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
孟允棠瞠目结舌,看看手里的簪子,再看看面色不佳的吕氏母女,不可置信地问林宛燕:“你是说,她们母女就花了五贯钱买你这根簪子?”
出乎意料的价钱,再加上林宛燕哭了,不用明说众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顿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看向吕氏母女的目光变得十分耐人寻味。
吕氏犹如芒刺在背,对孟允棠道:“都是亲戚,难不成还不准人便宜卖给我们了?这是我们吕家的家事,孟小娘子未免管得太宽了吧!”
“他小姑,你别说话了!”吕夫人觉着十分丢人。
“我凭什么不说话?这难道不是事实吗?仗着有个地位高的义姐就能随便干涉旁人的家事?大嫂你巴结人的时候也稍微考虑一下自家的颜面吧!”吕氏尖酸道。
“让吕家丢颜面的不正是你吗?玉剪是吕家的新媳妇,嫁进来还不满一个月,你这个吕家的姑母与她有多少情分?能让她把好友送的价值至少五百贯的金簪以五贯钱卖给你?还家事?玉剪是吕家的媳妇,你女儿也姓吕吗?当别人都是傻子,就你们母女聪明,掩耳盗铃也得看旁人聋不聋吧!”
“你这个小贱皮子!”
吕氏大怒,刚骂了一句,孟允棠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满堂之人都被这一巴掌给惊呆了,连林宛燕都忘了继续装哭。
这、这完全不在计划之内啊!
孟允棠趁吕氏也被她这一巴掌给扇懵了,转过身不慌不忙地朝上头目瞪口张的吕夫人行了一礼,致歉:“吕夫人,实在抱歉,搅扰你家的寿宴了。不是我非要扇她这一巴掌,我义姐还好说,贺大将军的行事作风,想必各位多少都有所耳闻,若让他知道我在吕家受了委屈,就绝不是一巴掌能了结的事了。”
吕氏气冲头顶,本不欲罢休,听到贺砺名头,想起风闻的他回长安后干的几件事,到底是没敢放肆。
孟允棠看了林宛燕一眼,继续对吕夫人道:“玉剪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对我说嫁过来后公爹婆母和夫婿都待她很好,我也替她感到高兴,因此我不想吕府因为任何人受到牵连。今日实在是失礼了,待府上忙完,改日我再来赔罪。”说罢再行一礼,转身朝堂外走去。
“诶?孟小娘子……”
“阿娘,我去与她说。”
吕夫人想挽留,林宛燕忙将脸上泪痕一擦,跟着孟允棠跑了出去。
两人一路来到外院避人处,孟允棠让禾善去正堂叫鹿闻笙,她与林宛燕两人站在一处说话。
孟允棠耸着眉尖小幅度地甩着手掌,悄声对林宛燕道:“扇人巴掌手好疼。”
林宛燕托起她的右手一看,从手心到指腹红通通的一片。她忍笑道:“是你扇得太用力了,看姑母脸上那个通红的巴掌印,待会儿肯定肿起来。”
两人偷笑一会儿,林宛燕道:“你怎么不按穗安说的计划来啊?刚才你那一番发作,我都懵了。”
孟允棠赧然道:“抱歉啊,一进内堂看到那么多人,我心里就开始犯突突,要不是后来吕三郎他姑母太气人,我都有点不知所措了。话说回来,我刚才临场发挥得不错吧?”
“那可太不错了!”林宛燕笑道,“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也能有这般厉害的一面呢,果然贺六郎回来了就是不一样哦?”
孟允棠红了脸,伸手掐她道:“你怎么这样?我来给你出气,你反而取笑我。”
林宛燕连忙告饶:“不敢了再不敢了,贺夫人就饶我这次吧!”
这下孟允棠连耳朵都红了,不依不饶追打她,直到鹿闻笙跟着禾善出来才作罢。
鹿闻笙一脸严肃,上前向孟允棠叉手一礼,问道:“孟小娘子,吕家有人欺负你?”
