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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你们早恋的行为没有任何兴趣

 

数学老师一走进门,便点点前排的数学课代表:“你去我办公室拿试卷,随堂考试。”

班级里顿时叫苦连天。“安静!”老师拍了下桌子,“考个试还大呼小叫的。”

试卷很快便沿着前排分发下来,一张一张往后传。前排的学生看也没看就把最后剩下的两套卷子往何众身上丢。他接过来,转头看了旁边额头朝下趴着的秦橙一眼,犹豫了一下轻轻推了推她:“考试了,快起来。”

秦橙不理他。何众没办法,又轻轻推了下她的手臂。“起……”话音未落,秦橙猛地起身,狠狠推了他一把:“吵si了!”

何众没想到她会推自己。“哐当”一声重响,他整个人连椅子一起摔到地上,半天没回过来神。教室里沉寂了一刻,接着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椅子绊着他的腿,何众尝试了一下,半天都爬不起来。旁边的窃窃私语又钻进他的耳朵里:“野种……不知好歹……”他一声不吭地把腿从椅子里ch0u出来,扶好座椅坐了回去,拿起笔在试卷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老师又敲了敲桌子:“安静写题。不要走神!”

试卷的内容对他而言毫无难度。早在入学之前,他已经自学完高中的全部课程。旁边唉声叹气的声音陆续响起,何众大致扫视了一下四周——

是了。一群b他还要小两岁的纨绔子弟,恐怕也没有多少心思放在学习上吧?何众又侧眼看了一眼秦橙,那张试卷正皱皱巴巴地躺在她的胳膊下面,看起来已经撕破了一个角。

恶毒的小nv孩。被身边人捧着哄着就觉得自己了不起,实际上除了漂亮一点以外什么都不是。他看着秦橙的脸,即使在睡梦中,她也微微蹙着眉,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他看了一眼手表。还有十五分钟下课。现在就提前交卷太引人注目,他又从头检查了一遍试卷,改了两个写得不太标准的数学符号。

忽然有人踹他的椅子。何众惊诧地转过头去,秦橙点点他的桌子,用口型对他说:“给我。”

何众看她的试卷。连名字都没写。他犹豫了一下,刚要回绝,秦橙忽然更用力地踢了一脚他的椅子,椅脚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刺啦”一声。所有人的视线都投了过来,连老师也在讲台后面站起身:“怎么回事?”

何众下意识转头看向秦橙。她像没事人一样看着他,何众只好y着头皮说:“不好意思……”

“好好写题!”老师又喝了他一声。何众低下头去,听见旁边秦橙“噗嗤”笑了一声,在桌下拿制服鞋踢了踢他的小腿:“叫你早点给我。”

何众霎时间浑身绷紧。他别过头,把试卷往左边挪了些。

下课铃响起,交完卷她又要跑出去玩。秦橙刚起身,何众就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秦橙回身不解地看了他一眼,接着就要甩开他的手。

何众b她想的力气要大。她甩两下没甩开,有些气急败坏地对他说:“不就是抄你个试卷吗!至于吗你!”她语调尖细,声音介于少nv和nv人之间。

感觉连骨骼也没有发育完全。何众微微用力掐了一下,大致丈量了她的腕骨粗细。“你刚刚全抄上去了吗?”他问秦橙。

“不然呢?!”她不屑地撇了撇嘴。

何众叹了口气:“你下次要抄,就抄选择题和填空题的前几项,后面的大题也别抄压轴题……”还没等他说完,秦橙就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笨!”说着就一把推开他跑出去了。

不笨吗。何众看着自己的手心,又叹了一口气,弯下腰把她刚刚蹭在自己校服k上的灰尘拍掉。

他觉得秦橙有的行为实在幼稚得可笑。应该是从小被家里人娇宠得太过,觉得谁都应该顺着她,一点不合心就要撒泼耍赖。他一声不吭地翻开书本,刚想看下一页,一个声音就在他头顶响起:“你就是何家那个私生子?”

何众没理他。对方见他没反应,更着急了:“喂,和你说话呢,聋了?”

何众一声不吭地站起来。“有什么事吗?”由于年龄原因,他虽然清瘦,却b对方高许多。这一下几乎是俯视着对方开口。那个男生也显得一下有些底气不足,迟疑了一下,支支吾吾地开口:“你……我是来警告你的!”

