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被吓得更凶的是郑斯澜,他一眼望到那个高大的身影,轻轻“啊”了一声,慌得扯过纱帘捂住自己。他能接受身体给林莫默看,是基于对林莫默的充分信任,但在一个让他有些畏惧的长辈面前裸露身躯,恕他做不到原先的坦荡。
殷盛也注意到局面尴尬,当即转身离开。
郑斯澜忙穿上衣服,林莫默安慰他说:“斯澜,对不起,我和我舅沟通一下,你先上楼吧。”
郑斯澜点头,出了画室,上楼时无意瞥见站在客厅的身影,更是落荒而逃,自然不知底下那人竟朝他望来,直至他人影消失在对方的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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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莫默将殷盛请回了画室,心直口快道:“舅舅,你打扰了我的创作。”
“刚才我突然出现,吓到你们,确实是我不对。”殷盛瞥向那裸画,声音有些沉,“但你看你,画的是什么?”
“美人与美景呀,”林莫默站在自己的作品前,颇为自得,“你看这构图,这色彩,多好!”
画作差不多完成了十之六七,年轻人的俊逸侧脸和身躯姿态已经清晰可见,柔和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平添一份安然恬静。
殷盛却眉头微皱,责问道:“你画什么不好?偏偏要画人胴体?”
林莫默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脱口而出,“舅舅,难道你是化成精的古董吗?”
殷盛一怔,“……”
林莫默指着画作上的人,得意道:“你看,这个线条多流畅自然,人体的美在他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斯澜他,简直就是我的缪斯!”
“非要脱得一件衣服都不剩,才能体现所谓的美吗?”
“这就是艺术呀。舅舅,你的艺术细胞不会被铜臭味熏没了吧?”
殷盛登时面色凝重下来,外甥的话确实不小心戳中了他内心深处的伤。
林莫默极少见到舅舅这般神情,当即改口道歉:“舅舅,对不起!我一时冲动,说错话了。”
殷盛带着无奈的情绪瞪了他一眼。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下意识地反对,大概是因为自己这个外甥实在太胆大妄为了吧,居然在家里就让人家堂而皇之地脱光衣服!画都画成这个地步,也不知道脱了几天。
他声音沉沉地开口:“david,我不赞成你画这样的画。”
虽然舅甥二人在审美方面多有相悖,但殷盛一向很少干涉外甥的喜好,因而,林莫默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人体画在西方世界可能没什么稀奇,但在国内,还是受到诸多非议的。”
林莫默辩解道:“这幅画,到时候我没打算在国内展出。”
“david,你有没有想过,你画的人是什么身份?”
林莫默一脸不解,“斯澜是个演员,我一开始就知道啊。”
“既然他是一个演员,那么,他迟早就是一个活跃在电视荧幕上的公众人物,你觉得,他会不在乎自己的形象吗?”
“可是,我征求过他的意愿,他答应了的呀。”
殷盛振振有词道:“他现在没有名气,自然不在乎,可以答应你。将来有一天呢?你这样的画,迟早会给他带去困扰。到时候,他反悔了,你和他之间,又会因此产生什么不愉快?说不定,他可以怨恨你,甚至敲诈你。他现在能轻而易举做出这样的事,难保没有什么别样心思。”
林莫默立马争辩道:“舅舅,斯澜才不是那种人!我看人很准的!”
“david,你见过的人少,才会这么笃定。那个圈子里的人,为了红,什么都可以做。”
林莫默撇了撇嘴,“舅舅,你不能因为曾经被一个明星坑了,就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吧?”
殷盛三年前,开始以盛泰集团的名义涉足影视圈。尚年轻且经验不足的他参加一场酒会时,不小心被一个三流明星搭上,还被对方雇人偷拍了照片,直接上了第二日的新闻头条。那时,他正式接过父亲的衣钵才不到五年,在集团里的根基并未十分稳固,凭空捏造的绯闻不但引起社会舆论,更是影响了集团的声誉和股价,他由此受到了董事会的严厉批评。殷盛本就洁身自好,爱惜羽毛,怒不可遏,直接动用手段下令封杀了那位明星。
“混娱乐圈的人大多数人心复杂,”殷盛直接劝诫道:“david,你还是少点和郑斯澜来往的好。”
“舅舅,这话我可不想听你的。”林莫默执拗道:“斯澜是什么人,我心里有数得很!”
殷盛被外甥气得一噎,只得道:“你要和他交朋友,随你。不过,画不能是这样的画。”
作者有话说:
红之前做过绘画模特的明星其实是有的。
当然,小郑的裸画是情节需要。
总之,小郑的外形条件很好,颜值高,身材好,不然怎么稍微引起攻的注意呢?
你很怕我?
经了舅舅的劝告,林大画家不得不改变自己创作的想法。但他没有另起炉灶,而是就着原来的画作在人物引人遐想的部位增添遮蔽物,让作品看上去不再那么惹眼吸睛。
担任模特的郑斯澜终于不必再赤身裸体,腰腹间缠着一条薄毯,底下穿着内裤。这已经是林莫默和他舅舅相互争执并各退一步的最好局面了。
郑斯澜依旧凹着姿势,望着剧本。不过,他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昨天殷盛乍然出现,吓得他离开画室忘记带上手机,等想起来下楼拿时,恰好撞见舅甥二人在争执,还听到殷盛对林莫默警告什么少点和他来往的话。
当时,郑斯澜心里感到极其不适。然而,他不可否认人家说得对。
他本就是一名贫穷而普通的底层演员,身份地位各个方面哪里够得上他们这样的富豪之家?他和林莫默玩在一起,可不就像是带有心机的高攀?何况,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回应林莫默的友好时,的的确确存了一点异样的心思……
正当郑斯澜思绪乱飞之际,画架前面的林莫默竟在唉声叹气,“舅舅坑我呀……”他叼着画笔,越是画,越是不满意,越是感觉和自己理想中的作品渐行渐远。
郑斯澜收回神,听得暗暗一笑。其实,如果让他选,他当然更希望被画的自己不是光溜溜的。
不过,他实在不懂得欣赏,更不理解有衣服的画和没有衣服的画究竟差别在哪里才得以让林莫默如此垂头丧气。他只觉得那画布上,自己脸上那些被阳光照射的细小绒毛都被画得一清二楚,简直是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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