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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天七岁第一次见到那人,小孩子闪烁着灵气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面前好看得无法形容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怀里拽着的玩偶啪嗒掉在地毯上。

祁天小朋友握爪想:这一定就是天使!

他走到自己身边蹲下来把小熊玩偶温柔轻昵地拍了拍,朝着自己递来,祈天还在傻傻站着不动,美人眼睛弯了弯:“不要吗?那可归我了。”

祈天很喜欢这个玩偶,是去年赵姨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他每晚都抱着这个玩偶入睡,有时找不到了还会闹。

但现在他红着脸,羞涩小声:“送,送给你。”

这下不仅眼睛像小月牙,嘴角也向上勾起。

祈天手背在后面,精致的小皮鞋在地毯上不安地扭了扭:“你叫什么名字,可以和我做朋友吗?”

他爸爸教祁天在学校要乖,听老师的话,好好交朋友。

祈天小朋友在学校孤僻不理人,但这个人不一样。

他猜想自己看见了天使,嗯,肯定是。

黎沨听见这话愣了愣,回过神又像是不知道在苦恼什么,最终还是对着半大的孩童轻声吐出:“我叫黎沨。”

祈天开心地笑了,半大的小人跳了跳:“你答应我了。”

认真执拗的眼睛望着对着黎沨伸出小拇指:“拉勾?”

赵姨说了拉了勾的事才不会改变。

这段时间半死不活的黎沨被这个孩子引起了气力,勾住勉强刚到自己大腿的祈天小拇指晃了晃好似有无限的耐心。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在祈天模糊的记忆里他和那人玩得特别开心,还用泥巴堆了大房子,那人手特别巧,只用简单的树枝和泥巴就能建成四五层高的别墅。

后来玩累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等祁天再次睁眼时,是自己熟悉的房间。

而半个月没见的父亲也在自己床边,他高兴地和父亲分享自己这些天发生的故事。

尤其是他在那个神秘房子里见到的黎沨。

可在他面前从来都是温柔耐心的父亲第一次露出严肃冰冷的神情,还有点嫌恶,就像是赵姨看见蟑螂虫子那样的表情,被子里的祈天手指颤了颤。

祁明开很快收敛了神情,动作轻柔掖了掖自己的被子,语气平淡:“快睡吧,明天还要去上学。”

咯吱,沉重的门被从外面推开,黑暗里黎沨耳尖微动准确至极地捕捉到祈明开的位置。

黎沨仍旧腰背笔直地坐在窗前,不曾转身夜里的云一朵一朵紧促排列在惨淡稀疏的月光中。

最终是祈明开打破了这份诡异的窒息平衡,开口:“明天会有人接你换个地方。”

“好。”

祈明开想做什么,黎沨总是会说好,就算是拿着把刀插进自己的胸口,他也会做。

祈明开说不上满意他的回答还是不满意,眉头拧起,语气冰冷:“我警告你不要招惹祈天,没皮没脸。”

“呵”黎沨扯起一个讽刺至极的微笑,手指夹起耳边的发丝动作妩媚:“怎么了,我这张脸小少爷可是很喜欢呢。”

观察着祁明开愈来愈冰的脸,黎沨笑扯的更大,甚至带了几分真心:“哦,祈明开你也喜欢的紧。”

祁明开走上前,大掌猛地掐住他的脖子,盯着他的脸越来越红,慢慢喘不上气,娇艳恶毒的唇瓣流出口涎,从椅子滑落到地上。

他欣赏了下这个人垂死的场面,心里愉悦了不少,恶意似乎渗出融进黑夜,最后像是丝毫不感兴趣地把人扔下,掏出手帕擦了擦手指:“黎沨你太自恋了,我可一点都不喜欢。”

“不管是你的脸,还是你的人,都很讨厌。”

黎沨大口呼吸氧气,爬在地上嗓子粗哑迂执不堪:“你说过喜欢我的。你说过的!”

