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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永恒的微笑

 

他漫步於奇蹟基地旁的河畔边,明明是位於城市之内,这条贯穿市区的河流居然还很是湍急,也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意外。

无数的水波打碎了残月微不足道的倒影,裂成了数个光点随着波浪上下起伏着。

谭相唯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一幕,放松了警戒,竟没有注意到有个人静静伫立於他身旁。

「你的手怎麽了?」那人突然出声。

谭相唯倏的一跳,莫名其妙的望向眼前这名素不相识的黑发少年。年纪约莫十五十六,皮肤很白,却瘦得彷佛营养不良。

闻言,他低头一看,原来是手上刚清洗过的伤口,又开始渗血了。

隔着纱布,还能感到丝丝刺痛。

「这谁包紮的啊,怎麽包得那麽丑。」来者面露困惑之se,语气中的嫌弃之情十分明显,毫不委婉的指着谭相唯刚刚花了半个小时才包紮好的手。

这话着实将谭相唯气笑了,无奈的转过头问:「我说,你谁啊?才刚见面就对着别人的作品批评?」

亏我还是个学医的呢。

少年偏了偏头,笑说:「叫我阿烈吧。」

很快他的注意力又转回了谭相唯手上:「你说这是你包的?不是我说,这真的很丑。是富二代吗?怎麽连包紮都不会?」

要不是斩杀了一晚上的怪物让谭相唯极度疲乏,他就要来用拳头教教这少年如何做人了。

「真是看不下去,我来帮你重包吧。」少年嗤了一声,边说边从包里拿出了一卷绷带、药膏和消毒水。

见谭相唯面带迟疑,阿烈瞪了他一眼:「g嘛别别扭扭的?你是小nv生吗?」

「过来啦。」少年跩过他的手,动作轻柔的将纱布撕下,没什麽痛的感觉,只是纱布脱离皮肤时感觉有些微痒。他低下头的角度,让又长又翘的眼睫毛清晰可见。

见谭相唯一动不动任人宰割的模样,阿烈一边用棉花bang消毒着他的伤口,一边问道:「你不痛吗?」

闻言,谭相唯这才收回了目光,落向自己手上狰狞的伤口,摇头道:「还好啊。」

这点皮r0u痛,对他来说,还真是无伤大雅。

少年一边认真的替他缠上新的纱布,一边没好气的碎碎念着:「我真不懂,为什麽会有这麽多像你这种ai逞强的人?明明痛得要si,还要耍帅。」

谭相唯又忍不住笑了:「我是真的不痛。」

阿烈替他缠上了最後一圈,喜逐颜开:「大功告成!」

於是谭相唯垂眸一瞅,这一看,他差点没吐血。绷带不仅缠得乱七八糟,还有部分甚至扭翻过来的,且一层层厚的彷佛在帮断手打石膏。

「这就是一点划伤,你有必要包成这样吗?」谭相唯晃了晃右手,想着他也是一番好意,不忍心吐槽他的包紮技术,於是如此道。

阿烈理直气壮道:「任何小伤都不能轻忽。」

谭相唯一笑置之,也不再与他争辩,就当是一如往常,遇到了b较幼稚的同龄人罢了。

语落,他无b自然的挤在谭相唯身边坐下,一起抬头望着旭日渐渐东昇,黑夜就要被驱离了。

良久,他好奇的开口道:「你身上穿的是奇蹟的制服吧?」

谭相唯低头望着西装外套上雪亮亮的奇蹟标志,无可否认,只好点了点头,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可少年是个神经大条的,追问道:「你怎麽受伤的啊?该不会是自己摔的吧?」

谭相唯道:「当然不是。」

少年就嘿嘿笑了。

他悄悄注视着阿烈的那张活泼的笑脸,越看越觉得,和邵之禹有着七八分相似。忍不住道:「你长得好像一个我认识的人,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

「喔?这样的话那个人一定长得也不差啊?」少年用手b了一个七放在下巴下面,谭相唯忍俊不禁道:「你怎麽这麽臭美啊。」

阿烈得意道:「有本钱。」

谭相唯望着他的侧脸,少年眼睛里头的光芒连日出的曙光都自愧不如,彷佛永远不会熄灭。他不禁问:「这种时间,你为什麽不在家里?」

阿烈耸了耸肩,洒脱的道:「我是孤儿,没有家,流浪街头的。」

谭相唯惊愕的看向他,这还是在yan光下闪耀着刺眼无b的光。

见到徐风的反应,那孩子一跃而下,微微倾身笑着说:「别担心,我只是个在实验室里打杂的人而已,不需要对我抱有如此敌意。」

孩子的口吻跟他的长相有着极大的落差,他语气成熟,而且一举一动都带着完美无缺的礼数。

徐风停顿了一会儿,g了g嘴角问道:「你们奇蹟,连打杂的身手都这麽好?」

「过奖了,只是奇蹟会给所有人训练的机会,并且给予最好的资源。」孩子顺着她的话,悠然摆摆手道,彷佛那样的表情是件十分稀松平常的事:「倒是敢问姊姊,为何你会想去奇蹟呀?走这条路,是要去基地的吧?」

