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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节

 

她小声提醒:“我担心若杀了他会?令母妃愧疚伤心。”

朱炯说:“朕也怕,所以?朕可以?让他活,可是朕不能忍他要?带母妃走,朕真的好想杀了他,可是怎么?办是母妃自?己要?走,她很痛苦,朕刚刚去问她了,她不愿留在京城,甚至不愿留在大兴,她只想走,哪怕是我求她她也想走。”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她甚至求朕。”

谢峦枝看到朱炯的眼角边滚落下一滴泪水,不由心神俱震。

朱炯也察觉了,他抬手?盖住了自?己的眼睛,“枝枝,朕该怎么?办?”

他再也无力掩饰来维持自?己的尊严体面,痛苦地说:“母妃她也要?走,她要?抛下朕,是那个人比朕更重要?么??”

此刻的朱炯看起来格外的脆弱,与?往日的他完全不同?,但这种唯独向她袒露的脆弱却突然击中了谢峦枝心底的某一个角落。

她突然想起了两辈子中许多不同?的画面——上辈子捡起的“小哑巴”、坐在高高宝座上明明恼怒却隐忍克制放她离去的凌熙帝、冷宫内说会?护着她的少?年皇子她原来认识他这么?久了。

黑暗中,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了朱炯的手?背上,他愣住,所有的苦痛似乎都在这一瞬间静止了。

他听?到谢峦枝说:“陛下,放母妃走吧,你还有我,我会?陪你,你不是一个人。”

朱炯突然想起刚才分别时母妃对他说的话:“炯儿,如果你真的喜欢阿峦,就得偶尔试着让她心疼你,如果你一味强硬,是得不到她的真心的,她是个外软内硬的女子。”

在帝后大婚的这一天,摘星塔上站着一个带面纱的女人,她的眼神安心而满足,看完了所有仪式之后,她转身离去。

皇后寝殿内,粗壮的龙凤喜烛烧得正旺,殿内到处都是红彤彤的装饰,格外热烈喜庆。

帝后二人的袖摆被捆在了一处,二人并?排在床上坐着。

合卺礼之后,伺候的宫女喜娘们都已经退出去了,屋子内只剩下他们二人,一片静谧。

“母妃她——已经走了么??”谢峦枝轻轻地问。

朱炯点点头,“嗯,现在应该已经出渡口了。”

两人说完,屋子又恢复了静谧,望着满目的红色,谢峦枝突然生出了窘迫和羞涩,她没话找话,目光落到了捆在一起的袖子上,“这个要?解开么??”

朱炯说:“不能解开的,捆在一起是为了让我们二人生死相?依,解开就不吉利了。”

“哦。”谢峦枝讷讷地说。

朱炯转向她,俯身笼罩住她,将她整个人靠进了自?己的怀中,他自?己则将头埋在了她修长的露出一抹白皙的脖子边上,用力闻了闻她的香气。

“两辈子了,朕的心愿终于实现了,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过美好,美好到有一种不真实的虚幻之感。

“你答应我的,会?陪着我的对不对。”

他长长地喟叹一声,“枝枝,我只有你了。”

谢峦枝轻轻抬手?,反抱住了他。

风起

三年后?。

从朱炯的祖父开始, 皇宫就向西北角扩充,修了一座御花园,将旁边的清业湖和翠峰山包裹入内, 还从凿通了沟渠从湖内引水做了小溪,模仿江南园林造景,颇有一番与京城格外不同的意趣。

工程开工的时候国库充盈,修了几年之后?战事起了, 之后?便停了下来?,之后?再复工, 又是修修停停,直到朱炯登基接手过?来?, 才?把后面的收尾给完成了, 现成捡了个便宜。

入了夏之后?, 天气越来?越热, 谢峦枝便搬到了这里避暑, 白日里她最喜欢待的是一处叫青雾阁的地方?,是一座不大但十分精巧的小阁楼,建在水边, 周围被大树掩映, 十分凉快。

她将侍从们全部打发?出去, 自己只穿了一件单衣躺凉椅上,手边便是个冰碗。

朱炯踏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美人身披薄纱慵懒而卧的景象, 喉头不由动了动。

谢峦枝没有?起身,扭头看他一眼?,随意地说:“陛下今日怎么?这么?早?”

朱炯就没有?她这样舒服了, 他每日一大早便要去处理政事,还要听那些大臣争执吵架, 烦不胜烦,现在天热,皇帝也不缺冰鉴用,但半日下来?,也往往会?被闷出了一身的汗,袍服都浸透了。

朱炯在她身边坐下,抬起她吃剩的冰碗仰头一扫而空,终于压下一些燥热之感。

“还记得那桩案子么??”

“哪桩?”谢峦枝原本晕乎乎的,迟钝了片刻才?想起什?么?,坐起身好奇地问,“是那个盗金案?”

“正是。”朱炯说,“大臣们正吵着,朕懒得听,就先回来?了。”

谢峦枝说:“也是,已经知道真相了,再听也没什?么?意思。”她轻笑,眼?波流转,“说起来?上辈子这个时候我刚随陛下回京呢,才?任职不久,陛下还记得么??”

“当然记得。”朱炯低低笑了一声,手掌抚上谢峦枝圆润的肩头,“朕还记得当时你穿着官服站在底下混在那群大臣里面惹眼?极了,朕一上朝就忍不住看你一眼?,又怕被人发?现了,只好逼自己直挺挺对着前头。”

谢峦枝窃笑,“陛下正襟危坐,看着深不可测,我还道天子果然就是天子,往那里一坐光气势就压过?了周围人,紧张极了,生?怕办事不利被你斥责,原来?却是装模作样——”

朱炯无奈地说:“朕的确是装模作样,所以最后?不就自讨苦头吃了。”

他们此刻所说的盗案件是后?来?一件颇为轰动的案子。

桥西县有?一个当铺,老?板姓陈,家资颇丰,老?婆死了之后?又娶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后?妻,并无子嗣。有?一天他兄弟报官说陈老?板失踪了,县衙派人去寻却没有?寻到,两个月后?陈老?板的尸体在河道里被渔夫发?现。

案子成了一桩命案,还是当地大户,县老?爷一下子上了心,下令严查,甚至从隔壁府县求来?了帮手,这一使力还真的从当铺大掌柜的家里搜出不少金器,十分可疑。

陈老?板的弟弟一见便哭了,哀嚎不止:“这——这都是我大哥的东西呀,我从前就看到过?他与我那嫂嫂眉来?眼?去勾搭成双的,我跟我哥哥说,他还不相信,训斥了我一顿,哪里想到今日就被这对奸夫□□害死了,定是那贱人从我大哥那里偷给这奸夫的!大哥,你死得好惨啊!”

大掌柜姓金,是个四十出头的身材高大的汉子,在当铺干了二十多年。他一听这话便立时叫冤,说自己与老?板娘清清白白没有?任何?瓜葛。

县太爷问他这金器从何?而来?,他吭哧半天说不上话,最后?才?承认说是一日喝多了酒在野外瞎转悠,遇到一座被雨水冲刷的墓葬,这些东西是被冲刷出来?的,露了一个角被他看到了,心中起了贪念便偷偷捡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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