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笑泪与共
瓦儿不愿铺张,或许,曾经那场未能参加的册妃大典是她心头永远的痛,或许,她不愿意看到这场爱情中失意人孤凉的身影,于是,在她再三要求下,封妃大典一切从简。
吉时一到,礼乐齐鸣,金鼓三响过后,银冀一身金色龙袍,在百官的簇拥下登上高台。瓦儿高挽云髻,一方红绸金织的帕子遮住如花面容,大红喜衣外罩金色披纱,宽大裙幅逶迤身后。绰约婀娜的身影才出现在殿门外,银冀立刻起身,脚步急切地走向她。他的目光紧紧笼罩她,视线一刻也没离开。轻轻托起她的手,两人徐步穿过大红色织锦铺陈的玉阶,缓缓登上最高处。
这是完美而神圣的一刻,人心全被幸福与感动溢满。
满朝文武齐身下跪,参拜之声响彻宫殿上空。待祭天、祭祖仪式过后,文武百官安静退于玉阶两侧,四周寂然无声,祝福的目光全集中在他们身上。
银翟就站在玉阶顶端,离这对新人不过几步之遥。他换下了白衣,新袍颜色是代表国与民族的银色。他知道,这婚礼过后,国与民族的责任他再无法推托阳光和煦,他指尖冰凉,清晰地感觉某些东西跟血液一样,一点一滴自脸上褪去。
明明是真心实意到可以对神明誓的祝福,为何心疼得似在经历生死挣扎一般?
银冀眉眼含笑,面色苍白但神采奕奕,屏住呼吸掀开那道红色头纱,瓦儿云髻峨嵯的模样立刻牵引走他的思想。瓦儿一直低着头,直到这刻才微笑抬眸,四目对视,泪水畜涌而上。他们双手交握,并立于异彩流光的中央,所有光华都汇集于一身。这是属于她的大喜日子,十数年的梦想得以成真。
这一刻,是她人生的顶端,前所未有的幸福。所有的屈辱、磨难与疼痛,全被幸福淹没,她笑着,对所有人笑着,泪珠在阳光下璀璨眩目。
银翟注视着她,忘记了呼吸,忘记了疼痛,喧哗的礼乐声奏响时,他脑海中一片虚无,静得只听到自己的心跳。身躯挺拔如松,他定定望着这对新人,手指悄然地紧了松。在她泪水尽情滚落展现绝美灿笑的瞬间,他知道——自己永远给不了她这种幸福。
冀,瓦儿,你们一定要幸福!
轻轻吐出一口气,心蓦然平静了。
颐和宫,整个夜空中覆上了一层神圣与静远,月光落在大殿之上的琉璃顶,异彩涟涟。
君王寝房内,柔软的帷幕一层又一层,红纱轻盈飞扬,如梦似幻,巧妙地遮去了一室旖旎。男子低沉的喘息声逐渐平息,过了一会,传出女子娇软动人的声音:“冀哥哥,累了么?”
瓦儿趴在他光裸的胸膛上,手肘支起身子,注视着刚从漏点处停歇下来的银冀。雪额上丝微湿,脸颊红润,双瞳晶莹闪亮,毫不掩饰她满腔的爱恋。郎情妾意,连理并蒂,且把良辰醉今宵,眼前男人无一不是她所爱,看过千万遍仍不觉厌倦。
银冀将丝被覆上两人的身躯,双手就牢牢地定格在她的腰间,佳人相依,只愿人长久。他笑着摇摇头,嘴角扬起完美的弧度:“不累,一点也不累”
散落的黑,深幽的黑瞳,坚实的下颌,清瘦却更显俊逸的脸庞与平日的斯文不同,此时的他多了种淡而醉人的狂野。瓦儿突然倾身上前,用力吻了一下他的唇,然后将脸深深地埋在他的颈窝。
老天爷,与冀哥哥走到今天,我真的好幸福,好幸福可是,你真要那么残忍,要一点点夺走他么?
