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祈安不语,绕过他就要走。“巧了,鄙人不才,之前干过盗墓的行当,特请开山祖师爷保佑过,一般邪祟近不了我的身,怎么样,要不要在下帮你驱驱鬼啊?”霍尘跟在他身边倒着走,“不收银子的,大家同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真的,我哪里好意思收你的银子啊,我是真心实意的。”祈安终于站住了脚,拢起袖子道:“我看,你是想问我为什么听见昌林将军的事情反应那么大吧?”霍尘刹住步子,毫不见他被人戳中心思有什么惶恐,反而直言笑道:“果然是自小跟在王爷身边的人啊,就是聪明。”“那你也应该知道,我们这种人呢,最会说的就是四个字。”祈安微微笑,“无可奉告。”“五年前昌林将军战死,想必就是那场你不想让我在王爷面前提的嘉定之役吧。”霍尘懒洋洋开口,“祈安,我真没什么坏心眼,大家都是一个阵营的人了,我出卖王爷不就是出卖自己?我是怕我兜不住,像今天这样,我多顺着王爷说了两句,你看你急的跟个什么似的。”祈安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霍尘像是怕他不放心一样,道:“我若是清楚里面的利害,以后也好给你打配合啊。要不是我今天反应快,非要揪着昌林将军的话题聊下去,你那脸色还能看吗?”祈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挂上了与之前一般无二的笑容:“其实也没什么,嘉定之役大魏损失惨重,王爷和昌林将军都参与了那场战争,王爷捡了一条命回来,可昌林将军永远地留在了那里。这都不是什么令人开心的回忆,我怕王爷伤心,自然不愿意他继续聊。”“就是这样,霍哥,我今晚还要给王爷守夜,先走了。”说罢,祈安脖子僵直着冲他行了个毫不走心的礼,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仿佛他才是那个索命的冤魂。霍尘觑着他离去的背影,从鼻腔里闷出一声冷笑:“就这说辞,谁信?不爱说就不说,我又不是非要从你这儿才能打听得到什么。”这番对话只是一小段插曲,如同投石入水,瞬间就没了波澜,祈安的身影融进顾长思卧房的融融暖光里,霍尘回屋换了一身衣服,也转头扎进了深不见底的浓重夜色中。梆子响过三声,夜半三更,嘉定城陷入了沉睡的安谧中,打更的更夫走过转角刚想歇歇脚,身后什么东西嗖地蹿了过去。他猛地转身,灯笼歪歪晃晃地照了下,原来是一只猫,蹿过道路时带起了一阵风,阴阴嗖嗖的惹得他心惊。他松了口气,抬眼张望了下四周,不远处的建筑较之旁边的宽了几倍也高了几倍,走到门前一照,那是布政使温知的府邸。更夫那点残余的提心吊胆终于随着白雾一道呼了出去,这里是嘉定府,布政三司的府邸差不多和皇宫一个地位了,这么个“天子脚下、皇城根上”,哪有鬼怪作祟还闹到布政使的眼皮子下面,强龙还压不过地头蛇呢。
他拎起吃饭家伙,提着灯慢慢悠悠继续往前走了,殊不知“强龙”躲在墙根后,抱着方才打了掩护的猫主子,颇为感激地捋了捋它被风吹戗了的毛。等更夫走远,他轻手轻脚地放下猫主子,把面罩在脸上紧了紧,瞄着温知府邸的方向,趁着月黑风高夜,轻巧地从墙头上一跃而入。一声惨叫打破了嘉定城沉寂的黑夜,半个时辰后,定北王府灯火通明,被扰了清梦的顾长思披衣坐在床边,烦躁地揉着眉心,祈安哆嗦着手递上去一杯茶。“王爷……温大人有请,说……说他府上出事了。”顾长思一饮而尽,根本没从困顿里回过神:“什么事?”“温大人没说,只说请您快点儿过去。”祈安半蹲在他面前,替他揉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莫不是……张觉晰一事?”“如果狼崽子狗急跳墙,开始把心思动到温于别身上,那我只能说他们蠢到家了。”顾长思眼睛闭着,却动作麻利地换衣服,“堂堂布政使,大半夜的家里遭了祸,狼崽子这属于公然挑衅大魏官员,一封折子上去,就算是打起来都不算师出无名。”两国之交最忌讳相互侮辱,更何况是累有世仇的狼族三十寨,皇帝嘴上不说,对这群豺狼心里忌惮得很,若是有出兵讨伐的理由和十成十的把握,都不用顾长思请命,直接让兵部千里传兵符,将他们一网打尽,杀个片甲不留。这时候,如果哥舒骨誓欺负到温知头上,那就纯粹是找死。顾长思正愁没个理由修理他,如今借着一把东风,他能给哥舒骨誓把骨灰扬到四海八方。顾长思收拾停当,漏夜赶往温知府上,只见温大人府邸里也是灯火通宵,见到顾长思来了,门口抖得跟个鹌鹑似的小厮如蒙大赦,连忙把人往里领。这是出了多大的事……顾长思握紧了破金刀,一路未敢耽搁,直接跟着小厮冲进了后院,直到他意识到这不是温知的书房,甚至连卧房都不是时,他困顿的脑袋才从中嗅出了那么一丝丝的不寻常。狼崽子行啊……这地方挑的,又不偷北境机要又不伤北境官员,他来温知的花卉大棚里做什么?花卉大棚里乌泱泱站了一群人,顾长思快速扫了一通,除了气愤难当的温大人以外,还意外见了个熟悉的面孔。梁执生也在?这事儿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