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
开始大怒斥道：“唐子凤！炼器宗师与署长当前，你怎可颠倒黑白！明明是你剽窃了我的图纸，却又囫囵吞枣，没将图纸琢磨明白就急着炼制实物，炸死了我们族长之子。残害同族本就是大罪，当年没重罚你，只将你赶出家门，已经是我向族长求情，格外开恩，你竟还不知悔改，兜兜转转着又跑回西岭，还在这炼器大会用剽窃来的作品参赛，唐家的脸面，都被你给丢尽了！”说着直接跪下，竟然开始向宗师们和署长请罪，说是他看管不言，才让唐家出了这么一个品行败坏的小孽畜，又说小孽畜破坏了炼器大会，他身为舅舅，这就将小孽畜带下严加惩戒，必得给宗师署长以及西岭百姓一个交代。看着唐飚直接在台上演了起来，秦如清他们简直目瞪口呆。“这混淆黑白倒打一耙的戏码，可算给他玩明白了！”秦如清摸下巴，啧啧称奇。她一点儿都不为唐子凤担心，今日的结局已经注定，她就是觉得这个舅舅真搞笑。启荣的鼻腔里重重呼出一口气，“我真是服了，当初在唐家，唐大哥就是这么被他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吗！”“看他这般表演，倒也不难理解唐大哥当初的困境了。”陆薇将一缕刘海掖到耳后，淡淡评价。秦如清抱着胸，“可惜，台上的四位宗师可不是当初唐家那群糊涂蛋。”果然，见唐飚哭喊起来，明华宗师非但没有听信他的说辞，反而重重拍桌，呵斥道：“肃静！高台之上这样吵吵嚷嚷像什么样子！真相如何我和四位宗师自会分辨，你二人俱有开口的机会。现在，闭上嘴！”唐飚就像被人扇了一巴掌似的，表演戛然而止。他看见第五署长眯眼朝他看过来，眼眸中的审视与打量叫人发寒。署长随意抬手，道：“你该跪的是你家祖宗，跪我们作甚，起来！”又看向唐子凤，“你继续。”唐飚脸色青灰，就像提线木偶似的，一点一点将自己的身子提起来，然后沉着脸站在一旁。旁边，在另一处高台上的唐沉族长一屁股栽到椅子上，他望着唐子凤的方向，目光惊疑不定，显然，眼前的形势，众位宗师的态度，已经让他隐隐明白了一些东西。唐子凤又是一躬身，才道：“唐飚方才所污蔑我所做的事，便是他自己的所作所为。他偷了我的设计图纸后不久，就急着变现成果，仿制出粗糙的灵器之后，竟开始实验，结果炸死了族长之子。”唐飚唇动了动，显然还想狡辩，唐子凤却将目光转过来，平淡地问了一句话：“唐飚，四年过去，你可找出当初实验失败的原因？你知道它为何会突然爆炸吗？你知道为什么，你明明已经完全按照图纸上所描述的步骤进行炼制，却始终无法做出效果理想的成品吗？”唐飚的身子晃了晃，终于开始感觉到恐慌。唐子凤一声一声问出来的问题，正是他这些年百思不得其解的。唐子凤轻轻一笑：“因为，从一开始，那张图纸，就是错的。那是我十六岁时构思出来的东西，很多想法都不成熟，又还没进行实验改正，就已经被你窃走。”“你用错误的图纸仿制，当然永远也炼不出正品。”唐子凤走到前台，朝宗师们欠了欠身后，拿起了唐飚所炼制的那个灵器，细细查看了一会儿，得出了一个结论。“你用剽窃来的图纸，参加了这么多届炼器大赛，明明知道有哪里不对，却始终不敢更改核心，只敢画蛇添足地做些小幅度改动。”他不看唐飚，而是细细给宗师们解释。“子凤所设计的图纸，一开始错误的点就在于，为了提升法器的威力，竟然同时添加了暴雷粉和燃星子做引燃剂。”宗师们就是宗师，只听到唐子凤说出这两种燃剂，就知道这图纸的问题出在哪里了。唐子凤扭头，看向唐飚：“不如二舅舅来为子凤解惑一下，暴雷粉和燃星子为何不能放在一起吧。”唐飚额角开始溢汗。