“警告我什么。”他波澜不惊地说。

对方显然没想到他是这么个反应。枪打出头鸟,他也是被塞过来试探下何众的深浅的,左右有人兜底。想到这里,他又壮了壮胆子说:“你最好离秦橙远一点!别想着癞蛤蟆吃天鹅r0u……”

“我不喜欢她。”他简洁明了地打断了对方的话,坐回了位子上。“我对你们早恋的行为没有任何兴趣。请不要来打扰我学习。”

男生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似乎是没想到他这么不知情识趣,或者是震惊于他居然对秦橙不感冒。半天,才憋出了一句话:”没……没有就好!我可告诉你,小公主可是有婚约的,不信你看!“他手指向窗外。

何众随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随即瞳孔便紧缩了一瞬。秦橙面前果然站着一个人,穿着高中部的制服,正将手搭在她头顶说着什么。秦橙看起来难得的乖巧,竟然安安静静地任由对方抚0。

“你看到了吧!那是高中部的秦欢,秦家的少爷。小公主就是他们家的养nv,早就和秦欢定了婚约的。”

何众将视线收回。“哦。”他看都没看对方,继续低头看书。

秦橙下节课回来的时候依旧是倒头就睡。何众其实观察了一下,有时候虽然看起来她在睡觉,但实际上并没睡着,只是在假寐。老师大多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在实在看不过去的时候咳嗽一声。她就悠悠转醒,装模作样地翻两页书,不一会儿又倒下去。

但午休她是一定睡着了的。全t学生都要睡觉,教室里静得很。但如果要学习,其实也没有什么人g涉。何众就没有午休的习惯,别的学生在睡觉,他面不改se地继续做题。

纸页翻过一张。他提笔要往上写,视线恰好不偏不倚地落在身旁少nv的侧脸上。她的脸颊已经被碎发压出几道红痕,看起来睡得很熟。

午休时窗帘都被拉上以隔绝日光。于是他能看见窗帘被吹起时漏入的光斑寄居在少nv的脸上,又攀爬到他的桌面上,伴随吹入的风跳动。他看得出神,放下手中的笔,下意识追逐那块光斑。

午风渐止,窗帘渐渐收拢回归。那块光斑也要远离他,何众浑然不觉,只顾着伸手去捉——

秦橙睁开眼睛看着他。他的手刚好落在她的脸上,她眨了眨眼,睫毛很长,扫过他的指腹。

何众一时间甚至没想到要做什么,只是被她那双眼睛盯着,即使透过指缝的间隙,他也觉得心惊。

“啪嗒”一声。是他慌忙缩手,不小心把笔碰落在地。何众这才回过神来,他赶紧俯下身去捡。刚想起身,却好像有什么压着他。

他抬头。是她似笑非笑的脸。秦橙故意将一只手压在他的后背上,微微俯身,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说:

“你喜欢我。”是笃定的语气。

何众后来想他那时候看来一定很呆。他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只觉得大脑一片蜂鸣,视线里只有她一张一合的嘴唇。这的确是很漂亮的一张脸,漂亮得像“清晨沾满露珠的玫瑰”,这不是他说的,这是他在秦橙丢在地上的情书里看到的。她确实有令人人都ai上她的本事。明媚似盛夏的一张脸,连带着娇纵都令人不忍心责难。做了再恶劣的事都会被当成小孩子脾x包容过去,好像足够漂亮便能令人原谅一切,仿佛她做了什么恶事都可以被一笔带过,天真明媚的恶毒,天生就有被豁免的特权。

秦橙忽然用力摁了一下他的头,差点撞到桌角上。“蠢。”她丢下一个字,头也没回地出去了。

只留他怔怔地坐在座位上,过了许久,他才重新拿起笔。然而下一秒钟,一本练习册劈头盖脸地朝他砸过来。

何众知道她从不缺人喜欢。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深深清楚——无论怎样,都应该对她敬而远之。他来这里的目的很明确,学习,考试,去另一所学校。通过优异的成绩获得父亲的看重,进而真正入主何家。在这一条清晰而明确的道路中,不应该有一个漂亮却恶毒的十四岁小nv孩突然跳出来把他踹飞。

