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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上门

 

黑沉沉的夜色遮住了赵战从脖子到脸的红晕。

洗澡?

怎么洗?

她后背上都是擦伤,虽然慢慢开始结痂了,但也不能保证伤口遇水的时候不会裂开,更何况她那么娇嫩,赵战只要想想她红着眼圈娇声喊痛,就恨不得那个从山顶摔下来的人是自己。

等了一分钟没有回应,月娇娇捏了捏对方的手臂,“赵战?”

“我在呢,”赵战的喉结滚动,打量着月娇娇的表情斟酌开口,“家里没有浴桶,要么我烧点热水,今天先擦一擦?明天我一定把浴桶给你做出来。”

月娇娇垂着眼,有点失落。

“我去给你借,”赵战实在是看不得她有一点不高兴,立马补救,“我去村子里借一个回来。”

“我不要,”月娇娇别开脸,“我才不用别人用过的浴桶。”

村子里有浴桶的人家肯定都是一家人共用一个,这会儿又没有一次性浴垫,月娇娇犹豫了一瞬还是觉得自己会有些介意。

“就听你的,今天先擦一擦吧。”

月娇娇在院子里动了半天,感觉比躺在床上时浑身骨头上锈的感觉好多了,再加上吃了两顿饱饭,她觉得自己现在擦个身子的力气应该还是有的。

赵战宝贝一样的把她抱回房间坐好又回到厨房,等水烧开了他兑了个合适的温度端进房间,又拿了两条干净的布巾在凳子上放好,重新备了一份热水在锅里随时等着小姑娘喊凉的时候给她拿进去。

房间里点了油灯,月娇娇看了几眼自己脱掉的衣服。

鹅黄色的裙衫应该是被洗过,上面不见脏污但是有很多粗糙的缝补痕迹,想来赵战捡到她的时候这衣服应该被刮破的不成样子。

月娇娇又低头打量了一眼的身体。

明媚少女。

估摸着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没有嫁人。

冷意袭来,月娇娇没再多想,坐在板凳上拧了热布巾给自己擦洗身子。

她洗的费劲。

在院子里给她做拐杖的赵战听着里面不时撩起的水声,一颗心高高提起,唯恐月娇娇洗澡不成伤上加伤。

原本做到一半的拐杖已经做好,里面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赵战门神一样的立在院子里。

“哗——!”

“砰——!”

赵战立马奔到门边,提起的声音带着紧张,“娇娇?疼吗?”

等了片刻,才听到里面的小人传来虚弱的猫一样的声音,“疼……”

“我站不起来了……”

“我能进去帮你吗?”

月娇娇没想到自己洗的时候忍住了疼,洗完站起来的时候竟然一个趔趄碰到水盆直接跌坐在地。

尾巴骨疼的像是裂开,月娇娇动弹不得,泪花在眼睛里打转,听到赵战的询问点了点头,“可以,你进来帮我。”

房门打开。

月娇娇看到赵战的眼睛上竟然蒙了一道布条。

“赵战,我在这里。”

赵战在打猎的时候经常靠着一双耳朵辨别猎物的方向,虽然眼睛被蒙上看不见,但是听见月娇娇的声音他便像常人一样转了方向,然后蹲下身子用自己进来时拿的皮子把人裹好抱着放在了床上。

月娇娇给自己裹好了被子躺平,因为疼痛还没缓解嗓音带着点哭腔,“赵战……你把布条解开吧,我盖好被子了。”

赵战听话的将布条摘掉,担心的看着对方,“伤到了吗?”

“好像还好。”

昏暗的光下,月娇娇浓密的黑发铺散开来,越发衬得她的小脸莹白如玉,柳叶眉,剔透的双眼因着泪珠像是有雪花点缀,檀口不点而红,像是一只能够魅惑人的妖精。

赵战眼尖,他看到放在一旁擦身子的布巾上有点点血迹,他从床头的箱笼上把药膏拿下来,紧紧的握在掌心,“你的伤口流血了,我给你重新上点药。”

话音落下,床上的月娇娇已经昏了过去。

赵战担心她的伤势,依旧走到床边给月娇娇上了一遍药,动作轻柔的像是指尖点着一枚雪花。

月娇娇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第二天中午。

像是有感应一样,她刚睁开眼睛,赵战便风尘仆仆的推开了房门,在对上月娇娇双眼的时候,赵战脚步一顿立马后退。

“赵战,你站住!”

赵战像是被点了穴一样的不敢再动。

月娇娇穿着赵战的衣服从被子里坐起,瞪大眼睛看着站在门口怂眉搭眼的赵战,“你干什么去了?怎么身上那么脏还有血?你去打猎受伤了?”

