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节
太子一日不倒,钟涵的忠诚就在一日。
这是钟涵做人的底线和原则。为人臣尽忠,这是君子之为。
钟涵自诩是君子,故最重自己的名声。
而乔微的所作所为,就是在挑战钟涵的原则。
“你既然知道,还如此做,可是没把我这个老师放在眼里?”钟涵幽幽问道,这才是他最生气的地方。
“并非如此。”乔微说道:“老师,我入朝是受太女举荐,我在东宫为官的时日只有在太女主政时才被重用,太子解出禁足后,将我视若无物,甚至想要多次将我太子舍人的位置夺去给彭家人。”
“老师,对您来说太子是君,可对我来说太女才是君。”乔微恳切道。
这话钟涵没法反驳。
见此,乔微接着又道:“在此之前,太女本身就是废太子的支持者,我与老师算是共侍一主,只是侧重不同。若无楚王婚宴之事,或许太女永远不会上位成为储君,我也没有违背老师的意愿。”
“可是在楚王婚宴之后呢?你都做了些什么?向陛下举荐昭阳公主为太女?”钟涵质问道。
乔微却答道:“当时陛下问我该如何册立储君,我说我与老师不同。”
听到这话钟涵想到当日元和帝和自己说得话,元和帝说还是自己的弟子更了解自己。
想到这里,钟涵看向乔微的目光中带着复杂。
这孩子从一开始就把他推出这漩涡了。
“你起来吧。”钟涵叹了口气,他没法说这孩子对不住他,因为乔微早早地就在元和帝面前将他摘了出去。
听到这话,乔微躬着的腰才直起来。
“你究竟何时选择的太女?”钟涵复杂地问道。
元和帝或许看不出来,但他自认还是了解这个弟子的。
乔微的野心,他很早就发现了,这些年他也帮着这个弟子一步步图谋,从写文扬名到著书传道,他也不忍让自己精心教养的弟子最后彻底沦为后宅妇人,所以他一直在为乔微搭桥。
只是没想到乔微早早地就给自己选了一个看起来不可能过去的危桥,最后还应是靠自己的本事和胆量从这座危桥上平安通过。
他不相信乔微是最近才替昭阳公主谋划夺嫡的。
这种话能骗过元和帝是因为元和帝对乔微了解不深,但却骗不过他。
“从太女巡视江南。”乔微也没有避讳。
见乔微承认了,钟涵心中的愤懑少了很多。
“我当时若是告诉老师,我选择太女,您怕是会觉得我疯了。”乔微说到这嘴角露出了苦涩。
钟涵点点头:“不错,你瞒着我也是情有可原。”
乔微又道:“我本以为还需策划多年,让太女慢慢掌控朝局,结果没想到太子会如此癫狂,做出此等荒唐事,我的布局还没有开始,太子和楚王就已经唱完了,我这才匆忙将太女推到陛下面前。”
“哦?那这么说楚王府之事不是你策划的?”钟涵问道。
“老师,您太高看我了,我就是再有本事,也没法让太子在楚王大婚之日宠幸彭氏女吧。”
不是乔微有意瞒着钟涵,实在是这是太女最大的把柄,只能她知道,再多一个人都不行。
不告诉钟涵,也是为了钟涵好。知道太女的上位的秘辛,对钟涵来说不仅不是好事,还是祸事,那种可能随时丢了命的祸事。
钟涵这次没有怀疑,太子的荒唐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
“你此去齐县,可明白这是你自己给自己招惹的祸事?”钟涵对着乔微问道,误会已经解开,他自然又开始关心起学生来。
听到这话,乔微松了口气,看样子钟涵已经完全不生她的气了,还开始教导起她,关心她的前程。
“陛下是觉得我和太女走得太近,怕太女被我左右,无法成为真正的储君。”乔微说道。
钟涵见
乔微已经明白,不仅没有高兴反而有些发愁。
“阿微,你就是太聪明了,有时候人太聪明并不是一件好事。”钟涵道:“你心里是不是觉得不甘?明明是你付出了最大的心血让昭阳公主上位,结果到头来不仅什么都得不到,反倒是给自己惹得一身腥。”
互换角度,钟涵自问如果自己是乔微,就是因为能想明白元和帝的用意,所以才觉得愤懑。
“老师,我觉得这对我来说是个机会。”乔微说道:“但凡大危难,必是大机遇,我觉得齐县对我来说未必不是机遇。”
“哦?”钟涵看向乔微,只觉得乔微目光粼粼,透着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通透。
“其一,不历州县不拟台省,这是大周做宰辅的规矩,所以就算我现在不下州县,日后也一定外放。其二,我这个时候外放,太女对我必然心生愧疚和怀念,陛下强行将我和太女分开,殊不知距离之远不仅不会让太女忘记我,反而会让太女越发愧疚于我,这对我日后的前程可是大有裨益。”
“我倒是觉得此时外放,恰是最好的时机。”
见乔微自信满满的样子,钟涵问道:“你就不怕太女在这段时间有了更亲近的人,日后疏远于你?”
“老师,我陪伴在太女身边已经有将近十年了,太女是什么性子的人我比您清楚,她是个念旧的人,我在她心中是什么地位我也清楚,我不相信有人能取代我的位置。”
乔微接着道:“若太女真如您所说忘却旧情,那她日后于我也只是君主,对君主我自有对付君主的态度,我也一样能将她的心拉到我这边。”如若只是君主,她自有一百种办法得到太女的信任,没了友情,她的手段只会更多还不受束缚。
“若我连这点本事都没有,那也没必要在朝堂上呆了。”
说到这,乔微脸上带着傲气。
看着弟子胸有成竹的傲慢,钟涵不由想起自己年轻时候,也是这样一副样子,似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只不过和自己不同的是,乔微是真的有手段,而他那个时候还只是一个一腔热血的愣头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