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东皇(一)
yan光灿灿,天顶灼日光耀万里,正是纵马驰骋的好天气。
但是石文不想纵马,她只想一刀劈了天上那颗大火球。
「他娘的,怎麽那麽热!」石文碎骂。
只不过,更令她不悦的还不是这天顶的太yan,而是在这样的大热天里,她居然还得和一群人在这校场上挥汗如雨地训练!
不管想几次,她都觉得自己当初会自愿成为这儿的将士绝对是被鬼迷了心窍。
因为,这里跟她当初想像的根本不一样!
带着心中百般怨念,石文无意识地抬眸,浮空的太yan还是那般亮得刺目,未料突然之间,有一弯月突然横扫过她眼前的太yan。
石文怔了怔,下一瞬,赫然意识到那不是什麽新月,而是把刀!一弯足以取她小命的刀!
猛然意识到这个事实,石文反sx抬起手,以她手中的刀格挡住来人的一击,可在姿势尚未调整好的情况下,y接住这把刀的结果便是,她的小命虽然勘勘保住了,可刀却飞了出去。
「啊……」石文张了张口,视线随着那把刀而移动。
不远处,一名正挥剑训练的男子闻声,也跟着转过头,看着那把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然後「再次」落在了的他身旁。
「……」男子嘴角一ch0u,旋即瞪眼望去,不出所料,朝他跑来的那人正是石文。
「……石文!又是你!」
「对不住、对不住,一时失手了。」她一边赔笑道歉,一边小跑步过去,然而对方听他这麽说,反应却更加恼火了。
「一时失手?你管这叫一时失手?那你要不要算算你今天一共失手几次了?!」
「这个嘛!你且让我想想啊……」说着,石文还当真掰着手指头数了起来,男子见状,额角一跳,又要发作,另一名将士却忽然快步走来,劝道:
「石文、曾信!我说你们别吵了,这不还是训练时间吗!等会儿秋司大人过来叫他看见了,可就有你们受的了!」说话的正是方才和石文对练,将她的刀给打飞出去的那位。
二人闻言,相视一眼。石文道:「既然如此……」
男子却打断他的话,沉声说:「连刀都拿不好的废物,还是早点滚出这里吧!」
石文挂着笑的嘴角僵了僵,虽然很想反驳,但却无从说起,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对方满脸不屑地哼了一声,迳自掉头离去。
「你说我现在过去砍了他能行吗?」石文保持着笑和那方才与她对练的将士说。
「我劝你还是算了吧!」那人十分认真地回道:「一来你没那个胆子在秋司大人眼皮子底下惹事,二来你也打不过曾信。」
「……你要再那麽诚实,信不信我下一个砍的就是你?」石文狠笑着说,语毕,没等对方反应过来,便又道:「走吧!训练去。」
「啊、喔!」那人微愣,心里还在想着自己哪说错了,但听石文唤他,仍是应了一声,跟了上去。
这里是祈安国王城,自祈安了。
想通之後,石文眉间总算舒展开来。
「说起来,夏司大人是刚刚才知道我们要外出的,所以,哪怕她根本就不曾做过什麽魁儡,也照样能使时家那夥人入局……妙啊!」石文连连颔首。
赵洍清牵起嘴角,驭马往季长秋的位置靠近了些,又压低声音说:「你的这个下属,倒真是挺聪明的。」
「是吗。」季长秋对此却不置可否。
赵洍清道:「这样有趣的一个人,我在想……」
「我不管你在想什麽。」季长秋瞥眼,「但你最好别打我的人的主意。」
赵洍清听了,只得耸了耸肩,一脸可惜地回到了原本的行进路线上,然而在他眼底,却始终是带着几分饶富兴味的笑意。
接下来的路程十分平静,料想是时家再次发现自己受骗之时,也早已过了追踪他们这支队伍的时机,因此一路上可说是安全无虞。
话虽如此,他们还是花了几天时间才接近目的地,出发後第三日晚,石文一行人来到了蓝璧山山脚下的一座小村庄,名曰石头村,是个十分朴素的名字。
石头村不大,居民粗估也不过百来人,入口并无人守着,因此他们很顺利便入了村,也很快地寻到了本地唯一一间客栈,并在此落了脚。
当时几人尚未用过晚膳,赵洍清招了另外三人一起在一楼用膳,见同桌的石文和曾信有些拘谨,便道:「出门在外,你们只管将我与阿秋当作同伴便是,无须顾忌在城里时的那些规矩。」
「是,春司大人。」曾信应道。
「欸!」赵洍清却蹙起了眉,「入村前不是才说过吗?咱们此行要低调,你们俩也别再称我们为大人了。」
曾信道:「那我们该如何称呼您二位呢?」
「是啊!总不好直接唤您二位的名字吧?」石文也说,语毕,也没等季长秋和赵洍清回应,便突然来了个主意。
「那不如,取个假名怎麽样?」
「假名?」季长秋看去。
赵洍清则沉y:「倒也无不可,只是该取什麽假名呢?」
石文像是对取名字很有想法,没过多久便想到:「梅、兰、竹、菊乃花中四君子,左右将军名中正好就有兰、竹二字,您二位风采气度皆不输於他们,何不以另外二字命名?」
这一番话说得煞有其事,不只赵洍清同意,季长秋也没有反对,甚至还问:「那你说,完整该取作何名为好?」
石文方才说完,正觉得她这话捧得可真是绝妙,被季长秋一问,旋即不假思索地续道:「二位大人分别代表春、秋,正好一个叫做春梅,一个唤作秋菊。」
「……」
「…………」
其实石文一说出口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这「春、秋、梅、菊」拆开来看了确实都没什麽问题,可一旦组合在了一起,便y生生从「君子」变成「丫环」了啊啊啊──
「我一定是脑子浸水了才会让你想名字。」季长秋黑着脸道。
另一边,赵洍清也是神情有异,只不过是跟季长秋截然不同的「有异」。