徐风拧眉打量着他,总觉得这样一个小男孩,讲话的方式着实是有些奇怪。

转念一想,小孩子终究只是小孩子,何必告诉他太多,但也没huax思隐瞒,索x简言意赅道:「去揭穿y谋。」

孩子许久没接话,偏过了头,彷佛是拿着放大镜在观察她的脑袋一样,半晌,缓缓的开口:「姊姊,如果你想要击溃奇蹟的话」

徐风倏的抬眸,sisi的盯着孩子看。

孩子故意拖长了尾音,这才慢悠悠的接话道:「从内部下手,才b较有可能成功呢。」

徐风的神se一阵变换。

「我可以带你去」他笑了开来,露出洁白的牙齿,「要不要一起来?能变强的。」

那天,邵烈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回忆墓地的。或许,是在x-082大骂他神经病後连拖带拽了将他带了出来,亦或是自己浑浑噩噩的在那里坐到了天黑,直到其余四个朋友过来找到了他。

只有谭相唯那天离去时,那

因为受到这些陌生记忆的刺激,回到基地後的邵烈依旧心神不宁,他看到四个在打闹的朋友,没来由的一阵心虚和悲伤。

他不晓得这些从小陪伴他长大的朋友们,会不会因为这些他根本不记得的过往而和他疏远。

正常人都会的吧。

看着邵烈充满心事的表情,一旁看似还在和其他人聊天的x-294无声无息地看了他一眼。

「x-105,你怎麽了?」半夜,邵烈坐在yan台外吹风,没想到传来x-294的声音。

「没没什麽,只是有点事。」邵烈没办法和他真的说没事,但也不敢把实情告诉他。

「x-105,我们都当了多久的朋友了。」x-294表情严肃,难得正se的道,他看似稚neng的脸上看不出任何一丝玩笑的痕迹。

邵烈犹豫了:「我。」

「我一直都站在你这边,我们现在在异乡,我们是彼此唯一的依靠。除了我们,还有谁会愿意在你有难的时候伸出援手?」x-294紧紧的盯着绍烈,不给他一丝撇开眼神的机会。

心底的防线崩塌,邵烈把事情全盘托出,听的x-294陷入了沈默。

「我真的不记得了我不是,我没有」x-294的默默不语让邵烈很崩溃,眼泪溃堤,开始不停的啜泣。

「不是,你别哭,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啊!」看到这情况,本来还在消化资讯的x-294也急了,急忙安抚他。

「这麽重要的事你都不告诉我们,到底把不把我们当朋友?」在x-294手足无措的当下,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只见秋儿、冬儿和x-082接着从墙後走出来,个个面se铁青。

「你们」x-294担心x-082真的在乎这件事,但是x-082只是瞥了他一眼,然後大声道:「听我说,我只说一次。」

邵烈错愕地抬起头,和x-082对上眼:「我永远都相信你,不管你是谁,我都支持。」

邵烈愣在原地,然後哇的一声崩溃大哭,断断续续的道:「你你们知道我是这样的人了,不害怕吗?」

x-082哼声道:「你想想,我们老大都叫我们来攻打地球了,杀了个人怎麽了,况且你还不记得了。我就不相信老大没杀过人。」

其余三人也点点头,邵烈这麽一听眼泪真的控制不住了,起身二话不说就扑到朋友们的怀里,五人哭成了一团。

隔日,由奇蹟领导者派来的手下通知五人说需要他们前往一座位於基地後方的大楼,有重要的事情要进行宣布。

而这名手下,正是之前认识的nv子,江芮思。

她依旧笑容甜美,举止优雅,但是经过这阵子的事,大家真的没有心思看美nv了。

看着每个人心情都很差,一路上江芮思不停的试着与他们聊天,想让他们感到开心点。

「大人准备了许多好吃的等你们来呢。」江芮思笑着说道,指了指前方的大楼:「那就是目的地了。」

「怎麽看起来那麽荒僻?」秋儿皱起眉头,有些嫌弃。

江芮思有些不好意思,急忙说:「没有的事,这里是专门召开秘密会议的地方,戒备森严,但环境幽静,很适合开会和休憩用。」

这栋大楼四周被藤蔓环绕,但是藤蔓明显有修剪过,只是遮盖了一部分的窗户而已。房子不高,只有大约五层楼,不仔细看,真像是某种有钱人家的森林别墅一样。

江芮思领着他们进了大厅,大厅设置颇为诡异,四面八方都是黑漆漆的铁门,中间也没有任何的家俱或设备。

「大人等会儿就来,你们稍後一下。」江芮思微微倾身致歉,然後很快的将门关上退了出去。

「这人今天怎麽感觉怪怪的?」邵烈皱起眉头,他的直觉一向很准,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哔。

