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人的新兵训练基地
进入军营以後一如克林姆的预想,并没有什麽好慌张的。
她们做了安检,将剪刀、通讯设备、打火机、感冒药等等有必要、没必要收起的物品统一管理;她们依人数分了中队、依身高分了分队、编了号码;她们领了公发迷彩服、运动服、迷彩小帽、迷彩腰带、袜子、内衣k、军靴、运动鞋、大军袋;她们买了盥洗用品、笔、防水袋、钢盔扣、绑腿,和一些不知道用不用得上,但列在推荐清单里的零碎物品。
她们还用实t纸本填了不少表格和问卷。
前两年才结束高中学业的克林姆还很熟悉笔的c作方式,其他同袍叫苦连天。字写得歪歪斜斜,还有人错字连篇。虽然熟悉,但是克林姆还是很怀念在轻薄柔韧的雾面数位板上刮写的手感。
在数位板上写的笔记能直接整理建档、手写辨识转为文字编码──文件什麽的写完就能直接寄回系统进行分析,不用再等人力将问卷重新整理到系统中──等等的好处自不必说,数位板不像旧式触控萤幕有定位点偏移、灵敏度不足,还有书写舒适x、携带x的问题。数位板是以金属笔尖刮磨板上凹凸不平的涂层发出静电为基础进行感应的产品,产生类似铅笔,或是粉笔的笔触。物理接触的基础让数位板的感应灵敏度轻易达到微米等级。像塑胶垫板可弯曲的质地也大大地扩展了数位板书写的适应环境。
重点是,b起一般的显示萤幕,数位板非常便宜。
真想不通为什麽这里还坚持使用纤维纸呢?唉,想再多也没有用。克林姆叹一口气,放下手中被手汗濡sh的问卷,紧缩肩膀再放松,伸展筋骨。她已经坐在摺叠板凳上很久了。
今天做了蛮多事,但做得最勤的事是等待。并不是人多排队,其实这里的人做事还是有劲头的,每件事一下就处理完了。她们是在等待排队,还有来回往返排队地点。今天一天为了缴交资料和填写问卷就在营舍和餐厅之间来回三次,整整三次,还不包含吃饭。说到餐厅。
「这里的g部以洛人汉人为主呢。」
汉娜看克林姆放下手中的工作,看管的g部又正好不在,就找克林姆说话。顺带一提,克林姆和汉娜因为走在一起所以被分到同一个中队。汉娜长得不矮,但怯懦的x格让她照身高分分队的时候被挤到後头,於是就和克林姆排在一起了。
「怎麽说?」
「餐厅呀。不管是五格盘,还是成元式的菜se都是为了洛人不是吗?克林姆是克里奥尔人creole,注吧?午餐吃得还习惯吗?」
二个世纪前成元共和国为了跻身世界强权,戮力扩展其军事和科技实力,以优惠税制和相应的政策延揽国际间各领域尖端人才。其中也包含寻求庇护的政治犯以及不见容於主流学界的研究者。而这些移民的後代——尽管族群间时有通婚——不管是外表和文化和元成主流的洛人族群都有所区别,因此被概括称为克里奥尔人。
坐在汉娜後面的nv人凑过来:「嗯?汉娜不是也是克里奥尔人吗?」
「呵呵。」汉娜搔搔头,她说:「我们家只有我继父是克里奥尔人啦,妈妈和我都是洛人。」
「唉。我还想说明明汉娜是看起来是洛人的样子,怎麽会有克里奥尔的名字呢?你有洛名吗?」
「这不太好意思说。」
「说啦,这样才好叫呀。」
「王涵。以前跟妈妈姓,之後就没有特别去改了。」
「难怪叫汉娜呢。那我之後能叫你涵吗?」
「诶?」
