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岁引序楼高莫近危阑倚
序楼高莫近危阑倚
雍朝皇g0ng禁地——聆裳阁,高约百丈。百年前,先皇下令玄铁铸锁,囚si了雍朝的最后一位琐娘。自此聆裳阁人迹罕至,衰草丛生,日渐荒废凄凉。不知从何时,聆裳阁内灯火通明,锦瑟丝竹,夜夜笙歌。
g0ng墙之内,闹鬼之说沸沸扬扬,人心惶惶。
那一夜,他摆脱摄政王眼线,飞上那睥睨整座帝都的聆裳阁,却意外听见摄政王的声音:“务必将芊芊培养成祸国妖姬,让她葬送尽这雍朝万里江山!”
“是,奴婢一定加紧训练。”
他永远记得偌大的g0ng室内,只有一个十几岁的nv孩在跳舞,明眸皓齿,楚楚可怜,年纪虽幼却已见倾城之se。诡异的是她一身黛绿罗纱,脚腕处带了一条和田碧玉制成的锁链。时间练习的太久,已经磨破脚腕处的皮肤,温润如凝脂的锁链上,血迹斑斑。她每动一下,仿佛都痛彻心扉。
明明已眼含热泪,却还是强迫自己笑靥如花地起舞。
看着她,褚翌难以置信的0着自己早已冰冷的心,它在痛……
在他脑海中一直回荡着:“褚翌哥哥,记住你答应你会回来救我!”
太医内侍忙碌进出,少帝伤势危急,却在昏迷中不住呼喊:“芊儿别怕!芊儿别怕!我会回来救你……”
宏昌三十六年,摄政王辅政已近八载,少帝褚翌年十四。七月,天火焚毁聆裳阁,少帝被烈焰所伤,头部受重创。
明天便是他亲政之时。
今夜御园之中,绕梁余音思醉影,酔煞了西园歌舞人。褚翌一身白衣胜雪,墨se长发松垮的挽在身后,刀刻斧琢的jg致五官,那双黑眸在剑眉的映衬下,愈发深不可测。他手执白玉壶,畅饮桃花酿,潇洒不羁。
在他寝g0ng静静睡着的沉影,是他心头挚ai。如今她却身中蛊毒,x命堪虞,只有琐娘身上的蚀骨情丝才可以救她。八年前那场天火,烧尽了他所有关于聆裳阁的记忆。
“陛下,摄政王被生擒,其家眷近臣共三百余口已全部诛杀。”
美酒入喉,他嘴角扬起优美的弧度:“既然如此,朕就好好欣赏今晚的yan遇!不知道摄政王会给朕安排一个怎样蚀骨xia0hun的美人呢?”
一阵玉笛声婉转悠扬。眼前那nv子着一身青se羽纱舞衣,打着赤脚。粉黛朱唇,顾盼神飞,云袖轻摆招蝶舞,风华万千的旋转,堪b霓裳。她脚腕处的玉锁链,似已被碧血染透,星星点点若赤血朱砂浸染,昭示着她就是琐娘。
褚翌清冷的眸子中,掠过一丝惊异。
琐娘即是舞娘,奴隶中最卑贱也是最珍贵的。她们受诅咒从降生便脚带锁链,臣服皇室,终生不得离开雍朝皇g0ng半步。舞蹈即是她们存在的价值,每一位琐娘都有绝世美貌。有束缚有牵绊,才能有绝世的舞姿。
但红颜薄命,近千年来的每一位琐娘都si于非命。后背的蚀骨情丝是上天的恩赐,一旦失去它,便不能在起舞,那将是琐娘最大的耻辱。
芊芊注视着那双幽深无垠的眼眸,随着旋律舞到他身边,娇颜双蕊鬓中开。双手攀上他的脖颈,g魂摄魄浅笑着,在耳边低语:“我知道摄政王已被擒,除非你答应我的要求,否则你休想从我身上得到蚀骨情丝,救你心ai之人。”
为了平等,已经形成了一种特殊的平衡。只要琐娘身上的蚀骨情丝在,世上便无凡人可以伤害她们。
他搂住她的纤腰,嘴角溢出一丝邪笑,在她耳边呢喃:“朕可以答应放了摄政王。”远望之下,君王风流多情,亲近佳人,似交颈相欢。
她松开缠绕着他的手,取过白玉壶,饮下最后一口桃花酿,醉卧君怀。脸se若盏中玉醅,一抹淡淡的粉红,纤腰慢转,丝绦飘动。玉壶交还,离开他的怀抱,站在三尺之外,立如海棠带露,微微轻启朱唇。
“我何必理会他的si活。我要——入主中g0ng,长乐未央!”声如昆山玉碎,芙蓉泣露。