「什麽声音?」冬儿紧张地四处张望。

「我靠!那些是什麽!」随着哔哔声越来越响,有几百甚是几千台的机器人开始从铁门後出来,这十几扇铁门也在缓缓地开启中。

「是陷阱!我们中陷阱了!」x-294尖声道,试图去开门,但发觉门早已被反锁。

「上楼!快上楼!」邵烈吼道。

达成任务的江芮思直至走了十几公尺远後双腿还在发抖,她喜欢这群人,但她也想保命。

她知道如果她不照做,自己有可能会x命不保。

「iris?」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江芮思一抬头只见谭相唯就站在她面前不远处。

「谭哥!你怎麽在这儿啊?」江芮思一看到谭相唯就很开心,她直到现在还是喜欢着他。

谭相唯并没有像平时一样对她微笑,而是面无表情地质问:「你在这里做什麽?」

「我?我我只是依照大人的指令来拿些东西的」这麽一说她才发现自己哪里说的不对,她手上根本没拿东西!

她一个紧张将手背到身後去,然後陪笑道:「真的是大人的指令。很高兴见到你,谭哥,我先走了。」

江芮思吓出了一身冷汗,想要快步离去,没想到谭相唯居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说,你把他们弄去哪了。」

谭相唯这种态度,江芮思只在他质问犯人时见过,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用到自己身上。

「如果不说」谭相唯眼中闪过一丝陌生的光芒,冻的江芮思站在原地发抖:「我谭哥,我真的不能说!我真的不能说!大人会杀了我的!他会杀了我的!」江芮思有些歇斯底里,一看谭相唯居然ch0u出了匕首,更是被吓出了眼泪:「我」

在生命被威胁的情况之下,江芮思b不得已全盘托出,听的谭相唯面se越来越黑,到後来沈默着不说话。

他一把将江芮思往後推,害江芮思一个踉跄跌在了地上,但她也不敢久待,立刻起身发着抖离开。

谭相唯毫不犹豫的直往那栋大楼去,但就要到时,却见r突然从一旁一闪,出现了在他眼前。

「你是要跟我作对吗?让开。」谭相唯口气冰冷。

r没有回应,只是直直地站在那,盯着谭相唯。

「我再说一次,让开。」谭相唯举起匕首命令道。

「可惜,他现在不会听你的指令了呢。」一道稚neng的声音响起,不知何时,吴舟站在r的身後笑着。

「你在做什麽,叫他让开,听不懂吗?」谭相唯瞪着吴舟,下着指令。

吴舟g了g嘴角,什麽话也没说,抬了抬手指,r就毫不犹豫地朝着谭相唯发起了攻击。

三年後

午後的yan光透过床帘在走廊上若影若现,午後的微风让缓解了上午的炎热。

高跟鞋的声音回荡在走廊之中,一名nv子快步走到了一间房门前,轻轻的敲两下门。

「请进。」清冷的nv声从门後传出,nv子推开房门,走至房间内的书桌前,将一叠文件放到桌上。

「徐风大人,这边是您要的边境游民的文件,他们的住处我们都安排好了,现在就只剩工作机会的问题了。」nv子毕恭毕敬的对着眼前的人说。

「嗯,谢谢。」徐风依旧与三年前的差别不大,只是多了副黑匡眼镜,眼神中的杀气也因为这些年勤奋的工作而变得不再如当年一般锋利:「别叫我大人了,我只是个代理。」

「啊好的,徐小姐。」

本由吴舟所带领的奇蹟政府,已经在三年前因为萨玛芬多大乱,吴舟失踪逃逸而画下了句点。此时的奇蹟正由徐风一手代理,本来想交於谭相唯,但此人确有另外的事想做。

徐风滑开讯息,看到来自联络人谭相唯的讯息回覆:「今日有病患急需动刀,我可能没办法和你见面了。」

徐风g了g嘴角,他们认识了这麽久,她也是近日才知晓谭相唯的梦想与初衷是当一名医生,救助病人。

「这还真是讽刺啊,我怀疑你医学院都没读完。」当时的徐风听到时难得吐槽着这麽说,谭相唯只是耸耸肩笑着回:「凡事必会出些差错的,至少在绕了这麽远的路之後,我还是做了我想做的事啊。」