即使不受待见,结交不到朋友,但只要足够低调,不惹是生非,他的校园生活不应该多么难过。

他完全ga0错了。灾难的到来从来不因人的主观意志而转移,它就是会无缘无故地降临在你身上,狞笑着将你拖入地狱。

“你就是小公主的新同桌?运气真好。”b其他人年纪更长一些的男生站在他面前。何众被踢倒在地上,一群人围着他,看不见对方的脸。

男生半蹲下来拍拍拍拍他的侧脸:“听好了。她不是你这个野种能够觊觎的。别以为走了狗屎运能坐在她旁边就能追到她,看你这副上杆子爬的贱样”对方站起来,又朝着他的腹部狠踹了一脚。“真恶心。走吧。”他招呼旁边的人离开。

他们离开后有一会,何众才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对方只是学生,到底没敢下太狠的手,但他仍旧觉得肋骨生疼,咳嗽了两声,转头才发现眼镜已经碎了。

不对,眼镜应该是从一开始就碎了的。那群人把他围住的节就做完了。

他把习题放进包里。台下正在准备一千米长跑,一群人都围了过去,没什么人往后看。秦橙依旧坐着不动,何众看了她一会,拎着书包走了过去。

他坐在秦橙旁边。她已经快看完整本杂志,这种漫画杂志向来不耐看。也许是看得出神,似乎并没有发觉他走到自己身边。直到何众喊了她一声,“秦橙。”她才抬起头来。

“你你听歌吗?我带了ipod。”他心想如果秦橙骂他他转身就走,回教室坐着写题去。

秦橙抬头看了他一会。看台上的座椅本就b较矮,她的视线才高过他的膝盖一点。何众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不参加任何项目,穿了件白底紫花的碎花裙,领口缀着同se的丝带蝴蝶结,露出纤细的锁骨。马尾辫上则有扎了一颗剔透的粉seai心水晶,闪闪发光。

“随便。”她说。

何众把书包放在一旁的椅子上,坐在她身边。秦橙没有抬头看他,她把杂志又翻到了第一页,开始看边栏。何众深x1了一口气,拿起平头耳机塞,凑近她的脸颊。

他感觉手指好像碰到了她的侧脸。只是很短的一瞬间,白se的耳机就嵌在了她的耳道里。耳机线随着尾端垂下,与另一根线交会。

何众沿着那根线带上左边的耳机。

肖邦的夜曲,共长六分半。台下一声哨响,一千米起跑。从运动员的脚踩在塑胶跑道上的那一刻开始,六分半也同时开始倒数。

高台上的风将她脸侧散落的碎发吹拂开,一丝一丝,伴随耳机里流逝的音符,缓缓飘落。在他的视角中,只看得见她低头看书时的侧颜,眼睛轻微地眨动。运动场上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喊着某个人的名字加油,举着横幅,还有遥远的广播声之中,“运动健儿齐飞扬,竞技场上赛刚强”,种种声音交错之下,他却逐渐只听得见琴键起落间,愈发鲜明的心跳声。

最后一个小节。音符沿着耳机线滑落,终于来到尾声,与此同时,最后一名选手越过终点线。

“我先回教室了。”他略带g涩地说。

秦橙仍旧没有抬头看他一眼。何众默默地从她耳朵上摘下耳机,刚打算起身,秦橙忽然翻过一页纸,说了什么。

“你说什么?”他一边还带着耳机,听得不太清楚。

“肖邦夜曲,op9,no1。”她说,继续低头看漫画杂志的边栏。

何众意识到她说的是刚刚听的这首钢琴曲名。

何众中午去食堂吃饭。

运动会中午可以外出,有许多学生都商量着打车去商场聚餐,顺便玩一会儿再回来。上午的项目一结束,就有学生兴奋地拿起书包往外冲。

他看到秦橙也慢慢悠悠拎起了书包朝校门外走去。也是,毕竟秦橙这么受欢迎的人,一定不缺人和她出去玩。他这样想着,一边拿筷子夹起土豆丝放入口中。

食堂并没有什么学生,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窗外初秋的yan光露进餐厅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外面的树影簌簌摆动。

他忽然想到此时此刻,她也许正走过一间服装店的门口,也许正穿着裙子站在落地镜前转圈,欣赏裙摆落下的弧线。也许她正从店员的手里接过珍珠n茶,也许此时此刻,她也在望着落下的树影。

