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节
“我们不可能接受全部工人的。”代表凤凰科技负责谈判的人冷冷地说道，“我们已经支付了贵厂的全部债务，同时也支付了你们提出的买断金。现在你们又额外提出这样的要求，我们是不是可以视为你们想违约？我必须提醒你们，我们目前也就只支付了定金而已。若是你们是这样的态度，那我们会选择终止合同并要求你们及你们的担保单位支付赔偿金。”
倒不是林冬梅这边小气，而是林冬梅已经全额支付了电子厂工人们的买断金了。本来从破产来说，林冬梅购买的只是电子厂剩下的固定资产。电子厂的债务和职工买断金和凤凰科技是没有一毛钱关系，但是林冬梅想将事情做得好看一点，没想到这让人觉得她是个好欺负的。给工人的钱已经付了，现在还要再给一笔，那原来的钱去哪里了呢？
林冬梅也不是个让人咬了还不回嘴的人，于是她也让人去电子厂职工那边传播消息。一是凤凰科技已经支付了给所有职工的买断金，至于职工们为什么没拿到钱，那就要工人自己去厂子了。二是凤凰科技会对原有职工进行考核，只要符合标准就能优先录用。同时凤凰科技还公布了未来电子厂的工资及相关的福利待遇，那自然是让人眼红的标准。
电子厂的工人也不是傻的，在凤凰科技放出第一条消息的时候，他们就意识到自己是被人当枪使了。于是大家反过来找电子厂领导的麻烦，同时还有人将事情举报到了电子厂的上级单位。这下电子厂那些硕鼠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没有将钱贪到手，最后纷纷入狱。
将拦路石搬走之后，凤凰科技这边接收电子厂是极其顺利的。在电子厂改名为“凤凰电子制造公司”之后，第一代商用化汉卡也顺利地上了生产线。
半个月后，麒麟电脑这边对旗舰店的电脑进行了一番改造，随后导购发现原本的英文操作界面编程了中文操作界面。导购们虽然大部分只是中专乃至初中毕业，但好歹在电脑店耳濡目染那么久，对于计算机的基本操作还是熟悉的。现在换成中文操作界面后，他们觉得这操作难度是直线下降。甚至一些刚入职的导购经过几天的培训也能有模有样地操作了。
商用汉卡的推出自然引来的京城媒体的关注，一时间麒麟电脑京城旗舰店又如开业时般车水马龙。而和刚开业时买的人寥寥无几相比，这次有购买意向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特别是看到电脑还能实现汉字输入后，记者们纷纷起了心思。
有了记者们这么自发的吹捧，凤凰科技伴随着“凤凰汉卡”的名字很快就传遍了全世界。甚至刚刚创刊的《计算机世界》甚至将第一期的封面就给了“凤凰汉卡”，这也让多年后这本杂志的创刊号在拍卖行拍出了难以置信的价格。
不过林冬梅更看重的是，现在愿意上门咨询的客户越来越多。
打脸乘胜追击
凤凰科技推出“凤凰汉卡”的新闻自然而然也传到了研究院这边，刘志看到各家媒体上成篇累牍的报道是直接黑了脸。科研工作有时和体育竞赛差不多，只要你拿出了成绩，那么一切的质疑就是无用的。当初刘志在京城科技圈里嘲讽凤凰科技的话现在自然又被人翻了出来，只是大家这次讽刺的主角变成了研究院和刘志。
特别是林冬梅自己就是笔杆子，直接就以凤凰科技创始人和总经理的身份写了一篇评论稿，炮轰研究院和刘志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同时也批评研究院和刘志占用了这么多科研费用却没有做出任何成绩，这如何对得起国家和人民的信任？如何对得起其他科研单位的牺牲？林冬梅全文虽然没有说出研究院和刘志是“占着茅坑不拉屎”，但读者都是有自己眼睛和脑袋的。特别是林冬梅暗戳戳地将研究院立在其他科研单位的对立面，责问他们占用最多的研究费却没有任何科研成果，这还不如将经费给其他单位呢。
还别说，林冬梅这一手居然得到了其他不少科研单位的支持。“不患寡而患不均”，其他研究单位早就对研究院占据研究费大头感到不满了。一家在国内仅次于研究院的科研单位也在某次科研会议上讽刺研究院，拿了钱不办事，结果还将自己的人才赶了出去。虽然研究院百般辩解，但是其他科研单位纷纷抓住为什么周晓在你们研究院没有做出产品，结果跑到凤凰科技旗下的凤凰科技研究中心就做出来汉卡如此让人惊艳的产品呢？
虽然研究院一度想用“凤凰汉卡是周晓剽窃了本院技术”的说法为自己洗白，奈何林冬梅和周晓也是头铁。你要说我“剽窃”，我就告你“毁谤”。林冬梅是有充分自信的，因为研究院那边只提出了概念，连产品设计草稿都没有。但周晓这边的设计雏形可是自己从系统拿出来的成品，这和研究院那边的概念完全不能比。
