极小,过了会,才逐渐清晰——竟都是些燃烧着的飞船残骸和碎片。

残骸被大气烧得面目全飞,纵使忧心忡忡的凰合士兵调用观瞄设备,反复放大,分析,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残骸挟着火光,消失在了远方。

乘员舱内,复又沉寂下来,旋即响起了士兵们悉悉索索地,检查武器装备的声音。

快到了。

约莫半小时后,姬蓝霖连人带医疗舱,被从车内推了出来。

车外的花丛中,可以看到一座用快速成型材料,临时搭建的简易机枪堡,再往后,安置着两挺经过伪装的,不明型号的自动机炮,一名“无面少女”驻守在机枪堡内,她通过射击孔,朝这边敬了个军礼。

随行在姬蓝霖身边,一名穿着单兵装甲,没戴头盔,留着一头耀眼的银白色短卷发,身材高挑,鼻梁高挺,似乎有着俄裔血统的女人转过头去,行了个注目礼。

这人,被凰合士兵称为中尉,想来是这里的指挥官了,至于“无面少女”,则是姬蓝霖刚知晓的一个名词——先前的伏击战中,她意外的发现,有好几名凰合士兵,身形长相,竟和之前与自己有一面之缘,被砸断双腿,默默死去的女兵一模一样。

双胞胎,三胞胎或许勉强说得过去,但四胞胎五胞胎,还在同一支部队里服役,那就耐人寻味了。

这之后,她才被有些“多嘴”的医护兵告知,这些肩章统一为面具标示的士兵,均隶属于凰合的“无面者”部队,又被称为“无面少女”。之所以形容一致,在于她们的身体都是凭借同一组经过精心调试,重组过的基因,克隆出来的。

“无面少女”部队中,有着不同的兵种,不同的兵种,对于士兵的身体及心理素质,又有着不同的要求。例如侦察兵要求身手灵活,感知敏锐,狙击手需要耐力出众,性格沉稳,因此每一个兵种,都需要一组或多组,经过刻意修饰的,高度适应性的基因模板。

利用这些基因模板,克隆出来,之后又经过一系列批量化的手术和药物改造,“生产”出来的士兵,就是“无面少女”了,

她们属于廉价的消耗品。先前的伏击中,她们就被安排在最前线,因此伤亡最为惨重,战斗结束后,她们也未及时得到医疗救助,区别于被优先护理的普通士兵,她们被命令就地潜伏,以阻截新联可能到来的后援,如此来看,也和弃子无异了。

又譬如眼前这名“无面少女”,被安置在防线最前方,简陋的机枪堡里,一旦敌方来袭,就是最先被敲掉的那一个,与其说是守卫,不如说是吸引敌方火力,以掩护后方两挺自动机炮的诱饵来得妥当。

诱饵……姬蓝霖明眸微阖,悄无声息地,轻轻咬了咬唇——她清楚的很,在指挥官眼中,这名有血有肉的“无面少女”,还没自行机炮这种不甚贵重的装备来得重要,她不解的是,又是什么,令那人,今次同样将自己作为诱饵……对待呢?

母亲不在了,无论如何,自己应当是她关系最密切的人了。纵使说不上亲密,说熟悉也应当是没错的吧。

是什么,让她变得陌生了呢?纵使有什么难言之隐,直接和自己说也好啊——区区诱饵而已,只要她开口,自己虽说不上乐意,但还是会遂了她意愿的。

所以,为什么要刻意欺瞒呢?如此也就罢了,以她心思之缜密,真想骗得自己找不着北,也是手到擒来而已,又为何要处处留下破绽?以至于迟钝如自己,都能有所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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