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
严晴一路上笑得都很勉强,眼下她连勉强的笑容都维持不住了,耷拉着眉眼,轻声说:“肖隽,我知道咱俩不算很熟,我突然开口跟你借3万挺唐突的……今天一来是想让你放心,我不是骗子,借你的钱一定能还上,二来——”
严晴咬了咬下唇,鼓足勇气开口:“二来,你还能再给我借2万吗?我妈刚手术完,后续还得住院观察,我手头上的钱实在不够……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可以给你看我妈的住院记录,我给你写欠条,我把身份证户口本先压在你那——”
“打住。”肖隽抬手制止住严晴继续往下说。
他认真地看着严晴,语气严肃又郑重,“钱不是问题,你母亲后续治疗可能还得用钱,我可以借你5万。这钱我也不着急要,你慢慢还就行。但我有个条件,你得告诉我,你现在到底什么情况,你不是签约了天启文化?我看你卖画不少挣钱,怎么混成这样了?”
“天启文化要压一年的收入,比如我今天挣了10万元,到明年的今天才能给我钱。而我真正开始挣钱都是从今年3、4月份的事情了,这些钱要等着明年3、4月份才能拿到。”严晴苦笑着摇摇头,抬手按下接水键。
纯净水源源不断地抽上来流入烧水壶,接满后自动烧水。
她握着茶勺舀了些茶叶放进紫砂壶里,闷声说:“前段时间我妈因为突发心脏病住进了医院,我和我爸拿出了所有钱给她凑医药费,结果还差三万块钱。眼看着我妈妈躺在icu结果没钱给她动手术,我就想试试跟公司申请能不能提前预支三万块的分成,但被公司回绝了。
“当时我就挺生气的,我给公司挣了这么多钱,想预支3万元他们居然都不给!我一气之下准备跟天启艺术解约,结果他们就拿出我之前签的合同给我看。我这才知道如果我解约,他们就要收我1500万的解约费。”
“解约费?”肖隽有些茫然,“我怎么没在合同上看到这一条?”
叶莺时倒是立刻就明白了,蹙着眉问:“你是不是被骗着签下了补充合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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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你的难处更大。”◎
“是, 在我获得了比赛一等奖之后他们又让我签了一个补充协议。”严晴垂着头仿徨再三,终于鼓起勇气同肖隽对视。
“我心里清楚,我的水平跟你差远了,凭我的能力其实是拿不了一等奖的, 我能拿一等奖完全是沾了签约的光。
“但我真的太想要出国留学的机会了, 再加上当时赛事组委会一直跟我画大饼, 我也没太注意,稀里糊涂就签下了那份补充合同……”
肖隽此刻终于听明白了,“补充合同里就提到了违约的问题?”
“嗯, 这份协议上写着签约后十年之内不能提出解除合同。”
严晴缓缓将脸埋在双掌中, “如果是我在合同期间内单方面要求解约,那我首先要赔偿公司给我出的法国留学全部费用的5倍, 也就是1000万人民币。另外我还要赔偿公司违约金500万元,同时公司会没收我在合同期内未发放的全部工资和奖金。
“我那时候没想太多,只觉得公司花钱送我去法国留学,还给我提供全额奖学金, 他们要求我签下这个补充协议也正常,这可能是防止公司把人培养出来之后跑路的。”
说罢, 她抬起头自嘲一笑, “我当时居然还帮着他们找理由, 我是不是蠢死了。”
“不对啊。”肖隽不知想到了什么, 拿起手机翻找起严晴的朋友圈。
他一路翻到严晴去年发的朋友圈,把手机放在茶桌上,指着她去年5月发的朋友圈说道:“你看,你最早的一幅作品是去年5月卖出去的, 后来8月又卖出去了一幅。这两幅作品已经过了一年, 总归得给你结算吧?”
肖隽这话让严晴更是抬不起头来。
“前几次都不是真的拍卖出去, 是公司找人帮忙炒作,买画的人也是公司帮忙请的托儿……只有今年年中开始,才有真正的买家买下我的画。”
叶莺时眉心一跳,“……别告诉我公司只负责找托儿,连拍卖所产生的一切费用都是你们自掏腰包?”
严晴抿着唇,艰难地点点头。
叶莺时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本来以为胡远清最多就是白嫖这些画家,万万没想到这家伙比自己想象的更缺德。
合着不占便宜就是吃亏是吧?
万千思绪最终化为一声长叹。
叶莺时揉着太阳穴,无奈地问:“签约合同和补充协议在你手上吗?可以给我看看吗?”
严晴坐着没动,眼底泛着酸涩,“叶姐姐,就算合同有问题,我也什么都做不了。
“我们公司在这小区中租了不少房子,像我们这种的签约画家都住在这儿。之前住在我楼上的女孩是今年年中签约的,上个月从法国回来。她回来后没多久就跟公司闹掰了,有次还带了律师去公司闹,但最后还是没斗过公司,不了了之。”
叶莺时抓住重点,“她现在还住在楼上?”
严晴摇摇头,“她已经搬走了。”
热水壶烧开后自动跳闸。
严晴将热水注入紫砂壶中,轻轻晃了晃,将第一道洗茶水浇在茶宠上。
她再次向壶中注水,这次泡出来的茶汤被倒进公道杯中,又从公道杯中分别倒在两只烫好的茶杯中。
她将两只茶杯分别推到叶莺时和肖隽面前,垂下眼皮,语气中带着畏惧,“就在她搬走前两周,公司经常找一群地痞流氓来她家门口辱骂她。那段日子她苦不堪言,她找过公司,但是公司那边儿根本不承认这些人是他们找的。她报警,可警察一来地痞流氓就跑了,等警察走了他们再来。
“警察又不能时时刻刻在她身边保护她,而且这些人只是辱骂她威胁她,并未对她人身造成任何威胁,就算他们被警察抓了,关不了几天还能出来,治标不治本……她被骚扰得实在没了办法,只能偷偷搬走了。”
严晴吸了吸鼻子,苦笑一声,“其实……她走了之后公司也威胁过我。”
肖隽闻言差点儿没跳起来,“这些人也太无法无天了吧!”
叶莺时严肃地问她:“你考虑报警吗?”
“报警有什么用?公司办事儿确实是不仁义,但是到不了违法犯罪的程度。”严晴喝完杯中的茶水,执起公道杯又给自己满上,“再说了,合同问题对公司造不成什么影响,至于他们威胁我……他们只是口头上隐晦威胁两句,对我的人身安全没有造成任何影响,警察怎么管?”
说到这里,严晴不知想到了什么,倒茶的手微微顿了下,又很快恢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