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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gt2-2/

 

这声突如其来的动静打岔了这一场八卦,他们转而讨论其他问题,只有阮嘉梨还坐在人群中,兀自心神不宁。

方才人群中讨论的那几句花不受控制地在脑子盘旋,搅得心里一团乱麻。

她以为,裴时璟今天是来上学的。

她以为,他早晨装的那张试卷,是写完了的。

她以为,他给她收拾住处和衣服,还做早餐,起码是没那么讨厌她的。

可是他没有。

他只是顺路来归还依旧空白的试卷,她也只是他口中的那个“别人”。

一切都是她凭空臆想的“以为”。

那他现在在做什么?

才十七岁,不上学了,能做什么呢?

又去那种乌烟瘴气的小网吧里,跟那种人混作一处,然后把自己弄得一身都是伤吗?

那日他手臂上极深的一道伤口又浮上眼前,划开的皮r0u、凝结的鲜血,仿佛一切都在和从前的裴时璟拉开距离,把她那点微弱的期望打碎。

阮嘉梨再也顾不得其他,腾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对旁边人说了一句“要是我午休后还没回来的话,麻烦帮我请一下假”,就匆匆向外走去。

跟安保室的叔叔打了招呼,走出校门,拐进巷口,径自向右边走去。这次的一切都是如此的轻车熟路,几乎像是这里的常客似的。

阮嘉梨停在前几天刚瞥见过的,没有招牌的小门外面,打量了周围寂静破败的环境。

巷子极窄,墙皮脱落,灰暗破败,墙角还堆着一大堆废弃的铁质工具,零星几个烟头散落在地上。

里面很吵,并且光是站在门口都能嗅到一丝难闻的烟味。

阮嘉梨犹豫片刻,还是拢了拢校服外套,伸手拨开发h的塑料门帘,迈步往里走。

“……咳,咳!”

刚一进去,满室嘈杂的声响和呛人的烟味就扑面而来。

这个网吧面积还挺大,一眼望过去都看不到尽头,只能看到一片漆黑。大大小小的座位上都坐满了人,戴着耳机,情绪激动,一手叼着烟,一手握着鼠标,大声骂人。

唾沫星子和烟灰一同落在桌面上。

阮嘉梨边捂着嘴呛了两声,边往里面看了一眼。

乌泱泱的一片人,光线昏暗,电脑屏幕五彩斑斓的光线映在人脸上,把每个人都照得异常陌生。

没看见裴时璟。

“哟,上网吗妹妹?”柜台后的网管吃了口方便面,站起来招呼她,“下次好歹把外套脱了来啊。你们一中校服也太显眼了。”

“不是……咳!”阮嘉梨一说话就呛进恼人的烟味,刚一开口就咳个不停,差点把网管都吓着了,忙放下方便面,上下打量她几眼。

“不是,我看你也不像来上网的啊?走错了吧?”

“……没有。”好不容易缓过来,阮嘉梨往前走了两步,到柜台边,抿了抿唇,“我想找个人。”

……

最角落的包厢里。

虽说墙壁不怎么隔音,但也远b外面要安静得多。

理寸头的男生神情紧张狰狞,嘴唇紧张地绷住,直到大大的si亡标志跳出来,屏幕变成灰白se,才猛地一扔鼠标,小声骂了句:“c!”

骂完几秒后,又想起什么来似的,顿了一顿,保持着这个姿势,瞄了一眼另一头的人。

还好。

没反应。

没嫌他吵。

裴时璟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半侧着身,卫衣帽子甚至拉上了,宽大的帽沿松松垮垮下落,遮住眉眼,只露出棱角分明的下半张脸。

看不清他的神情。

只能通过动作整t幅度判断,他似乎在垂眼望着手上的什么东西。

具t的物件被中间几台电脑挡住,看不见。

屏幕上倒计时结束,se彩又鲜活起来,杜峰有点儿纳闷地收回视线,继续安静而又狰狞地打他的游戏。

倏然,包厢门被推开。

网管端着方便面探出一个头,啧了两声。

“璟哥,有人找你。”

裴时璟顿了一秒,长指微动,把手里的东西收起来,神情平静冷淡,扫了他一眼。

网管知道他这意思是不见,于是慌忙咬断一口方便面,口齿含糊地补充道,“是个漂亮妹妹哦。”

他还特意强调了“漂亮”两个字,挑了挑从未修理过的杂乱眉毛,自以为是地放出起哄与戏谑的暗号。

裴时璟兴趣寥寥地垂下眼,重复一遍,“不见。”

网管觉得没意思的模样,啧了几声,回身隔着老远喊,“他没在!你回去上课吧妹妹!”