褚翌打量着她,莫名地似曾相识。那中g0ng之位本是留给沉影的,思量片刻:“朕答应你。”
“为了让陛下放心,我可以让她先醒过来。”
寝殿内,睡着的沉影脸se苍白,若空明皎月,带着凄美。褚翌取过锦帕,小心翼翼为她擦拭脸颊,柔情似水,像对待易碎的珍宝。
可惜他这万般柔情,只是对另一人。聆裳阁内发生的一切都已经烟消云散,自己何必再痴心妄想:“请陛下回避,芊芊要运功。”
褚翌回御书房。
芊芊整理衣裙,轻瞥一眼床上的沉影:“好一弯痴情的沉影月!你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和他b翼shuangfe1吗?我可以成全你。”
“既然愿意成全,为何还要夺我中g0ng之位?你不过是一株忧草,和我一样附身在凡人身上。”沉影从床榻上起身,在镜前理着自己的鬓发,描着黛眉。
芊芊看着窗外,灯火已阑珊,语气中有些嘲讽:“你要的是相守,我要的是自由。你装出身中蛊毒,急切的要他替你寻来蚀骨情丝,不过是因为道行低微,为避天劫,要将自己的灵魂和这躯t绑在一起。或许别人不知道,但我是忧草,你为他喝下了忘忧草,让他忘却前情,受你蛊惑。因为在他眼中我看到的是一只凤蝶,而不是一弯沉影月,这就是你所谓的深ai,真是可笑!”
听到最后一句,沉影手中的螺子黛跌落在地,碎成几段。她猛地回头,花容失se:“你还知道些什么?”
重建的聆裳阁,满目萋萋秋草,那盘根错节的古树,秋风中有些突兀。
芊芊轻弹琵琶,奏一曲《秋霁》,弦音沉沉,哀怨凄凉,悠扬在夜se清风中。一月后,便是封后大典。知晓自己可重获自由,却有万般不舍。当年独锁高楼,渴望着g0ng外的那片天空,那道彩虹,可是对他?自己只是g0ng墙边的一株芊芊忧草,离开这庭庭深院,还有何地方可去?
夜深,露重,轻纱飞扬。
已近三更,褚翌还在御书房批奏章。刚才一阵琵琶声,他不自觉放下手中朱笔,昏昏yu睡。
“阅残卷,寂寞眼,纸上旧日可堪恋。”芊芊一身朱红曳地长裙,风华万千,宛若风中芙蕖,头上别着一支百鸟朝凤的步摇,从屏风后缓缓走出。那条玉锁链随着她的脚步作响,清脆悦耳,若空谷流水潺潺。
他抬起头,看着此时妖娆的她,语气中带了一丝疑问:“你……”
“聆裳阁的天火实是人为,但那夜我听见你在叫我,我知道你来了!摄政王的y谋,我自始至终都没有参与过。褚翌,我是不是回来晚了?你才ai上了她?”她走到窗前,轻风拂乱三千青丝,如鬼魅般飞出,消失在夜幕中。
褚翌惊醒,空气中残留的幽香,弥漫缭绕,紧锁住他的思绪。
寝殿之中,熟睡的沉影被甩到墙边,嘴角溢出殷红鲜血。她看着寂禹,一身玄se锦袍,面部轮廓如刀刻般,y朗俊逸,棱角分明。似可窥见千年前他历经百战,嗜血杀伐。她捂着x口,身子紧张得发颤。
“孽障,你好大的胆子!你以为你复制她一半的记忆,便成了主上?便可统领整个邀月殿?你不过是她的影子,你有何资格!”寂禹掐着她的脖子,抵在墙壁上,眼眸中杀气腾腾。
沉影张皇失措,发髻零乱,试图挣扎:“将军饶命,沉影现在只是一个凡人!若您杀了我,便会雷劫摄魂,剔除仙骨,请将军三思。”
他松开钳制着沉影的手,她跌落在地。寂禹走过去挑起她的下巴:“我可以暂且放过你。待主上应过天劫后,由她亲自发落。另外你若敢找那忧草jg的麻烦,我必将你挫骨扬灰。”
“奴婢谢将军饶命,恭送将军。”沉影应承着,捂着发闷的x口轻咳两声,擦拭g净嘴角的血,心中暗自思量:云麾将军冷血无情,惟有对主上尽忠职守,那芊芊忧草是何来历?竟得他庇佑。
“沉影,天已转凉,你蛊毒未解,怎能不ai惜自己的身子?”
