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
“王可忆!”
她正神情恍然,暴怒的女声却瞬间将她拽回。
如此这般气壮山河声音的主人,那就只可能是一个人的了。王可忆忙求饶:“阿娘,阿娘,我错了。”
她发现阿娘手里拿了戒尺……不是吧,十五岁的她犯了什么大错,居然让阿娘都拿了戒尺来。
沈夫人“哼”了一声,“你可真是个聪明的,这课不好好上,这青天白日躺在这屋里头给我睡觉,叫人家夫子在外头等你几个时辰。”
王可忆这才悠悠想起来,好像十五岁的她是要上课来着。
等等……她的天爷啊,为什么回到十五岁还有课业!
“燕语快给小姐梳妆,真不成样子。”
王可忆自知理亏,任凭贴身丫鬟给她梳妆,就是瞧着铜镜里的脸变得稚嫩几分,嗯,确实是自己的脸没错,不是别人的脸就好。
她伸手扯了扯脸,确定手上的触感是真的才放心。果然她只要死了就可以回到过去啊,或许……这就是话本子里说的借尸还魂?只是她的借尸还魂没有次数限制还是她自己的?
至少眼前看来是这样的。
等她到府中私塾时,才发现宗族里关系挨得近的姐妹都到了。
这确实是不太好啊。尤其是当她发现小叔家刚换牙的妹妹都准时到了,还有夫子那阴沉的脸色。
不妙。
果然,夫子瞧了她一眼便吹胡子瞪眼,向她阿娘拱手道:“郡主金枝玉叶,草民一介书生实在是不够格教她。还是请沈夫人另寻良师才是。”
沈夫人敬重府内的这些夫子,也知道女儿懒惰的性子,忙捡着好话说:“林先生这不是说笑吗?这南州城真要说这算学讲得好的,那不就是您吗?还请先生不要嫌弃小女愚钝,能再好好教她。”
王可忆瞧她母亲把原本计较她迟到怠惰学业的林夫子,引到不要嫌弃自己愚笨上,果然话一扯远,林夫子就给忘了最开始是为什么生气了。
最后,林夫子叹了口气,讲了那句时常说的话:“唉,郡主是个好苗子,就是不勤勉罢了。”
见母亲几句话摆平这件事,王可忆忙原打算找个位置坐下。
不然万一夫子反应过来,给她个惩罚可怎么办,布置个百来道算术题她就真不用出去玩了。
好在都是同族姐妹大家都关照她,看出她的意图也就帮着她。她的义妹王谢柳更是给她挪了一半位置,拼命给她使眼神。
真是她的好妹妹!
结果她屁股还没坐下,就听见幽幽的女声:“堂妹,你是找不着位置吗?不若来和我坐一起吧。”
谁?到底是谁和她有这种深仇大恨?居然这样害她!
她顺着声音望去正看见堂姐王芮姿含笑看着她,只是笑意泠然不到眼底。
好像有哪里不对。
她记得上辈子也好,上上辈子也好,她这个堂姐那都是疼她得不得了。记得上辈子,姜贽封她为后的旨意传来,就数这个姐姐哭得最大声。
不仅是哭得大声,那可是怕她受欺负送了她一整条京城铺子作添奁的堂姐。原来堂姐以前也不聪慧,难怪后来经历好多事才和心上人修成正果。
唔,既然是这位姐姐的话,那她就不生气啦。
不过,她是不生气,这下林夫子回过味来那就是真生气了:“郡主若是真有心悔改,那就把这些算术题拿去做了,五天后再拿给我。”
王可忆的目光落在那一沓纸上,瞧着比阿娘的戒尺都厚。原来世上真有比回到十五岁上学更可怕的事情——那就是回到十五岁做算术题。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才不要做算术题。
于是她扑通跪下,倒是把林夫子吓了一大跳,她抱着阿娘的手臂,眼泪一颗接一颗掉哽咽自责:“阿娘,都是我不对,你打我吧,我不该怠惰林夫子的课。”
她甚至伸手去扒拉沈夫人手里的戒尺,沈夫人眉头微皱旋即舒展,像是瞬间看透女儿的想法。她笑:“好啊,我瞧你啊确实就是缺一顿打。”
王可忆立刻伸出手,乖乖跪直,脸上的小酒窝都笑得深陷:“任凭母亲处置。”
嘿,阿娘是武将出身,年少时那可是驰骋疆场来着。不过阿娘不仅是力气大,阿娘还最会控制力道打人。既可以瞧着不疼,但把人打得骨头寸断,也可以看着下了狠手,实际上却不大疼。
阿娘最疼她,哪里会真的打她。
一顿不疼的打换不写算术题,值,太值当了。
不过旁的姐妹不知晓这事,只当是沈夫人要打女儿,个个都求着沈夫人息怒。
小叔家的妹妹说话都还漏风,但一听沈夫人要动手,直接搁下笔紧抱住沈夫人的手,“伯母不要打姐姐,要、要打就打我。”
其他几位小姐也都忙帮王可忆求情。
“是啊,伯母,可忆就是年纪小不懂事,你就放她这回吧。”
“如果伯母一定要教训堂妹,那就把我也算上。我身为姐姐,却没能管教好堂妹,我也难以推脱这责任。”
“还有我……”
王可忆傻眼了。
她好像忘了,十五岁的她在家里是最受宠来着,家里的亲戚都最疼她。
可是……她只是不想写算术而已。她欲哭无泪,姐姐妹妹们啊,我不怕打,我只是真的不想写算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