「不、不会啊,我觉得石文取这名字挺好的,秋菊……噗哈……」赵洍清憋笑至此,终於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季长秋一眼瞪向他,「你要喜欢春梅这个名字,那你就自个儿用吧!」
就在赵洍清笑得不能自己时,石文突然感受到了来自曾信的目光,那眼神简直就像在说「连取个名字都不会,果然是个废物」。
……所以说,早知道她就不多嘴提议什麽假名不假名的了。
所幸就在这个时候,小二正好送上了菜,由於店里客人不多,他便主动招呼了起来,道:「几位是外地来的吧!咱这地儿客人不多,大多都是路过住一宿的,可石头村虽说是个小地方,四周景致却是不错,客官若是不赶时间,不妨多留两日,在这四处转转,幸运的话,兴许还能看到一些地星呢!」
「这地星是何物呀?」赵洍清好奇问。
「喔!说是地星,其实就是些会发亮的虫子,因为只在夜晚得见,所以才被咱这儿的人称作地上的星星。」小二答道。
「会发亮的虫子?那不就是萤火虫而已吗?」赵洍清扬了扬眉,突然就和小二聊上了。
小二却摇了摇手指,「欸,咱这儿的地星可不是一般的萤火虫,客官说的萤火虫是绿se的,可咱石头村见到的却是月白se的,神奇不?」
「确实神奇。」赵洍清又问,「但不知要去何处才能见到这地星啊?」
「这可就不好说了,往年到了这个时节,总有些地星会从山里飞出来的,可说到底还得看运气。」
「山里?」赵洍清一听见关键字,旋即追问:「阁下说的可是蓝璧山?」
「就是蓝璧山。」小二道。
「那倘若村里见不着,我们进山看看不就行了吗?」赵洍清笑道。
小二听了,脸se却忽然变得有些古怪,「这……客官还是三思吧!」
「这又是为何?」赵洍清一脸疑惑。
小二张了张口,本yu作答,偏偏这时,另一桌的人却喊了他,小二应了一声,脸上略带抱歉,但还是只能先下去忙他的,只是没过多久,又换另一人走了过来,看模样像是店里的掌柜。
「方才听店里的伙计说,几位客官是想去蓝璧山看看哪?」掌柜道。
赵洍清显然很擅长应付这种和陌生人聊天的事,因此此番又是他接话:「我们也是听小二说,石头村有种会发出月白se光芒的虫子,甚是神奇,据说正是出自蓝璧山。」
「诸位说的是地星吧!特别是特别,可也不至於为了见些个虫子,把命都搭上。」掌柜摇了摇头,脸上尽是劝阻之意。
赵洍清道:「实不相瞒,我们来此之前,确实听说过蓝璧山有些危险,只不过你们这村子想来也是在山下安存了历代有余,难道在此之前就没人进山过吗?」
「客官有所不知啊!这蓝璧山里住的都是些妖怪,以前也确实不是没人进过山,可到头来都被妖怪给害si了!所以客官还是听我一句劝吧!」
瞧掌柜的说得如此郑重其事,赵洍清朝季长秋望去一眼,得後者示意,又说:「照您照麽说,倘若这山里真的有妖怪,石头村紧邻山脚,如今又怎会是今日这般祥和太平的模样呢?」
两人谈话至此,旁边一桌在这儿吃茶的村民也忍不住cha话道:「你们问这,可就戳中咱村民的伤心往事啦!」
赵洍清眸中一动,「愿闻其详。」
於是那村民便接着说:「咱这石头村,之前可是一点都不太平,这山里的妖怪三天两头便要下来闹上一闹,村里能跑的都跑了,留下的都是些老弱妇孺,又没地儿去,这才只好继续待着,否则这村子早荒废了。」
「可我看兄台你倒是正值青年啊!」赵洍清笑道。
「说来惭愧,当时我本也受不了想走了,要不是放不下家中年迈老父,也不会多待上那麽一段时间,可这说来也奇了,全村子的人都想离开,偏偏在那时,却有位姑娘自外地而来,还替我们将那些妖怪赶回了山里,她在石头村待了好一阵,原先的村民们听说这个消息,渐渐地便都回来了,这才会是你们现在看到的这个模样。」
与他同桌的另一位村民笑说:「我还记得,当时村长可喜欢那姑娘了,一直说要让她给他们家当媳妇呢!」
「那麽敢问那位姑娘现在何处?」这句话是季长秋问的。
哪知,村民和掌柜的听了,方才还带着玩笑的脸se却齐齐一暗,後者甚至还叹了口气,接话:「几位客官看他们方才说了这麽多,其实就是想告诫你们几位千万别进山,因为那姑娘啊!有一天进了蓝璧山後,便再没出来过,想来是si在山里了。」
村民道:「不过说来也神奇,石姑娘si後,这山里的妖怪竟再也没出来捣乱,我们也是因此得以过上几年安生日子,直到现在。」
这过程虽然有些玄乎,但一番听下来,季长秋他们也算弄懂了前因後果,只是那位村民的最後一句话,却让他和赵洍清的神情同时一变。
「阁下方才说……那位姑娘姓时?」赵洍清凝眉。
那村民随即应道:「是啊!正好就是咱石头村的石,你们说巧不?当时老一辈的人都说,这是天神派石姑娘下来救咱们啦!」
「喔!原来是石头村的石。」赵洍清听了,眉头这才舒展开来,脸上也又挂回了如先前一般的微笑。
然而,季长秋的神情却变得b方才更加古怪,甚至还道了句:「那可巧了,我们这儿也有一个姓石的人。」
石文先前虽是一直埋头苦吃,尽量不参与他们的对话,可季长秋说出这麽一句,实在是让她想无视都不行,只能缓缓抬起头来,对上季长秋的目光,扯出一个笑容道:「没想到那姑娘居然姓石,这倒是让我这无关之人平白沾了点光啊!」
曾信闻言,不禁嗤道:「你这是攀上了啊?人家石姑娘可是护了一方百姓周全,你一个废物又做了什麽?」
「你闭嘴!」石文低骂。
若非季长秋特意点了她的名,这个曾信还以为她愿意说话吗!
几位村民和掌柜不懂石文他们之间的食物链关系,听到他们有人姓石,也仅是笑着道:「姓石的肯定都是好福气。」
而後其他人也跟着附和几句,末了仍是叮嘱他们千万别进山,否则必然有去无回等等。
待村民们散了去,曾信立刻道:「不过是些妖怪,一个姑娘都能应付得了,如今我们有三人能战,何惧入山。」
曾信这王八蛋是没打算把她当战力了是吧?
