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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微不足道的善举

 

克里斯教授并不是很想来中国,作为一名严谨的德国人,他并不认为这个国家有什么古典艺术的氛围。

可惜某经济大亨给他所任职的学校捐了一栋图书馆外加一座实验楼,作为代价,他被上司直接踹到了a大,美其名曰促进国际艺术交流。

此行的目的是为了哪个人,克里斯早在飞机上就已看过了资料,而事实证明,沈亭也的确让他满意。

不过这并不代表着他能允许迟到,克里斯面色不善地看着沈亭:“已经过去约定的时间半个小时了,你说的那个同学,到底在哪里?”

沈亭心里把方思从头到脚地骂了个遍,一边给他打电话发短信狂轰乱炸,一边赔笑着安抚这位据说是a大高薪聘来的钢琴大师。

琴房里信号差,沈亭干脆走出教学楼,刚一站定,就看见方思拄着根拐杖一瘸一拐地蹒跚着走来。

沈亭皱眉,“你腿怎么了?”

方思寡淡地瞥了他一眼,沈亭这才发现他面色显现出不正常的苍白,却听得他低声道:“没事,不小心摔下楼梯了。”

沈亭没再多说什么,只催促他赶快进去,再晚来一会儿,克里斯教授就要走人了。

经过沈亭时,方思犹豫了一下,道:“谢谢。”

沈亭一愣,“这没什么,机会给你了,能不能争取,要看你自己。”

对于沈亭而言,与其说这是一次举手之劳,不如说是一场善意的施舍。几个月前的跨年音乐会上,演出结束后,沈亭拦住了往回走的方思,直言道:“刚才那首奏鸣曲,三小节第五个音,你是故意弹错的吧?为什么?”

方思抬眼看他,黑亮的眸子里显出淡淡的嘲弄,拂开他的手抬脚便走。

沈亭丝毫没有被无视的尴尬与愤怒,反而在他身后喊道:“克里斯教授之后会来a大面试,你也一起来吧!”

方思脚步一顿,紧接着逃也似地离开了学校。

他当然明白,对于沈亭这样的贵族而言,这种事完全是一时兴起,就好像面对乞丐或流浪狗一样的高高在上的怜悯与施舍。可对他而言,这是他向上攀爬的唯一阶梯。

那时的沈亭怎么也不会料到,这一看似不起眼的举动,会给他的人生带来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将抢走他所有荣光,将他对艺术的理想与向往狠狠贬至尘埃。

一曲终了,琴凳上沾满了斑驳的血迹,鲜血顺着凳脚滑到地上,发出“嘀嗒”一声。

方思抬头,本就苍白的脸上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双眼却满是猩红可怖的血丝。

“教授,您可以收下我了吗?”

克里斯震惊地看着他,久久没有言语。

郑长东的车开进街道时,正看见沈亭穿着一身黑色薄款风衣、带着顶鸭舌帽,行色匆匆地从一家药店出来。

郑长东叫停了车,等沈亭的身影渐渐远去,才对着司机道:“去看看夫人买了些什么。”

司机多年为郑家办差,忠心耿耿,再回来时也不禁在心底捏了把汗。

“夫人买的,是……避孕药。”

司机低垂着头道,甚至没敢去看郑长东的脸色。

良久,才听到郑长东淡淡道:“走吧。”

一辆黑色轿车在沈亭身边缓缓停下,车窗被摇下,郑长东英俊沉稳的脸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出门连个司机都不知道带?上车!”

沈亭惴惴不安,刚一上车就被郑长东拉进怀里揉捏着屁股。

“还疼吗?”

沈亭脸颊爆红,完全不能忍受他在司机面前如此亲昵,当即推开了他,小声道:“不疼了……”

郑长东不急着在车里发难,当下也没再迫他,眼看着沈亭在汽车里坐得端端正正,连衣衫领子都被抚熨平整,心道不疼了正好。

“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沈亭忍不住问道。

郑长东心内冷笑,面上却仍是和善,“今天公司事少,提前回来陪你。”

一进别墅,沈亭就被郑长东半拖半搂地拐进了书房。

当着一众下人的面,沈亭不好意思太过挣扎,由着他把自己带上二楼。书房门刚一关上,就看见郑长东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

“药呢?”

