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
所以这是一场真正的生死之战。秦如清没有因为这是一场幻境中的战斗就对此生出轻慢之心。相反，能有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和她顶峰相见，抛开外界的一切，只为纯粹的道统之争。这是每一个真正的修道者都会渴望但却不一定能拥有的机会。如今这个机会近在眼前，秦如清绝不会犹豫！酣畅淋漓地出手，以生死意志加持的惊世一击，秦如清将那柄剑刺入了三姐的心口。凭一个杀手的直觉，秦如清知道，只要再往前半寸，这柄剑就会真正刺穿三姐的心脏。但秦如清停住了没动，她在等，等脑中会不会得到任务完成的提示。等待的时间无比漫长，这漫长足够让秦如清明晰一件事：——假如仅凭这般不足以完成任务，那她手中的剑，也不介意再往前刺个半寸。得出这个结论的下一秒，秦如清听到了任务完成的提示音。如坠石落地，秦如清本能地松开手，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息。周围的环境开始变幻，秦如清知道这是即将要离开幻境的征兆。被彻底传送出这里之前，秦如清最后看到的，是三姐鼓励和欣慰的笑脸。仿佛在说：小五做得对。永远支持，永远信赖，就像现实中的三姐一样。眼前的场景终于彻底变成试炼塔内部黑漆漆的模样。秦如清像站不稳，竟然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怔忪地看着前方。手正在抑制不住地发抖，浑身大汗淋漓，心跳得像要飞出来。刚刚冷静果断，这会儿才终于觉出后怕来。秦如清捂着胸口平静了半天，良久，才抹了一把额上的汗，叹息般地说了一句：“这个精神状态，很难评哇！” 新一轮任务，道侣是小唐秦如清数了数自己目前的任务进度， 已经完成第五个任务，即将迎来第六个。之前听盔甲说，第五翎羽那狗东西第八个任务就结束了， 出于那么点不可告人的胜负欲， 秦如清当然期望自己能压第五翎羽一头。于是给自己定下了个小目标：最多第七个任务结束，最好是能六个。算一算， 依照“最好”的标准，那不就是下一个了！可秦如清回顾了一下前头的猎杀任务，发现并没有结束的苗头。“这么搞下去永无止境啊！或许是我做任务的思路有哪里出了问题……又或许是我对这些任务背后所蕴含的意义领悟不够到位。”秦如清摸着下巴深思。好在这一次任务结束， 试炼塔没有上之前一样急慌慌地跳转下一个任务，给了秦如清足够长的时间总结反思。等到捋清楚思路，秦如清主动对空喊：“大人，我准备好了。”光束打下来， 空洞威严的盔甲重新出现。“试炼者九四六确认进行下一个任务？”“确认！”结果盔甲并没有直接传送， 而是道：“之前试炼者服用的药丸已经失效， 是否需要继续服用？”嗯……要不要再吃一粒那个蓝色药丸？秦如清着实纠结住了。前头那么多任务下来， 她已经彻底摸清了那个药丸的作用：屏蔽痛觉，屏蔽感情。这种屏蔽不是说让你完全麻木，毫无知觉， 而是相当于给你施加了一个推动的力。譬如在刺杀三姐的任务中， 主题是道统之争，寸步不让，秦如清虽明白这个道理， 或许最终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可在实施决定的过程中， 她能毫不犹豫地将剑刺进三姐的胸膛，这其中就一定有药丸的推动作用。确实有助于完成任务， 所以要不要吃？秦如清在心中天人交战了半天，最终还是缓缓摇了摇头，“这次，我就不吃了吧。”凡事有利有弊，屏蔽了她的感情，也间接模糊了她的感受和体悟。而且吃了药的她，如此冷血锋利，也不完全符合秦如清心中所愿。——她更宁愿是凭借自己的意志与领悟做出判断，而不是依靠药物。盔甲没有说什么，它悄然离开的时候，秦如清也进了她试炼塔的第六个任务。然后这个任务给秦如清的感觉最奇怪，因为它让秦如清感受不到任何虚构的地方。——她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南岭秦家，她的身份依然是秦家天赋最好的五小姐。现在剧情处在秦家跟张家商业交锋，她杀了张厉，拘了张家长老，张家要来换人的节点上。秦如清就纳闷，幻境就照着过去发生的事走了一遍，一点创新剧情都没有，这还能叫做幻境？不论怎么说，剧情还是快速过到了神秘黑袍人小唐上门的时候，之后小唐与秦家谈判，留在了秦家。到目前为止，秦如清还是没有找到这第六个任务的目标人物。如果说，前头可以通过老祖、三姐这些在现实中出现过的人脸来确定目标，可如今，她身在秦家，谁都是她现实中认识跟她有过接触的啊！