研究院起初还以为林冬梅和周晓只是与自己打口水仗，结果等到京城法院给自己寄来传票的时候才傻了眼。研究院原本觉得自己是国有单位，谁敢来找麻烦？只是国家开始了改革开放，对于“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这个原则是格外注意。所以京城法院才真正将传票递到了研究院，而这个消息也让各大媒体集体兴奋，恨不得天天蹲在研究院门外采访。
“我现在就问你们一句话，凤凰汉卡到底是不是剽窃我们的技术？”研究院的院长直接冲着刘志问道，“如果是剽窃，我也支持你们去起诉，所有费用都由我们研究院来掏。”
“我想，大概是剽窃我们的吧？”刘志说道，“他周晓不是以前负责我们计算机项目的么？他现在做出了汉卡，那肯定是剽窃了我们的技术，最起码应该借鉴了。”
“刘志，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啊！你觉得汉卡这种东西是一个人能做出来的么？”院长身边负责统管全研究院研究工作的副院长愤怒地骂道，“你算算你自己手下多少人，结果你们到现在做出了任何能和汉卡媲美的东西来么？如果你说周晓剽窃了我们的技术，那他的研究手稿等等都在研究院里，我让你抄，你能抄出来么？”
副院长的话让院长看向刘志的脸色越发变得不好起来。“如果你找不到对方剽窃的证据，那你最好找到让对方平息怒火的办法。刘志，我告诉你，哪怕你现在跪在周晓面前也要求他原谅你！如果我在一周后没有看到他们撤诉的话，你就可以自己写调职申请了。要不然的话，我可以让你在后勤部门跟看门的吴大爷做一辈子的伴去！”
很快，研究院那边求饶的消息就通过一些人传到了林冬梅和周晓的耳朵里。
“老周，你是怎么看？对方都求饶了，我们还要不依不饶么？”林冬梅询问道。
“这种意气之争其实没有多大的必要。”周晓还是那种沉迷于技术研究的宅男，“如果他们愿意公开道歉的花，我们这次就不计较了。”
林冬梅点点头，研究院毕竟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国家的研究主力。就算不看它的面子，也要看它背后人的面子吧？再说了，林冬梅本来也不是想与研究院为敌的，研究院本身还是有很多值得尊敬的专家和研究项目的，只是少数几颗老鼠屎让林冬梅恶心坏了。只要有人愿意出来道歉，林冬梅这边还是愿意接受的，没准此后还能再合作呢。
“我这就让人带话过去，让我们撤诉可以，但是它们要答应我们几个要求。”林冬梅说道，“一是研究院必须声明我们在汉卡的研究和开发工作上是完全独立了，没有剽窃也没有借鉴他们的研究成果；二是那个对我们阴阳怪气的刘志必须站出来公开道歉。不管是声明信还是道歉函，除了正式寄到我们公司外，还需要在全国媒体上公开刊登。”
周晓点头表示同意。他可不起诉，但不代表他不需要一个说法。
研究院接到林冬梅这边的回应之后，很快就答应了下来。反正道歉的人是刘志，他们研究院就是公开发表一个声明而已。于是研究院的声明信几乎是在第二天就寄到了凤凰科技，而次日就在很多媒体上刊登了出来。刘志这边自然扛不住来自凤凰科技和研究院的双重压力，道歉函也在不多久发了出来。
国内市场因为有了汉卡这个产品，计算机的销售局面一下子就打开了。原本一直在观望的国家机关和大型企业都不再犹豫，麒麟电脑的销售额几乎是每天一个记录地往上涨。谁让林冬梅这边准备的太充足了呢？不仅有高档的ib电脑，也有中低档的麒麟计算机，这几乎将所有阶层的客户是一网打尽。
虽然有人想复制麒麟电脑的路线，但是ib的代理权早就被麒麟电脑签下了五年，并且未来还有预先签约权；而做组装机，那元件供应链可不是那么好找的。后世苹果公司到了库克时代最让人佩服的不再是研发能力，相反是它们的供应链控制能力。苹果在乔布斯死后那真的是将供应链玩到了极致，让苹果被人一边诟病还一边销售额快速增长。
除了在华夏大陆之外，凤凰汉卡居然在明珠市、濠镜市、宝岛省及星狮国也卖得不错。虽然这些地区的英语能力比国内强，特别是明珠市和星狮国那基本是中英双语同时使用，但奈何人家还是有英语不咋滴的人存在。所以汉卡刚好弥补了这群人的需求，让原本有些停滞的计算机销售再次掀起了一波小高潮。
而对国内的相关单位来说，凤凰科技顿时就成了一家香饽饽公司。
首先这是一家科技公司，这太符合国家现在想发展科技的策略了。而且凤凰科技目前还主要针对计算机这种此时属于高精尖技术的产品，并且为计算机在国内的普及做出了重要贡献。国家高兴了，作为直接管理的京城政府自然就更高兴了。
除此之外，凤凰科技还是一家可以将产品出口的科技公司。相较于那些附加值较低的农产品和手工艺品来说，凤凰科技的汉卡那真的是超高附加值的。林冬梅知道汉卡的成本价不过就是几百元而已，但是它在国内的售价确实小几千，而出过到国外那更是要以美元结算。现在国内的外汇储备可不高，任何能赚外汇的公司那都是所在地政府的心头肉。
