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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他生下来就受到全天下的期待,他一言一行举世瞩目,所有人都知道他终有一天将掌控这九州天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而她,诱惑他去掌控小小一颗骰子,多么可笑。

所以他开了口,冷冷地拒绝她:“天下之大,我控制一颗骰子、一场赌局,有什么意义?”

“啧啧啧,这胸怀苍生的样子,谁知道你只是个太监啊?”被拒绝的阿南嗤笑着刺他。

朱聿恒脸色微变,锐利如刀的目光瞥向她。

天不怕地不怕、见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阿南,在他那仿佛与生俱来的威压面前,只觉得额头一凉,后背有些僵直。

这男人,有点可怕啊……

本想审问审问那个蜻蜓的事,但看现在这局面,阿南也只能先放弃了,站起身说:“水烧开后,你把洗澡水打过来吧。对了,待会儿我给你三个骰子,你今晚给我好好练练,最好明天早上你能给我一把投出三个六。”

朱聿恒听到“洗澡水”三字,忍不住又愤愤地瞪了她一眼。

阿南毫不在意:“快点哦,不然天都要亮了。”

有人伺候,阿南洗个澡的架势就很大。

朱聿恒在她的指挥下一通折腾,倒好了一大浴桶的温水,又按照她的吩咐把澡豆、花瓣、香胰子都放在伸手可及的地方,浴桶前铺好地毯,擦身体用的绢布和花露、泽膏、面脂、口药一一摆放在梳妆台前。

然后她把朱聿恒赶出了屋,锁上了门。

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江湖里飘的。所以在舒舒服服泡澡的时候,阿南也对自己这个家奴有点不放心——

毕竟,他们之前几次见面,差不多都是性命相搏的状态。

在泡澡的时候,阿南还顺手拿过了桌上的铜镜。她擦去上面的水汽,转到某一个角度,铜镜上刚好映出了梁上一面对着外间的铜镜。

从旁边的抽屉中取出一柄表面圆弧如球的小铜镜,阿南将它和手中铜镜相照。于是,她手中的铜镜照出梁上铜镜,又将外间画面反射到了球面小镜上,原本极微小的画面,放大了开来。

虽然看得并不真切,不过她缓慢地移动着球面,也能依稀看出外间他的动静。

他握着她给的三颗骰子,端坐在桌前,看着它们静静思索了一会儿后,便开始投掷。

一把接一把,应该是一直不成功,他又考虑了一下,换成了单个骰子,先开始练习。

“可以呀,挺机灵的。”阿南安心地扣下铜镜,不再监看。

现在这双心心念念的手终于属于她了,她得先把训练安排好,让他慢慢地进入这个行当才行……

正在考虑时,后院忽然传来他疾行的声音。

阿南皱起眉,将耳朵贴在墙上,揣测着他要做什么。

说是后院,其实就是房屋与院墙的一块空地。此时耳朵一贴上去,阿南就大吃一惊。

原来,她只顾着思索,居然没发觉后院有人翻、墙进来了,脚步声正在向这边接近。

这人也太警觉了,大半夜反应都这么灵敏,连掷骰子的声音都没法阻碍他判断周围声息。

这得在什么水深火热的环境下培养出来的?

这念头只一闪即逝,她就听到了轻微的咔嗒一声,是铁器卡进她窗户的声音。然后,她就看见一柄匕首的尖端,从窗缝间插了进来,慢慢地挪着,眼看要挑开窗栓。

阿南不由得暗暗好笑。

哪里来的小贼,半夜偷东西,却不知道自己偷到阎罗殿来了。

她跳出浴桶,随手披上衣服,衣带一扎一束穿好衣服。

左手虚按在右手臂环上,她笑意盈盈盯着那片刀尖,准备在对方从窗口探头进来的一刹那,先把他的鼻头削掉一块。

谁知,那匕首尖还没触到窗栓,忽然就停住了。然后就是啪嗒一声,显然是外面正在撬窗户的人摔了个大跟头,却又没能叫出来,硬是把闷响卡在了喉口。

阿南听着动静,揣测着应该是宋言纪把人给踹开了,然后捂住了他的嘴巴,不让对方出声惊动她。

见匕首尖退了出去,阿南便由窗缝间向外张去。

暗淡的月光下依稀可见他的手中玩着那把匕首,而蜷缩在他面前,被扯掉了蒙面布瑟瑟发抖的人,居然就是晚上见过面的娄万。

她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来意,脑门燃起了怒火,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狠狠踹他几脚出出气。

而他把娄万押在院墙角落,压低了声音问:“娄万?”

“我……我……”他结结巴巴,说了好几个“我”后,传来闷闷的几声惨呼,大概是受了教训,终究不敢再抵赖,惊惧交加地说了出来:“她……那姑娘赌博会使手脚,我就跟过来,想……拿到法子,把输掉的钱赢回来……”

果然如此。阿南撇嘴冷笑一声,又听他问:“你不会求她?”

“不成的,她和我老婆一样,一看就是死脑筋的人……再说,连春波楼的鬼八叉都输给她,这么厉害的法门,她怎么会传给别人?”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倒理直气壮起来,“还、还有,她今晚不是赢了一大笔钱吗?我这么惨,输得卖房卖女儿,饭都吃不上,怎么就不帮帮我?”

他冷冷问:“这就是你对恩人的态度?”

“恩人?当初我老婆把她从江里捞起来,我们也是她救命恩人啊!那姑娘也太不上道,既然把我女儿送回来了,怎么不帮我把房子典回来,再给我点赌本让我翻身?”

阿南冷笑着,正考虑着如何惩戒这个不要脸的混蛋,只听那边“啊”的一声痛呼,然后是肉、体砸在墙上,又跌落在地上的声音,显然是被一脚踹翻了。

在他的哀叫声中,他一把提起娄万的衣襟,一字一顿缓缓说道:“半夜持刀入宅,罪当死。”

娄万显然被吓坏了,颤抖着哀求:“兄弟,饶、饶命,我、我再也不敢了……”

“兄弟,你也配?”他冷冷说着,一手捂住男人的嘴,另一手抓起男人的右手,将它重重按在后院石墙上,然后用他带来的那把匕首,利落地切了下去。

在娄万的闷哼声中,他的声音平静到几近冷漠:“这是你自己发的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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