其实他根本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回他他觉得自己被小孽畜牵着鼻子走，可是四位宗师的目光已经转过来，唐飚只好硬着头皮道：“因为，两种燃剂的性状极不稳定，放在一起，摩擦之下，会容易提前引燃。”说完就开始紧张地看着宗师们的反应，发现他们并未露出异状，悄然松了一口气。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这两种燃剂不能放一起，当初是和那些被他掳来的炼器师们讨论，怀疑是燃剂的问题，于是更换了其中一种，没想到就误打误撞，灵器就开始稳定下来，后来再没有发生提前爆炸那种事。唐子凤不紧不慢地问：“所以，你是早就知道这两种燃剂不能共存，所以才将其中的暴雷粉换成了另一种木属性的燃剂？”唐飚忽然心中安定下来，他知道自己先前的回答没有问题，便抬下巴道：“是又如何，你所炼制的仿制品恐怕还用这暴雷粉吧？快快丢掉，免得灵器突然爆炸，又伤及无辜。”结果唐子凤竟然笑了出来，“不用暴雷粉，如何能达到理想的威力。你的回答一开始就是错的，并非两种燃剂不能共存，只是不能同时放入，并且其中一种需要处理。”明华宗师这时候才看向唐飚，淡淡道：“若不用暴雷粉这种极具冲击力的燃剂，你的灵器如何能破结丹期修士的防御？你选用木属性燃剂做替代，叫我开始怀疑你的灵器所描述的效果了。”唐飚脸上青白交加，终于明白自己落入了唐子凤的言语圈套。他之前那话的重点不是这两种燃剂，而是先后顺序的问题。燃剂竟然是对的！果然，唐子凤就道：“所以，我图纸的第一个错在于，没有标注需要将暴雷粉进行提前处理，不能与燃星子混合添加。而你后来选择将暴雷粉去除，虽然误打误撞解决了这个问题，却又给自己弄了一个更大的问题，你的灵器威力永远欠缺，永远达不到理想的效果。”说着，唐子凤像是想到什么，竟然笑了一下，“最可笑的是，当初我给这灵器取名为雷暴球，就是因为里面添加了暴雷粉，而你，竟然蠢到连名字都不改，暴雷粉都被你去除了，你竟然还用雷暴球这个名字。”世家席位上，唐沉颓然地靠在身后的椅子上，似乎后面的场景已经不忍再看。并且，他已经能感觉到其他世家族长传来的微妙的打量目光。台下，启荣忽然狠狠一击掌，“我就说我雷暴球的名字这么好唐大哥为什么不用，原来他以前跟我想一块去了！”秦如清嘴角微抽，所以说，唐子凤还有那么一段中二期，是被赶出家门之后起名风格才发生了变化，从个中二少年变成了取名废。台上，唐子凤看着唐飚，目光依然平淡：“其实你去除了雷暴粉，这个灵器依然可以挽救，如果燃剂不够，就需要在其他方面想办法，可你又没有——你的两个存放燃剂的爆球，竟然是同样大小。”唐子凤将唐飚所炼制的灵器举高，果然是锁链连接的爆球大小一致。这正是他和唐子凤炼制的灵器最不一样的地方所在。屏幕镜头及时给两人的灵器切了个大大的特写，唐子凤的那三个球，是从小到大，顺次连接。唐子凤道：“我一开始所设计的图纸，第二个问题就在于，灵器的火力不够。唐飚恐怕在研究图纸时，也发觉了这个问题，所以，它的做法是——增加一个球。他以为燃剂增加了，威力就能增加。”唐子凤此言一出，宗师们都笑了出来，用加量的方法增加威力，确实是个方法，但那实在是个最笨的方法，并且远远达不到效果。唐子凤转过来看唐飚：“知道吗，就算你将爆球的量加到十个，也永远不可能破除结丹修士的防御。那已经不是量级的问题，而是要引起质变。”唐子凤转而拎起自己的灵器给唐飚示范，“爆球的意义在于相互递进，叠加，而非单纯的数量相加。”明华宗师也一改严肃，微笑起来，她道：“所以你就想到了将所有燃剂分开的办法，每种燃剂相互引燃促进，你最后一颗爆球用的是什么燃剂。”