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闭室里的巧克力味
阿拉斯加最大的问题不是身体上的能力,而是糟糕的、和普通人差不多的心理素质。
杀人之后竟然会觉得恐惧。
这是琴酒绝对无法接受的事情。
所以……
除去平常的训练和任务之外,作为主人的琴酒决定,给他上一堂重要的课程。
这是组织的训练基地,被组织称为青训营,这样的基地其实很多,但不是最重要的那个“青训营”,也就是琴酒出身的那一个,最隐蔽也最重要的。
不过这里的东西,也足够齐全了。
“去禁闭室。”
迎接琴酒的基地负责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悄悄松了一口气。
“您这边请。”
他甚至不敢问琴酒的目的,生怕被最近刚得到先斩后奏之权的琴酒随手干掉。
说是禁闭室,其实根本不能说是什么正经房间。
主要体现在它的狭小,和低矮。
矮到什么程度呢?
这里最矮的那一排禁闭室,只有半米高。
连棺材大都没有。
而且,为了避免自残和自杀,内壁是柔软的橡胶制成,任何人被关在里面,都会生出无法抑制的恐惧。
曾经基地里最不服管教的一个人,被关了一次之后,精气神都完全废掉了,也据说有一个人因为受不了那种折磨,生生撕掉了自己的气管,于是现在那种规格的禁闭室里配备了特殊的拘束带。
当然,琴酒是不会把东云昭关进那种程度的禁闭室的。
狗狗只是需要一点磨炼,而不是直接废掉。
“就这一间,把钥匙拿来。”
门是特殊的隔音门,内壁依然是橡胶打造,高度和长宽很特殊,正常身高的人在里面,无法坐直,也不可能躺平,只能很不舒服的蜷缩着。
来之前,琴酒给东云昭做了彻底的灌肠,这次他只有三天的禁闭,不需要食水,也不用考虑排便。
这已经是琴酒考虑到东云昭的承受能力,选择的程度最轻的禁闭。
时间再少的话就不具备磨炼的意义了。
“三天之后,我来接你。”
琴酒看着那间低矮的禁闭室,心里有几分别扭。
“是,主人。”
东云昭有些沮丧,他还从来没有和琴酒分开过这么长时间。
看着狗狗那双暗淡的眼睛,琴酒抿了抿唇,还是狠下心把人关进了禁闭室。
只是,那扇门即将关上的时候,看着东云昭扒在门边,执着的看着他的那双眼睛,
“等一下。”
琴酒凑近了那扇门。
“主人!”
狗狗的眼睛亮起来,但是却老老实实的跪坐在门后。
高大的男人即使是面对离地一米高的门口,眼神依然能和跪坐的东云昭平视。
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最终只摸到一块巧克力,还算是适合给出去。
琴酒犹豫了一下,把那颗被毫无标识的塑料袋封装好的,组织特供版巧克力放在狗狗手心里。
“等我来接你。”
他亲手把门关上,然后转头就看向基地负责人。
就在负责人被他看到只冒冷汗的时候,琴酒说:“把监控转接给我。”
自从出了一些自残自杀的案例,组织的禁闭室里就安装了极其隐蔽的摄像头,有专人24小时轮班盯着监控,只不过被关进去的人都不知道罢了。
那个隐蔽的摄像头,除非是扒着橡胶内壁一寸一寸检查,不然是不可能被发现的。
“是是是!”
负责人这次连汗都不敢擦,连连点头。
“钥匙,所有的。”
这种禁闭室的钥匙当然不止一把,而且特殊情况下可以通过电子系统断电开门。
他捏住那几把钥匙,离开基地坐到保时捷车座上的下一刻,就打开了手机上负责人发来的链接。
打开,实时监控里面,是一个盯着巧克力发呆的东云昭。
狗狗很聪明,因为很明显,这间禁闭室就是要折磨一个人的精神和肉体,他进来不久就发现自己无法坐直,也不能伸展双腿,上半身和下半身总有一边要憋屈,于是很快就选择了蜷缩起来的姿势,尽力让自己舒服一些。
这其实是琴酒总是把他关进笼子里而养成的习惯。
东云昭很快就学会了怎么让自己蜷缩的舒服一些。
他盯着掌心里的巧克力发呆。
这是组织的各个据点都会有的巧克力,没有标识,但是大多数代号成员不会喜欢吃这个,只有琴酒,他从青训营时期就喜欢随身装一些,成为代号成员后,因为过于劳模,来不及吃东西的时候也会用巧克力应付一下。
可以说,最忙的时候,让伏特加去买便当都是少有的放松机会。
淡淡的巧克力味道透过袋子,很香甜,组织的人不需要考虑体重问题,大量的训练和任务会榨干所有的体力,因此这种巧克力的能量非常高。
他想了想,把巧克力放在身旁的橡胶地面上,免得体温捂化了它。
东云昭穿着一身简单的作训服,这是一身很舒服的衣服,他脱下靴子放到角落,换了一个动作,不太舒服,但是可以在狭小的空间里拉伸肌肉。
他不知道琴酒正通过监控看着他,因此表现的很放松。
三天,他在心里默数,以便于估算时间。
而琴酒则是奔波于各个任务地点,一旦空出时间就会查看监控,越看越烦躁。
要是让伏特加来说,那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大哥的脾气格外暴躁。
接下来的两天,对于伏特加来说实在难熬,他不该说前天的大哥脾气暴躁的,因为现在的大哥简直是一个一点就炸的火药包。