祁明开好似听到什么可怕的话,矢口否认:“你记错了。”扔下手中的帕子离去,黎沨捡起和自己同样对待帕子晃晃悠悠站起,摸了摸青紫的脖颈嘶哑打笑:“哈哈哈哈哈!”

他漂亮的眸子里满是疯狂与痴妄,拿着烛灯点燃窗帘,擦了擦笑出的泪花,自言自语“不可能,我不会输,我没错……”什么什么走上阶梯。

车里的祁明开心脏一悸,让司机停下车,侧身从后窗看见熟悉的远处此时漫天大火,火势好似已经蔓延天空,双目怒睁大喊:“倒车回去,快!”

祁明开不等车子停稳,立马慌张跳下车,不顾司机阻拦往身上呲水,用湿外套捂着口携着灭火器冲进火海。

黎沨在楼上刺眼的火光中瞥见去而复返的祁明开人影,一个真得不能再真的笑容露出。

后来第二天上室外体育课时祁天发起了高烧,在医院了住了很久,而刚出差结束的父亲却没陪在自己身边,后来年幼的祁天每提及那个人时,父亲和保姆口中相同的托词,是自己高烧糊涂了。

你是谁?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哪?我和你是不是约定了什么?我见过你吗?………………

祁天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毕竟世上长得如此好看的人很少,如此好看的男人更少了。

黎沨望着眼前的人,活泼地眨了眨眼睛:“你长大了。”

祁天翘着二郎腿坐在他对面张扬地说:“是啊,再过一个月我就18了。”

黎沨听见这个数字,思绪漂浮不定,感叹了句:“这么大了。”

岁月几乎没有在黎沨脸上留下任何痕迹,依旧那样摄人心魄。长发垂在脖间,难怪自己小时候把他当成了天使。

祁天不好意思般地摸了摸脸:“能再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对面如玉般的人缓缓系上衬衫最上方的纽扣,那下面隐藏着无数暧昧不明的痕迹,声线清朗:“我叫黎沨,是你父亲的情人。”

也是你父亲仇人,他身边一条没有栓链子死乞白赖的狗。

祁天也不是蠢笨天真的孩童,他早就回忆起来了父亲刻意瞒着他曾经见过黎沨的事。

祁天觉得自己可真倒霉,梦中情人居然是自己老爹的人。

眉头紧蹙,本来打算找老爸卖乖求饶,他两个月个月和狐朋狗友玩车差点从山路上栽下去,还好命大没出事,祁明开知道了这事把他的卡停了。

得,今天还是算了,他不想见他爸。

不过祁天走出门刹那,还是又忍不住回过头:“我爸对你好吗?”他在心里暗暗想:感觉你总是很悲伤的样子。

黎沨伸手将长发勾到而后,展露出一个开朗的笑容:“不好不坏,我是很愿意的。”

“小少爷,下次再见了。”

上次见面是11年前,下次又是什么时候呢?

祁天有种预感他们下次见面很快。

眼尖的他瞥见发现黎沨整个左手的手背布满细条惨白的疤痕。

祁天走到地下停车场时,他狐朋狗友里最狗的那位已经在楼下接他了。

司逸手指敲了敲方向盘:“怎么脸色这么臭,挨开叔骂了?”

祁天叹气:“那倒没有,走去喝酒。”

司逸:“哟,我们天宝受什么刺激了。”

祁天抱拳指挥他踩油门:“到了给你说。”

…………

包厢里司逸听了他少年暗恋破灭的故事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动作优雅地晃了晃高脚杯:“天下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再说这个,确实不行啊。”

他摸着下巴咋舌:“开叔挺会玩啊,一点风没听见说过。”

圈子里都知道祈明开身边一直没怎么断过人,但没有再娶的打算,有名的钻石王老五,多少男男女女生扑都搞不定,背地里居然藏了个十多年的老相好。

他欣赏坐在自己身边鼻梁高挺,五官眉眼挑不出来一丝错处的祁天还能被那个男人的皮相蛊惑,某种程度那位也很厉害。

司逸嘴上没把门:“能入你们父子两人法眼,想必是个尤物。”