而且这个人成功的事,还真不止这麽一件。

徐风看向另一叠资料,里面有着几个人的照片,上面大大的标题写着:奇蹟机器人资料整理。

大厅内,r正面无表情的走在那儿。

他清楚的记得他失去意识时的「心情」,他从来没有这种感受,但那种觉得自己要消失的感觉,似乎永远不会被被系统删除掉。

他觉得当时的自己不受控制,或者说,他觉得从黎遥si後,他就没有受控制过。

说起黎遥,r金属制的心都有些异常,他觉得自己应该是痛了,是吧?

r低着头毫无目的的走着,突然间迎面撞上一人,他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熟悉到不能在熟悉的面孔。

r的双眼不自觉地睁大,像是有个指令一样,他伸手抓住那人的手臂。

「黎遥?」

「你是谁?」

面容、声音、连表情都如出一彻,r是机器,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忘得,没有一件事情,是不被资料库记下来的,这就是黎遥,但好像,又不是。

「我是罗波。」还未经过扫描检验,一句话就脱口而出。

眼前的人只是g起一个很机械的微笑道:「你好,请多指教。」

面前的人没有给出r预想中的答案,他也不明白自己在期待什麽,他可能甚至不知道「期待」是什麽感觉,但他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真的是疯了,怎麽又把那个机器人做回来了?」听闻r被制作回来,还夹带着以前记忆的x-082骂骂咧咧的想要冲去医院揍人,但却被秋儿冬儿一左一右拉着:「别闹啦,程式修改过了,他现在不会伤人了啦!」