赵战不想被她知道的。

但是衣服都在房间里,他不进来拿不到。

“这不是我的血,这是猎物的,”赵战第一次撒谎,眼睛都不敢看着对方,“我把猎物搬到镇上去卖的时候还没来得及洗干净。”

他说着,忙把自己身后的包裹取下来打开,“我给你买了几套衣服,你原来的那身衣服太破了,我给你洗好收起来了。”

“买几件衣服你好换着穿,我去回春堂给你换了种药,大夫说你醒了涂这个药会好的快一点。”

“这里还有几封糕点,我昨天看你喜欢吃,又买了点别的馅的。”

“这包子还热着你要不要尝尝?”

声音越来越低,直到最后完全收了回去,赵战不知所措捧着包袱,眼巴巴的看着月娇娇,“我错了。”

月娇娇俏脸寒霜。

赵战每说一句,她就更生气一分。

她读过那么多书,哪怕是架空的古代也多多少少能估量出来对应的物价,赵战的积蓄本来就花的七七八八,他一定是因为自己醒了,才在夜里冒险进山打了凶猛的猎物拿到镇上。

他昨夜一定很凶险。

腰腹处虽然被腰带挡住了,但血迹已经泅开,若是那猎物的爪子再深一些,她今天就见不到这个人了!

“你别生气了……”赵战一动也不敢动,嘴上道歉,心里却乐开了花。

她担心我!

要不然她怎么会那么生气!

房间内气氛凝滞,篱笆院外突然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其中有一道尖利刺耳的女声在门口大声叫唤,“赵战!赵战!大白天锁什么院子?屋子里藏妖精了啊!”

“快给婶子开门!婶子看你来了。”

旁边还有男人在旁边附和,“是啊赵战,叔和婶来看你了!你快把门开开。”

赵战下意识的把包袱裹好藏进箱子整个人挡在月娇娇的身前。

“外面的人是?”

“是我爹的弟弟一家,我叔和我婶她们,”赵战的语气低沉,眉眼处带着烦躁,与这两天在月娇娇跟前的忠犬形象完全不同,“不知道来干什么。”

“赵战!你快开门!你藏在屋子里磨磨唧唧干什么呢?婶子还能吃了你不成?”

月娇娇戳了戳赵战的后背,“赵战……你婶子的声音好难听,吵到我了。”

“我去让他们走,你待在房间里别出来。”

听到小姑娘嫌吵,原本打算跟从前一样装听不见的赵战立马走了出去,站在院子里冷着眸子看着外面的两人,“有事吗?没事的话我要上山了。”

赵婶子看到赵战出来,立马隔着篱笆巴巴的朝里看,“小战啊,你怎么不给婶子开门呢?婶子在门口站着多累啊,你让婶子进去跟你说话,啊?”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绕开赵战朝房间里面瞅,抓心挠肝的好奇。

当家的明明说在镇上的成衣铺看到赵战在里面买姑娘家穿的衣衫,还一买买了好几套。

能有钱娶媳妇买成衣,莫不是打了什么厉害的猎物或者捡了宝贝发达了?

当婶婶的,来见见侄子的新媳妇,顺带着帮侄子家里规整规整,再跟侄子要点辛苦费难道不是应该的?

赵战的双脚杵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在山上有一个栖身的洞穴,可以说一个月的大部分时间,他都是住在洞穴里,这其中除了有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原因在,更多的是他不想跟这对叔婶打交道。

每次他们上门,都要打着关心的幌子拿点什么走。

他又不傻,一次两次的他还真相信,可这样的次数变多,他怎么都发现了点不对劲。

但是碍于他们对自己有养恩,赵战没办法跟他们撕破脸。

“赵战!”赵二叔面对老婆唯唯诺诺,对着自己的侄子却吆喝了起来,“你婶子跟你说话呢你没听见?还不放我们进去?”

“你九岁的时候就克死了你爹娘,后来都是我们养你的,你不会想当个白眼狼把这件事给忘了吧?”

赵婶子一双吊梢眼滴溜溜的乱转,跟着帮腔,“可不是,虽然说你十六岁就自己出来住,但那也是因为你弟弟要娶媳妇家里实在是住不下了,婶子怎么说也养了你七八年,就算你出来住,婶子也一直关照着你呢吧?”

“怎么现在发达了,就想不认叔叔婶婶了?咱们可还没分家呢。”

“你的户籍,还放在婶子家里呢!”