汉娜露出为难神se,但只是支支吾吾,无法明言拒绝。不让那nv人得到同意的结论,克林姆接续话题:「我觉得不是元成式菜se的问题,我今天只吃到沾了酱油的饺子皮。」
「那个啊。」汉娜尴尬地笑说:「我倒是有吃到一点点r0u馅。」
「啊,真幸运!」坐在汉娜身後的nv人说:「如果之後每天都这样,我就要退出了。给我们吃这种东西。荒谬。」
「应该是不会这样。今天应该是伙房遇到什麽意外。」
又是那种视线。汉娜心中一凛,只听克林姆说:「伙房?」
「军营里煮菜的地方呀。」nv人理所当然地接话:「意外?那叫懈怠!」
「那个谁?40号!叽叽喳喳地说什麽?叫你呀!」
「喔……右!」
不知道什麽时候g部回来了,把nv人叫去罚站。尽管差点受到波及,汉娜还是很感谢nv人打断她们的话题。一般人对於军队知道些什麽、不知道些什麽,汉娜被克林姆弄得有些混乱。
「以後人多的时候再向克林姆搭话吧。」汉娜在心底暗暗盘算。
「没什麽特别的,以前也是这样。嗯,嗯。好,再见。」
「汉娜。」
「喝——!」
汉娜长声倒x1一口气,用力挂上公共电话的话筒。克林姆对於汉娜的惊慌失措歪头表示疑惑。这时有人双手搭上克林姆的肩膀,倾身向汉娜说:「喔?是男朋友吗?」
「四十号?」
克林姆转头看身後的nv人名牌,身後的nv人抱怨:「什麽四十号?我叫淳元。记一下好吗?」
「不是男朋友啦。」汉娜小声地说。她实在不太会应对这麽强势的人。
克林姆回想她们在火车上的对话,说:「是父亲吧?」
汉娜「咦?」了一声,低下视线点点头。淳元「真是无趣」似地两手一摊。克林姆不理她,只是看着公共电话,她说:「这要怎麽用?」
「小克林姆没有打过公共电话呀?」
淳元这样称呼刚认识的克林姆,神经实在有些大条呢。不过就说话礼仪的敏锐度来说,克林姆可不遑多让。克林姆说:「姑且在谍报电影里看过。」
「啊,就把话筒拿起来,从这里cha入电话卡,再按要拨打的号码就行了。」汉娜指着公共电话的面版,说:「你看,这边都有说明的图示。」
「哪里?」
克林姆移到公共电话正面,但是无法看清楚公共电话上的面版。她,太矮了。
「哎呀。」汉娜左手扣在克林姆腰间,把克林姆抱起来。右手指着电话卡cha入的地方,她说:「就是这边。」
「能不能打到外县市?」
「可以,只是会贵一些。你要现在试试看吗?」
「怪力nv。」淳元手捂在嘴巴悄悄地说。她看了看表,打断克里姆和汉娜的对话:「我先走罗。你们也注意一下,要集合了。」
「汉娜,你不喜欢你的洛名吗?」
走下楼梯到营舍前集合场的路上,克林姆冷不防提起了前几天她们聊天时的话题。汉娜眯着眼睛笑说:「也不是不喜欢,只是会想起不太好的回忆。」
「那我叫40号不要这样叫你。」
「不用啦。这里很多洛人,有一个洛名b较好。克林姆是不是也取一个洛名b较好呢?啊,我是说,克林姆你有洛名吗?」
没有回应汉娜的提议,克林姆只是说:「现在这个父亲待你好吗?」
「嗯?」
「看你讲电话的时候战战兢兢的。」
「b起之前的那些,当然是好很多。我也很尊敬他。不过该怎麽说呢?」汉娜用食指搔搔脸颊,她说:「就是有点距离感吧?」
「原来如此,不是为了钱啊。」克林姆点点头,快速蹬下楼梯。汉娜似乎听到这样的话:「太好了呢,是有钱人家。」
汉娜苦笑着。这孩子,怎麽到现在还在纠结她的家世?