「哼,奇蹟都是骗子。」x-082不满的切了一声,嚷嚷道:「说好要给我们找一台回去的飞船呢!找去哪了!」

「好啦,大家都在看你了。」冬儿无奈,他实在怕x-082吵到医院里的病人。

x-082在经过几番挣扎之後只好哼声一个回身,堵着气坐到角落的长椅上。

秋儿和冬儿没有过去,她们俩互看了一眼,各自心里都有一个为何x-082会整天往医院跑的答案。

他在期待,会不会有一天谭相唯突然通知他说x-294在爆炸中没si,任何一个爆炸都没有,而只是受了伤昏迷在哪,被送到医院了。

他也在期待,会不会有一天谭相唯又通知他说,x-105没有变成萨玛芬多,而只是跌下悬崖摔伤了,被送到医院了。

他在期待,他们五人的团聚的时刻。

他在期待,他们什麽时候能回家。

角落边,x-082默默拿出了一张看似破破烂烂的纸,用透明胶带胡乱贴上。图案都没有对齐,根本看不出是什麽。

这东西是他的秘密,他和x-294的秘密。

这是他离开前所撕碎的照片,险些被机器人踩碎的照片。

虽然根本看不出什麽,至少证明那人有存在过。

透过医院的窗,看着楼下的三人,谭相唯面对病人时的笑容也渐渐消失。当医生一直是他的梦想,但现在却是一个他疗伤的方法。

在他帮别人治疗时,也在治疗自己在三年前所受的伤,不管是身t上的、还是心理上的。

「你要永远都开开心心的好吗?这样病好的才快。」谭相唯温柔地对着一个躺在病床上的小孩说道,那小孩因为被病痛缠绕,正难受的翻滚着。

听到谭相唯的话,那小孩泪眼汪汪的抬起头,哭声道:「好痛呀。」

「嗯,我知道,没事的,很快就好了。」谭相唯从口袋中0出一个hse的手环,带着一个个小花的图案,放到小孩手中:「这是送你的。」

「好漂亮的花呀。」

「这是h蔷薇,它的花语是永恒的微笑。唯有乐观面对,才能打败这些病毒。」谭相唯笑道,00小孩的头,藉着小孩在yan光下朦胧的脸庞,他突然回想起了那个少年。

那个在他最黑暗的十五岁,从乐园这个血腥的世界逃脱而出时,愿意用自己笨拙的包紮技术来为自己治疗的孤儿少年。

他们同病相怜,但是缘份却短。

原以为第二次见就会成为一辈子的知己,没想到心结、生si劫接续而来,看来只有看开,才不会被束缚。

他没si的。

谭相唯一直相信着。

「谭医生,那我就先下班啦。」一名护士探头进来,刚好看到谭相唯为刚睡着的孩子盖好被子,谭相唯点点头:「嗯,辛苦你了,你先走吧。」

h昏时分,医院後面的草地直连海平面,远远的就能看到一颗红橙橙的太yan在地平线上浮载浮沉。

今天的空气格外好,海风带着海水咸咸的味道缓缓地飘进谭相唯的鼻腔里,给整个气氛添加了点度假的味道。

「谭大哥,想我吗?」一道语带笑意的声音传来,谭相唯猛的一回头,隔着夕yan的光线,看到一个人。

谭相唯没有说话,只是就这麽看着他。

久违归来的邵烈好不容易利用自己萨玛芬多的诅咒挣脱了牠的束缚,得到了自由,第一个回来找的就是谭相唯。没想到这人居然话也不说,就这麽看着他。

「谭大哥,你怎麽这麽没良心呢?你知道?」一个踉跄,邵烈就被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中,他咧嘴一笑:「看吧,果然还是想我的。」

「你」许久,谭相唯抬起头,愣愣的看着面容毫无变化的邵烈,邵烈略为思考了一番,用力一扯将自己戴了一辈子的眼罩,然後直直的盯着谭相唯:「看吧,没事了。」

绷带随着风被吹进了海中,被规律的海浪越卷越远,直到消失在层层波浪之中。

「谭大哥,没有我你傻了吗?」邵烈在他眼前挥了挥手,被谭相唯一个手刀敲了一下头顶:「无聊!」

「嘿嘿,好不容易回来了,你穿这身是医生吗?」邵烈一看到谭相唯的服装,震惊了好半晌。

「说来话长。」

邵烈略微沉思了一会儿,笑了笑:「那就慢慢说吧。」

「走吧,我还有好多人要见呢。」

「嗯,先跟我去趟花园吧。」谭相唯眼神都没偏,突然开口道。

「去花园g嘛?」邵烈困惑。

「那里的h蔷薇开了,去看吧。」

回过身,谭相唯看向已经变得残破不堪、浓烟滚滚的大楼。

不知为什麽,人在急得火烧眉睫的时候,总是没有那多余的心思去想最近他又惹怒了我什麽,又做错了什麽等等。事关x命时,那一切都变得如此渺小而微不足道,担心就像是一种深深埋藏在骨髓中的本能,即使你讨厌,也会不自觉的牵肠挂肚。

光是想像再度失去那种笑容的感觉,一阵熟悉的恐惧便包围了他,谭相唯着急得要发疯,吼道:「邵烈!你在哪里!」

邵烈听见了他的呼唤。他和x-082、冬儿、秋儿面面相觑了一瞬。秋儿坚定的向他点了点头,他们四人便不约而同的越过片片残骸,顺着声音的来源向前跑了出去。

然而才刚跑出这栋大楼,几人便和面se苍白的谭相唯撞了个正着。

谭相唯的目光紧紧钉在邵烈身上,几乎是不由自主的向他奔了过去,张着嘴yu言又止,最後仍是闭上了嘴巴。

邵烈望着他的脸,看到他仍为自己担心,难受的不知道作何反应才好。

就在气氛渐渐凝固之际,他们身後冷不防传来一个含笑的嗓音,尾音微微扬着:「哎呀,看来今天牺牲的人b我想的多呀。」

众人齐刷刷回头,眼前所见,赫然是负手而行的吴舟。

闻言,x-082的理智线啪的一声断裂了,意图冲上去却被秋儿冬儿一左一右的拽住,他只能挣扎着怒吼道:「你在那边说什麽风凉话?!」

吴舟丝毫丝毫不惧,反之,他看似心情颇好,吹着口哨原地踱步了一圈,才嘻嘻笑道:「但是你们帮我找到了我想找的东西呢。」

忽然间,邵烈感到这句话有几分熟悉,却忘了谁也这麽说过。他拧眉质问道:「你在说什麽?不要卖关子!」

闻言,吴舟也不多做隐瞒,咧嘴一笑:「萨玛芬多。」

这个名词就像一个忽然被投过来的手榴弹,炸得众人措手不及,五雷轰顶。

谭相唯的脑袋亦是忽然陷入一片空白。萨玛芬多,那只既可恨又恶心的怪物,杀了他父亲的怪物?

吴舟要牠做什麽?找到了?可是他们之前再三确认过,虽然萨玛芬多的行踪在探测器上显示,无论到哪里都跟着这几个外星人,可他们确实都不是怪物所化。还有可能在哪里?

吴舟慢条斯理的道:「多亏我的好手下谭相唯仍然是如此配合,将那有些碍事的手环从你们身边拿走了。那个东西的小机关会一直g扰探测器的信号,这样解释你们听懂了吗?」

手下?