石文额角一跳,但又不敢在季长秋面前明目张胆地跟曾信吵架,只好暂且将这口气给吞了下去。
赵洍清摇了摇头,「在山外应对和入山可是两回事,既然村民们都那麽说了,凡事还是谨慎些好。」
其实石文也不是不能理解为何曾信会那麽说,他嘴上虽未言明,但此番可是连春、秋两位司季都出马了,他们俩的实力,放眼整个祈安国都没几个人得以b肩,怎可能连一位小姑娘都b不过?
只不过,对於曾经去过蓝璧山的石文而言,曾信的想法确实太天真了。
「春司大人说得没错,若想入山,心态上确实得再更谨慎一些。」石文道。
到了这个时辰,店里的人大多都走了,掌柜的和小二也各自忙去,只剩他们这组留宿客栈的客人还待在一楼,几人谈话也因此得以不必东遮西掩。
「作为一个曾经从蓝璧山活着出来的人,你有什麽看法?」季长秋侧首。
想到季长秋先前说的那句话,石文的表情还是有些僵y,总觉得季长秋问她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有意想从她的神情中探究出什麽一般。
当然,表面上她还是尽量装做什麽事也没有,应道:「要进蓝璧山,可以,但有件事我得先说清楚……」石文顿了顿,似是对接下来要说的话有些迟疑。
赵洍清道:「但说无妨。」
石文微微点头,这才又道:「那就是,进了山之後,你们万事都得听我的。」
曾信睁大眼,「二位大人在此,你竟敢叫他们听你的!这……」
季长秋却b了个手势止住了他的话,道:「该不该听你的,我们自有判断,你只管带好路就行。」
石文早就知道季长秋不会这麽轻易就答应,但毕竟是她的上司级,石文还是只能顺从地应道:「……我明白了。」
「倘若无事,今日就早些休息吧,进山之前还是得先养足jg神才行。」赵洍清微笑道,看模样像是一点都不担心入山之事。
这说要谨慎的是他,如今一派从容的还是他,石文也分不清此人究竟是心大,抑或是太有自信了。
只希望明日入了蓝璧山,身边这三位祖宗真能好好听她的话才是啊!
翌日,他们在天光将亮未亮时便出发了,为的就是避开村民们的耳目,否则让人看到他们往山里去,想必又得听上一番劝阻。
与刚从东皇g0ng出发时不同的是,这次换由石文领路,驾马走在最前,与她并驾而行的是季长秋,赵洍清和曾信则跟随其後。
「脸se这麽难看,不会都到这里了,你还在想要怎样才能不必入山吧?」季长秋斜眼道,说话对象正是位於他身侧的石文。
「属下哪敢呢!况且都到这儿了,我就算想走也走不了了吧……」
「嗯?」
「咳咳咳……属下只是昨日听村民们那麽说,有一丝丝的胆寒罢了,绝对不是真的想走!属下完全是自愿随秋司大人入山的,能有此机会实在是荣幸至极、荣幸至极啊!哈哈哈……」
季长秋这才收回目光,「如此最好。」
毕竟村民的话再怎麽让她胆寒,都绝对没有季长秋的注视这麽令人恐惧。
哪怕村里的人之前已经再三劝阻,可季长秋和赵洍清都是入山之意已决,断不能因为旁人三言两语就放弃,劝得再多,到头来也不过是多费唇舌罢了,这是石文老早就已经认清的事实,要不然她又怎麽「自愿」领他们进入这龙潭虎x呢!
这时,走在後方的赵洍清也加入了话题:「说起那些村民,他们昨日说的那些话的确令人有些在意啊……」
「春司大人是指山里的妖怪,还是那位石姑娘的事?」曾信问。
顺带一提,由於昨日说要取假名之事,到头来也没个结果,而今因为进了山,也没必要避着谁了,他们於是又叫回了原本的称呼。
「都有,毕竟这两件事本就分不开。」赵洍清道,末了忽问:「石文,你还记得上次来是多久之前吗?当时可曾在村里听闻过那位石姑娘的事?」
「回春司大人,距离属下上次来此过得太久了,只知道已有好些年,当时也未曾和村民们聊起过那位石姑娘,因此这部分实在提供不了什麽线索。」
「连自己是几年前来的都不记得了,你这记x可还真好。」曾信嗤道,立刻惹得石文瞪去一眼:
「你这人是一天不找我吵架便不开心是吧!」
曾信当然不怵她,直接瞪了回去,「怎麽,难道我还说错了吗?」
石文原本还想骂回去,偏偏这时,季长秋却应了句:「我倒觉得曾信说得挺对。」
……她就知道自己在季长秋面前和曾信吵架,绝对讨不了好!
可就算是这样,石文还是忍不住要为自己辩上一句:「属下虽说是忘了,可关於我是几年前来的这事,应该也不重要吧?」
「其实我之所以这麽问,不过是想知道你是否与那石姑娘有过一些交集罢,先前那些村民不也说了吗,石姑娘她是有在村子里待过一段时间的。」赵洍清道。
「那石姑娘又有什麽重要的呢?」石文反问。
赵洍清微微一笑,「如果石姑娘只是石姑娘,那当然不重要,可倘若她姓的是韶川时家的时,那就重要了。」
石文身形几不可察地一滞,眉头皱起,「春司大人这是还在怀疑那位石姑娘的身分?」
「确实、很难不让人怀疑。」
季长秋也说:「时家手握灵石生意,如若他们知道这里有矿脉,就算特地派人查探也不奇怪。」
「秋司大人此言差矣,外头多传蓝璧山凶险,石家就算要派人查探,也不该是派位深宅大院中的小姐出来,更别说还是让她一个人进山。」
石文这话说得不无道理,只是……
「我还是觉得此事有些蹊跷。」只是赵洍清这人向来心细如发,石文也说不准他到底是不是用直觉在办事,而一旁的季长秋在听她那麽说之後,则是突然之间陷入沉默,也不知是在想些什麽。
石文眼见说不动他们俩,不禁无声叹一口气,只道他们没事把事情ga0这麽复杂做什麽,探究一个多年前曾来过此处的石姑娘,对案情不也没什麽帮助嘛!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时家的人真的来过山里好了,那又如何?老实讲,她先前就疑惑,即便来了蓝璧山,证实时家握有蓝璧山独产的矿脉,那也很难证明魁儡一案和时家有关。
毕竟国内流通的灵石大多都出自时家手中,要真靠灵石就能在时家头上安cha罪名,那未免也太容易了。
除非……
石文心中陡然一个激凌,一双眼狐疑地瞄向行在一侧的季长秋。
除非……他们来此,根本就不是为了探案。
他们在山里走了颇长一段时间,入了秋後,天seb之前暗得要早,山林在夜里本就难行,因此在日落之前,石文便寻了个适合紮营的地方,让大家在此休息一晚。
几人下了马,将其栓在一旁,旋即开始了紮营的准备。食物是他们早先备好的乾粮,虽说身在山林,要猎些动物来充作食物也并不难,而这些本是她和曾信身为下属的工作,但石文却拒绝了,理由是:
「夜里的蓝璧山尤其危险,你们若离了我,指不定要遇上什麽麻烦呢!」
曾信却道:「就算真碰上什麽妖怪,你觉得凭秋司大人和春司大人的实力,有可能应付不来吗?要我看,你就是怕自己独身一人入这山林,遇到妖怪时会被那些妖怪给吃了吧!」语气里尽是鄙夷。
赵洍清笑笑道:「其实也无妨,反正我们带来的乾粮还够,你们就别为这等小事起争执了。」
「春司大人有所不知,此人平日便惯常喜欢偷懒,而且还是个连刀都拿不好的废物,就算他真怕了,那也没什麽好意外。」曾信道。
这个王八蛋!在秋司大人面前胡说什麽呢!