祁天不轻不重地把杯子放下,司逸顿时后背起了冷汗,表情求饶。

他拍了拍手,包厢里走进来十多个外貌优异,体态端正,风格各异的帅哥美女。

祁天之前从不领人,但今天他第一次留下了个气质温和,头发偏长的说说话,和那人像又不像。

司逸捂嘴笑,拍了拍他的肩:“我懂我理解。”

祁天郁闷:“笑屁啊。”

后来喝得越来越多,司逸也不看祁天笑话了,他说他之前有个小青梅,长得漂亮不漂亮另说,圈子里都是讲究结合的,他俩家生意没用冲突,还能友好合作。

按照一般发展,不出意外长大就定了,谁知她家突然出事,司逸再次见到人家时,已经嫁给了隔壁干互联网李叔叔去当小明星了,我见面还得叫李婶。

祁天朝他敬一杯酒。

祁明开从摄像里看见躺在沙发里睡着的黎沨,打电话安排助理去给他盖条毯子。

他忙到晚上九点钟,黎沨一直安静地待在那个房间,就像是被圈养在那里。

门再次被推开,黎沨知道这次是祁明开。

祁明开解开袖扣,弯腰轻松地将沙发上的黎沨打横抱起,甚至还朝上颠了两下,发出自己的评价:“不错,又胖了。

黎沨手腕轻勾在他的脖子后面吹气儿:“那你喜欢吗?”

祁明开很快地皱了下眉头:“呵,你真是不死心。我说喜欢你你会信?”

黎沨就像是被摔得次数太多,再疼也不喊了。指甲掐进掌心,声音低得只有贴近的祈明开能够听见:“我还是愿意相信的。”

祈明开勾起嘲讽的笑容,把人放进车里:“也是,毕竟我不像你,撒谎成性,欺人自欺。”

祁天不说好奇是假的,所以他去找人去查了,得到了个令他后背冒冷汗的信息。

黎沨十一年前去世了。

那现在的“黎沨”是谁?

按照尹姨的说法,她妈和他爸一见钟情,迅速坠入爱河,然后有了祁天,后来他妈和他爸生活习惯不和,感情破裂,他妈生下祁天就离婚出国。

而黎沨是他爸的大学同学,都毕业于k大。

总感觉哪个地方有什么不对劲,难道是他妈被他爸骗婚,然后抛弃自己一走了之,那可真够恶心的。

祁天很容易就能得到他爸的行踪,毕竟他爸对他特别不设防。

祁天摸到一处私人高档别墅区,他爸每一到两个月会来一次。

不出所料,戴着帽子的祁天通过保姆固定的出入时间,靠着自己的小手段,撬开了门锁。

黎沨在祁天推开门那一瞬间好似恍惚间看见了很多年前的祁明开的身影,那个在树下等着自己下课的祁明开,那个深夜背着发烧的自己去医院的祈明开,那个还爱着自己的祈明开。

他贪恋地望着,像是在看什么珍视的宝贝。

祁天低头眸子里夹杂复杂的探寻,黎沨迅速清醒过来。

他惊讶地发现黎沨居然坐在轮椅上,“你的腿?”

黎沨手指按了按,轮椅调高了几公分,眸子里没什么情绪:“几年前我住的地方发生了火灾。”

祁天回想起那天见面,黎沨确实是一次都没有站起来过,是自己忽视了。

黎沨熟练操纵着轮椅倒了杯水递给他,贴心至极地般:“你来找我想问什么?”

祁天嗓子低沉:“你认识我妈吗?我爸和她为什么要分开?我妈为什么不见我?”

“你又为什么死了?”