他不希望自己喜欢秦橙。他只是控制不住地猜想,猜想她一举一动的深意,猜想她被羽睫覆盖的眸光下,究竟藏着怎样的少nv心思。

与那些只会傻傻追着她送情书送巧克力献殷勤的男生不同。他对秦橙毫无兴趣,研究她,只是为了保全自己而已。

何众午休后换了运动服才回到c场上。他刚往上走,就看到横躺在几个看台座椅上睡觉的秦橙。那本书摊开被她搁在脸上,看起来是睡得正香。

这样也能睡着么?座椅那么窄,她一只腿已经落在地上,裙摆下透出半截小腿。好像一翻身,她整个人都要栽在地上。

刚这样想着,秦橙好像就醒了。她一只手撑着椅子刚想要爬起来,一下子撑了个空,整个人都往侧面翻过去。

何众还在想趁她发现自己之前赶紧离开,此刻来不及多想,径直跪下来向前伸出双手接住她——

然而秦橙b他更快一步。她刚好用落在地上那半边腿撑住自己,一只手扶在地上,一抬眼,就看到愣愣地跪在自己面前的何众,对方正伸着手,俨然是要接住她的样子。

离得太近了。她几乎能看清何众额边的汗珠,正沿着紧紧贴住他脸颊的额发滚落下来,“啪”一声摔在地上。

“啪”一声。她沾着灰的那只手拍在何众脸上。“神经病啊。”秦橙翻了个身坐起来,瞥了一眼他刚刚匆忙间放在地上的书包。“别烦我,滚远点。”

何众深深看了她一眼,拿手背抹了抹脸上的灰,一声不吭地拎起书包坐到另一边。

5000米的离看台很远,正好在c场的另一端。老师带他们横穿c场,指挥他们一字排好。

长跑不会划分内外圈的。所有人都站在一条线上,站在外圈的总要吃亏些。何众看着其他人都挨挨挤挤站到了最里面,他没等老师指挥,沿着跑道线走到外圈。

3、2、1!哨声破空的一瞬间,众人如离弦之箭般飞奔出去,纷纷涌向内道。挨挨挤挤间已经有人被挤出跑道,摔在一旁的草坪上。

何众并不着急。他差不多保持在中流水平,不紧不慢地跟着跑。距离弯道有一段距离,现在切入并无意义。

等到人流渐渐分散,弯道近在眼前时,他才往内道跑去。

长跑会渐渐将人流拉远,等到第二圈时,第一名与最后一名已经错开整整半圈。何众始终混迹在中流,没有落后,也并不拔尖。

他并不想事事争先。对他有用的,例如读书考试,他当然要做到最好。但运动会这种事情,只不过是形式主义下毫无意义的集t活动,什么运动jg神,本质上和小孩子过家家玩泥巴没什么区别。他有什么必要去争玩泥巴第一名?

经过下个弯道,正是靠近看台一侧的长直线。因为是最难的项目,各班同学都汇聚在跑道边加油呼喊,不乏有甚者,g脆跟着跑了起来。

何众只遥遥往看台上望了一眼。那个身影仍旧在看台的最后方,她一动不动,何众一眼就认得出。

没人给他欢呼。他不在乎,又超过一个人。

从第五圈开始加速。这时大部分人已经在前面的争b中力竭,只是在努力保持现有排名。何众前面只是随波逐流地跟着,除了稍稍有些气喘腿酸外,还有大部分余力。

一个、两个、两圈之后,随着他慢慢提速,眼前的目标越来越少。他自诩要b这些从小娇生惯养的富家子弟身t素质好得多,又年长两岁,总不至于连这些小毛头都跑不过,之前是他有意谦让,要认真起来,没人跑得过他。

此时5000米已过大半。几乎所有人都被他甩在身后,唯有前方一个遥远的目标——或许不该叫前方。对方虽然在他前面,但其实已经远远超出所有人一圈有余。

那人是校田径队的,二级运动员。虽然不是长跑运动员,但其t力也b其他学生好得多,他全程领跑,毫未减速。

第九圈时何众已经超过原来的第二名,接替对方成为那个落后于第一名一圈半的人。看到被他超过去的那个小男生已经累得气喘如牛,就差直接脖子一歪倒在草坪上了,何众也觉得喉咙发g发紧,他在心里算了一下,还剩三圈半。

要跑就要跑到第一名。

再路过看台时,他余光仍旧瞥见那个身影毫无动作。反而是班里的学生,见他居然跑到了第二名,几个nv生按捺不住兴奋高声喊起他的名字:“何众加油!!加油!!”

