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去把柴劈了,水缸倒满,地扫了。”
少年一言不发,转身去劈柴,动作极为利落,半点不拖泥带水。
他知道这只妖鸟修为高他太多,几次三番还想杀了他,只是碍于某些理由无法做到。
至于这些磋磨,鸟类高高在上俯瞰众生太久,恐怕并不知道这根本不算什么。
虞惊寒难以认为这是折辱。
他过往在虞府中,烧饭、劈柴、端茶倒水,除了修炼,几乎什么事他都要做,在这里分量减轻到仅有原来的百分之一,更别提这一家子都不是人,家里需要柴火的就人类幼崽一个人,他劈两下就无事了。
他轻轻松松,每日还能腾出时间练剑。
这把剑还是人类幼崽送他的。
人类幼崽的储物袋里,不仅有累积成山、浩瀚如海的灵石,还有无数法器,他随便拿出的一柄剑,都是四大世家中,陆家阔少送的一把,吹发立断削铁如泥。
虞惊寒道了谢。
他三餐吃肉,养了一段时间,如今形貌已经变了样。
人类幼崽兴奋道:“不用谢!”
唐希看不下去了,他飘过来,口气恨铁不成钢:“崽崽啊,你为什么对他那么好?”
叶清嗓音软软,语气按捺不住小小的兴奋:“因为哥哥是龙傲天啊!”
虞惊寒几番欲言又止,很想告诉这个幼崽,他姓虞,不姓龙,想了想后他又作罢,人类小孩天真无邪,没必要打碎幻想。
这一日清晨,鸟雀叽叽喳喳,人类幼崽在吃早饭。他的早饭是一碗甜豆花,三根炸得油亮酥脆的油条,一碗小米粥跟一碟小菜。
虞惊寒面前同样也有食物,在虞府寄人篱下时,他饱受饥寒交迫,可是脱离了虞府,他生活得很好。
练气期以下每日还要吃喝,炼气期以上可以半月不吃不喝,不过虞惊寒体验过地狱一般的饥饿,几乎让他走火入魔,才变成了一种病。
“哥哥你吃。”人类幼崽很自然地给他夹菜,虞惊寒还没反应过来,那缕名叫唐希的残魂道:“清清,不可以挑食!”
人类幼崽捏着一双筷子,露着一个后脑勺,小脸纯然稚气又无辜,小嗓音甜腻腻,为自己辩解道:“我没有挑食呀,我看哥哥太瘦了,他应该多吃一点……”
说完,一堆胡萝卜青菜落入虞惊寒碗中。
虞惊寒:“……”
他默默吃完了。
叶清坐在他左手边,小小的三岁小孩,像一个小大人一样,还想夹一颗小小的鹌鹑蛋,只是每一次拈起蛋,筷子颤颤巍巍,刚夹起来,还没搁到虞惊寒碗里,软滑滑的蛋就重新掉回去。
人类幼崽锲而不舍。
筷子尖一次次滑落,有弹性的蛋再度落入碗中,“啊这么不听话的蛋……”叶清脸庞皱成包子,上头似的继续操起筷子奋斗。
虞惊寒想,可爱这个词他已经说腻了,
人类幼崽的举动,似一根落雪无痕的羽毛,在他心口挠了一下,这几日相处,他那颗冰封千里的心已微微融化,化作一股涓涓细流。这股细流如今还很小,蜿蜒不成小溪,可迟早会演变成汪洋大海的吧。
少年心想。
他又想起了那一天的倾盆大雨,一个小孩蹲在伞下,抬起头问他,脸颊软软、阑珊可爱,简直像一捧白净纯然的雪,又像春雨后枝头开的绿芽,言行举止自带一股生机勃勃。
终于,他下定了决心。
他要回虞府一趟。
虞府正在招待客人,虞惊寒失踪了三天的消息让府上一阵兵荒马乱,直到秦巡拜访才渐渐平息。
秦巡头戴玉冠,一袭归元宗白袍,面容俊朗,虞府奴仆看了心里暗暗点头。
不愧是天潢贵胄,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种龙血凤髓般潇洒,和大小姐十分般配,比破落户的表少爷强上太多了。
虞惊寒明面上是表少爷,在府中地位却是连一个端茶倒水的奴仆都看不起他,难怪要黑化。
“拜见皇子……”管事也是筑基期修为,他上前拱手,话还未尽,就被秦巡轻轻一抬手阻止了。
秦巡笑了笑:“别那样称呼我,我辈都是修道人士,不在乎凡间身份,只以修为论。”
管事一听,心生叹服,给秦巡又加了一个优点,平易近人!
按修为论,秦巡更不得了,不仅是万中无一的单灵根,寿元才十八岁,就已经筑基,还是修真第一大宗的内门弟子,资质非凡道心稳固,这才是真真正正的天之骄子。
虞飞雪正跟虞惊寒在一起,虞惊寒来索要玉佩,虞飞雪不是很愿意。
“你想把它占为己有,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虞惊寒直视她,那双漆黑沉静的眼眸一如往常,如两口见不到底的深潭,轻而易举就能洞悉人心。虞飞雪喉颈一疼,差点溺毙在这冰冷的潭水中,回神后连连摇头,想摆脱影响。
她没想到,三日不见虞惊寒的修为更上一层楼,这让她心生落寞和一丁点的嫉妒。
人与人果然截然不同。
为了不忍受饥苦,虞惊寒迅速晋升练气,而她被四个元婴修士手把手教导,才准备服用丹药冲击练气,这就是天赋差距。
恰在此时,侍女说秦巡来了,少女心里一惊,脸上流露出一丝忐忑在意。
这一反应,让人看得清清楚楚。
虞惊寒道:“我不计较你们虞家这些年对我的苛待,你把母亲的玉佩还我,我不会再纠缠你,不会阻碍你日后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