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眠樱眼波流转,微笑道:「我也听说白露的簟竹是黄琉璃光绿玉润,莹净冷滑无埃尘,不过你怎么突然提起竹簟?」
紫鳶几度试香纤手暖,他瞧了瞧那双瓷枕,打趣道:「你向来惧热,现在才开春不久,你已经换上瓷枕,不是吗?」
二人间话家常,说说笑笑,待花枝修剪得七七八八后,眠樱放下铰剪,微笑道:「还是过年时你焚的柏香最是使我回味。」
这几天是春彼岸,案头的三彩刻花鷺莲纹菱花碟上放着几块牡丹饼,紫鳶餵眠樱吃了一块牡丹饼,眠樱只咬了一半,紫鳶自然而然地把另一半送到嘴里,顾盻便妍,歪头笑道:「柏结子、梅破蕊,插瓶清供,晓窗迎新—没有你插的梅花,我的柏香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柏子香中霽日妍,一瓶清供晓窗前。玉梅破蕊先含笑,春色今年胜旧年。」眠樱轻扶柳怯云松,微笑道:「虽然今年的春色晚了一点,但也比往年更美。」
苏合香渐渐芬馡,香雾菲微笼薄晓,忽然听到窗外传来燕子展翅的声音,紫鳶探头一看,果然看见海燕双来归画栋,欣喜地道:「春天来了,连燕子也回来筑巢了。」
眠樱神情嚮往,温声道:「不知道这燕子去了什么地方,看到什么景色呢?」
紫鳶知道眠樱喜欢看燕子,尤其每年入秋,他总会孤身坐在窗边,一坐就是大半天,目送燕子联群结队飞向南方,飞向他们永远无法到达的远方。
想到这里,紫鳶不禁一阵惻惻然,自嘲地道:「反正也是我们一辈子也去不了的地方,见不到的景色。」
此时,下人奉上春庆涂戧金朱漆木盘,木盘上是牡丹中极为罕见的绿珠堕玉楼,国色朝酣酒,天香夜染衣,听说千金难得一朵。
紫鳶收起心情,层波瀲灩远山横,撒娇道:「这个月的花魁又是你了。」
每月海棠馆会根据男娼的渡夜资总和选出花魁三甲,一甲为牡丹,二甲为婪尾春,三甲则为桃花,自眠樱三年多前开苞接客以来,一直稳坐花魁的位置,两年前紫鳶也开始接客,纵使他也很快成为花魁,可是终究被眠樱压了一头,从来不曾胜过眠樱。
「稟告两位小姐,后天张画师就要为两位小姐画玉像,之前裁好的衣服今夜就会送来,如果哪里不称身,请两位小姐尽快告诉裁缝。」
眠樱剪去多馀的枝节,含笑道:「我还忘了这件事呢。」
每年初春,海棠馆也会请来画术高明的画师为眾妓画玉像,这些玉像当然会在坊间流通作为招徠,而裁缝也会为此特地为眾妓裁新衣裳。
紫鳶兴致盎然地道:「今年也是我跟眠樱一起画玉像吧?」
「是的。」
那些玉像本该是一人一幅,但眠樱和紫鳶着实感情要好,所以紫鳶去年向老鴇求来跟眠樱一同入像,效果竟是超乎想像地好,不少芳客因此点了两美共侍,海棠馆里的并蒂玉莲也因此声名大噪,更有不少异乡人特地到访望霞,为的不过是跟两位美人共度春宵,同赴极乐。
下人退下后,眠樱取下绿珠堕玉楼,插在紫鳶的朝云近香髻里,映得紫鳶雀釵横晓鬓,蛾眉艳宿妆,眠樱微笑道:「石蕴玉而生辉,水怀珠而川媚,我一直觉得紫鳶才是真正的花魁。」
紫鳶长大后努力成为花魁,也全是为了眠樱—因为花魁一甲是住在观月楼里,二甲则是住在毗邻的镜花阁里,方便紫鳶常常找眠樱串门,而且同为花魁,紫鳶也有更多机会跟眠樱一同被芳客点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