褚翌从御书房回到寝g0ng,将沉影打横抱起放在榻上,细心替她盖好锦被,轻抚她的脸颊,眼眸中满是怜惜之情。
“君上,妾命不久矣,已没有多少时日了。”她贪婪地享受他怀抱里的温柔。
褚翌眉眼俱笑,搂紧她冰冷的身子:“她答应给朕蚀骨情丝,等你解了蛊毒,我们便可厮守终生,这不是你一直期望的吗?”
“许芊芊中g0ng之位,妾心中始终不安,怕君上您会ai上她!”她倚在他肩头私语,脸上一抹不为人所知的笑意,“妾怕夜长梦多,不如……”
褚翌眉头微皱:“可是朕……你放心,朕在早有安排!”
沉影不禁握紧了双手,他竟然犹豫了。
风丝一损柔肠,如何未织鸳鸯?人扶醉,月倚墙,是当初,各自思量。
太极殿,封后大典。繁花似锦,争奇斗yan,g0ng乐华章,百官朝谒。
他明h朝服上的五爪飞龙,熠熠生辉。与她那身凤冠霞衣,相得益彰。他牵着她的手,走过太庙,在百官的瞻仰下登上那九重g0ng阙,焚香奏请上天,昭告天下。
她双手接过凤印,高举过头,代表着今后她将母仪天下。那种高傲是与生俱来的,这一切本就该臣服在她脚下。脚腕处玉索断裂,碎成颗颗晶莹剔透的玉珠,滚落一地。
褚翌有些心事重重,身影略显孤寂,沉浸了难言的清冷,深邃的眼眸看不出一丝别意。为什么此时自己想的不是沉影,而是她?
琐娘要想重获自由,必须要媚惑君王,成为六g0ng之主。当她手接凤印那刻,便是她解除诅咒之时。便不再受上天庇佑,如g0ng中柔弱nv子,任人宰割,包括剔除她的蚀骨情丝。
忽然一阵sao乱,几十黑衣人泉涌而起向褚翌攻来。
“摄政王令:要将少帝斩草除根!”那群si士更为亢奋,刀刀毙命之势,群臣大乱。
“护驾!”有人高喊,御林军与si士战况惨烈,非si即伤。
芊芊护住他的后背,情况危急,si士一刀砍伤了她的右肩。血浸染那红纱,更添了几分浓烈与凄yan。她捂着肩膀,失血过多,有些支撑不住。
褚翌猛地回过头,接住她倾倒的身子,星冷深寂的眸子如锋冷长剑,漠漠寒光,可心却又在隐隐作痛。
鲜血染红了他的龙袍,明h朱红相交织,本是这世上最尊贵的珠联璧合。可她容颜却毫无血se,憔悴至极。褚翌的手抚上她的背,只有帝王才可剥离琐娘的蚀骨情丝。他在犹豫着,噬心之痛渐烈,使他的脸se愈加难看。
此时沉影的话语像魔咒般回响在耳边,控制他的意识,“ch0u出她的蚀骨情丝,ch0u出她的蚀骨情丝……”他原本滑落的手再次抚上她的脊背,那条情丝在她t内游离,他感受着慢慢在她颈后寻到,然后一寸,一寸ch0u离。
已昏迷的芊芊被剧痛唤醒,什么封后,什么刺杀,一切都是他在背后c纵,为的不过是这条蚀骨情丝。
芊芊痛苦的□□着,骨r0u分离,焚心蚀骨之痛。看着他无情的眼眸,眼泪夺眶而出:“褚翌,你真的这般狠!我恨你!”