谭相唯皱着眉,望着这疯疯癫癫的小孩笑得更开怀了:「总之,多亏於此,我才得以确定这宝贝的所在之处。」

忽然间,吴舟一个弹指,x-082口袋中露出一角的东西变彷佛受到某gu力量的拉扯,飞了出来,直直冲入吴舟的手中。

便是那架刚来地球时,x-082用随手捡到的纸折成的纸飞机。

现场所有人皆是震惊不已的望着吴舟的身形渐渐ch0u高,五官逐渐模糊,最後浮出了一张熟悉的猫脸面具,一身燕尾服在风中飘扬。他慢悠悠的取下了那张诡异的猫脸面具,露出了自己真容——竟是一张ren版吴舟的脸孔。

吴舟小心翼翼、ai不释手的将纸飞机摊开,手指在上头危险的打着转。众人屏住了呼x1,不敢想像他接下来会g出什麽。

「你们知道这是什麽吗?」他优雅的微笑道,「这是一张价值上万、能容纳一整座奇蹟基地的照片呀。你们一定在想,照片怎麽会是空白的一张纸呢?那麽是这样的,这样价值的东西,里面所装的东西自然不会显示在外头,这样不就被所有人一览无遗了吗?」

语落,吴舟的脸se忽而变得狰狞至极,猝不及防的用力将那张纸撕裂了一条小口。

邵烈被绷带覆盖着的右眼突然传来一阵钻心剧痛,他无法控制的倒ch0u一口气,疼得脸se苍白直冒冷汗,双手用力按着眼睛。

吴舟冷冷笑着:「痛吗?痛就对了。」说罢,他一步一步朝着痛得没有力气移动的邵烈走去,伸出手似乎想要碰触他的肩膀。

然而谭相唯却强y的挡在他的身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吴舟,眼中又浮现了那种危险的气息。

他眯眼,嗓音低哑的道:「你敢动他一根汗毛试试。」

闻言,吴舟并没有丝毫退却,而是不紧不慢的笑了笑:「既然队长这麽关心他,你应该也会有兴趣知道他的过去。」

此话一出,众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的落向了邵烈。

邵烈表情一滞。自他有记忆以来,他便理所应当的认为自己是血统纯正、土生土长的沙尔曼人,毕竟该有的特徵一样不落。然而,在谭相唯的回忆中所见到的自己,明显是个再普通不过、黑发黑瞳的地球人。

可是他不明白,自己又是如何拥有现在的能力?究竟发生了什麽事?他是怎麽到沙尔曼星上的?

吴舟宛如疯子般捧腹狂笑起来:「你真以为自己是外星人?力量是与身俱来?」

x-082、秋儿和冬儿皆是不可置信的望着邵烈。

吴舟旁若无人的继续大笑道:「你记得是谁把你带走了吗?你记得吗!是何翊吗?那个革命的狗东西跟我说是他把你带走的。是吗?不是吧?他早就si了!」

这个时候,突然尘土飞扬,一声震耳yu聋的怒吼把大家都吓得反应不及。

众人不知所措的齐齐看向声音来源。出现在他们眼前的,赫然是一只骇人的庞然巨物。一双白猫般的瞳孔彷佛两颗巨大的绿宝石黏在一坨巨大的白se毛球上,尖锐的爪子在日光的折s出了难以直视的白se凌厉光线。牠踏海水而来,彷佛所踩的每一步都能将这颗星球给踏穿,掀起惊天巨浪。

谭相唯的心脏瞬间一紧,瞳孔骤然缩成了一点,指甲深深刺入掌心,几乎就要喘不上气来。

时隔多年,他终於还是与这只可恨的怪物重逢了。

右眼的剧痛乍然消失得无影无踪,邵烈垂下了颤抖着的双手,缓缓抬起头来。

即使他不看,心中却早已清楚的「感受」到了面前的生命——就是萨玛芬多,那个让世人所垂涎和惧怕的压倒x力量。

彷佛他们之间有着某种奇妙的联系一般,相互呼应着彼此的存在,强烈到无法忽视。

邵烈的x膛剧烈起伏着。

萨玛芬多就这麽一步一步的走了上岸,沿路踏平了无数矮房和树木,牠却彷佛无知无觉,亦或是毫不在乎。牠那双巨大的绿瞳紧紧的盯着站在人群中的邵烈。

只要牠想要,仅仅需要一眼的对视,这里所有的人都会变成僵y冰冷的屍t。

邵烈一动也不敢动,冷汗沿着脸颊滑落,就站在那儿和怪物对视着。

只是相较於邵烈惊吓过度的反应,他身旁的谭相唯的面如冰霜,脸上没有一丝温度,然而实际上x中暴nve的怒气快让他咬碎了牙。霎那间,谭相唯迅速欺身上前拎起吴舟的衣领,彷佛看着垃圾一般将他狠狠往後掀飞。