“一中美nv是挺多啊,高中生小妹妹,穿个校服,漂亮的嘞。”网管一边往外走,一边小声嘟哝道。

叉子圈起最后几口面条,还没来得及往嘴里送,身后就有一阵风吹来。

裴时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来了,打开门,站在门口,往外看去。

阮嘉梨没进来,站在大厅柜台的地方,神情有些焦灼,又有些忐忑地等待着。

不断有新人来上机,或者是电脑屏幕浮现倒计时后骤黑的人,骂骂咧咧地来续时间,经过她身旁,少不得要多打量她几眼。

隔着遥远一段距离,裴时璟还是可以看清她因为旁边有人搭讪而有些局促抿起的唇,略显无措的、攥住校服衣摆的手指,还有被浓厚烟味呛到发红的脸se。

裴时璟往外走,步伐迈得极快,像一阵凛冽的风吹过身旁。

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从身旁离去,以至于网管用叉子捞起一口方便面都没吃,诧异地顿在原地。

他刚刚走的时候神情依旧平静,但声音却沉了许多,似乎含着点愠怒,说了句什么?

似乎是……

“谁让她进来的?”

19

/day3-4

“出来。”

阮嘉梨看到裴时璟的时候,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说不清是什么心理,是庆幸他真的在这里,起码还在她能知道的地方,还是看到他完好无损,没有受伤,哪怕站在这里,却依旧和其他人明显不一样?

裴时璟只看了她两眼就移开视线,从她身旁绕过去,在经过时扔下这两个字。

他伸手撩开帘子,迈步往外走去。

塑料门帘在门口晃荡,映出少年模糊的影子。

……他似乎,有点生气?

阮嘉梨回身看着,有些捉0不清。

清新的空气从撩开晃动的门帘里透进来,吹散一点浓重的烟气,让呼x1道得到拯救。

阮嘉梨抿了抿唇,没管网管在旁边瞠目结舌后试探x地打听,迈步跟了上去。

裴时璟的步伐极快,一路快要走到巷口才停下,阮嘉梨一开始还是用走的,后来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他。

眼看着就要巷口,已经隐隐可以听见外面大路车水马龙的声音,裴时璟才站定回身。

“裴——”

阮嘉梨一句呼唤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因为脚步收得不及时,撞到了猝不及防转身的人身上。

“……唔!”

额头撞上他x膛,整个人都快跌到他身上,阮嘉梨又惊又急,还没等裴时璟伸手扶住她,就迅速后退两步,拉开了距离。

裴时璟下意识伸出的手还停在半空中,要落不落。

顿了好几秒后,他才缓慢地收回去。

一次无心的触碰之后,随着她下意识的迅速后退,随着他空空抬起的手又收回,气氛好像悄然变得更加奇怪和凝重。

两个人都沉默片刻。

半晌,裴时璟垂眼看着她,声音极其冷淡,“有事?”

阮嘉梨摇摇头,又过了好几秒,呼x1才平复下来,看着他,“我就是想来问问你,你为什么不来上学了?”

裴时璟顿了片刻,神情有轻微凝滞,而后移开视线。

“不关你的事。”

“为什么不关?”阮嘉梨很快地反问道,“我们是……”

说出的话先于大脑反应,几乎脱口而出,没有半点思考,直到此刻才顿住。

裴时璟垂眼看手机的动作也停住,抬睫看了她一眼,似乎也在等这个后半句。

他们是什么呢?

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是发小,是邻居,是对门?

是差一点就要t0ng破窗户纸,说一句“我喜欢你”的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巷口的风很大,从大路一侧往里灌,扬起少nv的发梢和裙摆,连张开的嘴唇里都灌进冷风,似乎一路吹到喉咙里,噎人得慌。

“我们是……同学。”

阮嘉梨最后这样说。

她垂眼盯着地面,抿了抿唇,继续道,“我们是同学,我有关心你的权利。”

漫长的沉默。

蹩脚又难堪的理由与借口。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阮嘉梨觉得眼前的人似乎很轻地笑了一声,声音却是冷的,被秋天的凉风一吹,裹挟着掠过她身边。

裴时璟扯了扯嘴角,笑意却不达眼底。

但等到她抬眼时,面前的人又变成那副平静无波的模样,对她刚才那句话不置可否,只是垂眼扫了眼时间,“你现在回去还赶得上下午第一节课。”

“以后别来了。”

稀松平常地说完这句后,裴时璟竟然转身就想往回走,步子迈开,就要绕过她,半点没有再继续下去的意思。

“为什么?”阮嘉梨被他这幅拒绝g0u通的样子弄得很恼火,情急之下跟着迈了两步,伸手攥住他的袖子。

“你记课表记得b我清楚多了,怎么不记得自己要回去上课啊?”