不知是她撕心裂肺的呼喊,还是手中那条晶莹剔透的情丝,微凉的触感唤回他的思绪。
寂禹赶来施法定住殿内所有人,从他手中一把夺过芊芊,轻轻地让她倚在龙椅之上,已奄奄一息,柔声细语的嘱咐:“一切交给我!”
他转过身杀气凛冽,两个真正的王者对视着。
寂禹一掌打在他x口,褚翌顿时口吐鲜血,他支撑起身子,吃力地站起来,静若深海的眼眸满是急切:“告诉朕为什么?朕的心为什么这般痛?”
“你答应我,要好好守着她,好好ai她!这就是你ai她的方式?我在邀月殿外守了她几十万年,只希望她可以看我一眼,而你拥有了她的心,为何不好好珍惜?你怎么忍心伤她?那株忘忧草让你将她忘得gg净净,紫微星君,你所谓深ai的只是她的影子,你连她和影子都分不清,你怎配ai卿舞?”
“卿舞!卿舞!她是卿舞!”褚翌不断的念着她的名字,她真正的名字。被尘封的记忆全部涌现,她的浅笑嫣然,她的带雨梨花,她的剪水双眸,她得惊鸿一舞,一桩桩,一件件刻骨铭心的曾经重新浮现。
“寂禹,你来了。带我去聆裳阁,我不想再见到他!”她慢慢闭上了眼,选择沉默离开。她想起了未喝孟婆汤之前,自己究竟是谁。
一道耀眼的光芒,寂禹换作一身银se战袍,威风凛凛。沉睡着的卿舞红袖舞动,衣袂飘飘,泪阑g,芳华尽逝。瞥一眼愣住的褚翌:“以后她由我来守护。”
“你不能带她走!”此时的他孤寂落寞,连挽留也有些力不从心。记忆有那么多空白,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伤她深彻骨。
“她不再属于你!因为你没有资格再ai她……”飞上那手可摘星的聆裳阁,远离人世繁华与厮杀,不想让她再与尘世有任何纠葛。
月圆之夜,夜凉如水。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我找你一千年,由碧落到h泉。卿舞,这是我第一次唤你的名字。”寂禹自言自语,小心翼翼抚上她的脸颊。也只有现在,在她昏迷的时候,他才可以这样静静地看着她,不被打扰。
数十万年也只有这一次,这一刻就好像千万年那样长久。
月影中央,夜已凉透,子时近。卿舞全身泛烫,散发着柔光,室内充盈着百花争yan时的浓郁芬芳。她闭着眼,身子升到半空,漫天闪烁的点点繁星旋转聚合,越来越多,越来越亮,交织成一个巨大的冰茧,隐隐约约看到茧内,卿舞一身莹白se银罗,粉黛未施,静息打坐。
寂禹0着彻骨冰冷的茧,眼眶中竟充盈着泪光,有些欣喜若狂:“你就要回来了……”
寂禹本是天界云麾将军,无数英雄忠烈魂魄的结合,修成神将。天帝委以重任,守卫若水之滨。那时天帝喜得长孙,大庆九九八十一天,四海八荒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要去捧场。就因在瑶池仙境的惊鸿一瞥,他向天帝请辞,自愿去守卫邀月殿,至今已近三十万年。
天地初开,混沌初定时,由五彩光华凝成的的一只金斑喙凤蝶,名唤卿舞。凭着强大的意识,创立了超然于六界之外的邀月殿。上古神祗,地位极高,就算天帝也要卖她几分面子,她却从不过问凡尘琐事。
邀月殿,青石铺路,白玉为阶,仙云堕影,啼鸟清鸣。殿内撩开及地的层层白纱,她坐在那小叶檀的床榻上,左手对弈右手,颦眉销黛。或在那梅花雨中,曼舞婆娑,清颜白纱,青丝墨染,她就在那里起舞。
卿舞每十万年都要应一次天劫,化茧重生,已续长生之身。但须剥离出一条情丝,那上面带着内心的ai嗔痴恨等六yu,只有剥离出yuwang,她才可以继续无情无yu地守护天地法则。
十万年前,寂禹将她剥离出的情丝埋在东泽之东的菩提林中。
她倚在白玉栏杆上,殿外的漱宁池,数千锦鲤嬉戏畅游。池中那弯沉影月映着她的容颜,自己的心已被冰封,却突然一阵刺痛,像针扎一般,莫名地留下一滴眼泪。
