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
夫妻二人对望了一眼,无言地一起走向了门。掉落的裤子直绊脚,詹四知只得踩着堆在地上的裤腿,给硬脱了下去。
藤原介厌恶地瞥了一眼詹四知的狼狈相,刚要摸上门把手,突然间想起了一件事,“你们家有没有电话?”
不能让他们跑了!
“有,有,就在那。”杜漪薰抬了抬身后的手,往电话的方向指。
藤原介紧接着拿枪比着,让他俩走到沙发不远处的电话旁,然后他迅速拨了号码,一边盯着这两个“人质”,一边等着电话接通。
一听那边“喂”了一声,藤原介立即快速说道,“你到西边的台斯德朗路,路中间的一栋二层小楼那里。我有要紧事找你,你现在就动身,去救我,否则我有危险。”
还没等那头回话,他就挂上电话,仿佛只是通知,丝毫没得商量。
就这样,詹四知夫妻二人被挟持着进了院子。詹四知坐上了驾驶座,被藤原介解开了束缚,负责开车;杜漪薰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手仍然绑着,但要负责说方向;藤原介坐在后排座位,拿枪胁迫着前排的两个人。
车发动了之后,开得却很慢,藤原介把枪抵到了詹四知的后脑勺,“你在耍什么花招!开快些!”
詹四知苦苦解释:“太君,这辆车太老了,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
这迟缓的车速,让藤原介恼怒到了极点。他照着詹四知的后脑勺抬手就是两巴掌,打得詹四知直向前缩脖子。
“别杀我,别杀我!”副驾驶上的杜漪薰吓得直喊。藤原介烦得一把从后面薅住她的头发,恶狠狠道,“再聒噪,我先枪毙了你。”
杜漪薰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凶狠动作吓得彻底噤了声,只剩浑身不住地哆嗦。
藤原介这才甩开了手里的头发,“给我好好指路,不要走神。”
“好,好。”杜漪薰轻声答应着,不敢再多说一字。
这辆老车终于驶入了一条僻静的小巷。本来就要下雨了,乌云沉重,周边也没有路灯,寂静又漆黑。詹四知看不清路,打开了车灯。
藤原介越来越生疑,他一把又薅过杜漪薰的头发,“你是不是在捣什么鬼?你在耍什么花招?这是什么地方?”
杜漪薰手被皮带绑着硌在后背,头被薅得脸向上仰着,说话已经有些气息不稳,“太……太君,就是这地方,太君,我没骗……没骗你。”
正当杜漪薰头皮都快要被扯下来的时候,詹四知激动地喊了起来,“唉!太君!你快看,秦三哥!秦定邦!”说着,就开始踩刹车。但车太老了,只能听到刺耳的动静,却根本刹不住。
藤原介借着灯光向车外望去,远处一幢二层小楼的院外,正站了几个男人在聊着什么,旁边还停了辆车。多年特高课磨练出的好眼力,让他一眼就认出了秦定邦。而在车门边站着的那个人,正是他在庙里见过的,那个疑似兵工厂厂长的人!
踏破铁鞋啊,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正当藤原介欣喜若狂之时,却见那个断指男人和另外一个高大的男子,一起上了车。
不对!
这是要跑!
不能让他们跑了!
藤原介立即从车窗探出头,朝门口停着的那辆车胎就是一枪。不料车磕了路上的石子颠了一下,子弹打偏在了车后盖上,溅出一道火花。
门口的几人瞬间反应过来,随即也向詹四知的车开起了枪。
杜漪薰被接二连三的巨响惊得连连尖叫,尖利的嗓音直往车里人的耳朵里灌,藤原介抬手便朝她脑袋给了一枪,杜漪薰立马没了声响。
詹四知被耳边的枪声吓得大叫一声,腥热的液体瞬间溅了他一脸。他一扭头,杜漪薰正瞪着眼睛盯着前方,靠他这边的头上开始有血汩汩地淌下来,迅速染到白睡衣上。他被这恐怖景象吓丢了魂,张了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全然忘了还在开车,愣了一瞬便惊恐地抱住头。
正在此时,他们的车胎挨了一枪,整辆车骤然失控转向,一头撞到了小洋楼路对面的围墙上。
“八嘎,赶紧追前面那辆车!”藤原介抬手又打了詹四知脑袋两巴掌。
詹四知连倒了好几口气,终于惊恐万状道,“车……车动不了了,胎爆了!”
秦定邦本打算和冯通一起送武平和大良去码头上船的。结果大良和武平刚上车,秦定邦还没来得及开车门,车后盖就挨了一枪,火星飞溅。
秦定邦和张直迅速扭头,一眼就看到了那辆车还在向前开,车灯大亮,显然是奔着他们来的。
秦定邦随即拉开车门,把冯通推上了车,“你赶紧把人送走!”
冯通连忙转头看向秦定邦,秦定邦一把摔上车门,“不要管我们!你们先走!”
大良和武平都不会开车,冯通没再犹豫,迅速发动了汽车,载着两人朝码头的方向疾驰而去。
秦定邦和张直拔枪回射,一人打车上的枪手,一人打轮胎,几枪后终于爆掉一个前胎。车身顿时失控,撞到路对面的墙上。
“三哥!三哥是我!”秦定邦和张直正要继续射击,却听到从车里传来两声呼叫。秦定邦连忙收手,和张直闪身躲进了院墙内侧,听着车内的动静。
刚才张直朝车里射击之时,藤原介躺倒在后排座椅上躲过了子弹。詹四知的这两声喊,倒是瞬间提醒了他,他用枪比着人质,“你,下车,坐到后座,我的位置。你要是跑,我立刻打死你!”
这场枪战让詹四知丢了魂,浑身紧绷僵在那里。藤原介拿起枪照着詹四知的太阳穴就狠怼了一下,詹四知这才缓过神。杜漪薰的鲜血混着白色的脑浆已经流到了座位上,他吓得不敢转头看,哆哆嗦嗦地从驾驶座下了车。刚朝秦定邦那边望了一眼,就听后座的人喊道,“八嘎,快坐进来!我开枪了!”
詹四知只得听话地坐进了后座。还没坐稳,便被藤原介一把搂住脖子,连拖带拽,从另一侧车门下了车。藤原介拿枪比着詹四知的脑袋,车挡在他俩身前,他则躲在詹四知这张人体盾牌之后。
“都给我住手,你们看我手里的是谁!”
秦定邦和张直二人一直倚在墙边,看到一个日本军人扯着另一人的衣领从车里出来,正拿枪顶着那人的头。借着车灯的光,二人终于发现,竟然是那老仇人藤原介,正用枪抵着詹四知的头!
藤原介挟持着詹四知,躲在车和墙之间的小小空隙里,“刚才你们送走的那个人是不是兵工厂的厂长?”他朝秦定邦的方向大声问道。
秦定邦微微探出头,寻找着合适的射击角度,“藤原介,你把人放了!”
“三哥救我!”詹四知不忘呼救。
“闭嘴!”藤原介的胳膊把詹四知勒得更狠,“秦定邦,快说!他到底是不是那个厂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