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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们的暗号,唐枝心情不好时会将自己关在浴室里。
她不说话,也不开门,只是蹲在那个角落里,将自己缩成一团。
姜卑会锲而不舍地守在门口,轻轻地敲门,直到门内传来她沉默的回应。
敲三下门过后,浴室就会打开,她就会扑到他的怀里来。
但这次,她没有开门,漫长的等待时间过后,她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
唐枝不是茱丽叶。
她残忍地否决了和爱人私奔的可能,也无法放弃她仅剩在世唯一的亲人,于是她终于失去了面对他的勇气。
她没有再见过他,直到婚礼的前一晚。
连绵不断的雨水终于落了个干净。
天幕被厚重的澄澈铺满,一笔碎金落在其中,冲刷尽了沉郁,给这场雨画上了一个完美的休止符,旷野连绵不绝,落日尽情释放着余温,热浪滚烫,围坐在竹桌前那些三两聚集在一堆的人群的脸上却都透露出喜悦。
整个唐家的车队随行人员都聚集在一起,他们在庆祝着唐家小主人即将出嫁,也在庆祝着自己终于要结束这一段的行程,可以平安无事地回到祖国了。
酒碗中映出一双沉静如水的眼睛。
她的嘴角明明在笑,眼睛里却没有一点情绪,只是偶尔抬起头时,总似在寻找着什么。
“小姐,祝你新婚快乐!”
唐枝应和起唐家一个伙计的祝福,在众人的目光下,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她没有等到他,他始终没有出现。
宴席过后,只剩唐枝一个人坐在桌前发呆。
轮岗的灯光转过了两圈,周围的人早就散去,连收拾洒扫的佣人都离开了。
唐枝忘记了自己喝了多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房间,更不记得桑坎家的人来到这里对她说了些什么,她只是执拗地抓着婚纱的一角,坐在了地板上,浑身酒气、目光呆呆地看着房门口,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弹。
明天过后,她就属于这里了。
在距离家乡千里之遥的异国,将自己的余生献给一个全然陌生的人。
她再也回不去她的家,再也见不到她的爱人了。
唐枝像是累极了,深吸了一口气,就向身后轰然倒去,头磕在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她侧过身子,就像是婴儿在母体内的姿势一般,将自己颓废地缩成了一团,缓缓抱住了自己的双臂。
怎么会这样呢。
唐枝想不通,这样扯淡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呢。
眼泪聚在一处,越积越多,顺着眼角滑到鼻梁又落到下一只眼睛里时,她明明咬紧了牙齿,却还是听见自己的喉咙里发出悲痛的呜咽声。
她越咬住嘴唇想忍住哭泣,在空旷的房间里异响就越是明显。
委屈和伤心就像洪水一样铺天盖地的淹没了她的感官,在理智决堤控制不住放声大哭前,她咬住了自己的手腕,下口又狠又凶,牙尖刺破了皮肉,直至口里尝到了血腥味才终于止住了情绪的外溢。
她不想在这里哭,不想让别人听见她的哭声。
腕间的伤口和上涌的困意在疯狂地拉扯着她的理智,她换了个姿势平躺在地板上,双眼无神地盯住天花板,伤口涌出了血珠,滴在了白纱上好像红烛的眼泪。
“小姐?”
“小姐?!”
是幻听吗?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她听到了有人在叫她。
这声音好耳熟,急切得像是烧开的水。
“唐枝?唐枝!你在做什么?开门!”
木门被拍打得框框作响,她知道门外是谁了,但她真的很困,眼皮耷拉在一起,慢慢合上,她困得没有力气回应他也懒得爬起来把门打开了。
谁让他这么坏,明明她也很伤心的,马上就见不到了,他还要躲着她。
可是,他不想见到自己的理由,她心里是那么清楚。
不择手段得到他的人是自己,吃干抹净的人也是自己,最后拍拍屁股装作两清的人还是自己。
木门被踹开时发出的巨响,让几乎马上睡着的唐枝瞬间惊醒了过来,还没等她睁开眼爬起来,就立刻被一双有力的臂膀圈在了怀里,她迷迷糊糊地半睁眼,鼻腔里充斥着令人安心的味道。
“唐枝?醒醒!”
姜卑捧着她的下巴,俯下身贴近了她的面颊,鼻息急促又温热,俯下身贴近了她的面颊
手无意识地发起抖来。
他守在她的门外,想在门外再陪她最后一晚,他听见屋内身躯倒地的闷响和她压抑的哭声,心中那股强烈的情感几乎要压抑不住。
想打开门,想带她立刻离开这里,想把她藏起来,让他们再也不能带走她。
直到他忽然听不见她的声音,那些汹涌的情绪突然就失控了,他踹开门看见唐枝躺在婚纱前,手腕上涌出的狰狞染红了白纱,他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身体里的血液几乎瞬间凝固了,耳边只听见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跃动的轰鸣巨响和自己惊恐的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