“你下个月还有国家级物理竞赛呢,你不想去学校能不能去参加个b赛先啊?拿奖了可以保送,按你的水平轻轻松松,那学校当然也就不用去了呀……”

她情绪有些激动,细长的眉毛蹙起,问句一gu脑儿地往外吐。

裴时璟顿了两秒,视线从她的脸上移开,向下垂眼,看着她拽着他袖子的手。

其实她很谨慎。

没有像他那天一样,直接ch11u0地贴住手腕皮肤,甚至连手指都没有完全落在他袖子上,只是极其轻微地拽住了一个角。

但力度却不轻。

指尖与指节甚至因为过于用力而泛出白se。

阮嘉梨随着他的视线,也往下看。

顿了两秒后,手上的力道渐松,然后缓慢地松开了。

她垂下手,似乎在为这种不合时宜的逾矩而情绪复杂,但情感上却依旧在眷恋。

“那你不上学了,你要g什么?”

阮嘉梨问他,眉头依旧皱着,神情严肃认真,仿佛很是焦灼的模样。

“你说出一个合适的、合理的规划,哪怕就是你想先休息一下,或者暂时休学去做什么需要花费大量时间的事情,我都会支持你的呀。”

阮嘉梨说。

声音一句叠一句,像是完全不假思考,已经脑海中盘旋思索过无数遍的话语一般。

她好像真的很担心他。

除了她,好像再也不会有人那么担心他。

担心他的前程,担心他的当下,担心他过得开心与否。

裴时璟停了好片刻,然后转身回头,“说了不关你的事。”

“回去吧。”

他迈步往回走,神se平平,留下一句冷淡的话语。

“这里不欢迎你。”

20

/day3-5

包厢里很安静。

原本打游戏的人也不打了,关了电脑,0出作业本来写,写两个字就抬头望一望另一边,小心而又谨慎,生怕一不小心就惹到了本来就低气压的人。

裴时璟坐在另一边,手机屏幕闪烁一瞬,光亮映在他脸上。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

【。】:回来了。

【。】:赶上了第一节课,没挨骂。

裴时璟盯着这两条消息看了许久,然后什么也没说,摁灭屏幕,关掉了手机。

杜峰正从作业上面抬眼偷看他,被逮个正着,只能讪讪地0了下鼻子,问,“……怎么了璟哥?怎么出去一趟,回来心情不太好?”

裴时璟没有和别人g0u通倾吐的习惯,这两年更甚,只是垂眼站起来,留下一句浅淡的“没事”,就拎着外套往外走。

“你最晚待到八点。”

“哦,”杜峰看了眼现在的时间,点点头应了,“好。那你现在回家吗璟哥?”

回答他的只有裴时璟的背影,还有“嘭”一声,包厢磨砂玻璃门合上的声音。

裴时璟走了。

但他也没回家。

九月的日光尚还鼎盛,小巷和大路上的人都寥寥,同龄人更是无几,他眯了眯眼,沿着街边台阶漫无目的走。

卫衣兜帽拉到头顶,遮住上半张脸,双手揣在兜里,倏然停步,抬头一看,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学校门口。

门卫的老大爷远远瞥见他,还冲他招手,“再不进来要关门了啊同学,被抓住了要记午休迟到的!”

裴时璟停了一会儿,没答,视线掠过午后的校园,看见教学楼的玻璃窗在yan光下熠熠闪着光。

c场塑胶跑道是一种深沉的暗红se,中央的人造草坪绿莹莹,偶有几个穿校服的少男少nv从中间说笑着穿行而过。

青春美好到了灼眼的地步。

他隔着一条街的距离,遥遥望了一会儿。

半晌,裴时璟单手扯住黑se卫衣帽沿边缘,又往下拉了拉,把手里的外套团了又团,忽略掉身后门卫大爷的呼喊声,转身走掉了。

那才是阮嘉梨该待的地方。

她就该呆在yan光明媚,只需要吹一阵风就能扬起裙摆的地方。

关于阮嘉梨的记忆有很多。

b如放学后一起回家的林荫路,b如在楼梯上并肩而行时,不经意擦过的肩膀,b如坐在公交车靠窗位置上,共享过的同一副耳机。

少年时代的情感总是蒙着一层纱,透过一层要破不破的网,朦胧地望向对面的人。

影朦胧,人也朦胧。

但有一点裴时璟可以确定,他今天的话太过了。

她应当会生气。

像儿时隔壁班的另一个小孩抢了她的书,在上面写上不太好的话语,哪怕只是为了引起她的注意,阮嘉梨也真真切切地生气了,从此以后没再跟他说过话。

他不知道她会生气么?