沈亭抿抿唇,自知事迹败露,乖乖从裤兜里拿了出来。

郑长东拿在手里看了几眼,随手扔到了沙发上,嘲讽道:“不错,还知道买长效避孕药,我还以为以你这性子,次次都要事后吃紧急避孕药。”

沈亭小声咕哝,“我才没那么傻。”

“你还有理了?!”

郑长东吸了两口气勉强平复下怒火,上下打量了沈亭几眼,拉着人到了书房西侧面对着墙壁站好。

“先站会儿吧。”

说完这句,郑长东取出公文包里的项目资料,坐在办公桌后自顾自地看了起来。

除夕夜,万家灯火。

本该是团圆的日子,偌大的郑宅却是一片冷清,即使庭院内贴满了对联、窗花,在在整座别墅低沉的氛围下也显得格外压抑阴森。

郑长东站在顶楼落地窗前,窗外烟花爆竹声与儿童的笑闹声不绝于耳,他却只感到阵阵的孤寂与寒冷。

傍晚管家过来,小心翼翼地询问夫人走之前留下的东西怎么处理,郑长东沉默良久,最后道先放着吧。

说不定有哪天,沈亭会回心转意。他打开家门,看到的仍旧是妻儿美满、家庭和睦的团圆景象。

就像以前他们度过的每一个愉快的新年一样。

郑长东下楼走到衣帽间,打算换身衣服回郑家祖宅吃年夜饭。打开长长的橱柜正翻找间,胳膊肘不小心碰掉了一个红色小礼盒,盒子在地上翻滚了两圈,咔嗒一声,露出里面静静躺着的两枚铂金钻戒。

一枚是他自己摘下来的,另一枚是沈亭退回来的。

说是退回来其实也不大准确,毕竟除了陪他出席一些宴席活动,沈亭鲜少会戴这枚戒指。

郑长东蓦地想起他们结婚当天,装饰一新的哥特式教堂中,神父手持圣经,庄严肃穆,他拿起手中的戒指,正要给沈亭戴上时,沈亭的手突然向后缩了一下。

或许在他的心里从来就没有承认过这段婚姻,而他竟蠢到现在才发觉。

后来呢?

郑长东努力回想着他们新婚之夜的更多细节,那晚沈亭似乎拘谨得很,他们毕竟才认识没多久,算上今天,拢共也才见了三次面。而他下午刚和沈家签了合同,面对沈家得寸进尺的贪婪窝了一肚子火气,当然不会对沈亭有什么好脸色。

沈亭身上只裹了件睡袍,手足无措地站在床头,他整整吸完了一根烟才不耐道:“你到底还打算站多久?”

沈亭闻言更慌乱了,目光懵懂地看着他,半晌嗫喏地吐出一句:“我、我怀着孕,不能……我去客房睡可以吗?”

郑长东觉得好笑,道:“你见过谁家的夫妻新婚当天就分房睡的?”

沈亭面色更尴尬了,郑长东干脆道:“放心,我忙了一天,没心情操你。”

沈亭的表情说不清楚是开心还是窘迫,当时的他更不会去关注这些,实际上对于沈亭的心思,他一向知之甚少。

后来沈亭到底是上了床,却只抱着被子缩在大床的一角,防他跟防狼似的。郑长东伸手去捞他时,察觉到他肌肤都在颤抖,不知是怕是紧张。

新房装饰繁奢,两人却不似夫妻。

郑长东掀开了他的睡袍,手直接往人身后伸去,沈亭怕得要命又不敢推拒,只僵着身子一动不动地任他动作,温驯的样子倒让他一下午的烦躁感逐渐褪去。

“怀了孕的oga需要每天佩戴按摩棒,这你是知道的吧?”