「……枪面朝向自己,盖上防尘盖,起立报好。好!验枪口令就是这样,之後都要全部背起来。这样好了,到下一节下课还有四十分钟。到时候我ch0u一个人,不要,找一个自愿的人到我这边背给我听。如果一字不漏,我是说一字不漏喔,全部人下课时间再加十分钟。好不好!」
嘛,又是一个等待的行程,只是不知道为什麽队上三分之一的人被带到营舍二楼寝室前走廊坐成两排。领队的g部该交代的生活规定也交代完了,能聊的天也聊得差不多毕竟这样的人数坐成两排,後面的人都听不到g部讲话的声音,就把之後需要学会的口令念过一遍,要克林姆她们把口令背起来。
「小克林姆,你在g嘛?」
看克林姆反覆确认印有验枪口令的小讲义和手表,淳元被克林姆的焦虑感弄得烦了,就出口打断她。
「汉娜,」克林姆顺着淳元的话头开口,却不是对淳元说话:「什麽是验枪?」
「嗯?」
刚刚汉娜正在放空,转过头来看见克林姆两手捏着讲义发抖。克林姆说:「什麽是枪面?什麽是拉柄?什麽是枪膛?什麽是药室?枪是什麽枪?是那种小手枪吗?还是有转轮的那种银se的?天啊,只有四十分钟。」
啊,这孩子不擅长学习呢。汉娜拉了一个「我也不知道呢——」的哼声,她说:「刚刚只说要找一个自愿的人,你不一定现在就要背起来呀。也不知道什麽时候才会用到呢?」
「应该不是手枪吧?」
克林姆右後方、汉娜後面的nv人发着y沉的声音缓慢说道。克林姆她们转过头去看她。
「一般新训使用的是国造65k2步枪,或是b较新的t91步枪,嘛,应该不可能吧?不过不管怎样,枪是长的,可以想像这是一把步枪。」nv人拿出军营里贩卖的原子笔,将笔夹朝下,说:「想像这里是扳机,笔尖是枪口,笔尾就是枪托。枪面是现在朝上的部分。」
接下来nv人依验枪口令提及的顺序为克林姆详细解说步枪的各个部位,以及该部位的作用和工作原理。听完,克林姆露出灿笑。汉娜有些後悔为什麽她刚刚要对克林姆装傻?明明知道这些事情是很正常的事情呀。不过这後悔也没有持续多久。
「啊,虽然详细得有点恶心,但感觉可以想像了呢,谢谢你。」
「很恶心吗?」nv人失落地低下头去。
汉娜则摀着嘴巴在心中呐喊。
「咦——?知道这个,很恶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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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架空历史用国家和民族原本的称呼会很敏感,就麻烦大家自行带入代称元成、洛人指称的对象,然後一起三缄其口?
另外大家可能会想:新兵训练营这副悠哉的德行没问题吗?
没问题的喔。
不同的单位有不同的任务执掌,难道在成元领土内部也需要驻紮身经百战的士兵吗?
不用的吧?应该不用的吧?
他们是准备用来对付谁,想到就可怕。
下回,克林姆大言不惭的未来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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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解】
克里奥尔人是借用克里奥尔语这个词汇,说明族群文化混杂的情况。
在现实世界中,如果一个地区民族混杂,又急需g0u通,那麽人们日常生活里会用双方母语中常用的「词汇」互相交流。没有文法的「皮钦语」就出现了。b较有名的例子是在上海租借发展出来的「洋泾浜英语」。
日子久了之後,当移民的後代将皮钦语作为母语他们会自然而然为语言加上文法和规则,由此,一个新的「克里奥尔语」就诞生了。
在这部作品里,克里奥尔人则指称来自其他国家的移民後代。
se彩鲜yan的摊位帐,熙来攘往的人cha0,乍看之下还以为是哪个学校在举办园游会。不过各个摊位整洁,顾摊人员也正装出席。有人对摊位好奇的张望;有人坐在摊位中谘询。每个人自信畏缩各不相同,但或多或少表情都带有对未来的不安和焦虑。其中最为紧张的就是这个人了吧?
「小妹妹,怎麽了吗?」
穿着陆战军服的nv人倾身向前探问一个站在摊位前的小nv孩。nv孩年纪看上去大约十一、二岁。是摊位员工的孩子?还是跟来看就业博览会的家人走散了?需要带孩子一起来找工作的家庭一定很辛苦吧?