模糊的声音透过风声传到他的耳朵里。他诧异地转头望去,竟然真有人真情实意地为他呼喊。

他一圈一圈绕?过红se的塑胶跑道,肺部都被g燥的空气胀满,风声无情地穿破他的耳膜。眼前的跑道摇摇晃晃逐渐变得模糊拉长,似乎永无终点。

其实何众从来没跑过这么长的路,他想加速缩短与第一名的距离,却发现双腿酸痛,呼入的每一口空气都像刀般划开他的喉咙。不要说加速,现在不被后面的人超过也许才是重点。

可他不甘心。他并不觉得前面那个人有多么不可逾越。他的人生里就不应该有做不到的事情,不应该有他无法解决的人。

意识昏沉间,他几乎只靠本能迈步。蜂鸣般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第一名该是他的。消失的那张数学试卷一定是因为他考了满分。第一名为什么不是他?前面那个二级运动员真有那么不可超越吗?这一切都该是他的,学校里那个最漂亮的nv生也应该是他的——————————

何众望向看台,那处已经空空荡荡。于此同时,欢呼声骤然响起。第一名已经冲线。

他终于清醒过来。

前方的终点线在这一刻近在眼前又摇摇yu坠。全程只剩下最后两百米,然而他讥讽地想,为什么他会在这里?为什么参与这种毫无意义的竞赛?这些东西真的有意义吗?

只不过是一时脑热。他竟然真的要在这种事情上做无用功。

然而在他脚步慢下来的一刻,身旁更大声的一阵呼喊声响起:“何众加油!!!还剩最后一百米!!!第三名要赶上来了!!!”

何众向身后望了一眼。那个气喘如牛的男生竟然发力,大有要超越他之势。何众再怎么样也不愿意在这时候被人超过,他顾不得多想,咬紧牙关闭上双眼,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朝着终点线撞去。

在他冲线的一刻,一阵毫不客气的嘲笑声准确无误地扎入他的耳膜中:“跑这么慢。离第一名差这么远。”

何众尚未从缺氧的g渴感中缓解过来,头晕目眩间,一瓶冰冷透骨的矿泉水从他头顶淋下,浸透了整个上半身,激得他一瞬清醒。他茫然地抬头,从千万个斑驳的水珠中,看清秦橙明晰漂亮的脸上的轻蔑笑意。

秦橙将水浇到他头上后就离开了。乃至他站上领奖台时,颁奖的nv生将奖牌挂在他脖子上,将奖状递到何众手里时,他都浑然不觉。

整个第二天他都没有看到秦橙。何众写着写着就下意识往c场入口那边张望,却从来没见过秦橙的身影。她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何众疑心她是不是根本没来,以她的秉x,确实有可能做得出来这种事。

直至最后所有人陆陆续续散场,运动会结束,他在c场上做完最后一道题,合上书页放进书包。

他坐得很高,能看见不远处的夕yan正对着他一点点沉入地平线,将整个云层都晕染散开,形成一片绮丽的火烧云。

天朗气清,正值秋日来临之际,只有一点寒意,此刻夕yan西下,还不算太冷。何众穿上放在一边的薄外套,拎着书包走下看台往外走去。

校园里人早就走得空空荡荡。他现在自己一个人住,也不着急回去,先回趟教室。

教室的门被“吱呀——”一声打开。何众走进去,就发现熟悉的位子上坐着一个人。

秦橙正趴在座椅上睡觉。她被推门的声音吵醒,r0ur0u惺忪的睡眼看向来人:“——你来做什么?”

“运动会结束了。你不回去吗?”何众走到她旁边说,将书包放在桌上,“马上要天黑了。”他补了一句。

秦橙“唔”了一声,坐起来转头看了一眼后黑板上悬挂的时钟:“不回去。你要走就赶紧走,别打扰我睡觉。”说着就又一头倒回桌子上。

何众看了她一会。忽然也放下书包,从里面拿出练习簿来坐下开始写。

秦橙一下子跳起来。“你g嘛?!”她好像炸毛了,一个劲把他往外推。“放学了你不走?神经病!”

何众放下笔看着她。他看得太认真,连秦橙的声音都渐渐低了下去:“看着我g嘛不就是浇了你点水”

“你的作业我还没写完。”他说,“回去写容易被我父母发现。我在这里写完就走。”

他按动圆珠笔的按钮,头也不抬地写起来。

秦橙看到他费力把字t写得尽可能像自己,忽然有种微妙的感觉。她开口问何众:“喂,我的字有那么丑吗?你故意写这么难看是不是?”

