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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丽正殿的时光对甄弱衣来说显得格外的愉悦和快活。
在一年中最热的时候,薛皇后穿着一身天青色的窄袖罗衫,手里执着一把白玉团扇,看着她和咸宁公主两人闲来无事捣弄花汁、调製胭脂,嘴角带着一抹浅淡、静谧的笑。
假如她善于丹青,一定要把这一刻拓到纸上。
但不善于丹青也不要紧。她偏过头,再一次望了一眼坐在榻上笑看着她们的薛婉樱,不知怎的嘴角有些不受控制地翘了起来。
薛皇后对咸宁公主的教养显得宽容却不失章法。
她会要求女儿认真完成功课,尊重女师,不许她非议他人长短,更不许她肆意责骂宫人。也因此咸宁公主虽是天之娇女、备受众人宠爱,却并不显得骄矜,反而带有一种在她这般身份尊崇的贵女身上少有的宽和。
但若是仅限于此,薛皇后也不过是又教出了一个完美的薛婉樱。
让甄弱衣羡慕的是咸宁公主的另一面:
她博学、好知,勇敢且乐于尝试一切崭新的事物。这些都是甄弱衣从前极少甚至可以说不曾在她身边的女人身上看到的。她们被束缚,而她被宽容,所以她足够快乐。这是来自她母亲竭尽心力的馈赠。
她又抬头去看薛婉樱。
她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宽容她,乃至庇护她?
在她出神的间隙,咸宁将钵中的洛神花捣碎,加入珍珠粉和雪水,费了老大的劲,调成了胭脂,献宝似地捧到母亲面前,爱娇地道:“我来给阿娘涂胭脂。”
薛婉樱一笑,拍了拍女儿的手,由着她去了。咸宁公主盯着母亲的脸庞看了半晌,却又收住手,苦恼道:“可阿娘不涂胭脂就已经很好看了。”
甄弱衣坐在案几旁,用裁纸刀裁着琉璃纸,乍然间听到咸宁公主的话,不由莞尔,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她这一笑,就被薛婉樱盯上了。
薛婉樱斜睨她一眼,嘴角抿着一缕淡淡的笑,挥手招她:“过来。”
甄弱衣将手里的裁纸刀放到案几上,朝薛婉樱的方向挪了过去。薛婉樱认真地盯了她一眼,突然伸出葱白玉指,沾了沾女儿手中的胭脂,点到了甄弱衣唇上。
“这样,就是‘口如含珠丹’。”薛婉樱微笑道。
甄弱衣愣了一下,似乎有些没能回过神。她时知道这句诗的,就在今天早上,薛皇后才刚刚给她讲解了《玉台新咏》,其中就有这首脍炙人口的《孔雀东南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