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拾肆
飘渺幽香传入鼻里,紫鳶的身后传来眠樱的声音,柔柔地问道:「今天怎么吃那么少?」
紫鳶诧异地回头,画楼帘幕卷新晴,银屏尽展遥山翠,藻桷翬飞,杏樑虹架,眠樱正捧着一碟牡丹炸酥站在紫鳶的身后。
眠樱已是梳妆妥当,玉额翡翠帖花黄,裊裊云梳晓髻堆,以金箔点缀翻荷鬓,凌虚髻上的步摇珠华縈翡翠,宝叶间金琼。他身穿印金领抹山茶花罗衫,鏤薄窄衫袖,配珠贴领巾,系着销金彩绣芍药灯球花边茜罗裙,修长的雪颈上戴着白玉鏤空同心结坠领,坠领下系着五条鎏金银链,银链分别系着飞鱼丶驯鹿丶玉蝉丶蝴蝶和松鼠白玉玉珮,更是显得肌肤雪艳冰清。
想起这身金缕衣裙又将会被哪个男人脱下来,紫鳶强忍着心酸,扭头道:「没胃口而已,相里大人怎么还没有来接你?」
眠樱雅步嫣妍,步摇低枝拂绣领,随微步而动瑶瑛,他坐在青花折枝葡萄纹坐墩上,把牡丹炸酥放在灯盘旁边,温和地道:「谁惹你生气了?」
紫鳶靠着眠樱的胸口,鬓云偏松未整,残妆剩粉,黛眉曾晕,黄金两鈿香消臂,只是鼓起嘴不语。
眠樱抚摸着紫鳶的青丝,红映袖纱笼,碧璽翡翠十八子手串滑落皓腕,他叹道:「也不是小孩子了,还老是闹脾气。」
紫鳶髻云谩嚲残花淡,凤釵斜坠,微晕红潮一线,赌气地道:「那你去找那些不闹脾气的就好了。」
眠樱眨眨眼睛,他刮了刮紫鳶的脸颊,含辞恣委靡,轻笑道:「你还吃起相里大人和第五大人的醋了?」
紫鳶拉着眠樱的衣带,琐绳金釧响,衣带上的红缎地盘金绣团寿纹荷包微微晃动着,他垂头看着银红裙襇皱宫纱,羞红微到脸,低声道:「我……我也觉得很奇怪,但是……就是不喜欢你跟他们在一起,我以前不是这样的。上次靳大人没有等待你,我……我竟然暗暗高兴,高兴靳大人没有碰你……」
扉映琉璃,窗摇云母,淡淡花荫薄,捻翠低垂嫩萼,匀红倒簇繁英,眠樱长着一双冰翦柔荑,十指凝雪玉髓,指甲嫣红惊绝艳,此际正握着紫鳶的手。他深深地凝视着紫鳶,秀眉凝碧云岫,美眸明池泛玉,波满琉璃,久久没有说话。
木炭烧得七七八八,銚子下的火愈来愈微弱,沉香的气味繚绕四周,那本该是寧神静气的香味,此刻却带着几分欲语还休的曖昧。
紫鳶还在嘮嘮叨叨地说个不停,他忽地抬头瞧了眠樱一眼,秀眼谩生千媚,举袖欲障羞,回持理发乱。
眠樱好像才回过神来,柔声道:「怎么了?」
紫鳶依偎着眠樱的肩膀,妆台的菱花形白银胭脂碟残留着一点玫瑰胭脂,胭脂的色泽却远远比不上紫鳶脸上的红晕。他拂向桃腮红,眼娇眉嫵,轻声道:「你今天……就不能留下来陪陪我吗?」
说完这句话,紫鳶害羞得想找个地洞鑽进去,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说出那些幼稚的话,简直像一个吃醋的新婚妻子。
眠樱轻拥紫鳶的腰肢,顾眄斜转,绿云嬝娜映娇眼,他拉响摇铃,下人很快便进来了。
「请问眠樱小姐有什么吩咐?」
「派人跟相里大人说一声,我今天抱恙,只能失约了。」
紫鳶顿时笑逐顏开,酒入桃腮晕浅,他紧紧地抱着眠樱,半晌也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