银冀轻咳了几声,眉心不禁低敛,双手抱得更紧。她的笑,她的泪,她的伤,她的怕他都懂。怎能不懂?身体日益虚弱,乔雀开的药每日由三次要变成五次,心绞作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咳嗽慢慢减少,但每次咳嗽几乎都有让人心惊的血丝涌出
雨落风吹花亦残,真情不可解,纵然今宵他们彼此相属,但坦诚刨开心窗,那里只有苍茫一片,未来——他无法承诺太多。
“冀哥哥,冀哥哥”瓦儿低喊,声音轻而热烈。
感觉颈窝处有些湿热,银冀心如刀绞,比诅咒作还要疼痛。手指穿过她的长,属于她的味道他永生不忘,独特淡香萦绕,纵使一朝离去也将相依相随。他亲吻她的丝,像对待孩子一样轻揉地拍着她的背,低低的声音尽是宠溺:“知道么?在你第一次告诉我,将来要做我的国妃时,我便认定,今生只将此位留给你。”
“那你为何不告诉我害我老提心吊胆,生怕做错事不讨你喜欢。”她有些哽咽,双眼模糊。
“我表现得还不够么?自小就只关心宠爱你一人,你累了我抱你走路,你挨罚了我挺身护你,你错了我又何曾几时骂过你?”
“可是你很长一段时间都对我不冷不热,若即若离,你不知道那时候我多难受,以为你再也不会疼我了”
“今生,我是无法做到不疼你。”他眼底暗光隐隐,叹息着回忆“你要知道,那样的日子我比你更难受”
瓦儿重新趴回他的胸前,低低道:“后来,我逐渐想明白。你不是不疼我了,而是身为君主,太多羁绊与责任。做什么事,爱什么人都不得自由。你的即若即离说明你也矛盾挣扎,但那时江山王朝只有你一人承担,我又怎能以儿女私情再给你压力?”
“瓦儿”他将她抱得好紧。
“你在太妃奶奶跟前说的话,我深深感动,立誓要好好爱你,用我的爱守护你可是,我好象没做到”
“不!傻瓜,你那么坚定勇敢,在我抑郁时给我笑容,在我烦躁时给我鼓舞甚至在我昏迷时,千里寻药,我敢说这辈子,再也没有哪个女子,会像你这样真心守护我了,更重要的是,你对我的信任——是让我一路支持到今天的最大动力啊!”“冀哥哥”
“瓦儿,为我生个孩子!”银冀猛然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黑眸定定对上她的“生个孩子无关乎公主王子、银族后裔,只要是属于我们俩的孩子。”
孩子瓦儿浑身僵硬,不能动弹。灼热的呼吸吐在她的唇边,她不自觉咬住下唇,眼神中痛苦流过。封妃大典前,她才问过乔雀,乔雀的神情那样严肃——“郡主请恕臣直言,郡主的身子虽调养了一段时日,但若要孕上子嗣恐怕不易,即使孕上了只怕也老臣明白郡主的心意,但是请郡主以自己身体为重,一两年后恢复健康再做决定吧。”
一两年后
什么都得等须乌子研制解药要等,她想孕育子嗣也要等。可是,谁给冀哥哥等待的机会?
“别担心,我还没告诉你,乔雀说我最近体质有生改变,如果现在孕育子嗣的话,咒气不会传下去的。”银冀黑眸闪烁,安慰道。若非瓦儿也正悲哀于自己的心事,她定可以现,他眼中不经意流露的渴望与绝望交错的痛楚。是的,诅咒已深无可解,浓郁的咒气逐渐汇集到心胸处,不会再传给后代了。
他热烈地亲吻她,带给她奋不顾身的勇气。
层层飘忽的红纱帐内,金塌上,笑与泪交错,他们为了一生的爱恋与希望毫无保留地奉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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