整整两天过去,东云昭的精神有些萎靡,因为没有任何参照物,他对于时间的变化不是特别敏锐,作息都稍微乱了一点。
但是一想到琴酒今天结束就会来接他,精神反而比盯着监控的琴酒好上不少。
而琴酒,他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小小的画面里的人,迫切的想要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想要听见东云昭的声音,想要对他发出命令,然后看到他毫不犹豫的就去执行……
这种掌控欲,几乎让他发了疯。
的档案上,却是一个他不认识,又万分熟悉的人。
他凝视着那张照片上沉默坚毅的面孔,指尖猛然攥皱了那张轻薄的纸,看着旁边那个完全不曾听说过的名字。
【东云昭,化名森川苍介,已殉职。】
说不清究竟抱着一种怎样的荒诞的心情,降谷零往下翻看东云昭的档案。
在看到他们把东云昭的作为卧底的全部信息送给另一个组织的高层,只为了换取一份“有价值”的情报时,降谷零终于惨笑一声,认了命。
他继续往下翻看着,一个又一个东云昭和诸伏景光的前辈们,他们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潜入组织,潜入黑道,却因为一次又一次的情报交换,大多数只是一无所知的被坑杀致死而已。
这就是,你们所说的正义吗?
拿出那个封存已久的手机,开机,本以为会填满未读邮件的邮箱却是空荡荡一片。
他无动于衷的扫了一眼,输入一个熟悉的邮箱地址。
编辑,发送,发送失败,更换下一个……
看着一连串的发送失败,降谷零看了看档案,那上面有一个废弃已久的邮箱,也许……
这一次,发送成功。
东云昭其实一直没有忘记那个邮箱,他偶尔会通过组织的特殊设备登录查看一眼,只不过没想到,竟然真的看到了一封邮件。
他扫了一眼发件人,最终把这封邮件转发给了琴酒。
【好久不见,波本。】
【帮我一个忙。】
【你能付出什么代价呢?】
【所有。】
【见面谈吧。】
这就是他们短暂的交谈,剩下的……
降谷零从回忆当中抽离出来,看着眼前这两个位高权重的“领导”,他们口中那些冠冕堂皇的话,让他的心脏一抽一抽的疼痛。
“那些不过是一些无用的消耗品罢了……”
“为了这个国家,一切牺牲都是必要的。”
“你不一样,降谷,你是真正优秀的人才,是值得我们倾力培养的王牌……”
“降谷,我知道你的压力很大,这一切不是你的错,回来吧。”
“降谷零,不要堕落。”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必要的,消耗品?为了这个国家?”
看着降谷零似乎有所松动的表情,黑田兵卫和诸伏景光的上司立刻加码,许出种种诺言。
“你现在收手还来的及,我为你担保……”
“降谷,不要一错再错!”
心里却想着,只要稳住这一时,只要让他放下枪,马上就处理掉这个失控的混账!
那人在心中骂骂咧咧的想,不过是死了一个幼驯染罢了,发的什么疯啊?
也许,降谷零真的听见了他的心声,略微下垂的枪口猛然抬起,对准了那个脑满肠肥的家伙,“砰”的一声枪响,他就满脸堆笑地躺在了血泊里。
黑田兵卫的眼角抽了抽,温热的血液溅了他满身,他却不敢有所动作。
“真的是,为了这个国家吗?”
金发的男人笑着,脸上的表情却像是在哭泣,他仍旧举着枪,刚才的动摇,就像是组织里那个名为波本的恶魔,和他们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
黑田站在他面前,举着双手,沉默不语。
他最终只是说:“我希望如此。”
“希望如此……哼,哈哈哈!哈哈!希望如此!好一个希望如此!”
“砰!”
降谷零站在窗户旁边,他看着下面那些发出巨大嗡鸣的警车,聚拢而来身着警服的、曾经的同事们,听着办公室门外,不远处,走廊里突进的声音。
轻轻的,把散发着硝烟,还有一些温热的枪口抵在了自己的下颌上。
堕落的,究竟是谁呢?
“砰!”
……
“走吧。”
琴酒站在一栋大楼的天台上,放下了手里的望远镜,东云昭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垂着头的金发身影,心中有些许惋惜。
翌日,不知名的宣传海报上印满了那些见不得人的交易,像是雪花一样,铺天盖地的散布在整个日本,实体尚且无力收缴,网上流传出去的,更是毫无阻拦之法。
但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们抗议,游行,最终又陷入一潭死水之中。
或许,埋下了几颗种子?
这一切都与琴酒无关,他们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赤井秀一躺在一片寂静的实验室里。
他的身体变小了。
已经变小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