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
凌溯沉默了下,忽然伸手道:“上来。”
居上护住了胸,“上来干嘛?”
凌溯道:“你不冷吗?上来,我焐着你。”
居上摇摇头,“我等你走了再上床,你何时走?”
结果他收回手闭上了眼,“哎哟,我头晕得厉害。”
真是个无耻之徒啊,居上内心唾弃了一番。看样子是真不容易打发,屋里虽燃着暖炉,但毕竟腊月里的天,凉意还是一阵阵袭来。最后她忍不住了,推了他两下,“进去些。”一面又约法三章,“再许你躺一会儿,一炷香之后就回自己屋子,不许赖在我这里了,听见没有?”
凌溯呢,听见也权当没听见,只是往里让了让,容她在身边躺下。
牵起被子盖住她,很快靠过来,轻柔将她揽进怀里,贴着她的长发说:“我现在每日满脑子都是你,今早上朝的时候,他们说些什么我都没听明白,一心只想回行辕,想见到你。”
居上听着,倒有几分浓情蜜意涌上心头,两手勾住了他的臂膀,赧然问:“是因为从我这里尝到甜头了,才变得这样?”
凌溯说不是,“和那件事无关,其实从你搬进行辕开始,我就每日盼着下值回家,就算和你争吵两句,也觉得很有意思。”
所以藏在心里的小秘密,到今日才坦诚说出来啊!
居上问:“你一早就恋慕我了,赵王家宴那日说的其实是真心话,对吧?”
这回他没有否认,“现在回头看,好像确实是这样。”他轻轻摇了她两下,“看在我如此痴情的份上,今晚容我留宿吧,等四更时候我再回东厢,行吗?”
原来满嘴甜言蜜语,就是为了达到他的目的。不过太子殿下确实出息了,胆大包天撒了那么大的谎,如今为了圆谎还提前过上了梦寐以求的日子,是谁说他一根筋的?他明明步步为营,算无遗策。
可是怎么办呢,一旦有了感情,人就变得好说话了。居上道:“你想留下,也不是不行,但不能做那事,不能又往我身上捅刀子。”
他爽快地答应了,甚至发掘出了一点欣喜之处,她的评价,终于从“扎”换成了“捅”。
两个人腻在一起,是鸡飞狗跳的生活中,难得的温情时刻。
居上安然窝在他怀里问:“你将来会不会像陛下一样,上了点年纪逐渐荒唐起来,把妾室当宝贝一样抬举?”
凌溯说不会,“我不纳妾室,更不会抬举别人。你真以为陛下抬举贵妃,单单是因为宠爱吗?”
这话惹人深思,居上道:“不是因为贵妃向来受宠,才令陛下爱屋及乌,高看商王吗?”
凌溯那双眼望向帐顶,目光深远,仿佛透过重重阻隔,俯瞰了整个太极宫一般。
“陛下的宠爱,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贵妃有宠是事实,贵妃的那些出格行径,他也知道,但为什么一再纵容,无非就是为了平衡。”慢慢细数给她听,“譬如最初论功行赏,陛下便有意抬高裴氏,前朝有裴家与元家抗衡,后宫之中贵妃与阿娘较着劲,三郎近来又有接掌北衙的打算,在兵力方面,至少勉强能牵制东宫十率府,不得不说,用心良苦。”
居上听了,叹道:“无非就是防着你,防你太子做得不耐烦了,想过过当皇帝的瘾儿。”
凌溯说是啊,“想起这个我就伤心,为什么天下大定,父子之间反倒变成了这样。以前在北地时候,厉兵秣马风餐露宿,阿耶每每怕我吃不好,常将我传到他帐中,把最好的肉让给我。如今明明可以敞开吃肉了,却又小心翼翼把肉护起来,唯恐我分食,这父子亲情,就这样不值一文吗。”
他说得悲戚,低下头,在她颈间蹭了蹭。
居上知道他这是借悲盖脸占便宜,却也没有同他计较,摇着手指头道:“以前喂饱你,是要你为他打江山。现在不能让你吃太饱,是怕你野心膨胀,一口吞下江山。”
结果凌溯瓮声道:“我只吃我那一份也不行吗?况且我又不是那种忤逆不孝的人,保暖至多思淫。欲罢了……娘子,你今日好香。”
开了窍的男人,说起肉麻话来不要钱似的。居上很好奇,是不是以前他的脑子被蜡封住了,运转不了。如今蜡化了,他忽然打通了灵识,为了过上他的好日子,什么招数都敢用。
厌弃地推了他两下,“你好烦,说正事呢,扯什么香不香,我哪一日不香!”