她为了看清字,凑得离何众很近。何众转头淡淡看了她一眼,“没有。”他把作业和笔递给秦橙,“不信你自己写一行试试。”

何众给她念:“晴川历历汉yan树芳草萋萋鹦鹉洲”秦橙不会写“萋”字,写了两下都是错,划来划去,留下两个大黑团。何众叹了口气,在纸上另写了一个“萋”字给她看,“草字头,下面一个妻子的妻。”

她抬头瞟了一眼,哼了一声,照着写了。

等她把一首诗都写完,秦橙一把将练习簿拍到他面前:“看!”她可是用了心写的,特意没怎么连笔。

何众拿过来看了一眼。确实工整许多,至少看得懂写的是什么字了。秦橙的字连同她本人一样矛盾,大部分时间都歪歪扭扭的,但何众对着她的笔迹描写时,又发现顿是顿挫是挫,有起笔有落笔,好像练过毛笔字似的。

“好。我照着你这个写。”他点点头,将笔迹放工整一点写下去。

秦橙反而坐不住了,她不知道为什么何众还能老老实实坐回去写题,哪怕是在替她写作业。她翻来覆去半天,忍不住拿笔尖戳他胳膊:“你这么晚回家没事?你父母不问你?”

针管笔扎人很痛,即使隔着衣服也扎穿了进去。何众没想到她会拿笔尖扎自己,“嘶——”了一声,下意识躲了一下。这一躲不要紧,他原本穿了件浅蓝se的薄针织外套,针管笔刺过布料,留下一道显眼的黑se水笔痕。

秦橙也愣了。何众将胳膊举到眼前,拽过那块布料查看,下意识皱了皱眉头。

还没来得及等他开口,秦橙忽然就拽着书包站了起来,“不就一件衣服嘛!小气!”她直接从桌子上翻了过去,差点一脚踢到他身上。

秦橙跑掉了。天刚刚黑,教室还没来得及开灯,一片昏暗。何众坐在教室里,0了0他的眉心。

一件衣服没什么,再叫用人送件新的来就是。是他从前和母亲生活,习惯俭省,所以下意识蹙眉。

好大的脾气。明明是她先拿水笔戳自己,怎么错的人还成他了?

秦橙其实平常很少同他说话。不然他也不会每天算她和自己说了几句话——这个数字有时候是零。一般而言,其实他也不会主动和秦橙搭话。一方面是为了不给自己惹麻烦,班里盯着他的视线越来越多,已经够麻烦。

另一方面他又不喜欢秦橙,g嘛没事找她讲话?

再被那群人堵在教学楼偏僻的角落里时,何众先摘了眼镜。他把眼镜收在镜盒里放入书包里,又把书包丢在地上。

为首者一拳打在他脸上:“装什么装?!”

“妈的,最看不惯你这种小白脸。”混乱间有人这样说了一句,“就你长脸了?跑个步给你出尽风头了,咱班nv生喊你名字的时候爽si了吧?嘁,你看看小公主看你一眼没有。”

“小公主不是泼了他一头水吗?”有人嬉笑着说,“就这还没给他浇清醒呢!哥几个得再给他来点!”

一桶w水瞬间从他头顶倒下。

从那天开始,何众遭受的待遇,从一开始的冷待,被绊倒、丢东西和推翻桌子以外,还有经常教室后排,那只装满脏水的水桶。

他刚站起身走到走道上,一桶w水就从他背后泼了过来。时日正值深秋,他身上的校服外套和衬衫都被浸透。

始作俑者笑嘻嘻地放下桶看着他:“不好意思啊,没拎稳。”

何众没有回头。他在盯着前面的秦橙看。她刚刚从教室外面走进来,此刻正站在他面前。

她的脚步只顿了一秒钟。“让让。”她推开挡路的所有人,包括何众,目不斜视地走到位子上坐下。

何众被她推得身t一侧,靠在旁边。不久后上课铃响起,他没上那节课,请假回去换衣服了。

第二天秦橙来得b以往早,至少在交作业之前就来了。

何众见她来了,站起身,将已经写好的作业递给她。

他今天没把头发梳得太整齐,站在她面前,将作业递到她手里的时候,头歪了一点。额发散开露出一寸左右的伤口,正好在他左边额角上。

秦橙确实看了他一眼。可什么都没说,接过作业交上去了。等到下课铃声响起的一刻,秦橙理也没理他,照旧跑出去玩了,不见踪影。

何众透过镜片,看见自己淤肿的手指捏住了桌角,唯觉刺痛也不肯放开。

他回到家打开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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