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顾南也摸不着头脑:“之前都是阿忠负责的,每个月报表出来我都是第一时间看了再传到川哥那里,至于现在……我让人彻查一遍!”
“行吧,我们俩已经够不学无术的了,你勤盯着些,别让手下哪个脑子不清楚的,再做出阿忠那样的糊涂事儿来。”童依兴致缺缺地收了手,打开手机给顾南的卡里转了笔钱,“这些你看这安排,就当是年中福利,等到十月一的时候给大家多放几天假,也好休息休息。”
“好家伙!童姐大方!”顾南满心欢喜地看着收款短信,“那我就先替大家谢谢童姐咯!”
陆川接了个电话出门,童依也玩够了准备回去,可现在回家的话一个人也实在有些没意思,她苦恼地看了一眼时间,快到午饭的点儿了,昨天去律所探班没捉到人,今天总不会还不在吧?
她如是想着,昨晚两个人产生分歧属实是意料之外,今天阿忠的事情已经解决,如果他还惦记着这个,那两个人之间的矛盾只会越来越深。于一段感情来说,只要有了间隙,就像是埋下一个又一个的爆雷,实在算不上什么好事。
思来想去,她干脆给官岩发去了消息,得到肯定的答案后,童依勾了勾唇,喊了辆车就出了夜幕迷城。
前台助理依然是小宁,她看着眼前一袭红裙的童依,只一眼就认出她是昨天来找许柯的漂亮姐姐:“您好!听我们官律喊您童姐,可是总感觉我们差不多大哎!”
童依笑得明媚可亲:“官岩和你们闹着玩呢,叫我童依就好。”
今天上午官岩和许柯打趣的场景记忆犹新,小宁也不再以为童依是什么想要用特殊手段死缠烂打勾搭许柯的女人,所以热切地应下:“好呀好呀!那你是来找许律的吗?”
童依点了点头:“今天总没有出去吧?”
“没呢,今天许律一整天都没有外出的工作安排,不过现在好像在和张律他们开会呢,要不你先去许律办公室等一下?”
不相为谋
童依思索半天,然后点了点头:“也行,那谢谢你啦!”
小宁摆了摆手:“没事没事,举手之劳而已!”
凭着记忆,童依上了楼梯,许柯办公室的隔壁房间亮着灯,里面围着桌子坐了一圈人。大概是会议室的门没有关,所以里面开会的声音童依站在外面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我还是认为这个案子我们不适合接,许柯,你觉得呢?”
官岩的声音格外有辨识度,童依本来没打算听墙角,只是偶然听到了许柯的名字,便忍不住停下了正要打开他办公室门的动作。
会议室内,大屏幕上列出来的是一个思维导图,里面的法律关系箭头很多,右下角还有若干批注,许柯的手指轻轻叩着桌面,却在被官岩喊住的时候停下了动作。
所有人的视线齐齐落在他一个人身上,顶着大家的目光,许柯合上电脑,理智冷静地开口:“这个案子,我们确实不适合接。”
他顿了顿声音,继续说道:“首先,这个案件看起来是企业的合并与分立所牵扯出来一系列纷争,但实际上,其实是两个公司实际掌控者之间的矛盾。”
官岩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许柯也放下手中的文件夹,声音一如既往般清冷:“我昨天已经见过当事人,同时也带去了前几天我们所商定的初步方案,但是对方并不接纳我们的建议,而且是全盘否定。”
他言简意赅地把昨天出去会见的内容阐述了一遍,最终得出结论来:“由此可见,在这件事情上我们和当事人的想法并不能达成一致,道不同,自然不相为谋。”
道不同,自然不相为谋。
童依握着门柄的手狠狠一颤,她眨着眼睛,没再听清会议室里接下来都说了什么,只是一直反复回味许柯所说的这句话。
她知道,自己和许柯之间的这道鸿沟,是再也不能逃避的了。
大概是这几天两个人的亲密无间,让童依都快忘记当年是因为什么才果断决定的分手。
读书的时候,许柯是所有人眼里的好学生,他次次竞赛拿奖,回回考试第一,连大学都是保送。他的人生顺风顺水,规规矩矩绝不越雷池一步,而自己肆意洒脱、任性骄纵,别人越是不希望她做什么她就偏要试一试。
这样的两条平行线,本就不应该有交叉的。
会议室里的大屏幕被关掉,人影闪动,窸窸窣窣了半天之后,开始有人走了出来。官岩手里拿着一沓a4纸,正和身边的一个人低声说着什么,却在看见童依时停住了动作:“童姐?”