可是闺房之中谈正事,太煞风景了,他只说:“你放心,外面的事我能应对。原本想着既然怀了身孕,可否将婚期提前一些,但太子大婚过于隆重,阿娘说昭告了天下,轻易不便改动……”
其实关于婚期,居上没什么意见,如果晚些亲迎,她还能在宫外逍遥,随时能够回家。但若是进了东宫,进出就没有那么方便了,到时候像关在笼子里一样,实在闲得无聊,就果真要去学医书了。
热烘烘的人紧紧缠上来,让人头皮发麻。居上挣扎了下,“你说话不算话?”
他嘟囔着说:“算话,我先支些利钱。”
然后缠绵地吻她,把她的魂儿都吸出来……太子殿下的手段是越来越高明了,不愧是率领过千军万马的人,很有攻城略地的筹谋。居上觉得自己好像要把持不住了,实在是太子殿下太撩人,他什么时候脱了衣裳,她都不知道,双手只管在他身上一顿乱摸。
遥想初入行辕头一天,她就对他的身体垂涎三尺,那时候他还小气吧啦指责她偷看,现在呢,还不是自发宽衣解带,让她为所欲为。
但要办正事,到底还是发憷。居上撑住了他的胸道:“我身负重伤,望你节制。”
他的脸颊上蒙着一层细汗,听见这话慢慢躺了回去,羞赧地笑了笑,“我没有别的意思,娘子不要误会。”
手挽着手,再说上几句话,得闲了噘嘴亲一下,也是很愉快的一种交流方式。
渐渐夜深了,相拥睡到后半夜,凌溯对时间一向警敏,说四更醒就是四更醒。听见外面巷道里传来锣声,悄悄起身退回了东厢,五更时候穿戴妥当准备上朝,临行前还来上房看了她一眼,见她睡得正香,示意左右的人不要打搅,自己蹑着步子,往前院去了。
辛家的男子,大半在朝为官,坊院的门一开,走出去是不小的阵仗。今日太子也混迹其中,一路上遇见不少同僚,一一含笑拱手回了礼。将至含光门时,遇见了策马前来的凌洄,凌洄问:“阿兄昨夜睡得好不好?”
凌溯瞥了他一眼,“管好你自己。”
凌洄也不恼,笑着说:“今日朝后,我进宫面见阿娘去。只要阿娘答应,立时就找阿耶将此事定下,免得夜长梦多。”
反正回去后思量,觉得那半大孩子挺有意思,结下过梁子,也算有缘。有些念头不能兴起,兴起便收势不住,要不是昨天太晚了,他甚至想漏夜进宫回禀。好不容易熬到今早,为了拿捏散朝的时间,强忍着无聊,在朝堂上站了一个时辰。
所幸他一般不参与政事,他们说什么郊祀赏赐,他也只是耐着性子旁听。终于等到散朝,他退出太极殿,直去了神龙殿,找到皇后把他的想法说了,皇后很吃惊,“也是辛家的女郎?是太子妃同父的阿妹?”
凌洄说是,“她是庶出,不是正室夫人所生,阿娘会因这个不赞同吗?”
皇后道:“辛家是大族,儿女教养都不错,就算是庶出,也不比高门大户的嫡女差半分。我不担心她的出生,只担心你阿耶不答应。他如今心里拧巴着呢,不能让你阿兄退亲已经很不满意了,若是你再与辛家联姻,他岂不是更忌惮了?”
凌洄道:“那我求娶辅国大将军家的千金,阿耶就欢喜了?”
皇后回过味来,慢慢点头,“这个主意倒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