吴舟一心只顾着欣赏他多年来所向往的、宛如神物一般的萨玛芬多,有些大意失了防备,忽然遭受这麽重重一击,吴舟被摔得一时倒在地上无法动弹。

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如此欺负一个小男孩,这样残暴的场面若是放在平常,肯定会有人上前阻止,然而此刻根本不会有人去关心吴舟摔得痛不痛,痛才好。

回过身,谭相唯纵身一跳,藉着一旁的树木,直接跳到了萨玛芬多的背上。

不知是因为t型的悬殊还是萨玛芬多刻意的忽视,牠的眼珠子一下也没转,身t也没有任何动作,任由谭相唯藉着牠的毛发爬到牠的背上。

谭相唯一个翻身站到了萨玛芬多的鼻尖上,那对双眸终於有了些动静。

似猫的眼神聚焦於中心点的谭相唯身上,身後的景观在牠宛若两面大铜镜眼中反s出了万千光点,彷佛要将人x1入其中。

在那个瞬间,谭相唯忽然感到眼前的场景有些似曾相识——当年,他也见过这样骇人的眼神。

即使事情已过去十余年,这一刻那道被深深切开、浅浅癒合的伤疤又被残忍的揭开。萨玛芬多曾经的残暴和si於他爪下的父亲历历在目,然而谭相唯心中b谁都清楚,越是这样他的心越是不能动摇。

他紧紧咬牙,紧握着匕首朝着萨玛芬多的眼球狠狠刺了下去。

唰,只是一瞬间的事,谭相唯就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全身的骨头彷佛要散架,剧烈的痛苦接踵而来。

「谭大哥!」邵烈惊恐,看着一个人从这麽高的地方被打下来是件很恐怖的事情。

谭相唯背上还有被萨玛芬多其中一个指甲划过的血痕,横跨过他整个背部,还在不停地冒着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狂笑从不远处传来,只见吴舟依旧坐在地上,但是此时笑的癫狂:「这麽弱还妄想着挑战萨玛芬多!」

「你们完了!全部都完了!这是世界是我的了,是我们的了!」吴舟刺耳的笑声回趟在空气中。

当年萨玛芬多的身影逐渐和现在的这只重叠,眼睛一明一暗使的谭相唯一阵头晕目眩,吴舟的声音在他耳中更为恶心。

「闭嘴。」他喃喃开口,他突然跳起,无视了其余人的叫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越过了萨玛芬多庞大的身躯。而出乎意料之外,萨玛芬多并没有对他发起攻击,绿se的双眸紧紧跟随着谭相唯的身影。

谭相唯在半空中抄起了匕首,二话不说就对着地上的吴舟刺去。吴舟脸se一变,猛然一个侧身闪过了攻击。然而他的动作相b起杀心旺盛的谭相唯仍是慢了些许,尖利的匕首在他的手臂划出一道血痕。若不是他的反应还算快,恐怕现在那把刀就cha在他的心口上了。

吴舟盯着从伤口中流出的血ye,嘴角扯起了一个b哭还难看的笑容,「我可一点都不痛。」

这句话听在众人耳里,既是莫名又是诡异,或者说是根本无人在意,谭相唯在一瞬间便将刀锋紧紧贴着他的咽喉,哑声问道:「为什麽?」

彷佛是知道自己已到了穷途末路,吴舟竟不再试图反抗,任由细细的血珠顺着脖颈滑下,轻声答道:「我也不知道,你帮我问问他?」

没有人知道他口中的「他」是谁,在大家眼中,他只是一个在si亡边缘挣扎的罪人罢了。

吴舟突然想起之前那个叫王修翰的少年。他为了救自己的哥哥、为了自己的信仰奋不顾身,他那样的态度,那天说的话有可能不假?

「他si了。」那天的自己很确定。

「他没有。」那个少年说。

看着吴舟目光涣散,谭相唯的眼中渐渐爬上血丝。他不禁不合时宜的想起了当年在乐园si去的几百余人;想起了对他温柔微笑的母亲;在将他推下瀑布的前一刻,却又争分夺秒的还要再多看他几眼的父亲

这一切的失去,就只能归根结底於一句——「不知道」?