黎沨坐在轮椅却仿佛是高处的人,他语气平淡:“你的问题很多,我是你妈的朋友,至于白雯祁明开分开的原因。”

黎沨这时露出一抹恶意的笑容:“你是不是觉得是因为我?”

“猜的没错,是我勾引祁明开,拆散了他们原本一对爱侣。

你妈怀着你时被好朋友和丈夫双重背叛,月份又大了,打了反而有危险,所以你对她而言是个恶心得不想再见的存在。”

祁天星空似的眸子瞬间变冷,“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黎沨眼神温柔地像看在一个孩子,风轻云淡的声音此时让祁天感到耳廓发麻:“因为我爱你爸呀,我怎么能忍受你爸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哦,我当初想白雯要是走不出那个手术台就好了,你要是也连着消失就更好了。”黎沨不停吐露内心邪恶的想法,脸上戴着完美弧度的虚假面具。

祁天想是走在路上被一棍子打懵,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反应。

黎沨以为会得到鄙视,甚至是嫌恶,咒骂,可他没想到。

他只是叹了口气,蹲下来伸出手指轻捏住黎沨的下巴打量,“我有想过你只是外表看起来柔弱,没想到是颗黑心汤圆”。

黎沨突然感觉到不安,像草丛里被人发现的刺猬,黎沨愣住,手触上轮椅的控制盘。

祁天看到他的反应挑了挑眉,高大的身体笼住轮椅上的人,与成年男人相差无几的手掌包住黎沨的手,眉间笼上淡淡阴郁,语气不怎么着调:“我脾气不怎么好,但对你我还是可以稍微收敛收敛。那你为什么要假死呢?”

黎沨抿紧唇,睫毛轻颤,“因为你爸想让我死。”

“最后一个问题,你想不想离开我爸?”

黎沨眼里满是震惊,他和祁明开纠缠那么久,爱恨都已经不再分明,他控制不住爱祈明开,有时也恨他。

但爱总是占上风的。

祁天又为什么要提出来这样的问题?黎沨思索算计他知晓多少。

祁天不打算玩心眼子,大大方方说出来了自己的意思。

“我爸身边从来没断过人,男男女女都有,领回家里让我掌眼的也有。我问过几次,他说他这辈子只娶我妈一个。

你这样自己画地为牢,作茧自缚,何必呢?

你的世界只有他,他的花花世界从来不曾缩小,他不爱你,甚至连你在这个世界的存在都要抹去。

祁天觉得自己傻逼,他俩的事自己明白,他瞎掺和什么,但他还是傻逼地说出来了。

祁天蹲得腿都酸了,他还是老样子,看来不被当回事。打算离开时,突然被轮椅上的黎沨拽住了衣摆。

黎沨像是下了一个很艰难的决定,声音极低地道:“你能带我去看看我的墓碑吗?”

做戏也要做全套,他知道祁明开给自己立了墓碑。

祁天点了点头,俯身对黎沨轻声说:“冒犯了。”将他的胳膊搂住自己脖子,把人抱了起来。

祁天第一反应是,这个人可真轻,睡起来肯定硌骨头。

祁天观察墓碑上和站在自己身边相差无几的人,除了头发的长度和……眼神。

“这是你多大时候的照片?”

黎沨的长发被大风刮得乱飞,嘴唇微微张开,几乎没法出什么声音,但祁天还是听出来了他颤抖的声音,“17。”

祁天将外套盖在他身上询问,你还想去哪看看吗?

黎沨看着墓碑上腼腆笑的自己,突然感觉有点累。

他对祁天说:“你想去哪?”

祁天倒是认真想了想:“陪我去看电影?”

黎沨点了点头,哪里他都无所谓。

祁天直接包了一个场次,把几桶爆米花和可乐摆在两人中间。

黎沨每桶尝了一颗,分别是草莓,香蕉,海盐焦糖,巧克力。

黎沨盯着屏幕电影放映一半时睡了过去,祁天盯着他安静的睡颜,嚼碎口中的爆米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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