特别让京城政府满意的是，凤凰科技对于外汇其实没有太多的要求，它们目前主要还是针对国内市场。所以对于政府截留外汇而只支付华夏币的做法是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这让上级主管部门又给凤凰科技戴上了一顶“识大局”的帽子。
有了这些加成，凤凰科技在京城的发展也是越来越稳定了。
被树立的典型
京城501电子厂曾经也是京城地界乃至整个华夏北方都小有名气的电子厂，毕竟当时国内都是集中力量在京城等重点城市打造重点工业制造企业。虽然京城501电子厂没有同在京城的其他那些“大哥”那么出名，但毕竟也是为这些“大哥”进行上下游配套，所以日子过得也是有滋有味。那个时候能在501电子厂上班，可就是全家都能出门抬头挺胸的事情。
但是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501电子厂的工人就发现原本热火朝天的工厂变得有些寂寥起来。起初还只是每年有那么几个月产量需要下调，渐渐地，全年产量都在下降，甚至于有时某几个月居然还要停工歇业。而随着电子厂的产量下降，大家到手的工资也在下降，而且每月发工资的日子也开始延后。终于有一天，公司财务说，这个月没办法发工资。
原本大家以为这段苦日子熬熬就过去了，毕竟大家早期也是过过苦日子的。可是后来工厂发薪日不仅要延后一、两个月，到手的工资居然只有原本的七、八成而已。而到了今年，工资居然被拖了整整三个月。后来是因为要过年了，上级主管单位担心下面的工人会闹事才逼着电子厂凑合着发了点工资下来。大家算了下，这次到手的工资只有六成了。
如果只是工资发不出来还好说，大不了少吃点也就过去了。可是现在工厂对工人的病残工人及退休工人可是全包的，连在职工人的工资都发不出了，那医药费报销和退休金的发放就更加困难了。少吃点饭或许还能撑一撑，但是少吃药或不治疗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工厂的状况终于让职工们认清了一个现实，那就是501电子厂已经没有过去的辉煌。可是大家总想着好歹是国家的工厂，难道国家还不管我么？可当华夏第一起破产案被批准后，501电子厂的工人们才真正地慌了，原来我们的工厂也是可以彻底倒闭的啊？
有了这个案例在前面，501电子厂的职工们开始忧心忡忡地担忧起自己的未来。年轻点的还好说，哪怕去卖苦力也是有人要的。真正感受到巨大压力的却是那些身为家里顶梁柱的中年工人们，他们上有老下有小，中间还有老婆在养。除此之外，多年习惯于在501电子厂上班的他们几乎没有其他谋生技能，哪怕去工地搬砖都要被工头担心会不会中途倒下。
就像曾经的501电子厂也辉煌过那样，501电子厂家属区也曾经是周遭人人称羡的地方。住在这里，男孩子不担心找不到老婆，女孩子可以随心所欲地选丈夫。而随着501电子厂的没落，过去灯火辉煌的家属区也仿佛陷入了死寂。破损的道路没有人再来维修，一到下雨天就坑坑洼洼；损坏的路灯也被随意丢在那，到了夜晚也不再亮堂堂。
“老赵，问个事儿，你家这个月还有没有点富裕？”在暗暗的家属区小路上，一个中年男人卑微地问着另一个中年男人。
“老钱啊，我知道你是啥意思。”被问话的中年男人沉重地叹了口气，“我家也不富裕。你也知道我家孩子多，吃饭的嘴也多。要不你问问老孙？他好歹曾经是车间主任。”
老钱无可奈何地点点头，然后转身朝另外一处走去。而看着老钱的背影渐渐被吞没在黑暗里，老赵只能默默地抽着烟。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烟盒，里面的烟还有两根。看来要省着点抽了，这包烟抽完了那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钱买了。
次日清晨，一声凄厉的叫声在家属区响了起来。
“老钱啊！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日子过不下去了也不能这样啊！”说话的人哭着喊道。
本来就睡得不踏实的老赵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披了件衣服就朝捞钱家冲了过去。
此时老钱家已经被人围得严严实实，不过人高马大的老赵还是透过人群看到了屋内的情景。老钱蹲在地上不发一语，而老李的老婆正抱着老钱的老婆在那抹眼泪，一边的几个孩子则是被吓得哇哇乱哭。而在老钱老婆的脚边是一张被踢到的椅子，上方则是晃晃悠悠打了死结的绳扣。
老赵倒吸一口冷气，这老钱该不是想将自己老婆给吊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