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
宁德彦:“……”
整一篇800字都是瞎编乱造的,一个被父亲严苛对待的小可怜形象跃然纸上,他倒是不平庸了,老师打完高分,顺便还上门严肃“慰问”了一下家长,话里话外都在委婉地表示,宁爸爸您这什么工作压力这么大,对待小朋友要有耐心,如果实在不能控制自己的暴力行为就来一套阳光普拉提。
这作文后来还作为范文在教室板报墙贴起来展出,家长会一波一波的人前来观瞻,谁都能看见。宁岁在洗手间里听得都快笑死了,她老爸生平最爱面子,这可真是生命无法承受之重。
宁岁高中毕业典礼的大好日子,一家人分外冷漠地吃完了早饭。
宁岁临出门的时候,小鬼头还不知山雨欲来的对她嘻嘻笑:“姐姐走好啊。”
宁德彦公司有事,夏芳卉送宁岁去学校,一路上车飙得飞快,生怕迟到。今天宁岁会作为学生代表在毕业典礼上发表讲话,她特意借了专业的摄影设备,打算到时候全程录影。
在车上的时候夏芳卉还连连叮嘱:“到学校记得和你于老师道谢听到没有,这三年他教你很多。竞赛那事儿之后没怪你还一直鼓励你,我是很感激他的。”
于老师是宁岁的数学老师,是个讲话略有些亲切口音但是上课格外风趣的老头子。
宁岁高中这三年一直在卯着劲学数学竞赛,原本冲着集训队去的。
——考完省赛之后就是o国赛,前60名可以保送,清大京大随便挑专业。夏芳卉也一直拿最严格的要求监督她,奥林匹克的书来来回回翻得都快起边儿了,谁知道宁岁当时压力太大没发挥好,只拿了省一等奖,连o国赛都没进。
“知道了妈。”宁岁戳戳她椅背,不着痕迹地撒娇,“别那么严肃,我这不是靠自己在高考时扳回一城了吗,也算是没辜负于老师的谆谆教诲。”
提及此,夏芳卉的眼神浮起了点笑意。
685,全校第二,直接靠裸分考上京大数学系,宁岁的确是争气。
所以这次去学校,夏芳卉觉得倍有面子,一想到体育馆满满当当都是人,她家宝贝女儿要在上面演讲,她就觉得特骄傲。
对此宁德彦心痒得不得了,可惜他今天公司会议多到数不清,临近九点会场内人头攒动,他在电话那头吃飞醋,对自己不能来一事颇为怨念:“气死我了,天杀的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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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典礼散了场之后校园热闹得不得了,操场上全是学生,篮球拍得砰然作响,教学楼里则人来人往,除了喜气洋洋的老师们,前来参观的家长也络绎不绝。
办公室门口散乱堆满了不要的课本习题以及旧课桌,几乎无处下脚,但走廊上还是围了一圈人,都津津有味地听着坐在正中间的男生讲故事。
“零点一过我就接到电话,是京大。一开始我还以为是诈骗呢。”
“切,状元就别反向凡尔赛了!”围观的人啧啧嘘道。
“真的。然后说要面谈,大晚上的我除了打游戏的时候从来没那么精神过,约了个地点见面,结果人给我拖到宾馆小黑屋里关住了,求爷爷告奶奶也不放我回去,说签了专业再走。”
“然后清大也给我来电话了,京大招生组这叫一个警觉啊,说什么也不让我接。我本来都想签了,结果清大又来电话了,这回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清大那边是个学姐,在电话里假装说自己是宁岁,来找我的。”说话那人都快乐坏了,“京大招生组以为能买一赠一,就让我下楼把她也带上来,结果清大的人拉着我就上了车,一脚油门踩走了!”
众人简直爆笑:“卧槽哈哈哈哈哈哈,简直他妈鬼才啊哈哈哈哈!”
正绘声绘色说话这人是文思远,就是那个凌驾于宁岁头顶上的全校第一。
槐安是一线城市,他们四中是市里当之无愧的前三大中学之一,只是平常专注于高考,比不上槐安高华中学那么多竞赛保送生。这回文思远就代表着四中的荣耀,杀进了全省十强,获得了“状元”名号。
往年每一名的名次都会披露的,后来教育局怕这种曝光对学生影响不好,就说省前十都统称为状元,排名不分先后。
有些人就是这么好命,文思远的估分,大概正好擦着前十的线。
宁岁也在听故事的人群之中,她先前还不知道这事和自己也有关,当下也跟着一起笑。
宁岁成绩好,笑起来的时候也是讨老师喜欢的那种甜,但却偏偏能和坏学生也处好关系。
按数学老师于志国的话说,这丫头有自己的为人处世之道,表面性格温温吞吞的,实际上心思玲珑着呢。既不会过分热络也不过分冷漠,因此和什么人都能打成一片。
一圈人中有好几个和她关系不错。
话题兜兜转转来到宁岁身上:“咱岁岁女神还是打算继续学数学啊?”
宁岁弯唇嗯一声,温软侧脸在细碎的暖调阳光中显得清透白皙。这时恰逢数学老师于志国走过来,她玩笑道:“没办法,忘不了车杯蕨夫啊。”
车比雪夫不等式,她学于志国口音简直惟妙惟肖,大家都乐得不行。于志国作势要打她,自己也没憋住破功:“这孩子,真是没大没小。”
老师一来,大家你一嘴我一嘴围上来,比平常课堂不知踊跃多少倍。
宁岁方才在办公室里已经和老头子促膝长谈好一会儿,于志国还夸她早晨的演讲落落大方。这时候宁岁就悠悠然听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插科打诨。
“于老师您不会忘了我是您最喜欢的学生吧?”
“于老师下一届要是高一上学期没自学完高中数学您可千万不要姑息他们啊!”
不一会儿于志国就招架不住,笑叹摆手:“走了走了!”
淡淡的悲伤氛围被同学们的刻意调笑打散,未来要各自踏上纷繁的旅途,也许从此再不相见。他们心里隐约知道这事实,可却尽力不去细想这些。
已经下午三四点的光景,不知不觉讲了这么久的话,大家却仍觉得没有尽兴,继续围在一起八卦。
“今年很卷的,我听说招生组为了生源简直不择手段。”
有人压低了声,兴奋分享自己听到的小道消息,“省状元你们知道吧,货真价实的第一,721分,理综英语和数学几乎都满分,听说两校为了抢他都快打起来了。”
说到“货真价实”,文思远面上倒没什么异色,反而感兴趣地插道:“你说的是高华的那位?我记得他也是搞数竞的。”
对方说话间看她一眼,宁岁一边听,一边顺着低下头,饶有兴致地观察旁边课桌上纵深的木质细纹。
“对啊,那位是真的狂,数竞进了集训队,但没去国家队,可他是o满分的大神啊!谁都知道他不可能考不上。后来一问才知道,人家是自己主动放弃了集训第二阶段名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