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郑斯澜在距离殷盛差不多一米的地方站定。对方比他高出了半个头,面容依旧英挺俊朗,嗓音依旧醇厚沉稳,但此刻的神情却比别墅初见那天多了一份骄矜和疏离,仿佛在提醒着,他们之间的身份地位有着霄壤之别。
郑斯澜无端生出了一丝紧张和无措,仿佛自己在做一件失礼的事情。他回忆起,先前组里有位主演的经纪人对该演员说了什么“我劝你别煞费苦心接近殷总,免得自讨没趣”的话。
毫无疑问,林莫默的这位舅舅,可不像林莫默热情亲切,不是那种可以随意靠近的人物。
郑斯澜只能硬着头皮道:“殷先生,那天见面,没能亲自向您说一声感谢。我想说,谢谢您给了我这个角色。”
“不用谢。”
殷盛审视着他,见眼前之人五官精致而周正,白皙的面容因适才的奔跑而泛起微微的红,本不想多说什么话的,竟鬼使神差地多说两句:“你能通过试镜,得到导演组的认可,说明有一些本事。既然拿到了角色,那就好好完成表演。”
郑斯澜耐心地听完,然后弯腰鞠了个躬,“殷先生,我会谨记教诲的!”他话一说完,竟转过身拔腿就跑。
这一波操作,反倒让原地的殷盛无语起来,不禁望着郑斯澜跑远的背影几秒才坐进后座。
副驾上坐着的何秘书打趣道:“殷总,你这次的爱慕者还挺有意思的呀。”
“哪是?”殷盛轻轻一哂:“他是david新交的朋友。david开我的车不小心撞了他,要我给个角色赔偿他。那小子不知道怎么回事,才跟人见没几次面,和他成了朋友,玩得极好。”
作者有话说:
攻以为受是故意来套近乎的小明星,然而……
不错的苗子
“郑斯澜!”
“郑斯澜人呢?”
开机仪式已经结束,剧组工作人员各司其职,准备在楚公馆开拍第一场戏。组织演员到位的副导陈帆在片场四处寻人,总算有人搭腔,“陈导,我刚才看到他跑去跟殷总套近乎了。”
片场很快窃窃私语起来。
“他脸皮怎么这么厚?”
“难道你们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
“听说他就是走了殷总的后门呢。”
“殷总不是传闻中最没有私心的投资人吗?”
“楚错本来就要定下我朋友的师弟欧君哲的,被他抢走了。”
“不是有第三轮试镜的吗?”
“咳咳!”陈导见场面骚动起来,忙道:“各部门各就各位,别闲聊,该做什么做什么,待会正式拍摄,谁要是严重拖后腿,万一被翁导骂了,可别怪我没提醒啊。”
这时,郑斯澜终于跑进片场,气喘吁吁道:“陈导,我来了!不好意思!”
陈帆知道他跟投资人的外甥有关系,但众目睽睽之下,还是板着脸说:“下次不要这样,要开拍了,还找不着人影!”
郑斯澜臊得慌,忙答道:“下次保证不会!”
殷盛的车停得远,郑斯澜一来一去自然耗费了不少时间,还把假发跑歪了。导演翁彤过来,一眼看到,严肃地问道:“小郑,你头发怎么回事?衣服也没换?”
郑斯澜扶住假发,注意到周围响起的笑声,红着脸道:“翁导,对不起,我马上解决。”
翁彤环视现场,尔后沉声说道:“年轻演员,要把心思花在演戏上!”
