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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沅听了,气鼓鼓地做了半天,终于对母亲道:“我身边的近侍今日告诉我,黄贯之是被人冤枉的。”
黄贯中便是那个在朝议在被谏官弹劾的庶族官员。
朝议上谏官列出的事由,桩桩件件,证据确凿,并不似作假。
薛婉樱就问他:“谏官们说他有罪是有证据的,而今你要说他无罪,也需要证据。”
李沅却突然生起气:“说到底,您就是和舅舅们一样,想要废了科举罢了!改日这皇帝我不做了,让舅舅、舅公来做便是了!”
一旁的涂壁瞬间变了脸色,薛婉樱却犹自面色如常,她挥退宫人后,反问儿子:“改日是哪一日?阿沅,你不再是小孩子了,要懂得君无戏言。难道你在大臣面前也这样说话?”
李沅哽住了,脸色因为窘迫而涨得通红。
薛婉樱继续道:“近侍说的,便都是对的么?你长于深宫,日常所见便是内侍,难免与他们亲近,但阿沅,你要懂得,无论是谁,总会有自己的私心。他们可能因为收受钱财,也可能因为不够了解,而告诉你一些错误的事,作为天子,你要懂得,任何时候都不该偏听偏信。”
咸宁在一旁若有所思。
李沅垂着头,低声道:“那就这样废了科举么?”
薛婉樱皱眉:“谁说的?”
“那又要如何?!”李沅愤怒地捶了一下案几,“薛党、周党,无不攀咬着这件事,争说庶族子弟性情卑劣,不堪重用,我,我——”
他有些沮丧地道:“我也不知道该如何了,阿娘。”
薛婉樱还没有说话,咸宁先看了弟弟一眼,轻声道:“其实——士族子弟难道便不会犯错么?阿沅,你这是钻进了死胡同。若大臣们还要以此为由让你废科举,你大可就着士族中纨绔子弟那些偷鸡摸狗的劣行,同他们一一分说。”
薛婉樱看着女儿有条不紊的模样,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了甄弱衣说的话。
是呀,这世界确实不公平。
若她的稚娘是个男儿,若这世间女子也可称帝——
薛婉樱最后叹了一口气, 看向李沅:“你觉得呢?”
李沅梗着脖子,没有说话。
李沅走后,咸宁也追了出去。
涂壁等了又一会儿才重新入内, 看着闭目坐在案几后的薛婉樱, 忽然觉得她的身影生出了几分羸弱单薄。
春天就要结束了,夏日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