提到户籍,赵二叔细长的双眼闪过一道精光,而后语重心长,“小战啊,你今年二十岁年纪是太大了,想娶媳妇都是正常的。”

“但是媳妇藏在屋里,你不去里正那报备上户口可不行,你打开门跟叔回家,叔把你的户籍给你,总不能让人家无名无分的跟着你吧?”

赵战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样。

开玩笑,小姑娘这种天上来的仙女,要多么想不开才会跟他这个天生孤刹又满身血腥的人在这里过贫贱的生活?尤其是她们两个人的出现,彻底戳醒了他这几天的梦!

“你快点开门!我们还有事呢!”

赵婶子见赵战又跟平时一样摆出那副聋子哑巴一样的作态,耐心已经耗尽用力的推门,扯着嗓子朝里喊“被赵战藏在屋里的小狐狸精,长辈来了怎么都不知道出来迎一迎,难道也是聋子哑巴不成?”

“真是没家教的,要不然怎么会这么没名没分……”

赵婶子‘咕噜’以下咽了一口唾沫看着站在她跟前面色黑的吓人的赵战,第一次有点发怵,后面的脏话下意识被吞了回去,“你,你想干啥?我可是你婶子!”

赵战的脸色黑的吓人。

他手上不知沾了多少猎物的鲜血,平时在山上摆开气势一般的小动物都飞速的逃走。

赵婶子被他的影子拢住,拽了拽赵二叔的袖子,干巴巴的开口,“那个……我们就是想见见侄媳妇。”

“当家的,你快说句话啊!”

赵二叔的腿也有点软。

这个平时闷葫芦一样又好欺负的侄子怎么这么吓人?那眼神活像是要把他们吃了一样。

门口对峙间,月娇娇拄着拐杖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开口轻喊,“赵战……”

像是冰雪消融,赵战周身冷冽的气势瞬间收起,快步走到月娇娇的旁边低声关心,“怎么出来了?是不是外面太吵了?”

“是我赶他们赶得太慢了!”

月娇娇摇了摇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两人,“我刚刚在屋里都听见了,是他们死皮赖脸,他们是来看我的?”

本来她认为这是赵战的家事不好插手,但她在屋里听了几句渐渐的觉出不对劲来。

这就是那些里提到的极品亲戚啊!

不出来帮忙,就赵战那个性格,还不得被欺负死?

月娇娇身上穿着的,是赵战今天刚买的新衣服,她在屋子里连头发都打理了一下,这会儿一露面,站在门口的两个人对视一眼,心里齐念了一句‘乖乖。’

这张脸,这个身段,这真是山上的妖精变的吧?

该不会是赵战平时打猎打的多了,山神派了妖精想来把他害了哦。

两个人七七八八想的太多。

月娇娇已经一边拄着拐杖一边由赵战护着走到了门口,“赵战,叔叔婶婶来了怎么也不开门?被人看见了要说我们做晚辈的没有礼貌了。”

“是是是,小战你就是没礼貌,还不快给婶子把门打开。”

赵战闷头开了锁,赵婶子挤开她凑到了月娇娇的跟前,伸手就想去拉她的手。

月娇娇后退着蹦了一步,一脸嫌弃。

“你是哪个村的?怎么会到我们杨柳村来?”

“你是赵战买来的媳妇吗?”

赵婶子揣着手,‘啧啧’看着月娇娇白嫩嫩的脸,心里嫉妒的跟什么似的。

那皮肤,就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

那头发,怎么就能比家里的黑芝麻还黑呢?

那眼睛鼻子嘴巴,怎么就哪儿哪儿都长得那么正好!

“我跟你说,咱们这些农户,这长相什么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生养,会不会干活。”

“你看我,我可是一连生个三个儿子,这村子里谁提我不都是一句羡慕?”

“我看你虽然长的好,但是个跛子,这家里家外的估计也收拾不来吧?”

“婶子既然来了,帮你进屋收拾收拾。”

赵婶子扭着腰绕开月娇娇就朝屋里走,月娇娇不动声色的把拐杖伸了出去。

“哎呦!”

赵婶子脚底一绊摔了个狗吃屎,月娇娇夸张的惊讶,“婶子这是怎么了?怎么长了两条好腿也能绊倒呢?”

“可惜我腿脚不好,不然就能把婶子你扶起来了。”

月娇娇掩唇轻笑,嗔怪的看了一眼赵战,“阿战,你怎么也不扶一下婶子?哎呀我忘了,你说过你那双手只扶我一个人的。”

“对不住了婶子阿,我们家阿战就是太疼我了,哎…”

赵婶子的脸都快埋在地里了,被月娇娇一句一句气的直翻白眼,她也不爬起来,就那么趴在地上闭着眼睛怒吼,“赵老二你是个死人阿!没看见老娘摔倒了吗?!”