「那像你这样的垃圾,就给我去si吧。」谭相唯脑中名为理智的那根线啪的断裂,而吴舟竟是释然的闭上了双眼——

血花飞溅。

吴舟倏的瞪大了双眼,只见那匕首被一个人紧紧的握在手中,彷佛对於刀锋的锐利毫不在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鲜红的血ye从他的手掌被切开的伤口中源源不绝的流下。

他喃喃的道:「何翊?」

谭相唯愣神了一秒,便迅速ch0u回匕首拉开距离,脸上表情有些疑惑,然而他转念一想,来人既是替吴舟挡了一击,便肯定是敌,便又风驰电掣般攻了上去。

「谭大哥等一下!」邵烈大喝一声,x口剧烈起伏着。闻言,谭相唯立刻停下了攻势扭头望向他,於此同时,秋儿、冬儿和x-082也纷纷流露出惊诧不已的神情,不约而同的喊道:「老大!」

眼前的变故来得猝不及防,几乎没有人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麽事。

b-044,又或者该说是何翊,一头紫se的长发在风中飘扬。他回眸深深望向邵烈、秋儿、冬儿和x-082,嘴唇动了动,貌似有话想说。然而情况容不得他犹豫,他一把拽过吴舟,便消失在了面前的光圈中。

两人的身影一踏进去,光圈便乍然消失,彷佛不曾存在过似的。

「传送环」谭相唯瞪着眼道,「他怎麽做到的?」

来自沙尔曼的四人皆是发不出声音。老大喜欢违法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但是他为什麽要将吴舟带走?!应该说他们为什麽认识?怎麽可能认识?

过於惊吓的画面让几人住驻足在原地,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秋儿颤抖着问道:「刚才那个人确实是老大对吧?」

邵烈、冬儿和x-082皆是没有心思作答,因为就在此刻,方才不动如山的萨玛芬多发出了一阵低沈的吼声。

众人戒备的盯着这只怪物,提防着牠的下一步动作,然而他却并未做出任何攻击姿态,反之在静静望了谭相唯几秒後,微微垂下了头,彷佛一只等待着主人发号施令的大型犬,感受不到丝毫杀意,跟方才暴怒时的模样判若两者。

谭相唯并未多犹豫片刻,无视背上隐隐作痛的新鲜伤口,抄起匕首向前又快又狠的刺向牠的眼珠——

他知道,大部分怪物的眼睛都是其要害所在。

就在那电光火石的一霎那,谭相唯的脑中乍然闪过一道清晰鲜明的嗓音——

「相唯。」

谭相唯的攻势猛然一滞,他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那一声叫唤如此真实,绝非幻听,可是——这怎麽可能?

曾几何时,他都快忘记了有人曾会这样唤他。

几乎是在一瞬间,他的眼眶便无可抑制的红了,即使理智在对他呐喊着面对现实,他却仍然哑声开口了:「爸?」

他彷佛透过面前萨玛芬多巨大的绿瞳望见了自己茫然的表情,谭相唯竟是不自觉的松开了手,匕首从他汗sh的指间滑落到地上,猛然转身激动的左顾右盼:「——爸?你在哪里?是你吧?我知道是你!」

谭相唯身後的几人皆是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一头雾水的望着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

「你没si对吧?我就知道你没si!」谭相唯的声线颤抖的厉害,心脏砰砰狂跳,他几乎是欣喜若狂的吼道:「我就知道!当年,当年每个人都跟我说你si了——我从来——从来没有相信过!你在哪里?爸,快出来!」

等来的却是半晌沈默,接着:「我的确没有si。」

谭相唯情不自禁的笑了出来,他急匆匆的抹掉此刻显得多余的眼泪,又一次追问道:「你在哪?」

那低沈的嗓音发出了一声长长的、深深的叹息,似是那麽无奈,轻声道:「我就在你面前。」

闻言,谭相唯不假思索的抬起目光。

映入眼帘的,赫然是静静注视着他的那双绿瞳。

那低沈的嗓音发出了一声长长的、深深的叹息,似是那麽无奈,轻声道:「我就在你面前。」

闻言,谭相唯不假思索的抬起目光。

映入眼帘的,赫然是静静注视着他的那双绿瞳。

「儿子,听好了。」

「这是我当年和其同归於尽的代价,说是同归於尽,却是让牠以另一种方式继续活着。你不可因为一时的冲动就走上和我那年一样的路。你要知道,萨玛芬多是不灭的,任何结束牠x命的人都将永远被困在牠的身t中,成为下一个萨玛芬多。」

「那怎麽办!我该怎麽办!」他吼道。

「封印我,」沈稳的声音说:「你必须要封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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