唐子凤垂头回答，“无垢尘。”此言一出，四位炼器宗师皆露出意想不到的神情，还是鹿鸣宗师惊奇道：“你竟然能想到用无垢尘会主动吸附粘连的特性让燃剂在爆炸的过程的主动混合，以此质变。”无垢尘可是一种非常便宜常见的炼器材料，只是这么相互一搭配，又能产生绝佳的效果。明华宗师面露赞许，“你对器材的搭配，已经有了很高深的理解。我早就说过，炼器的器材不一定要用珍贵的，重点在于适合、已经相互性状的搭配。唐子凤，你，很好。”世家席位上，林族长林妍轻轻敲了一下女儿林奕君的脑袋，“瞧见了吧，人家材料是怎么用的！谁能像你一样，就会奢侈地堆砌天材地宝？一根鞭子用了九个空灵石，竟还不服气明华宗师给你中乙的评价！”
林奕君望着高台之上的唐子凤，微微抿唇，心中自是震撼难言。听完明华宗师的赞许，唐子凤并未露出得色，他微微垂头道：“子凤还有最后一点没说。”明华宗师哦了一声。“子凤今日所炼制的灵器，其实并未真正完成。”听着底下响起的哗然议论声，唐子凤淡定地说，“还差最后一道淬火的工序。因为若用普通凡火淬炼，会让星陨爆裂球达不到最好的效果，如今爆裂球只能堪堪破结丹修士的防御，根本没有可能重伤。只有用地火及以上的火焰淬炼，才能真正完成炼制。”明华宗师笑起来，原来如此。倒是旁边岐山宗师调侃了一句，“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实诚，你不说我们也不会挑你的刺，你这么一说，待会儿我们还怎么给你评分？”评分！台下的人敏锐地注意到这个词，没看先前大屏上写的吗，创作存疑是无法评分的，现在岐山宗师说评分，那不就是说……是非黑白已经有了定论。他们齐刷刷看向台上面色狰狞的唐飚，看他半天了连个屁也崩不出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好哇，剽窃自己的外甥图纸，杀了人，还搁这儿倒打一耙，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方才在台上还搁那儿表演呢。名气向来是双刃剑！曾经有多追求唐飚的人现在就有愤怒。“个不要脸的脓包货！好家伙以前都搁那儿骗人呢！”“我就说那届炼器大赛之后就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作品了，一直啃老本，原来东西不是你的哇我的天！”“笑死了，一个偷来的图纸琢磨了四年就琢磨出来这逼样，还给自己立了个天才人设，我当初竟然信了他的说辞，现在想想都忍不住要回去把当初自己脑子里的水给拧干！”“抄袭杀人犯给我们滚下来，你不配站在那上面！”“辣鸡滚啊！”唐飚的脑残粉丝们当场破防，已经气得开始准备往唐家门口扔臭鸡蛋了。台上，明华宗师冷淡地看向唐飚，“你还有什么要说的？”结果唐飚静默了一会儿，竟然哈哈大笑起来，他的双眼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充满了血丝，望着唐子凤仇恨的目光，癫狂如邪魔。“偷图纸，偷图纸怎么了！你娘当初发疯悔婚，让我即将到手的筑基丹不翼而飞，大好的前程就这么断送，我偷你图纸怎么了？那本该就是我的东西，是你娘，你小子欠我的！”“我当初就不该心慈手软，就该直接杀了你这个小孽畜！”说着眼中露出一抹疯狂的杀意，直接向唐子凤扑来！他还敢在台上动手！四位宗师勃然大怒，第五翎羽已经眯眼掐诀，打算当场将他制服，谁知唐飚竟还是个狡猾的，假意要杀唐子凤，实际是在借机逃跑。