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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宋律是个沉默寡言的人,除了分析病理外,苏葭很少听她说这么多话。
但苏葭记得,宋律以前不是这样。
十八岁那年,她,哪怕是冬天,从国外运回来的鲜花也盛放在花坛中,开得又嫩又娇,花园里到处都是为庆圣诞挂满的彩灯,张灯结彩的氛围让人感受到了节日的喜气。
那年宋律二十五岁,习惯穿一身灰色运动服,扎着丸子头,虽然不怎么爱笑,但遇见人会打招呼,会很有礼貌地回应别人的每一句问好,就连宋家的佣人也都很喜欢她,提起她也都是言笑晏晏地夸讚。
在后花园水池边的座椅,她犹豫了很久才鼓起勇气过去打招呼。
宋律那时心情显然不太好,很敷衍的说了几句。
“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好人。”
这句话是宋律给她的第一句忠告,她当成了嘲讽,以为宋律不喜欢她。
后来历尽千帆才明白,那是多么珍重的提醒。
苏葭那时还想再为自己愚蠢辩驳几句,却听见二楼有人轻轻喊了一声:“阿律。”
她和宋律一起抬起头,看见宋家姑姑穿着灰色高领的针织衫,站在二楼房间的阳台。
月色如水,女人微一抬手,风沿着她纤瘦的小臂拂过,她衝宋律招手,复又温柔地唤了声:“阿律,上来。”
“你的确是不一样了。”
苏葭看着眼前冰冷严肃的女医生, 脑海中苍白的回忆逐渐退却,她听懂了宋律话里的意思,她静悄悄听着后面那句。
“我想我以前认识的苏葭, 她所谓习惯对自己负责这件事,不会包含牵连他人。”
苏葭的性情何止是产生变化, 她甚至有一刹那怀疑过苏葭是不是产生了人格分裂。
说不难听是假的,苏葭内心深处也明白,宋律大概是真动了气——虽然她不知道这一次是什么触动了宋律, 以至于有这样的反应。
宋律没有错, 甚至劝她的话充满善意, 这话听完也就过去……
苏葭的笑容却忽然生动起来,她莫须有的报復心不知从哪儿发了芽:“我认识的宋医生以前也不是这样的,至少,五年前宋家姑姑出嫁前,——还不是。”
她直起身,伸手拿了一颗苹果和水果刀,好像没看见宋律骤然难看的脸色:“明明你也是经历过酸苦长成这样的,凭什么我不可以变化?像从前那样茫然无知,单纯可笑就是你认识的苏葭么?”
她血色浅淡的唇, 像一柄见血封喉的利刃, 悄无声息割断宋律的喉咙。
宋律哑声好片刻,二人如战场相见, 沉默的逼视着对方。
终于,宋律微乎其微的哼笑一声,她垂下眸子:“说的倒也是。”
她看了眼苏葭手中的苹果。
“那么你呢?真的以为自己能完全控制手里那枚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