这一句话,虽是盯着郑斯澜说的,但也难说,不是对着在场的其他演员说的。她的话掷地有声,乱哄哄的现场立刻一片安静,郑斯澜已经羞得赶紧跑进化妆间找人弄头发换衣服。
《南北》是一部年代戏,讲的是一群来自天南地北并聚集在华央大学求学的青年男女们追寻理想和爱情并与黑恶势力作斗争的故事。
为了提高拍摄效率,统筹会根据场景、天气、演员档期等诸多因素将剧情的次序打乱,所以,拍戏通常不是按照剧本原先的顺序从头到尾来拍的,这也导致片场里经常出现同一个演员上一场受伤或死了,下一场又活蹦乱跳的怪象。
这部小制作剧计划拍二十五集,郑斯澜的戏份不算多,也不算少,总共有六十多场。
他扮演的角色楚错是一名暗恋女主的学子,同时也是剧中作恶多端的大反派楚虞的私生子,自小在南方小镇被母亲含辛茹苦地带大,但打从他进入了位于中心省城的华央大学开了眼界,便不甘心继续过贫穷的生活。他无意发现自己竟是大名鼎鼎的楚爷的亲生儿子后,拿着信物登门认亲,没想到楚家夫人怕他回来威胁亲儿地位,直接将他打发走。后来,楚夫人的亲儿意外身亡,楚虞失去了继承人,偶然发现还有一个亲生儿子,便千方百计将楚错迎了回来,宝贝疙瘩一样宠爱骄纵。在从天而降的财富和突如其来的地位面前,楚错逐渐丢失纯真本性,甚至在受到女主拒爱和母亲去世的刺激后黑化成了又一名反派。
郑斯澜现在要演的第一场戏就是楚错初登楚公馆认亲却被人赶了出来,这在剧中其实是中间稍微偏后的内容。此时,他已经换上了被故意做旧的学子长衫走出来,假发三七分上梳,露出光洁的额头,戴着黑框圆眼镜,身姿挺拔,整个人显得十分斯文,很有书卷子气。
没亲眼见过郑斯澜定妆的人都忍不住小小惊艳了一把,毕竟之前郑斯澜参加剧本围读时,经常顶着个大光头,衣着朴素,哪怕那张脸长得很过得去,也没有如今这么让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翁彤直接发话:“先排好戏。”
一般而言,开拍前,演员们都会根据导演的要求确定和熟悉自己的站位和走位,并且将自己的台词动作表情仪态等演练一遍或者几遍,有对手戏时还要和搭档互相沟通配合。直到一切准备就绪,场记打板,导演喊“action”,表演才正式开始。
镜头之下,郑斯澜局促地站在楚公馆附近的地方,目光有些怯怯地往那中西合璧的高大建筑望过去,看到门房望过来又赶紧缩回目光。他踟蹰不前,再次张望,修长的手指用力地捏了捏胸前红绳下端系着的玉坠,这才鼓起勇气向楚公馆的大门走进去……
演戏其实是一件考验人耐心的事情,同一个镜头可能因为打光不对、头发突然被风吹乱、演员忘记台词或笑场等等乱七八糟的情况而不得不反复拍摄。频繁ng不仅会拖延拍摄进度,浪费制作经费,还容易让人崩溃。
幸好,郑斯澜本人和他这次所扮演的角色目前的契合度比较高,他演起来并不太费劲,加上他将要演到部分的台词提前背得滚瓜烂熟,表现倒不比组里那些表演系毕业的新人差,私下对他非议的声音随着拍摄时间日渐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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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摄工作如火如荼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翁彤将监视器里刚拍好的片段看了三遍,比了个ok的手势,说道:“大家伙忙了一天,收工吧。”
一旦开拍是没有休息日的,翁彤倒不觉得累,一是她本来就热爱导演这个事业,二是她竟觉得自己待在了一个神仙剧组。
剧组各部门配合得当,做事效率极高。演员都是不红但有些实力的,不红的就会听话认真,不会任性作妖,让人省心。
最重要的是,没有一个人对她的工作乱加指点,随意干涉。尊重创作,在如今资本横行的时代可谓难能可贵。别看导演名头响亮,如果不是自己出资投拍,实际上也就是个高级打工者。既然是打工者,哪里有那么多话语权?出品人、制片人甚至大牌演员都可以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直把一个好好的作品弄得面目全非,那可真是没处哭去。何况,她还是个背景不够深厚的女导演,自然在圈子里更加被动。
而现在这一切,真是托了她老同学的福。她的老同学正是盛泰集团如今的掌舵人殷盛,十多年前,他们曾经在导演专业短暂地同过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