唐子凤所站立的方位靠外，在唐飚闪身扑过去时候，下意识避让，这就正好给唐飚让出一条路。唐飚靠着装疯卖傻，给自己挣得一丝逃跑的时机，飞快地往自己身上拍了一个迅雷符，几个闪身就跑没了影。第五翎羽眯眼望着唐飚逃跑的方向，眸中杀意闪过，敢当着他的面儿耍花招的人可不多。却没有直接追上去，亲自捉唐飚是脏了自己的手。唐沉一拍椅子扶手，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大斥：“孽畜！”说着朝高台的方向躬身一礼，飞快道，“待我亲自捉来那个孽畜，再来向四位宗师请罪！”话毕几个闪身也不见了踪影。第五翎羽指尖轻叩桌面，半晌道：“传令下去，西岭城中若有谁敢收留唐飚，便与唐飚同罪。”四位宗师也因为刚刚的惊变稳定了心神。明华宗师面沉无比，微微闭目，道：“西岭唐氏唐飚，从此以后，被我炼器公会除名，从此以后，永不得冠以炼器师的称号！”“唐氏包庇罪犯，识人不清，也该受罚。便罚唐氏三年之内不得有子弟进入炼器公会，三年中，唐氏要在族内进行整顿肃清，不然，炼器公会将会永久对西岭唐氏进行资质审核，永不予通过。”明华宗师之所以坐在主位，甚至超过了仙品世家的鹿鸣宗师，正是因为她是四域炼器公会的会长。炼器公会乃是第五与风氏两个仙品世家联合所设的炼器官方机构。四域所有的正牌炼器师，皆登记在炼器公会名下，炼器公会会对入会的炼器师提供珍稀炼器材料的支持以及技术培训。现在唐飚搅乱了炼器大会，还在大会之上爆出如此惊天丑闻，如果不严肃处理，会严重损害炼器师的名声，叫大陆其他修士觉得，在他们炼器公会正式登记的炼器师，竟然是这样的货色。明华宗师此言一出，底下皆响起了嗡嗡的震动声。天爷，竟然严重到限制唐氏的炼器资质了。世家席位上，林氏族长一脸喜意。好好好，当真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原本林氏想要追赶上唐氏，还要很费一番力气，现在唐氏爆出惊天丑闻，又被炼器公会限制炼器资质，那他们林氏这下子，只要乘胜追击，不就是西岭妥妥的第一炼器世家了。说完处罚，明华宗师看向唐子凤，面色才稍微和缓下来，她竟然直接站了起来，走到唐子凤身边，道：“我现在正式邀请你，加入仙品署此次的飞船建造项目，你可愿意？你可有雄心，能造出一艘能飞跃断脉山，飞向万里高空的飞船？”唐子凤的心跳忽而加快，他稳住心神，单膝跪地，沉声道：“子凤愿意！”“好！”明华宗师将他扶起来，看着这个孩子越看越满意。结果底下不知有谁喊了一声，“明华宗师，灵器的评分！别忘了！”明华宗师露出恍悟的神情，“瞧我给忘了，不能因为一个人渣就耽误了炼器大会进程。”说着拿出另一张纸，其实早一开始，他们就已经写下了唐子凤的灵器评分。递给执事，执事看了一眼，露出惊容，却极快动作起来，用光禄笔刻下此番炼器大会最后一人的成绩。六十八号唐子凤：上甲、上甲、上甲、上甲。四上甲！四域所有的炼器大会加起来，出过四上甲成绩的不超过两只手，这些炼器师后来无一不是为乾元大陆做出了杰出贡献，是令人敬仰的器道宗师！没有任何疑问，这届炼器大会过后，唐子凤必然会超越原先唐飚的名字，成为西岭乃至四域年轻一代，最具潜力的炼器师！按照炼器大会的规矩，作为大赛冠军，唐子凤需要发表感言。一般来说，冠军的感言都很俗套，什么感谢家族啦，感谢给他冠军的考评官啦，再加说说自己炼器以来的心酸苦楚，以后会更加努力这样的话。但是轮到唐子凤，他却莫名地往台下某个方向看了一眼。以红衣女修为首的三人，竟满怀期待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