不料那水中月得她天地jg华滋养,竟化ren形,一个粉雕玉砌,冰清玉洁的美人。
“正巧这邀月殿还缺一个侍婢,你便唤沉影,随本座好好修行。”
沉影0着自己的冰肌玉骨,看着她的容貌竟与神nv有几分相似,还可成仙,喜从天降:“谢主上大恩。”
神魔大战,天地秩序一度混乱,六界生灵涂炭。为避免造成浩劫,她率领寂禹赴九十九重天之上,yu替天帝解除天庭之危。
天界十万天兵与魔界无数妖众展开激战,征战杀戮,举目望去,遍地是残骑裂甲。
魔尊身受重伤,已屈膝伏法,却趁众神不备,祭出魔界jg元赤炎业火,向卿舞攻去。明知已无生路,便玉石俱焚,同归于尽。
“主上!”寂禹大喊一声,一剑绝杀身边数千妖魔。
卿舞一时反应不及,已不能躲闪。此时惊人一幕,从东泽之东赶来参战的紫微星君褚翌挡在了卿舞面前,护住她的身子。
“啊!”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在她白沙上绘出朵朵蚀骨妖yan的彼岸。他的声音只有她听得见:“只要你无事,我便心安。”
她没事,可他几十万年的修为灵识被业火焚毁殆尽,就连灵魂都已破损,只剩下一副躯壳。她才细细看清他的眉眼,不愧是天界星宿之首,主管人界兴衰的紫微星君。剑眉星目,薄而坚定的唇,俊秀飘逸。青山黛se,在他的映衬下赫然黯淡了光华。
她0着自己的心,为什么它在跳动?
东泽之东,由四方瑞兽看守的的千里菩提林,是创世神心血所化。他本是找寻自己丢失的坐骑白泽,却不料在此处捡到一缕情丝。触手生凉,正诧异之际,那情丝竟化作红线潜入他心房,从此使二人命格紧紧纠缠在一起。
她请他入邀月殿养伤,亲自帮他度回失去的灵识修为,寻得仙芝灵草。日日病榻前悉心照顾,那条情丝将两心相牵。
此生契阔,与子成说,姹紫嫣红间,与君执手,共赴白头。幸运的是他们b凡人幸福,他们还有永生。
寂禹临走前,将他叫到漱宁池旁,细心嘱托:“本以为我可以陪主上直到天荒,可如今她有了你,紫微星君为她连魂飞魄散都不怕,我便把自己的职责交给你。好好守着邀月殿,好好守着她,答应我好好ai她!我将云游四海八荒,不再回来。”
他回到殿内,看着她目送寂禹离开,紧拥住她的身子,却听见她说:“他走了?他在这邀月殿外整整二十六万年。我的心虽被冰封,但我知道他会用成百上千年上的时间看我下完一盘棋,跳完一支舞。甚至这二十六万年,我们说过的话还不到百句。但是我勉强不了自己,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心。褚翌我们好好厮守终生,哪怕时间短得就像凡尘的一世夫妻。”
他给了她几十万年来未曾有过的快乐,他作画,她赋诗,他吹箫,她以琴相和。得成b目何辞si,愿为鸳鸯不做仙。
金斑喙凤蝶最善舞,所以天帝请她助若水nv神训练瑶池歌舞,已恭迎西方佛陀尊驾。她笑意盈盈0着自己还平坦的小腹答应天帝请求,回来再给他个惊喜,留褚翌独守邀月。
他记得那日沉影将一壶琼枝玉酿端来,与他解渴。对于这个侍婢,可能因为她长得几分像卿舞,他便从未有过戒心。
到今日他才知道那是一壶忘忧草,喝下它,便会将自己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错认成自己心头挚ai。
不知昏睡了多久,当他醒来时,沉影已在他怀里哭成个泪人:“奴婢也想和君上厮守,可是主上也ai慕您!既知此生和君上有缘无分,若主上知晓,定会将把婢子打回原形,圈禁在漱宁池中,妾不想再做那无心的水中月影……”
他拥着她,毫无感情说道:“那我便取了她的心与你,我们说好的要厮守终生!”