既然目标人物还未出现，那就暂且搁置。秦如清还是跟以前一样，没事就跑去逗逗小唐。不逗他简直生活都少了一乐子。看着这个阶段的唐子凤，秦如清有种格外的新奇感。这时候的小唐还是个沉默寡言，被赶出家族的阴郁少年，整天用黑袍子罩着自己，就算来了秦家，也少与人接触。因为沉默，还有求于秦家，就看着好欺负。这叫当时还处在人憎狗嫌年纪的秦如清没事就爱去逗弄一下，顺便再压榨一下他的炼器价值。如今即便身处幻境，秦如清也没割舍掉这个乐趣——怎么能不逗呢，多好玩啊！看着唐子凤木头脸，脸色黑沉沉的像戴了面具，因为生气唇拉成一条线，偏偏又不会骂人反驳的样子，秦如清就乐，乐着乐着，就想起了现世的小唐，然后就难免升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不对照不知道，一对照吓一跳。现在的唐子凤跟他刚来秦家时的样子真的差挺大哎！小唐现在，虽然话也不多，但是气质绝不阴郁，他本来就长得好，斩断心结之后，整个人从内到外都散发出一种从容笃定的温润光芒。好像有什么东西让他坚定的扎根，从此以后，不再犹豫徘徊。他就那里伫立，无须任何外部条件，仅仅只依凭他性格内核中的神秘力量，就足够引人瞩目，光芒万丈。秦如清这厢感叹着。可能是因为她没吃小药丸，身处幻境就有代入感多了，明显情绪也更加活跃。在她旁边的唐子凤受不了秦如清这种诡异的眼神，唇一抿，默默将储物袋中的灵器拿了出来。“你之前跟我说的，给秦家药山改良升级的灵气加速器和恒温器，我已经做出了雏形，你，你看看……”看了就不要这么盯着我了。秦如清看见这曾经她求了很久的灵器，却不接，只单手托着下巴，用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盯着唐子凤，眨巴几下后，放缓语调道：“唐子凤，你知道你未来在西岭会有许多小迷妹不？”“当然，迷弟也有。他们会为你欢呼呐喊，将你视为榜样……你相信有这一天不？”虽然你现在还是个落魄少年，但你未来会成为名震四域的炼器天才哦。大约是西岭两个字戳到了这个阶段的小唐脆弱的小心脏，他眼神一黯，豁地一下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秦如清慢悠悠地，也不着急上去追，而是老成叹息：“哎呦，先知总是寂寞的呀！”寂寞的先知看着剧情来到了百族大会。到了这个阶段，秦如清也想明白了，既然这个幻境彻底取材她的过去，并且一点不加以改动，那就这么顺着走呗。而且，以这种方式重温过去，秦如清无形中好像也多了个视角，能够发现以前发现不到的东西。譬如，她第一次和第五翎羽见面时，当时只觉疑惑，或者还有想利用这位西岭署长做点什么的小心思。那时候她就没注意到，第五翎羽对她感兴趣的程度明显超过了第一次见面应有的程度。或许她曾经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想得却不够深刻。她以为那是这位署长乐子人的表现，可经过后面的事，才知道第五翎羽也不算是天生乐子人，他心机可深沉着呢。一个心机深沉之人，第一次见一个人就对她爆发了莫大的兴趣，后面还予了她许多好处，这怎么想都有问题。只能说有些东西还是当局者迷，即便想到了，或许也升华不到那个程度。除此之外，秦如清还发现，搞文娱的宋家商业嗅觉确实敏锐，虽然前期天骄手册上给她的排名不高，但是看了她第一轮测试的表现后，就立马派人去南岭调查了，宋三长老当机立断针对她制定了一系列营销方案。秦如清之前以为，是先有了她的出名，才有了宋家其后的跟进，如今再看，怕是宋家早早嗅到了苗头，从而促进了她的出名——当然，这些都是外因，她当时能凭借一个百族大会闻名四域，主要还是靠实力。还有一点秦如清没注意到的，就是宋家弄出来的那些圈钱的小玩意儿，什么关于她的单期专访小册子，天骄排名手册，以及各种花里胡哨的仙子玉简。秦如清以为那都是外头的人在看热闹，没想到她的南岭小分队成员人手买了几份。尤其是小唐……额，他几乎将他能买到的，有关于她的仙子玉简都买空了，然后专门藏在一个储物袋中。然后时不时在背着人的地方偷摸摸拿出来看……秦如清炯炯有神地想：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小唐，这么闷骚的吗。又看到第五翎羽找她单独谈话，要求她加入第五家，那时候小唐竟然用了一个小虫子样的灵器在偷听！哇，小唐，你手段很多嘛！最后看到百族大会炼器赛道的比试画面。唐子凤稳稳当当地坐在一众炼器师中间，一眼就能看到，因为他身上有种区别于这个年纪的大师气质。炼器开始，这些顶级青年炼器师们拿出了炼器材料，开始进行前期的准备。而唐子凤摆出了一堆荷包，每个荷包上都有标签。标签上写：清清灵器外胚、清清灵器主材料、清清灵器……秦如清现在的脑中还有唐子凤送自己神器胚子的深刻记忆，她很清晰的记得自己那天的砰砰心跳声，有人这么将她放在心上，给她精心准备了这么一个珍贵的礼物。可秦如清没看到这礼物背后的细节，也就无法想象它有多么来之不易。因为唐子凤太轻描淡写了。他送一个半神器的态度就跟我今天请你吃了一顿饭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