石文心一提,连忙替自己辩白:「你说谁喜欢偷懒了!」有季长秋这样一个上级,她就算想偷懒也不敢啊!
「是吗?」曾信挑衅一笑,「那麽拿不好刀这点,你总无法反驳了吧?」
……石文觉得自己是该来好好想想,这山里哪个地方适合杀人弃屍了。
「唉呀!消消气,大家都是东皇g0ng的夥伴,曾信你也别总一口一个废物的说人家了,多伤感情呀!」这次依然是赵洍清出来打的圆场。
「……是,属下往後必定多加注意。」
虽然对石文还是多有不满,但毕竟是赵洍清说的话,因此曾信还是乖乖答了是,最多就是答完之後,又朝石文瞪去一眼,对此,她倒是早就习惯了。
重要的是,总算是有人替她说句公道话了!
石文朝赵洍清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她可真想叫季长秋认真看看,什麽才叫做为人上级该有的公正!!
「你这麽看着我做什麽?」季长秋斜斜望去。
「没、没什麽……属下就是怕秋司大人会因曾信方才那番话误会属下……」
「我是那种不分是非的人吗?」
你就是啊!
「自然不是。」石文再一次完美展现了何为心口不一。
「闹够了,那就准备紮营吧,曾信你和阿清留在这儿,听他指令,石文和我去林里狩猎。」
「啊?」石文立刻发出疑问。
「啊什麽,听不懂吗?」季长秋道。
「不、不是……」这个季长秋先前有没有在听他们说话?
石文嘴角微ch0u,续道:「夜里危险,我们的粮食又还够,也不是非要去……」
「我想去周围转转,打猎不过是顺便,有问题吗?」
「这……」
季长秋也不管石文一脸面有难se,接着又道:「这紮营的地点是你选的,目前看来也还算安全,阿清和曾信待在这,出不了什麽事。」
石文没想到季长秋会主动提出要去做这狩猎的苦差,赵洍清和曾信若只是待在这儿,那她自然是没什麽好担心的,之前之所以希望他们别离开她的视线,也是怕有人不受控地乱跑,可如今看来,最不受控的,恐怕就是季长秋了。
偏偏季长秋的命令她还没法驳,这可真是……
「秋司大人,属下认为不妥。」
……曾信?
未料就在这时,开口替她劝阻的竟是曾信。
然後曾信又说:「还是让我和您一同去狩猎吧!他这个没用的家伙,去了也不过是拖您後腿罢了。」
「……」可别跟她说,把「废物」二字改成「没用的家伙」就是曾信所谓的「往後必定多加注意」。
「这你就不必担心了,石文既然之前来过,对周遭地形大概还有些印象,总归是有些用处的。」
「如何?秋司大人带我去就是信任我,你就尽管在那儿羡慕去吧!」石文「哼」道。
哪怕她其实一点都不想跟季长秋一起去狩猎,但也总b让季长秋和曾信两个人一起离开营地的好,至於她为什麽要特地多说那一句话来挑衅曾信……咳!机会难得嘛!要知道,平时在东皇g0ng,她可是根本不可能获得季长秋青眼的,若非因着她之前来过蓝璧山,季长秋大概也不会特别指名要她同他到周围转转。
不过,如果他能省略那句「总归是有点用处」,那就更好了。
「走吧。」季长秋道。
「是!」石文应声,旋即带上自己的配刀跟了上去,留下黑了半边脸的曾信,以及一脸似笑非笑的赵洍清。
方才拖了那麽一阵,太yan至此已经几乎要落下了,又因山林中树荫遮蔽,暗得似乎又b平地上快得多,季长秋於是以灵力托起一盏红焰,用以替他们照亮前路。
「说起来,秋司大人怎麽会想到附近转转?同样是山林,看起来并无什麽不同啊!」石文道。
季长秋却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你之前来蓝璧山时,山里也是如今的样子吗?」
石文的视线无意识地飘往别处,「唔……算是差不多吧……」
「照这麽说,蓝璧山极为凶险的传闻难不成是被外人给夸大了?」
「这……」
「我就是觉得奇怪,我们这一路上都并未遇到任何危险,行进得未免也有些太顺利了点。」季长秋一边朝前走,一边侧首往石文看去。
石文吞了吞口水,扯出一个笑容,「……秋司大人自有东皇大帝庇佑,福泽加身,当然不会遇上什麽危险了。」
「那麽你之前呢?难道就什麽危险也没遇上?」
「我……」
「如若没遇上危险,那麽先前在东皇g0ng时,你又为何会那般抗拒前来蓝璧山?」
季长秋这b问得功夫实在了得,尽管这整个说话的过程中,他的语气一直是平平淡淡,但石文却彷佛感受到某种被人拿刀抵在脖子上质问的压迫感,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道该做何答覆。
顿了半晌,见季长秋又是一眼扫来,她才终於再次开口道:「不瞒秋司大人,我之前来蓝璧山,的确是有碰上一些麻烦,是以此番再来,当然是b之前要注意不少。」
「那你……」
「啊!」
季长秋大概本想追问她当时是遇上了什麽麻烦,可石文却忽然大喊一声,伸手指向某个方位,道:
「秋司大人,我方才看见那儿有个影子,许是只野兔或野鹿什麽的,您待在这儿,属下这就过去看看!」
季长秋眉头一皱,心里还在想,这野兔和野鹿的大小也差太多了,真不知这人究竟是看见了什麽,可他还来不及开口,石文便已自己托起一株火焰,急匆匆往一旁的草丛钻去了。
想当然,石文根本就没看到任何影子。
之所以那麽说,不过是想藉此打断季长秋的追问,以免再说下去,她真要被季长秋那个直觉敏锐的家伙给看出什麽端倪。
石文在那儿慢慢晃悠了一会儿,已经想好等会儿回去就说自己一时不慎让猎物给跑了,了不起就是被说句「没用」,反正她这没用的形象本就已经深植人心了。
这麽想着,正当石文打算转个弯折返回去时,脚下却不知绊到了什麽,害得她往前踉跄几步,险些摔个半残。
「ga0什麽……」石文低骂一句,稳住後,旋即将那株以灵力点起的火焰往脚边照去,接着才发现绊到自己的东西是某个人的手臂。
喔!原来是手啊!她还以为是什麽呢……嗯?手?
