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是一条巴掌大小的鲤鱼以及两条手臂长的草鱼。
曲南风惊讶看着,不免有些好奇:“这是从哪弄的?”
曲西风仰起头,语气骄傲:“就咱们村旁那条河啊。”
曲西风说的那河,曲南风知道,属于某江的支流,水流湍急,虽然知道里面有不少鱼虾,但很少人会去捞,当然,更多也是村里的人一年到头都忙,春夏秋要忙着种粮食收粮食,多的是体力劳动,哪怕冬天农闲,还要把粮仓里的粮食搬出来晒,防止发霉,还有沤肥,反正就没闲下来的功夫,没那个精力,也就是老人口里说的二流子吃了没事干,就爱去捉鱼摸虾。
想到之前她摘野菜从边上路过,远远瞅了眼都觉得水深,曲南风看曲西风得意的表情,手也不由痒痒,想揍他一顿,可转念又想到曲西风的初衷,最后她只是叹叹气,警告了几句,毕竟水太深,一旦出现意外后悔都来不及。
“怎么可能,我水性好得很!”
眼瞅着曲南风脸色又要变,曲北风连忙狠杵了几下他,曲西风连忙收嘴,嘻嘻哈哈转移话题,追着她问鱼什么时候弄。
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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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提回来已经死了,现在天又热,曲南风也怕坏,干脆全处理了。鲤鱼做成汤,就做鲤鱼豆腐汤,正好曲母昨天泡了黄豆,打算今天下工回来磨了。至于两条草鱼,一下也全吃不完,曲南风就打算一条腌制了晒成鱼干,留着以后吃,还一条的话,她打算试试做酸菜鱼。
她说的酸菜可不是平日常见的酸白菜什么,而是野油菜和雪里蕻。野油菜就是长在田埂和田野里上,与油菜非常相似的一种菜,而且只会在寒冬天气才会生长,所以有的地方也会喊它腊月菜。家里腌制的这些都是曲母和曲大嫂去年大冬天去外面挖回来的,一部分腌了,还一部分开水烫过晒干做成了梅干菜,之前请陆安两人吃饭做的梅干扣肉就是用的这个。
至于雪里蕻,是之前曲南风挖回来的,她也是听曲兰芳说这个好吃。新鲜的就焯水切碎,再加点肉末以及小米椒炒,吃起来有点微苦,但是很爽口,喝白粥的时候配这个菜,简直绝了!
曲南风把鱼切成薄片,因为没有什么调味品,她只放了点盐、红薯淀粉,以及几滴菜油,搅拌均匀后就放在那,然后去缸里掏了几颗野油菜出来,在清水里冲干净切段。等把葱姜蒜以及干辣椒,放进锅里炒香后,加入野油菜翻炒,直至出味再加入凉水,等烧开就可以放入前面腌好的鱼片,沸腾几分钟,这碗酸菜鱼就算是做好了。
曲南风端出来还在可惜,弥河坝这边不兴吃花椒,不然加点花椒进去,指定还会更香。
说起花椒,她就想到蜀州,进而又想到火锅。上辈子因为身体限制,她都只能吃清汤锅,而曲爸曲妈又是无辣不欢的人,往往就是她顶着旁边牛油辣锅的香味,苦巴巴涮着毫无味道的清水锅。
现在好不容易没限制了,又吃不到,可把曲南风馋坏了,晚上做梦时都梦到自己在火锅里遨游,热气腾腾里,她边游边吃,眼见着她肚子最后越来越大,画面一转,陆西洲的脸突然出现,一脸温柔抱着个火锅脸的小孩,对她说,这是他们的孩子,硬是把曲南风给吓醒了。
她躺在床上缓了半天,才从那个荒谬的梦清醒过来。天色还早,外头已经闹了起来,曲南风披上衣服出门查看情况。
曲父曲母都在院子里,门口是曲伯母,一大早也没时间打理自己,头发乱糟糟,衣服扣子也是左右歪斜扣着。她正拉着曲母的手哭诉:“你说说,怎么会有这种事,明明我们一家才是被骗的,怎么还要把我们志学抓进去,他又没犯什么错。”
作为妯娌,曲母也不好当着人家的面说你儿子活该,只好一直重复:“是不是抓错了?”
曲伯母不回,就一直哭。曲母也不知道她要干什么,说实话,这么多年来,她与曲伯母的关系可说不上好,主要是曲伯母这人嘴碎心眼又小,当初曲母没生曲南风前,她就经常在面前说风凉话,那几年,再蠢的人也该看透了这人的本质。
曲母被她哭得烦心,曲大伯一直没出面,曲父作为小叔子,也不好直接掺入,瞅着外头围观看戏的人越聚越多,他给曲母使了个眼色。
曲母心领神会:“大嫂先进来。”说完她拉了一把人,曲伯母还有些不乐意,曲母干脆把她转过身,让她斜眼看看外头围着的人,低声道,“大嫂你是想嚷嚷得大家都知道志学的事嘛?”