赵二叔这才舍得把眼睛从月娇娇脸上暂时挪开,走过去把媳妇扶起来扭头呵斥赵战,“你就由着这小蹄子欺负你婶子?你眼瞎了看不见啊!”

月娇娇‘仓惶’的躲到赵战身后止不住‘战栗’,娇声开口,“阿战,他好凶,我好害怕!”

一直关注着她的赵战怎么可能错过月娇娇眼里的笑意,却顺着她的动作挡在她面前看着赵二叔他们,“我没钱,你们也不用进屋翻了,找不到的。”

“倒是刚刚叔婶说没分家提醒到我了,”赵战摸了把腰上的血伸向对方,“我伤的很重,大夫说想治好要很多钱,叔婶能不能借给我一点?”

提到了钱。

赵婶子立马跟斗鸡似的叉着腰瞪向赵战,“我哪有钱借给你?!我没钱!谁让你自己不小心!你人高马大的流点血怎么了?”

“怎么家里藏了个小娇娘,你也跟着变娇气了是吗?”

“咱们农村人都是一条贱命,可不兴破了点皮子就哭天喊地的要去镇上看病。”

“哪有钱啊?一分都没有!”

饶是早就知道这两个人对自己是没什么感情的,但听到这话,赵战依旧忍不住心寒。

粗糙的大手被一只软嫩嫩的小手握住。

赵战垂眸,忍不住反握的更紧。

“婶子不借钱也行,刚刚不是要帮我们收拾房间吗?你看我和阿战这身体都不太好,那房间就麻烦婶子了。”

“对了,我这个人最爱干净,还希望婶子能好好的给我擦一遍,那个床单被套都拆下来洗洗干净。”

“唉……阿战这个人平时粗心大意的,哪哪都能被他塞银角子,婶子要是看见了,待会可一定要记得给我,千万别偷偷藏起来啊,毕竟我和阿战也想要点银子治伤呢。”

赵婶子越听眼睛越亮,只觉得月娇娇是个傻子。

三句两句的把老底都透给了别人还不知道。

她急忙吆喝着赵二叔冲进房间。

月娇娇挠了挠赵战的指尖,倾身凑近了他的耳朵,“去喊里正过来。”

温热的呼吸洒在耳窝,赵战忍不住颤栗,耳垂红的快要滴血。

眼看他呆呆的站着,月娇娇又晃了晃他的手,尾音低低的像是在耳边呢喃,“快去呀,别傻站着,她们不敢对我怎么样。”

赵战深深地凝视着月娇娇,而后手臂用力将人抱在怀里紧紧贴住自己的胸膛。

“阿战?”

赵战的喉结滚动,将心尖尖抱起来走到棚子底下将月娇娇放在了凳子上,而后从旁边拿了把砍柴刀放在她的脚边,单膝跪地仰头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对方,“我马上就回来。”

月娇娇忍不住笑,“别弄得跟生离死别一样,快去吧。”

眼看着赵战要走,月娇娇又拽住他的衣摆,语气软软的,“别跑太快,小心身上的伤。”

赵战脸‘唰’的一下红了个透,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影还踉跄了一下。

月娇娇满脸笑意,怎么她也被影响的黏黏糊糊的?

等赵战的身影看不见了,月娇娇耳听着房间里的动静,然后拄着拐杖挪到院子跟前,抬手利落的将院门锁上,然后便施施然的坐回了凳子上,手里拎着砍柴刀看的入神。

“赵战肯定把钱都花在小妖精身上了,就找到几个铜板。”

“这几身成衣可都是好东西,赵战竟然舍得给小妖精买细棉做的里衣,老娘这辈子都没穿过这么好的东西!”

“颜色虽然嫩了点,但我也不是不能穿!不给那几个一心惦记娘家的儿媳妇,等她们给我生个孙子再说,一生就是丫头片子,没有一点我的能耐。”

“哎呦,当家的,这块好皮子给咱儿子做夹袄穿!”

房间里翻箱倒柜的动静很大,坐在院子里的月娇娇眼皮动没动一下。

“赵战啊!你这些东西都脏了,二婶拿回家给你洗洗!”赵二婶抱着一堆东西费劲的朝门口挪,小碎步迈的飞快,“二婶家院子大,能晒过来。”

走到门口却没法出去,赵二婶火急火燎。

“你个天杀的把门锁了干啥?”