沈亭惶惶点头,紧接着又立马摇头,他觉得好笑,放开人翻身下床去找一早备好的工具,等一应准备妥当后,却看到沈亭连眼睛都红了。

郑长东想起前一天李明琅千叮咛万嘱咐的,说是沈家再没落,沈亭也是堂堂的世家公子,由不得他随意轻侮。如今再看,这人倒还真是丁点苦没吃过的世家小少爷,水嫩得很。

郑长东招手让他过来,把人摆成个跪撅的姿势后做好润滑便拿起按摩棒往里塞,期间沈亭一直颤声叫着疼,他没当一回事,被沈亭嚷得烦了,干脆啪啪两巴掌打到了人臀上。

“忍着些,这都嫌疼,那晚勾引我的时候不比这疼?怎么也没见你喊一声?”

这当然是欲加之罪,郑长东敢打赌沈亭当晚喝到断片,第二天什么也不记得,是非黑白自然任他颠倒。

沈亭果然不肯再出声,他那时还不懂这人倔强的背后意味,看人不吭声,终究还是怕真伤到他而又仔细地扩张了一遍才给人慢慢戴好。

等扶他起来后,看到人脸上的一片泪痕,不禁一愣。

这点手段在他那个圈子压根不够看,郑长东干脆归因于沈亭的娇气,末了还道:“先用这玩意儿给你开开穴,等过段时间,这儿该挨得打和操可都少不了,到时候再这么紧,受苦的是你自己。”

他刚刚退圈,很多话说起来不自觉就带了荤,对于自己司空见惯,对于沈亭可未必。

那人面色苍白地跪坐在床上,大概是仍旧不适应按摩棒带来的充胀感,听了这话难堪地撇开了头,耳朵红得要滴血。

郑长东拿出床头柜里那本当初签的主奴协议,扔给沈亭道:“今晚不为难你,把这份协议前十条背过,咱们就睡觉。”

沈亭一愣,似是没想到还有这茬,立马摇头道,“不要……”

郑长东皱眉,“怎么,当初白纸黑字你自己签的契约,现在倒不认账了?”

手里拿着的协议瞬间成了烫手山芋,沈亭低喘一声,看向他的目光中满是恳求。

郑长东却道:“你最好识趣些,沈亭,大喜之夜,我还不想收拾你。”

看沈亭依旧低着头不动作,郑长东不耐道:“我没时间跟你在这儿耗着,要么你现在舒舒服服地背,要么你挨完打跪地上背。”

沈亭自是不敢去试他这话的真假,他嫁给郑长东,本就是待宰的羔羊落入虎口,没有人会在意他糟糕的处境,郑家不会,沈家更不会。

沈亭颤抖着手去掀文件的第一页,粗略扫了一眼,只看见了满页的“服从”与“调教”,郑长东让他背,他却连“主人”、“奴隶”俩词都说不出口。

郑长东当场便在内心里宣告放弃,往后的时光还长,慢慢教吧,新婚之夜就因为这点小事让人哭得喘不过气总归是不吉利。

或许他骨子里就是那么恶劣的一个人,或许是沈亭的性格模样格外能激起他的施虐欲与保护欲,以至于往后的无数次惩戒里,就算心里早已轻轻饶过,面上也装得凶神恶煞。

他扬言要罚,巴掌还没抬起来就看见沈亭掉了眼泪,颤抖着手去拽他的袖口,“别、别打。你说过孕期不会对我做过分的事情的。求你,我怕疼、我好害怕……”

巴掌最终还是落在了身后,如果不是沈亭拽他太紧又抖得厉害,他完全不介意再多打几下。

沈亭被塞进被窝里的时候还在小声抽泣,郑长东暗自抱怨人忒嫩,稍微一碰就要出水,以后能玩尽兴的机会怕是不多。

如今再看,终究是他的自负一步步将沈亭推得更远。

郑长东想,如果他能在一开始就多给沈亭些耐心和安慰,如果他能早点看到他淡漠的外表下绝望的挣扎与压抑,是不是结局就会不一样?