“嗯。”她答应着,那么理所当然。那滴泪,她复制了卿舞一半的记忆。当看到君上对主上柔情似水,百般呵护t贴,影子是没有思想的,她潜意识告诉自己她就是这邀月殿主。
月余,当她回到邀月殿,物是人非。
与天界相连的十里梅林,他转身看向她时眼神冷峻轻蔑。四目相对,静谧无言,他手中的离何剑寒气摄人,左右抖动铮铮作响。他执剑向她心口刺来,本可还手,却必须顾及着腹中骨r0u。她眉头紧皱,那一剑真真实实刺入她的右x。
“为什么?”当她看到他拥着沉影,便明了一切。
他冰冷的回:“只有你的心才可以与她自由。”
她绝美的嘴角扯出苦涩而倾世的笑:“是吗?”身子向前一步,剑又入r0u几分,血沿着剑刃滴滴缓缓而下,浸透她那曳地的白纱,远望之下似朵绚烂而绽的红梅。
“那我呢?”依稀间腹部疼痛难忍。
“只有沉影才是我心头挚ai!”语毕猛地用力,剑一下子穿透她满若漫天梅雪的身子。
往日生世相守的承诺就是如此可笑,她眼中怒火烈烈,一双凤眸光华流转:“所谓海誓山盟,付之一炬,就算粉身碎骨,我也不会将心拱手相让。”
紧紧握住剑柄,一下子将离何剑拔出。双手紧捂住x口,鲜血从指缝间溢出,目光灼灼盯着他无神的眸子:“我又岂会让你们轻易相守!”
风挟着漫天飞舞的红梅,将她的身躯团团包围。十指纤纤,长袖左右一挥,那些红梅伴着她随风而去,直冲天境。
凌霄殿上,邀月殿主上书,天帝雷霆震怒,发兵十万擒获褚翌。紫微星君私动□□,与妖孽相恋,触犯天条。历经六道轮回,遍尝生老病si之苦。
林中红梅一夜凋零,自此再未开过。
一池锦鲤,一潭幽怨,一弯皎洁凄美的沉影月,映出了孤独的离别。
本是寂寞空庭深院,歌台暖响,舞袖纷飞。自寂禹带她飞临那聆裳阁,自己便沉溺在酒se中,如花似玉的美人,朝歌夜弦的欢乐,终难抵长夜漫漫的孤独和寂寞。醉生梦si后是刻骨铭心的心痛,醉倒青石桌上,眼前是那日思夜想的脸庞,平日里那不可一世的君王:“卿舞!我对不起你!”
他永远不会原谅自己给过她的伤害!
“走水了!聆裳阁走水了!”g0ngnv侍卫奔走相告,锅碗瓢盆齐出动,内廷一片混乱。
褚翌被喧哗声吵起,不远处的聆裳阁,火光冲天,轰轰烈烈,快要烧到顶层。就连高悬的明月也要燃烧起来一般,被映得通红。
现在就好像当年的情景,他捂着自己的心房,那里自始至终只为她一人,承受着蚀心之痛。
他纵身一跃,飞驰过去。
十几个侍卫si拽着他,拉着他的胳膊,紧抱住他的腰,却还是差点控制不住几近崩溃的少帝。
“卿舞!你不能再出事!我不能再失去你!朕命令你们放开朕,我要去救她!你们听到没有?放开我!”
内侍总管跪在他面前,老泪纵横:“陛下,您不能进去!八年前那场天火您冲进聆裳阁,身受重伤,几乎丧命!请陛下为百姓着想,老奴求您了!你不能再进去!”
褚翌拼命挣扎,整座聆裳阁已成了火海,熊熊烈火炙烤着天幕,百丈高的聆裳阁轰然倒塌,地动山摇。
“卿舞!”褚翌撕心裂肺喊了一声,侍卫被迫松开了他的手脚。他一下子跪在地上,目光深沉而哀伤,笑容颓废而凄凉。
一侧的沉影束起零乱的发丝,面se几近透明的惨白,大笑:“我终于不用再做谁的影子,他是我一个人的……哈哈……”自己窃来的幸福,会不惜一切代价守住。
忽然火海之中飞出一只蹁跹起舞的金斑喙凤蝶,碧鳞青须,五彩斑斓的翅膀带着流火星光。她慢慢蜕去羽翼,化为人形,这才是她的真身。腮凝新荔,肤若凝脂,清冷孤傲的绝代佳人。
一身百蝶穿花流彩冰绡,额间一枚光华流转的银蝶印记,b腰转莲碎,在空中舞出一支美轮美奂的“舞锁聆裳”。长袖一挥,大火顷刻间熄灭,聆裳阁华丽如初。
寂禹整理衣襟,拂去身上的灰烬,恭敬地单膝跪地:“属下恭迎主上回归!”