「请问这是什麽公司?」
「小妹妹,我们不是公司。」nv人「噗哈」地笑了出来。看见小妹妹很憧憬自己穿着军服的帅气模样,nv人的幼儿音又加重了几分:「我们是国家的军队,切确来说是成元人民共和国的陆军哦。」
「陆军吗?是做什麽的?」
「保家卫国。」nv人看见nv孩露出疑惑表情,亲切地补充:「除了和其他国家的坏人对抗之外,国内各地有天灾时也会投入,用,也不算什麽正经事吧?」
淳元今天也在絮絮叨叨地抱怨。
「才不是呢。」克林姆纠正淳元,她说:「我们现在正在新兵训练吧?这些都是为了之後当米虫的时候,可以完美地揣摩上意的练习。」
「这些你都是从哪里听来的?」淳元撑头嘟嘴说着,对於克林姆的话语不以为然。她说:「你不是进来之前连军队是什麽都不知道吗?」
「诶。不只在军队是这样,我们高中班导对我千交代万交代,说想要在人类社会过安稳的生活,最重要的就是看人类的脸se。」克林姆右手手掌平伸点向x口,闭着眼睛,语气竟然有点骄傲,她说:「你也是大人了,可要赶快适应。」
「人类社会。」淳元「啧」地嗤笑一声,她说:「你们老师是什麽愤世嫉俗的反社会份子吗?感觉就是无法适应社会的人才会说出这种话。」
「她可是当上老师了喔。因为她我们才觉得自己也能在社会上占有一席之地。她是我们的典范,也是我们的憧憬。」
「成为高中老师是憧憬吗?你们到底是什麽高中?嘛,算了。」感到两人的常识有点对不上,淳元叹一口气,她说:「我倒是能够理解为什麽你们老师会要你好好看现场的气氛。有时候你真的有点白目。」
你还不是一样,汉娜在心中小小地埋怨。她说:「哎呦,不要吵了啦。电影要开始了。」
「我就是在说这个电影。没事就没事,g嘛每天都集合我们看电影?看军教片培养共同意识就算了,不能有血腥暴力腥羶se,那不就只剩喜剧片能看了吗?」
「ai情片也不错呀。」坐在一旁的nv人加入安抚淳元的行列。nv人带着圆框眼镜,鼻架下面隐隐约约看得见雀斑,她说:「晚上看看影片也好,白天都坐在板凳上面,很闷呢。」
「不过这几天播的影片我都看过了。」淳元抱着膝盖把头靠在大腿上,鼓着嘴巴对雀斑nv人说:「志芳你真好呀,最近几天都被叫去出公差。可以用到电脑吧。啊,一直坐着,尾椎好酸。」
「很无聊的。能看电影就很好了,不要抱怨了,至少没有叫我们出去跑步。」
志芳语气很温和,不过她强烈希望淳元能够闭嘴。每天听淳元抱怨东抱怨西,连着这里g部对於所有无所谓的小事的酸言酸语,她觉得自己全身的能量都快被榨乾了。
「都洗完澡还让我们跑步,又不是脑袋坏……」
淳元话说到一半,眼睛越睁越大再半眯起来,嘴巴也假装打个呵欠然後闭上。克林姆侧眼偷瞅,是她们分队的分队长蹲在志芳身边,悄声咬了耳朵然後离开。後面几排同袍传来窃窃私语。
「一定被ga0过了啦。」
「每天都来,真火热呀。」
「这种的也吃得下去,母猪赛貂蝉。」
志芳低下视线默默起身。汉娜发现克林姆後背拱起,连忙按住克林姆的肩膀,她说:「克林姆你冷静一点。虽然分队长很讨人厌,但他在这个单位待了八年,到现在还能带nv兵,他不会做出格的事情。」
「我只是,去上个厕所。」
克林姆两段话之间x1了一口很长的气。汉娜不确定她的话语有没有用,但克林姆的声音和眼神让她退缩。
克林姆离开了。她走到後面白铁折叠桌充当的监课桌缴交识别证,走出天江室。编按:天江是成元共和国的国父。
在克林姆回来之前的那段期间,汉娜0着自己曾触碰克林姆肩膀的手心,一边担忧、一边对自己的懦弱感到懊悔。电影的声音、同袍们聊天的声音什麽的,都没有听见。
直到不知道什麽时候克林姆坐回她的板凳,又为了说悄悄话将小巧的肩膀靠向汉娜,汉娜才赶紧收回掌心。
「志芳说没有怎样。」
「什麽?」
「她说分队长只是让她把表格内文贴到网页上而已,没有做奇怪的事。顶多只是想尽办法数落她空有大学学位而已。」
听到这里,汉娜双手手心按住x口,夸张地松一口气。克林姆说:「g嘛?你以为我会做什麽?」
「我以为你会把分队长按在地上打,叫他不要再靠近志芳。」
「你傻啦?我什麽时候给你这种感觉?」
「你很凶嘛。」
「这倒是真的。」
说完她们两人悄声地咯咯笑。但汉娜发现克林姆看着自己细瘦的手臂,表情似乎有些失落。
「不用担心,力气以後再练起来就可以了。」
「还是不了。」克林姆摇摇头,她说:「虽然你都说我很凶,但可怕的事情还是做不来。我乖乖地当个国家的米虫就好啦。」
「是吗?」
不知道是别在左臂上。
「我帮你吧。」
汉娜接过克林姆的臂章,上面的标志上写着:「侏儒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