他b任何人都清楚。

但他还是说了。

会后悔么?

不知道。

彼时裴时璟还不知道,反复犹豫与纠结,其实就是后悔的一种t现。

脚步踏上单元楼第一级台阶,声控灯应声而亮,昏暗地照亮拐角与水泥地。

夜se已至,裴时璟垂着眼,一步一步缓慢地踏上台阶。灯亮后灯又灭,一层一层,直到三楼。

唯一一层坏掉的声控灯不太灵敏,直到人踏上好几级台阶后,才闪了闪,慢吞吞地亮起,同时也映亮了半蹲在他家门口的人。

少nv像是等了很久,听到声响后站起来,还因为腿在发麻而轻微踉跄了一下,不动声se地r0u了r0u小腿。

阮嘉梨站直了身t,一时半刻没有说话。

裴时璟脚步停住,站在楼梯中央看她。

地势原因,他此刻要b她矮一截,需要轻微抬起下巴才能看清她。

少nv背着光,站在两户人家的中间,更偏向他家门口一些。

b起下午的马尾,此刻的黑发要更松散,偶尔掉落一缕发丝,被灯光镀上一层白边,好像在发光。

很鲜活,也很晃眼。

裴时璟轻微眯了眯眼。

能看出来她生气了,确实很明显。

或许阮嘉梨不知道,她生气时会不自觉地抿住唇,会刻意地不去看那个能让她情绪起波澜的罪魁祸首,有必要的交流时,也是尽量望向别处。

所以此时此刻,她嘴唇抿成一条平直的线,眼睫垂着,视线落在地面上,声音也平平:

“……我忘记去配钥匙了。”

晚自习下课晚,回家后才想起,出去找了一圈,配钥匙的小店已经关门了。

她依旧进不去家门。

晃荡一阵子后,夜se更深,给姜小栀打了电话没接,兜兜转转,只好回到这里。

今天下午才被他凶过,她其实也并不是很乐意,所以完全没有了昨天的忐忑和犹豫,只是板着脸问,

“今天能再借住一晚吗?”

顿了顿,她又语气生y平直地补充道,“我明天下午就去配钥匙。”

潜台词是,绝对没有要故意打扰你的意思,能不来就是不会来的。

裴时璟没说话。

楼梯间寂静片刻,在声控灯即将熄灭的瞬间,他迈出脚步,给将si的灯光短暂地续上了一截命。

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垂着眼迈步上楼,绕过她,掏出钥匙,开了门。

21

/day3-6

阮嘉梨确确实实是生气了。

但也不完全是因为裴时璟下午的话。

她不是傻子,就算当下的确因为那种他那种无所谓甚至不耐烦的态度而生过气,但冷静下来之后,也能够回过神来。

时至今日,她依旧觉得,裴时璟是不会莫名其妙抛弃自己大好前程,去做那些旁人看来完全是堕落的事情。

他就不是那种人。

只是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明明早上还在给她做早餐,拿不起的练习册轻松就接过了,下午就凶她?

六月天也不是这么个变法儿吧?

阮嘉梨愤愤地想着,用毛巾擦g身t,裹住头发,穿上睡衣。

说是睡衣,其实还是裴时璟的衣服,不过是换了一件罢了。

黑set恤,宽宽大大,穿上就能直接盖过pgu,把下半身穿着的短k遮了个gg净净。

陌生又熟悉的气味再度将她包裹,好像怎么也无法割舍一般。

没办法,阮嘉梨想。

暂且寄人篱下。

阮嘉梨低头,再三确认自己的衣服是穿好了的,除了头发仍然sh着以外,仪容仪表是足够可以见人的,这才打开卫生间的门往外走。

不能怪她如此谨慎。

只是连着几天都在做那样的梦,虽说只是一场虚空,但难免会在白日间隙里涌上一些露骨的片段,让她有片刻的恍惚和失神。

……有些感官停留就是如此真实,让人产生虚幻的感觉。

她换了g的拖鞋走出卫生间时,瞥了一眼客厅墙上的挂钟,夜晚十一点。

有一点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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