石文倏地愣住了,半晌,还是努力压下心中惊疑,将灵力焰留在半空,自己则蹲下身,拨开了脚边那些丛生的杂草,定睛一看,果然有个人倒在那儿,也不知道si了没。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眼前倒着的这人并不是妖怪,她确确实实是个人,而且还是个nv人。
只是,这蓝璧山怎会有个姑娘?
石文神情微凝,在灵力焰微弱火光的辅助下,将那人的身t翻了过来。
虽然脸上沾了些泥土和血渍,但还是能依稀看出此nv面容姣好,且看她衣裳的布料也颇为高级,一点都不像寻常的乡野村妇。
只不过,现在并非探究此人身分的最佳时机,还是救人要紧。
石文伸出手,本想先探探对方的脉息,看看人是否还活着,之後再将季长秋叫来,可她并未料到,自己的手方才伸出,这nv人的双眼便猛然睁开,甚至趁石文全无防备之计,举起一把小刀,二话不说往她挥去。
石文先前压根没注意到对方手上还握着武器,着实是大意了,再加上此nv动作迅疾狠绝,出手便想要了她的命,若非石文在紧要关头反应过来,往旁一偏,她这条小命恐怕就要被收了。
「唔……」
只是,尽管石文避开了要害,那小刀依旧是往她的左肩上划了过去,石文吃痛地叫了一声,那nv人便趁机将她往旁撞了开来,自己则迅速从地上站了起来,那双紧盯着石文的眸映着一旁忽明忽暗的火光,漠然中带着一gu狠劲,像是随时准备上前再补一刀。
这个白眼狼,亏她刚才还想救她!
石文在心里骂了一句,正想拔出佩刀自保,那nv子却不知为何眉头一皱,忽然转身,主动离了现场。
石文起先还觉得困惑,但她很快就明白过来对方为何会逃了。
「石文!」
是季长秋的声音。
「秋司大人,我在这……」石文应道,声音中透着几分虚弱。
「我听见有些sao动便过来看看……你怎麽了?」季长秋边说边绕到石文身前,却在见到她左肩上的那道伤口时面露愕然。
那伤口一看就知道是人为,而非野兽所伤,石文也没打算瞒他,开口便道:「我方才在这儿发现了一个受伤的nv人,本想先看看她是否还有救,没想到却一时不慎被对方给伤了。」
「人呢?」季长秋随即问。
石文抬起没受伤的那只手,指了某个方位,「往那儿跑了,我看她伤得挺重,应该跑不快,属下这就去追……」
「回来!」
石文才没走两步就被季长秋给叫住。
「你伤成这样,可别人还没追到,自己就先倒了下了。」季长秋皱眉道。
石文本以为季长秋这是打算自己去追了,却没想到,他竟是拉着她到一旁坐了下来,接着又将灵力焰燃得更亮了些,好让他替她检查伤势。
「你伤得不轻,得先把血给止了。」季长秋道,然而举起手时,动作却有片刻的迟滞,那动作像是本想将石文伤处的衣裳给解了,可後来却没这麽做,而是拿出一罐随身携带的伤药,直接就着被刀划破的那道口子,给她的伤处撒上了一层药粉。
「疼吗?」
「我没事,不过是些皮r0u伤罢了──嘶!」
「这样还叫做没事?」瞧石文那副明显疼得雌牙咧嘴的模样,季长秋便忍不住摇了摇头,在石文看来,那就是在说他这下属可真没用。
然而,当她细看季长秋此刻的神情时,却好似从他的眉宇间看到了几分担忧,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上完药之後还没结束,季长秋竟又抓起她的一只手,凝神给她把起了脉来。
「……」石文突然有些怀疑,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季长秋了。
诸位便想,她认识的那个秋司大人岂会放下一个可疑人物不追,跑来关心她的伤势,甚至还主动替她疗伤诊脉,莫不是吃错药了吧?
「……你那是什麽表情?」季长秋抬眸,见石文一脸不知道该说是受宠若惊还是单纯惊恐至极的表情,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属下只是惊讶……没想到秋司大人您居然还懂医术?」石文随口找了一个理由。不过话又说回来,她这只是被砍了一刀,应该也用不着把脉吧?
季长秋没有回应她,倒是探了一阵脉象後,眉间的皱痕陡然间加深了许多,还听他道了句:「不好。」
「何事不好?」石文问。
季长秋沉声道:「那刀上淬了毒。」
「……啊?」石文登时睁大眼,「可我没觉得自己中毒了啊!」
「那不是一般的毒,你试试运转t内灵力。」
「……」
石文於是依言试着运行灵力,而她这一试,立刻就明白了季长秋所指何意。
「好了。」季长秋点了点她的手背,示意石文停下,「此毒虽不会对x命造成威胁,可你的灵脉如今已完全被封,倘若强行运转,恐伤及自身。」
石文这才注意到,她先前点了的灵力焰也早已消失,想来正是因为她的灵力流动受阻所致。
「……秋司大人,此毒可有解?」
季长秋摇头,「医术非我所长,我能做的相当有限……」话说至此,季长秋忽然一顿,目光再次移往石文受了伤的左肩,而後又将手凌空放在她的伤处,紧接着,石文便感觉到一gu不属於自己的灵力流往她的t内。
「秋司大人,您这是……」
「此毒不解,你便暂无灵力傍身,如此一来,伤口修复的速度定然极慢,我虽不善医术,但这点小事还是能做到的。」
石文当然知道,季长秋这是在用自己的灵力替她疗伤,但也正因如此,她才更加惊讶。
这中毒的不是她吗?怎麽ga0得好像季长秋才是中了毒,脑子坏掉的那一个?
