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节
与此相伴的,还有文清辞语气里化不开的悲伤。
——破破烂烂的毛皮。
谢观止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
可谢不逢却清清楚楚。
是暖手筒,是自己送给文清辞的暖手筒。
临别之时,自己将它远远地抛入了殷川大运河之中。
谢观止没有看到,谢不逢的身体,正止不住地颤抖。
他还在自顾自地说着什么。
“我那日……我那日对他说,说他对不起你。”
“然后文清辞对我笑了一下,他说‘是’。”
谢观止张了张嘴,还要还想说些什么,却看到站在他对面的谢不逢如失神魂地转过身,向太医署的小院里奔去。
他推开卧房薄薄的木门,疯了似的在里面翻找了起来。
衣柜、书桌、多宝阁。
最后,找到了那块被小心压在床褥下的暖手筒……
它被主人小心翼翼地清理干净,毛质柔软蓬松,完全看不出曾沉浮在运河中。
甚至……文清辞还自己,用针线仔细缝补了一遍。
谢不逢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
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着。
他不堪重负地将脸埋入了雪狼腹部最柔软的那块毛皮中。
这是自己送给文清辞的最后一个礼物。
可这个礼物,最后却没能带给文清辞自己想要给他的温暖。
反倒是赋予了他无尽的痛苦与寒冷。
这个认知,在瞬间将少年击溃。
巨大的痛苦仿佛将他灵魂从身体内抽离了出来。
……后悔。
谢不逢从未像现在这样后悔过。
他将自己团成一团,窝在文清辞的被褥中,贪婪地嗅着周围那熟悉苦香。
不到两年的时间,如一道横沟横贯在谢不逢的眼前。
殷川大运河冰冷的波涛,穿过时间在这一刻将他吞噬。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天,看到了一身玄衣的少年,将衣袖里的东西抛下了运河。
再幼稚的于文清辞的耳边,落下一枚轻吻。
——住手!
——不要扔!
他隔着时空对彼时的自己怒吼。
可心如死灰的少年,却并没有理会。
谢不逢看到,自己将最后一吻落在文清辞的唇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里。
接着,文清辞就那当着他的面,跃入了滚滚波涛之中。
——文清辞,不要跳!
谢不逢大声嘶吼。
可他拼尽全力也无法阻止这一幕的发生。
……谢观止说得没有错,那明明只是一块破破烂烂的毛皮而已,你为什么,为什么要那样做呢?
太医署的几栋建筑在宫变中损毁严重, 谢不逢下令将这里封留,将太医署整体迁至太殊宫另一头。
除了定期扫洒的宫女外,其余人一概不准入内。
太医署原本所在的皇城边角位置, 头一次寂静了下来。
然而这里也不全是一片死寂。
每至夜里,都会有一盏灯笼, 照亮御书房自太医署的宫道。
谢不逢放着极尽奢华的宜光殿不住,夜夜都宿在太医署背后小院那间逼仄的小屋里。
他不再碰文清辞的床,而是与过去一样, 仍躺在门口处的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