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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做梦了。
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麻醉剂,或许是因为过度的疲惫与失血,又或许是因为初识战场残酷的精神衝击。
这次的梦境诡谲而连续,像一波又一波的潮水将姜见明的意识裹挟。他只能浑浑噩噩,不停地往下沉进去。
下沉,再往下沉。
直到忘记自己名字,忘记前途与归宿。
……
暮冬傍晚,流星划过头顶的夜空。
年幼的黑发孩子蜷缩在阴暗角落,脸颊苍白,时而吃力地咳嗽。目光所及之处,飘着垃圾的水沟在散发出恶臭的气味。感应灯是坏的,四面的黑暗一直涂抹到视线尽头。
乌鸦睡了,远处的野狗还在吠。身上破旧的红毯子无力抵御寒冬的爪牙,病魔缠身的黑发孩子冷得瑟缩,依偎向身边另一具。
温暖的手掌落在孩子的背上,孩子朦胧地抬头,看到了一双深邃的褐色眼睛,睫毛忧伤而坚强地微卷着。
那是个同样衣着破烂的女人,寒风吹动她枯枝般的黑发,母亲将她的孩子抱进怀里轻轻拍抚,眼神中的哀伤久久不散。
冷风吹动街角的垃圾,女人打开了形状优美却干裂着的唇。歌声轻飘飘地从她喉中流转出来,流淌在这片压抑的黑暗的冬夜下。
“黑色的天空拥抱大地,
白色的星光亲吻雨滴,
“当远山失去飞鸟踪迹,
黎明何时升起?
“别哭泣,别哭泣,
让我永远留住你……”
母亲用温柔而醇厚的嗓音唱起不知名的摇篮曲。缥缈忧伤的调子时断时续,就像这条破旧红毯子的针脚。
渐渐地,女人怀中的黑发孩子不再咳嗽了。他静静看着头顶的夜空,目光中有一种这个年纪的孩子很难有的平和。
“黑色的天空拥抱大地,
白色的星光亲吻雨滴……”
女人唱着唱着,孩子忽然开口问:
“妈妈,下雨天也有星星吗?”
沙——……
萧瑟的风吹到天边,尘土飞扬。
熊熊燃烧的火把从手中落下,落在破旧的红毯子上。少年点燃了过往,腥冷的风如巨浪般从他身后狂涌而来,吹动肮脏的布斗篷和兜帽下的黑发。
他转身望向面前空旷的原野,扯了扯身上的斗篷,神情淡漠地向前走去,再也没有回头。
“星星永远就在那里,我的宝贝。”
浓黑的夜幕下,爆炸后的火光闪动在星舰残骸上,久久未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