「怎麽了?」
「我就是在想,这毒是不是会让人产生幻觉,所以我才会以为秋司大人方才在关心我的伤势,还替我上药治伤什麽的。」
若非如此,要怎麽解释他这一连串的行为?
石文正歪着头思考,脑门却忽然被人用力一拍,然後便是季长秋应了句:「我关心下属的伤势有任何问题吗?」
「没、没问题……」石文摀着自己被打了一下的前额,也不知自己怎麽就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难不成那毒的副作用除了幻觉,还会让人变傻不成?
「与其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不如说说,你刚才有没有看到那nv子的长相?」季长秋问,总算成功将话题导引到了重要的事情上。
「看是看到了,不过是个我从未见过的人……秋司大人莫不是怀疑,她就是村民们口中的石姑娘?」
「倒也不是。」季长秋出乎石文意料地应了这麽一句,末了,收回那只以灵力替她疗伤的手,问:「现在感觉如何?」
石文顿了顿才反应过来,应道:「好像……确实不那麽痛了。」
「既然如此就走吧,先回营地。」
「咦?那方才那个人,我们就不管了吗?」
「当然不是。」季长秋淡淡答道,却没再继续说下去。
石文猜不透他的想法,心里虽然狐疑,但见季长秋准备离去,便也只能跟着站起身,听他的先回营地再说。
???
彼时,赵洍清和曾信早已把火升起,就连烤架都搭好了,就坐在火堆旁等两人打猎回来,未曾想,待二人回来,猎物没见着,倒是多了个伤兵。
曾信一看石文是带着伤回来的,便忍不住说:「我就知道你肯定是去拖後腿的,没用的废……家伙。」
你知道你改最後那两个字其实并没有b较好吗?
石文翻了个大白眼,却没心力同他吵架。
还是赵洍清稍微有点良心,关切地问道:「发生什麽事了?」
石文道:「说来惭愧,我一时不慎,被人给偷袭了。」
赵洍清眉间一动,确认般地问道:「你说,你是被人给偷袭的?」
石文点了点头,同之前和季长秋说过的那般,简单解释了一遍来龙去脉,最後结尾道:「也不知那nv子是何来历,居然有那麽邪门的毒药。」
赵洍清和季长秋交换了一个眼神,大概是因为知道那毒药不会危及x命的缘故,他看起来并不怎麽担心,甚至还有心思打趣道:
「我说阿秋啊!你这个护卫做得也未免太不称职了,对方就一个人,你居然还没防到。」
不曾想,季长秋竟还真应了句:「确实是我疏忽了。」
石文总觉得他俩的态度有些奇怪,怎麽先前还那麽在意「石姑娘」的两个人,现如今却没任何人提出要去搜捕那名nv子?就好像……他们已经猜到那个人是谁似的。
她在心里犹豫着,不知该不该直接问他们,哪知就在这时,另一件怪事却发生了。
石文先是看到一点莹白自眼前飘落,起先还觉得是眼花看错了,然而再接下来,竟又是更多白点缓自空中而落。
曾信也觉得奇怪,伸手接住了那点点落白,纳闷道:「这是……雪?」
但是现在才刚入秋季,就算是在山里,也不该在此时降雪的。
石文仰头,看那片片雪白依旧不断飘下,突然像领悟到了什麽,「这不是雪。」
曾信似是也反应过来了,只是脸上还是带着些许困惑:「灵力……有人用灵力这麽做的?」
「这是一种用来传递消息的手段。」赵洍清道,表情看起来没有一丝惊讶,像是一早就看出了这是什麽,一旁的季长秋也是如此。
「春司大人果然见多识广!」曾信道。
「不对……」只是石文并不这麽想,她将视线自夜空收回,投向赵洍清和季长秋。
「二位大人……是不是以前就见过这种手法。」
这句话乍一听,和曾信口中的「见多识广」并无什麽不同,但是赵洍清知道,眼前这个心思敏锐的小将士,所指的是另一层涵义。
赵洍清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她,而是道:「走吧,救人要紧,晚餐就待会再吃吧!」
救人?莫非这是某种求救讯号?
赵洍清的这句话实在让石文有些困惑,以眼神询问季长秋,对方却只回了句:「愣着做什麽?还想不想解你身上的毒了?」
蛤?所谓的「救人」,指的难道是救她?
不对,还是不对……
石文已经快被他们两人这0不清的意图给ga0疯了,偏偏这时,她又发现了一件更糟糕的事。
只见铺上雪片的土地上,有一处明显聚集了更多的白,而那片雪se就这样一路弯曲着通往了山林的某处。
无论这是什麽讯号,此举都无疑是在指引他们该往何处,只要顺着路走,便能得到答案。
季长秋率先往那条白地上迈出一步,她没想到的是,这第二步都还没跨出,有人竟会大着胆子,横跨几步挡在了他的前方。
「你这是做什麽?」季长秋沉声道。
石文双臂微张,「不能去。」
她的脸se有些苍白,也不知是先前血流太多所致,还是因为不得不直面季长秋而给吓的。
「理由?」季长秋又问。
石文吞了吞口水,神情看来是极不想答,奈何被季长秋这般盯着,最终还是捱不住而屈服,低声道:「那里有妖怪……」
「你身为东皇g0ng的将士,居然还怕妖怪?」
季长秋的眼神看起来又更可怕了,石文差点没被他那张脸给b出眼泪,但是无论如何,这句话她一定要说──
「那里可是妖怪的大本营啊!」
季长秋听了,表情似有一瞬间的松动,只可惜,石文还来不及「乘胜追击」、加油添醋说那些妖怪有多可怕,便听赵洍清沉y道:
「原来是妖怪的大本营啊……」
然後他忽然露出了一个让石文觉得十分不妙的笑容,「既然如此就更要去了。」
季长秋也点头表示同意,压根不管石文的阻挠,就这样和季长秋越过他往林中走去。
……不是,他们难道就仗着自己是司祭,打算以四人之力端了蓝璧山所有妖怪的老巢吗?!