曲伯母哭声一顿,不用曲母再多说,麻溜进来,反身把院门一关。经这么一遭,曲伯母再想继续哭,自己也觉得尴尬。
曲母就看着她眼珠子四处打转,扫过一圈后落定到刚出来的曲南风身上,她本能不喜,错过身挡住曲伯母的视线。
这么大动静,曲家一家人都醒了,一个个从房间里出来,曲大哥在屋里就听到了他们的话,他没多心,本着对堂弟的关怀,问了句:“伯母,你现在要不先去县城看看情况,说不定还真抓错了。”
曲西风也应和:“是啊是啊。”
他们两个没啥心眼,当真以为曲伯母是在哭诉,可其他几人,看了这么会,倒是看出了点名堂,就没搭话。
曲伯母见事情不像她想的那样发展,等半天也没听到自己想听的话,她不再遮掩,利索挑明自己来的目的:“不是说南南在城里有个对象嘛?听说他家有关系,让南南去求求她对象,把志学放出来——”
曲母听到第一句城里的对象还纳闷,等听到后面,火气就上来了,她左右看,一手抄起扫帚就往曲伯母身上打。
“好啊好!我还以为你来我家干嘛,看你可怜想着能帮一下就帮下,没想到你打得这种主意。”
她说一句打一下,乡下女人做活的好手,手上力气不小,曲母也没想留情,十分力道一分不减,曲伯母被打得嗷嗷叫。
曲大嫂听到那话也生气,估摸着曲母打了不少下,这才上前装模作样拦住。曲母气过就冷静下来收手,不过语气也冷了,连大嫂也不喊了。
乡下房子不隔音,虽说关了院门,但指不定还有好事的在外听墙角,曲母气归气,还没忘给曲南风正名:“我家南南哪来的城里对象,我这当妈的都不知道,你可别乱说,好歹也是你的侄女,怎么口里没个把门的,随便就造谣,也不怕烂嘴!”
曲伯母还想再说几句,可直起腰余光瞅见曲家男人一个个难看的脸色,仿佛她再多说一句,就要暴起的样子,她识趣闭嘴,嘟囔几句,见没人搭理她,心里又实在担心曲志学,灰溜溜离开了曲家。
几天后,曲南风才从曲兰芳那听到消息,说是那伙人全供了,除了曲志学,还骗了好几个人。曲志学也不是被抓进去的,就是派出所照常问话,曲伯母也是心急,听到前半句心慌了误以为曲志学被抓进去,其实照常问完话,人也就放出来了,毕竟男女关系乱搞,曲志学一口咬定没发生,派出所能拿他咋办,再有还有这伙人诈骗的事在前,他们忙着处理这事,关了两三天就把人给放了。
只不过这事出了后,原本他们一直遮着捂着的事,大家都知道了,曲志学还没出来前,厂子里就发了公告,原本板上钉钉的转正人选也换成了另外一个人,能保住现在的临时工身份,都还是曲志学之前的巴结起了作用,只是这回后,他算是彻底坏了名声。
曲伯母急得不行,曲志学今年也快26了,在乡下这个年纪算得上个老光棍,本来弥河坝人家就因为曲伯母为人不太待见曲志学,现在闹这事,更是没人乐意把女儿嫁去她家,就连带曲兰芳都受了影响,毕竟有这么个大舅哥,之后指不定又能惹出什么祸。
不过就曲兰芳自身来说,她还觉得是个好事。
曲兰芳还在为曲伯母的事道歉:“前几天我妈来你家闹,真是对不住。”
具体发生了什么,除了曲伯母以及曲家人没人知道,曲南风也没打算告诉曲兰芳,毕竟过去了,现在再说,以曲兰芳的性子还不知道又要难受多久:“不过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曲兰芳笑笑:“走一步看一步吧,经这么一遭,我也算是看开了,南南你也没必要一直担心,毕竟是我自己的人生,你也不可能为我操心一辈子。”
她的性格曲南风也知道,外柔内刚,既然都这么说了,肯定也是有自己的打算,她没再多管,因为陆西洲马上要回来了。
他这次就只请到四天假期,除去路上来回的时间,也就剩两天准备结婚的事。曲家和陆家前天就对外宣布了他们两人的事,日子就定在陆西洲回来第二天,两家都顾不上看日子凶吉。
事说的迟,准备起来也急,虽说乡下结婚也就那样,请亲近的人吃顿饭,张罗几下就算成了,可这真细细说起来,其中还有不少门道。
比如请人,人情往来都得心里有数,之前人家喜事有请你,那么你这次就得请回来,不然别办个喜事还结仇。
这些曲南风都不懂,曲母就给她讲,谁与曲母那边沾亲带故,谁爷爷辈是与曲家祖宗搭亲,绕来绕去,曲南风听半天,总算捞清楚一件事——那就是整个弥河坝上的人,都搭点关系,哪怕这辈不是,上上辈上上上辈也有!
再多,她就开始昏头,等曲母说完,曲南风感觉自己脑袋都要大了。曲母见她那样,无奈笑叹,打发她去做别的,自己把要请的人的名单都拟好。
拟好名单,那就要准备宴席上的菜,前面曲家与陆家就商量好了,因为陆家是后来弥河坝定居的,也没什么亲戚,所以他们两家打算合并一块,就在之前吃大锅饭,村上食堂上弄,粮食和柴火都是自带,只是借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