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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看上去光风霁月,实则不过是佛口蛇心。妹妹切勿为一点点的恩惠蒙蔽了心眼。”
甄弱衣转过头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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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丝竹齐奏,教坊司中的伎人早就得了命令,不敢怠慢这场为高太后接风洗尘的宴席,纷纷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事,编排节目。其中尤以公孙大娘的剑舞最为精妙,美人如玉剑如虹,便是后宫中这些不好动刀动枪的后妃公主也看得津津有味。
高太后盯着公孙大娘的动作,兴致高了,甚至趴在案几上,抚掌大笑起来:“好!好!好!都给我赏。”天子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但还是顺着母亲的心意道:“赏。”
甄弱衣心中一乐。
她从前也曾听说过一些有关高太后的风传。听说高太后当年以美貌被采选入宫,却因为举止粗鄙很快地就被先帝厌弃,入宫后三年间都只是宫中位分最低的采女。还是后来有一次,先帝醉酒,偶然在花房临幸了高太后,而高太后本人又一举得男,生下皇子,才最终有了今日。
甄弱衣对高太后本人的粗鄙行止倒是没有什么抵触,毕竟她本人也没有少被他人说是草包美人。但高太后身上时刻透着的那种“我生了个好儿子,因而所以人都要待我百依百顺”的感觉未免太过浓厚。甄弱衣抬起手,将杯中的酒液一饮而尽。
恍惚间不知怎的想起了另一个人。
周太后出身高门望族,年少时也是名动长安的美人,更不必说襄助丈夫和庶子理政的那些年里展露出来的手腕,堪称一个传奇女子。而高太后本人,既无见识,更无建树,竟然凭着生育一事就能和周太后比肩。
她又想起了很多的人。有她生下儿子后欣喜若狂的姨娘,有她失去儿子后郁郁寡欢、一病不起的嫡母,还有她生不出儿子,不得不强颜欢笑为丈夫纳妾的姐姐。她曾经在心底讥嘲她们,觉得她们身为女子,却比任何男人都要更轻视女人。而今却多多少少能够理解她们何以会生出这样的想法。
——除了生儿子,这世间的女人能够实现自己的机会何其之少。
妻凭夫贵,子以母贵。你看,女人总是要通过男人才能获得被世俗认可的成功。这个时候她突然想起薛皇后不久前教她的《木兰辞》。世间果真有一个花木兰,从军十二年,依靠自己的双手建立功业么?
酒过三巡,天子兴致高涨,拍了拍手,在众人的错愕中,一个满身金玉的年老妇人带着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子入内。甄弱衣眯着眼睛去看,认出那年轻男人是高太后的侄孙高通,可那老妇人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