就算季长秋二人灵力高强好了,但他们难道就没考虑过她的感受吗?!
好的,看他们越走越远,肯定是压根没打算考虑她了。
不同於还愣在原地的石文,曾信随手用了个法力,灭了才烧没多久的营火,在跟上去之前,甚至还朝石文露出了一个充满鄙夷的表情。
回来!你们都给我回来啊啊啊──
不是说好进山後万事都听她的吗!!
那三个人是不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吧!
石文在心里崩溃,却没敢真正把他们给吼回来,说到底,早在被b来蓝璧山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想到有可能会出现现在的情况了,果然,该来的还是躲不掉啊……
石文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
有了白雪的指引,季长秋和赵洍清已经完全不需要石文带路了,後者虽然抗拒前往,但既然事情已成定局,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她还是得尝试着问道:
「秋司大人,我们只有四个人,断然不能就这麽闯进去,不知您和春司大人可有什麽计画?」
「没有计画,过去把他们的老巢端了就是。」
季长秋给了一个像是热血过头的笨蛋才会给出的答覆。
「我记得秋司大人您之前明明没那麽傻的啊……」
「你说什麽?嗯?」
「我说秋司大人英勇无双!别说是四个人了,就是只有您一个人,要端了那妖怪的老巢也没有任何问题!」
石文十分识时务地修改了说词,以免她在杀进妖怪老巢前就先被自己人给处理了。
又走了几步,见季长秋这条路不通,石文只好转向赵洍清那儿,问道:「那不知春司大人可有拟订什麽计画?」
「当然有。」赵洍清微笑道。
太好了!她就知道这儿还有一个正常人!
石文登时一脸充满希望,「春司大人可否先将计画说来让我们听听?」
「计划就是,」赵洍清举起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季长秋,「我们两个负责开路,」
然後他又指向石文和曾信,「你们两个负责掩护。」
「嗯、嗯、嗯。」石文连连点头,「不愧是春司大人,这计画可真是太周详……了?」
赵洍清说完以後便放下了手。
石文:「……就这样?」
赵洍清:「就这样。」
……没救了,但不是他俩的脑子没救了,而是她没救了。
眼见事情已经无力回天,接下来的路,石文只能一脸视si如归地跟在他们後头,顺着白地走到尽头後,虽还隔着一小段距离,但仍可看见前头有处亮光,四周都是树林,唯有那儿被人辟过,建出了一座不小的寨子。
四周异常安静,他们观察了一阵子,也不见那座寨子有任何动静,甚至连个巡夜的妖怪也没看到,这令曾信不禁有些疑惑,「难不成是在蓝璧山里安逸太久了?居然连个守夜的人也没有。」
「依我看,就是安逸太久了。」石文在後头道,语气b前先前的浮躁,如今竟要显得冷静许多,就连观察远方的神情也无b专注。
季长秋往她看去一眼,但只一下便将目光移往赵洍清,而後者也正巧转向他,用眼神询问:「走吗?」
季长秋颔首,朝後方之人招了招手。
四人小心翼翼地潜伏而近,行至接近寨子,还是没听见有任何声音,近了看,甚至可以发现大门是微微敞开的,石文心里正觉疑惑,忽听里头终於传来了一点声音。
那声音道:「你……你究竟想做什麽?」
没有任何任回应,再然後便又没了声响。
明眼人都能察觉到情况不太对劲,石文对此更是忐忑万分,虽然知道这句话由她来说必定惹人生疑,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两位大人,我先进去探探吧!」石文道。
季长秋斜睨向她,那眼神果然带着几分古怪,但石文却没给他们否决的时间,一说完便翻过栏杆,贴着墙面移动到了门边。
到了这麽近,她终於又能听到一些其他的什麽,那声音像是有个人将某样东西拿起又放下,期间还出现了水声流动的短音。
听起来似是……有个人在倒酒?
但是不对啊!她虽没听见其他声音,可却能感受到这屋子里头应当是有许多妖怪齐聚的,以大多数妖怪的x子,不可能只有一人在喝酒,而其他人都如此安分,连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这点着实是奇怪了。
石文想得专注,甚至没注意到有人走到了她的身後,将手搭上她侧耳倾听的门板,用力往里一推。
当时石文正贴在门上,陡然间失去支撑,整个人旋即往前扑去,但这次可不是踉跄几步而已,而是直接给她摔到了地上。
「哎哟……」石文吃痛地叫道,正想骂是谁推的门,便见一人越过她走进了屋内,待她抬眸往上一看,立刻就将到口的骂声给吞了回去。
一来,是因为走过她的人是季长秋,二来,是因为眼前的画面实在是让她吓得不清,震惊到连要爬起来都忘了。
偌大的寨子里,众妖们全被绑在一旁,不是面露惊恐就是瑟瑟发抖,寨中有座长桌,长桌的尽头,一名nv子端坐其上,其貌犹如出水芙蓉,一身素绫白衣更衬出她的三分清丽、七分冷逸。
nv子原正优雅地品着酒,见了来人,忽而放下酒杯,g唇一笑,那模样看得石文当真是目瞪口呆。
只不过,她之所以目瞪口呆并不是因为nv子的绝se,而是因为……
这个人,不就是早先在林中受了伤,还莫名其妙砍了她一刀的那个嘛!
石文呆了半晌,终於反应过来自地上跳起身,冲到季长秋身前,指着那nv人道:「秋司大人,就是她!就是她伤的我!」
「我知道。」季长秋淡淡地应了三字。
石文转过头去,心想:你又知道了,可也是这一看,她注意到季长秋的神se中并没有半分紧张,甚至连最基本的戒备都没有。
然後,另一件更让她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不知何时进了屋的另外两人也往nv子所在之处走了过去,赵洍清又b曾信要往前多走了几步,扬起眉,本要开口,nv子却抢在她之前发话道:
「太慢了。」
「你这麽快就找到这儿,那才是不合理吧?」赵洍清笑笑,竟是十分熟稔的样子。
「若非被某些麻烦绊住了,兴许我还能更早找到这儿。」nv子轻哼一声。
赵洍清对此却颇不以为然。「瞧你得意的,我们又不是b谁先找到妖怪的寨子。」
石文对於现在的状况完全0不着头绪,就在她满脸疑问之时,季长秋说话了。
「你应该是把手边的事办完才来的吧,宁羽?」
……宁羽?怎麽觉得这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
「那是当然,我办事还需要担心吗?」宁羽放下酒杯自位上起身,双手还x朝前走了几步,石文还在思考自己是在哪听过这个名字,nv子便已走到了她的面前,双眼微眯道:
「我记得你。」
记得又怎麽样,可别以为是两位司季的老熟人,她石文就怕了──
「原来这家伙方才在林中遇到的人竟是冬司大人您啊!」曾信忽道。
石文差点没咬到自己的舌头。
啥?