沉影愣在那里,心里着实忐忑慌乱。恍惚从梦中惊醒,双腿打颤跪在地上:“奴婢恭迎主上,主上饶命啊!”
冰冷的声音响起:“沉影你两次纵火之罪,本座可饶,不容你的是天条。近千年来你为获取蚀骨情丝,在这聆裳阁囚si了近百位琐娘,最后竟玄铁铸锁,断了琐娘的命脉,为个人私yu,触犯天条。既然你声称上次是天火焚毁聆裳阁,便领天火焚身之刑吧!你本就是水中月影,权当做这是一场痴梦……”
“求主上开恩,请主上饶命!沉影只是ai慕君上,所以……求主上饶命啊!”
四条锁链缠住她的手脚,一道天雷凌冽而下,熊熊大火便燃起。天火焚身受惩者身上的每一丝每一缕血r0u,都要受九九八十一次焚烧锻造,焚身亦是焚心。沉影道行低微,不出片刻便显出了原形。碧清池中,波光粼粼,幻化出两弯沉影月,凄月空明,皎洁如玉。
沉影月,月如钩,应是离人人却不知愁。
“云麾将军,三日后天狗食月,那时你我重返邀月,这几日便在聆裳阁上好好调息。”卿舞转过身,淡香依稀,秋水烟波,宁静悠然,自始至终都没有瞥褚翌一眼。
“卿舞?”他在背后轻唤,语气急切,帝王霸气尽敛。
她回过头,眼眸中是疏离与陌生,看着这个眉眼尽是憔悴之se的人间帝王:“我们以前见过?就算你前世是紫微星君,又怎可轻唤本座名讳?坐拥江山,治理好你的天下,便可功德圆满。天机不可泄露,望自珍重。”
不再理会愕然的他,径直飞上聆裳阁。三千如缎青丝,云飞扬兮舞霓裳,不染凡尘。
金斑喙凤蝶,每十万年羽化结茧重生,记忆封印,忘而复在,无情于心,淡看沧海桑田,物是人非的变迁。
夜寒,更声远扬,无人眠。
“去年春恨,缱绻时,花正浓。梦后楼台高锁,当年明月,仍照今人。风雪黯,旧梦远,江山此夜一舞间。”她站在窗前。
寂禹在她背后徘徊,yu言又止,不知道从何说起。
卿舞关上朱窗,转过身错开他关切的目光:“你无须再言他!不料此次我应得是情劫,投胎为一株忧草,附在琐娘身上。千年前他弑心一剑,换得二人b翼shuangfe1。我被仇恨蒙蔽双眼,暗生心魔,竟令我痛失腹中胎儿。若他还在,定是和他一样俊逸的眉眼。我该为天下苍生好好尽我的职责,如今各归各位,两两相忘便是最好的结局。”
他将褚翌派人送来的请柬交到她手里,沉默无言转身离开。
“寂禹,谢谢你!”她叫住他。
明明是赴宴,当她抵临御园之中,桌上已摆开阵势。白如明镜,黑如玛瑙,势均力敌。他低头认真思量,一身明h龙袍,双丝金线所绣文龙若隐若现。
她坐下执一方白子,他执黑子。进退之间,傲视群雄,指点江山。天帝让他投胎在帝王家,果真是要他一统天下。
输赢都回不去,他罢棋起身,注视着她的双眸:“非走不可吗?”这是他最后的挽留。
“锦衾寒,如梦残,不过是浮生一段绮梦!紫微星君又何必执着痴恋于凡尘的过眼云烟?”她忍着自己心痛。风轻云淡的回答。绘着彩蝶蔻丹的指尖拾起颗颗棋子,微凉的触觉有一种真实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