“没有,都解决了,鹿郎君不必挂怀。”孟允棠道。
鹿闻笙见她不似受了委屈的模样,这才点一点头。
孟允棠将事事如意簪还给林宛燕,道:“好好收着,回去把五贯钱还给她们。日后她们若再欺负你,你公婆夫婿不帮你,你就来找我。你也见了,我现在可凶。”
林宛燕心中感动,眼里含泪,弯着唇角点了点头。
“你回去吧,今日闹得这样,我也先回家去了。你就跟你婆母说把我劝好了,我改日再来看你。”孟允棠轻声道。
林宛燕应了,看着孟允棠上了马,在两个丫鬟与鹿闻笙一行彪形大汉的护卫下出了吕家的乌头门。
过了几天, 林宛燕带着礼物眉飞色舞地再次来到孟家。
孟允棠房里,众人又团团坐了一圈,听林宛燕说吕家姑妈的八卦。
“那日我回到内堂, 吕氏一看到我手里的簪子,顿时就发了疯, 非说那天的事是我与你商量好的,骂我气量狭小心思恶毒。虽是事实,但我能认?于是我就哭,一句话不说地哭。她看我那样更来气了,说我装委屈。大家都想息事宁人,于是劝她的劝她劝我的劝我, 我自是听劝的,但是她不听啊,闹得沸反盈天, 动静大得都传到正堂去了。
“这时吕三郎的二叔母突然跳出来, 指着吕氏的鼻子一顿大骂, 将她和离回来后在我婆家作威作福地事都给抖搂了出来。我这才知道,我那两个嫂子竟也在她们手底下明的暗的吃过许多闷亏。这一抖搂, 没人劝她了,因为我两个嫂子也哭了。她竟然还有脸叫嚣着让我婆母说句公道话, 我婆母大约也真是忍到极限了,就对她说了句‘我上辈子不修,嫁到吕家事事如意,偏摊上你这么个搅家精的姑子’。哈哈哈哈, 你们是没看到, 吕氏的脸当场就绿了哈哈哈,我险些没笑出声来。”
孟允棠等人看她笑得前仰后合的, 也都跟着她乐。
“后来呢后来呢?”禾善急不可待地问。
“她当众丢了好大的脸,自是不能善罢甘休,散宴之后就去找我公爹哭诉。老天爷,吕家谁不厌烦她啊?既然中午都在内堂开了先例了,于是我公爹便也数落了她一顿。大约那天把彤娘你气走的事让我公爹也意识到,对吕家来说,吕氏就是个祸害,断不能留在家里了。所以最后吕三郎偷偷告诉我,说我公爹婆母准备花钱消灾,在城南便宜的地界给她买个宅子,让她们母子三个搬出去住。反正那日闹得亲友皆知,都知道是那吕氏不做人,我公爹这当兄弟的不肯再把她留在家里,旁人也不会说闲话了。”林宛燕畅快道,“唉,总算可以把这一家子烦人精撵走了!”
众人听罢,也觉心中一阵松快,心满意足。
孟以薇终是忍不住,好奇问道:“一般姊妹和离回兄弟家,不就姊妹自己么?怎么吕家这姑妈还带着儿女?难不成她原先的婆家连子孙都不要?”
林宛燕解释道:“是这么回事,和离的时候她确实是一个人回娘家的,她原先的夫婿续弦一房,可后娶的妻子刚生下儿子来,他原先的夫婿就两脚一蹬去了,上无公婆管束,那后妈哪肯好好养着前妻的儿女?各种苛待。吕氏的儿子又不是个老实的,见继母如此,偷了家中钱财便带着他妹妹投奔亲妈来了,这就成了一家三口都由吕家养着。她儿子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我公爹现在提出给她买个宅子,想来她必定会同意搬出去住的。”
孟允棠道:“搬出去也才不过是第一步,以后这母子三人要是无以为生过得不好,还得三不五时地往吕家跑,打秋风。”
林宛燕叹气道:“摊上这么个亲戚有什么办法呢?不过对我来说,搬出去就好,她们来打秋风,又不会找我要钱。”
听她这么说,孟允棠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被罚没家财的大伯家,若不是她有贺砺做靠山,此刻,怕是比吕家还麻烦。
日子怎么过得这样慢呢?她觉得好像有半年没见着贺砺了,事实上他离开了才不到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