啥啥啥?
冬司大人??他说的是那个传闻中素有林下之风,举止娴雅、慧眼识人,提携後进不遗余力的那个冬司祭?
难怪她会觉得「宁羽」这个名字很熟悉。
差一点,她就要把「偷袭卑鄙无耻」、「忘恩负义的小人」等字眼给骂出口了。
但是且慢,这人知道自己差点把她这个「後进」给砍了吗?
许是看出了石文眼中的震惊,宁羽这才道:「当时以为你是外头来的小贼,本想顺手处理掉,没想到竟是长秋的手下,可真是对不住了。」
「……」
不是石文要说,但这个道歉真的是一点诚意也没有,她可是差点就把小命给丢了啊!
而且谁能告诉她,为什麽第三位司祭也会出现在这啦啊啊啊!
宁羽g了g唇,还是看着石文,「你似乎有什麽话想说?」
还有为什麽!这人明明笑着,却给人一种惹不起的感觉?难道这东皇g0ng有规定笑里没刀的当不上司祭不成?!
石文心里各种凌乱,但又没胆说出口,只能压下心里委屈,应道:
「……适才能得冬司大人指教,属下真是备感荣幸,倘若有不慎冒犯之处,还望冬司大人见谅。」
被人砍了还得这麽说话,当真是充分展现了为人下属的凄凉。
「无妨。」宁羽摆了摆手,但说实话,被砍的不是她,她本就无甚可在意的。
「还是先来说正事吧!」语毕,宁羽便要走回先前坐着的位子。
「等等。」季长秋却叫住了她,道:「解药。」
……季长秋不提,石文几乎要不记得自己有中毒这件事了。
「喔、对。」宁羽侧首,随手将一个药瓶扔了过去,那位子扔的不好,石文本是接不到的,但却楞是被季长秋给伸手接住了。
而後他又将药瓶转交给石文,「拿去。」
「谢、谢秋司大人。」石文连忙接过,抬起头时,不经意对上季长秋的眼神,竟觉得他好像能看进她的眼底,连那些被她给藏住的委屈都能看穿。
不过大抵是错觉吧!
因为季长秋很快便收回目光,转身走到长桌旁坐了下来,赵洍清也拣了个位子坐下,只有石文和曾信依旧站着,一人一侧站在春、秋两位司祭身旁。
而後石文听他们的谈话内容,从中理出一些资讯,大致是这样子的:
数月前,宁羽被安排了任务,前往探查时家的矿场意外,刚好那里距离此地不远,日前她接到赵洍清传信,得知他们要来蓝璧山,因着手边的事也差不多处理到一个段落,於是便顺路来此先与他们会合。
这位冬司季也着实胆大,未等他们抵达便独自一人入了山,虽说她现在能好端端坐在这,其实也足够证明她确实是有那个本事了。
而她之所以出现在这处寨子,是因为佯作被这些妖怪给逮住,这才顺势找到了他们的大本营。
「此处布有结界,若不这麽做,要找到此处恐怕还得花上不少功夫。」宁羽道。
经她这麽一说,石文这才恍然大悟,想来季长秋和赵洍清早就猜到宁羽定是制伏了众妖,所以才敢用如此招摇的手法领他们过来,因此当石文说往这方向是妖怪的大本营时,他们才会全然没有要听她劝告的意思。
至於他们是何时发现此事和宁羽有关……恐怕,在石文被砍一刀中毒之後,季长秋就已经知道了吧!
不过,有一事,石文到现在还是觉得奇怪,忍不住问:「三位大人来此不是为了找寻和时家有关的线索吗?既是如此,又为何非得找到这山里的妖怪呢?」
「这点我也想问,你好端端的,招惹这山里头的妖怪做什麽?要是遇到修为高些的,独身一人,难免不会陷入险境。」赵洍清道。
宁羽对此却颇不以为然,「要想打听消息,直接找住在这儿的妖怪不是最快的吗?要不你说,你们从东皇g0ng带过来的人,到目前为止可曾提供过什麽线索没有?」
确实没有。
但是她不是本来就只负责带路吗?至於什麽查案、提供线索的,和她有什麽关系?
石文面上自是并未表现出来,只敢在心里头嘀咕,几人谈话的过程中,她一面听着,一面时不时往那些被绑在一旁的众妖瞥去。此时,宁羽又道:
「b起这些妖怪,这蓝璧山的其他东西可要麻烦得多,我一路走来就没少碰到陷阱,有的布置得还当真是挺厉害。」
季长秋道:「说起这个,你先前不是伤得挺重的吗?」
宁羽眉头一动,「……谁说我受重伤了!」说完,立刻像想到了什麽,斜眼朝石文看去。
都伤到倒在地上了,不是受重伤是什麽?石文心想。
替石文发声的是赵洍清:「瞧你脸se白成那样,受伤就受伤了,逞什麽强,我们又不会笑你。」话虽如此,他的语气中却带着几分笑意。
宁羽微别开脸,「……就凭我的医术,这点伤还用不着你们关心。」
看她这副要强的模样,赵洍清嘴角的笑意又更深了,一直到宁羽瞪了他一眼,他才稍微歛起笑容,道:「只是我很好奇,到底是什麽样的陷阱,居然连我们冬司季都避不开呢?」
「你别在那儿拐弯抹角的嘲讽我,说得彷佛你们都没落入陷阱似的。」
看赵洍清的表情,大概本想回「我们就是没落入陷阱,如何?」,但下一刻,又猛然发现哪里不太对劲,看向季长秋,後者显然也是一脸狐疑。
「为何……我们会都没碰上陷阱呢?」季长秋道。
敏锐如石文,一下就猜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