所有人都是一愣,在场的人里,还有那天她气势汹汹来到房间“捉奸”时在场的四个。再往后看去,前天晚上在李牧清吧里一起玩游戏、亲眼目睹她出手整蛊官岩的几个实习生也在里面。
这样张扬明艳的美人,只看一眼便再难忘却,几个人没怎么费力就认了出来,所以都不由自主地看向还在会议室里面的许柯。
彼时,许柯正拿着一份合同跟钟离交待着细节,大家似笑非笑的目光让他有些不明所以,他停了声音,疑惑地抬眸,恰好捕捉到了门口那一抹熟悉的红裙倩影。
他放下手里的文件,给官岩使过去一个眼神,示意他继续和钟离对接,抬步向童依走去,声音里的清冷都少了几分:“怎么过来没提前和我说?等很久了吗?”
童依回过神来,却明显有些不在状态:“我……路过。”
许柯看了一眼手表,恰好是午饭时间,想起她昨天贴在自己办公桌上的便利贴,大概是来捉自己乖乖吃饭的:“等我一下。”
他把电脑放回了办公室,拿起桌角的车钥匙,就带着童依下了楼。
“这家的鲁菜不错,应该很对你的口味。”许柯递过去菜单,示意童依点些自己喜欢的菜品,却见她好像有心事一般摇了摇头,把菜单又塞回了自己的手里。
许柯心下疑惑,随手挑了几道她喜欢的小炒,然后加了一份玉米浓汤,在这期间,一直有意无意地留心着她的情绪。
“遇到什么事情了吗?”他替童依倒了一盏清茶,把被子轻轻放在了她面前,声音里带着浅浅的探究。
童依又摇了摇头,扯着唇角轻声开口:“没有,就是有点饿,不要紧的。”
有点饿?看着她有些牵强的笑容,连眉眼之间都带着满满的疲惫,他倏地记起,童依好像有低血糖的毛病。
许柯暗了暗眸,抬手拿过自己搭在椅背上的外套,从内侧口袋里拿出一颗小小的糖果摊开在掌心。
童依垂下眼睛去看,甚至一时之间忘记了该说什么。
这颗糖果童依并不陌生,是她高中时最喜欢的那种,亮晶晶的包装纸在灯光的折射下闪闪发光,每每吃完,童依总喜欢把它轻轻抚平,有时候还会夹在厚厚的政治课本里。
等过段时间,包装纸上的褶皱被厚重的书页抚平,变成一个方方正正的四边形,就用来叠成小巧精致的千纸鹤。她在家里专门买了一个透明的玻璃罐,为了好看,童依特意挑了一只带有木质瓶塞的,而里面封存着的,全是她上课无聊的时候偷吃糖果、然后叠好的千纸鹤。
糖果有许多种口味,童依尤其钟爱葡萄,而现在,静静躺在许柯掌心的那颗,恰巧就是紫色。
童依的心口忽然有一股极其强烈的不舍和无奈,也就是这时,她好像也多少琢磨出了一点苏晚桐那种明明痛苦,却还是念念不忘、不肯放下的原因。
原来,真的会有那么一个人,出现在你爱意最炽热也最澄澈的年纪,占据你张扬肆意的年少青春。像是往平静无波的池塘里扔下一颗石子,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然后一发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