可一步错步步错,他们无可挽回地走向不同的极端,裂隙越来越大,最终将他们吞没。

郑长东自虐般地想起了那些血色的记忆,想起众目睽睽下挨了一耳光的沈亭不可置信地望向他的眼神,想起激烈的争吵中沈亭歇斯底里的叫喊,心脏骤疼。

那晚的沈亭似乎迟迟难以入睡,郑长东被人翻来覆去地闹腾烦了,不耐地问他怎么了。

沈亭小声说身后不舒服。

郑长东沉默半晌,终于妥协。

拔出按摩棒的时候,不可避免地带出些透明银丝,郑长东总算没蠢到这种时候出言讽刺。看到人后穴发红微肿,不由蹙紧了眉。

之前沈亭喊疼,他当人小题大做没理会,没承想沈亭是真疼得难忍。

这人臀上不过四五下的巴掌印子到现在还没消,红艳艳地亮在空气中,郑长东便知道沈亭痛阈低,不是个能受重打的。

沈亭渐渐睡熟了,郑长东胳膊轻轻伸过去揽着他,刮了下他鼻子轻声骂道:“小磨人精。”

郑长东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或许是朝夕相处间日久生情,或许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喜欢了,或许更早,早在他第一次听他的音乐会的时候。他一向不是个喜欢纠结这些问题的人,只要沈亭还在他身边,这就够了。

他自认对沈亭足够好,可原来那些他自以为是的甜蜜,早已化为伤沈亭至深的利刃。

郑长东放好戒指盒,收拾妥当后下到一楼,正准备出发时,却见大门突然打开,郑业迈着腿欢天喜地地朝他跑来,一把扑进了他怀里。

“父亲——”

郑长东就势抱起郑业,与一同赶来的郑瑜、李明琅相视一笑。

无论如何,他还不算是一无所有。

临近午夜的时候,郑长东收到了沈亭的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是嘈杂,似乎是有人在放烟花,一群年轻人正大声倒数着最后的数字。

沈亭因激动而略微喘息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长东,新年快乐!”

即使背景嘈杂,郑长东仍旧听得出沈亭很是开心,那是和他在一起时鲜少有过的轻松与自由。

“新年快乐,沈亭。”郑长东轻声道。

希望你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能够永远幸福、快乐。

二十分钟后,沈亭一边偷瞄郑长东的脸色,一边悄悄活动着脚腕以缓解酸痛。

“站好了。”郑长东抖了抖文件,道。

沈亭不自觉地将双手贴到裤侧,低垂着头,好像一个犯了错被罚站的小学生。

时间愈久,脚上的压力愈重,沈亭在静默的气氛下熬得苦不堪言,刚想问郑长东还要站多久,就看见他放下手中文件,从椅子上站起来,朝他这个方向走去。

他一瞬间神经绷紧,双手不安地抓着裤缝,知道自己要挨打和马上就要挨打毕竟是两回事,好在郑长东并没让他等多久,站在他身后手起手落,“嗖——啪——”就是一下。

沈亭疼得险些跳了起来,双手直接捂到身后,拿眼角余光瞥去,赫然发现郑长东手里拿着把原本用来打扫书房灰尘的鸡毛掸子。

这下更像被教训的小学生了,沈亭感到一阵屈辱,却听郑长东啧了一声,“手拿开。”

沈亭的手刚刚放下,鸡毛掸子就再次挟着风声打了下来。

“啊——”

郑长东下手毫不留情,两下鸡毛掸子就将今早臀肉上残留的疼痛悉数唤醒,沈亭一下飙出了眼泪,双手重又捂住身后。

郑长东这次没有呵斥,只立在他身后静静等着,沈亭抽噎两声,乖乖地将手放了下去。

郑长东再度抬手,“啪”地一下。

“说说吧,你是怎么想的?”郑长东没急着再下手,好脾气地问道。

沈亭双手死死捂着屁股,不答话。

“我平常打你打轻了?”

“早上的伤还没好,还肿着…”沈亭答非所问地嗫嚅。

郑长东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无非是抱怨他下手重,伤还没好就得挨下一顿打。

“那能怪谁?好好说话你不听,每次都非得等板子上身了才知道乖,上次离家出走也是,招呼都不打一声跑国外去。沈亭,你是学不会跟人打商量吗?”

“不想要小孩,可以,你这个年纪,是该以学业为重。你跟我说一声,我还能非逼着你生孩子?瞒着我吃了一年的避孕药,沈亭,你可真是能耐。”

沈亭小声道:“说了你又不会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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