她被堵在院内,扯着嗓子扭头四处看,“赵战?!你给婶子把院门打开!”

赵二叔抱着一堆皮子腿都在哆嗦,这会儿没坚持几分钟,东西就全摔在了地上,喘着粗气扯了一把赵二婶,“别嚎了,赵战指不定上山去了,让那小妖精给我们开门。”

“赵战护她护的跟眼珠子似的,不可能不给她留钥匙!”

“你们是在说我吗?”月娇娇温温柔柔,说话的时候还有一点羞意,“你们是要这把阿战走的时候留给我的钥匙吗?”

月娇娇笑的甜美,她柔弱无骨的小手上握着一把比她手臂还大的砍柴刀,刀尖上摇摇晃晃的挂了一把钥匙,“你们自己来拿呀~”

有风刮起,月娇娇如瀑的长发随风飞舞,双眼剔透红唇轻勾,声音像是来自山间的蛊惑,“婶婶怎么不来拿了呀?”

赵二叔和赵婶子下意识靠在了一起。

妖精!

她一定是妖精!

她是不是把赵战也给吃了?

“来人啊!妖精害人了!救命!”

赵二叔不停的咽着唾沫,半个身子都缩在了赵二婶的肩后,哆嗦着话不成句,“她她她……”

赵战远远的听到院里传来的动静,心急的厉害,“里正,咱们能不能快些?”

里正今年快五十岁腿脚完全没法跟赵战相比,走在赵战的旁边气喘吁吁,“走、走、走的很快了!”

“哎哎,你干什么?!”

身子陡然腾空,里正怕的心口疼。

赵战将里正扛在肩上,甩开了步子朝家里跑,“我担心家里,只能委屈里正了。”

里正这一路被晃得脑眼昏花忍不住想吐。

到了赵战门口听到赵二婶她们鬼哭狼嚎更觉得脑袋疼的厉害,下意识张嘴呵斥,“闭嘴!大白天的号丧呢!哪里有什么妖精妖精的!”

看到赵战来了,月娇娇拄着拐杖就想过去开门。

可赵战却已经着急的一个用力将门卸掉,也不管还在门口按头的里正,奔进院里上上下下将心尖尖打量了一遍,一颗狂跳的心这才落到了实处。

“赵战~”月娇娇语气娇蛮的指着赵二婶她们,“她们把咱们的家都抢了,你给我买的新衣服被她碰到了,好脏。”

“还有,她一直在叫啊叫,我的耳朵都听疼了。”

“还有,他们刚刚霸占了我们的屋子害我一直待在院子里,我都待累了!”

心尖尖的撒娇让赵战的心都疼化了。

他转身蹲下,结实的后背对着月娇娇,“上来,我背着你歇一会儿。”

月娇娇心动的趴了上去。

这个后背!看起来也太好趴了!

“赵战!你的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婶子了?”赵婶子见到有人来了又壮了胆,坐在地上顾不得地上的衣服被弄脏都搂到自己身边抱紧,“她是个妖精!要送去村里泼狗血!烧死她!”

“你闭嘴!”赵战怒瞪着对方,手臂的肌肉鼓起,“你吵到她了!”

赵二婶:?

终于缓过来的里正清了清嗓子盯着这院里的一团乱,忍不住烦躁的看着赵二婶,“你在赵战的院子里干什么?这些东西是怎么回事?!”

“哎呀,里正怎么来了?”

赵二婶还坐在地上,看到里正下意识的将身边的衣服抓的更紧,“我就是来我侄子家看看。”

里正在杨柳村里还是有点威望的。

尤其是赵二婶清楚,里正对赵战是有关照在的。

赵战的爹当年跟里正是村子里唯二两个去镇上读书的人,两人有同窗的情谊在,后来里正考了三次童生没考上就回了杨柳村继承了他们家祖传的里正位置。

也因为这,赵战当年寄养在她家的时候,里正就时不时的过去看,搞的她都不敢对赵战太过分。

“来侄子家看看?你什么时候那么好心了?来看赵战带那么多东西呢。”

杨里正讽刺的看了一眼地上的东西,还有早就缩成一团想把自己当隐形人的赵二叔,“你个怂货,一个大男人整天跟着自己的媳妇跑到侄子家打秋风,说出去我都嫌丢我们杨柳村的人!”

“还不把东西还给人家,赶紧走!”

“以后再让我抓到,信不信我把你们家逐出杨柳村?”

赵婶子脸‘唰’的白了。

这时候被逐出村子就足以证明这个人犯了非常严重的罪过,娘家的哥嫂对赵婶子根本就不待见,要是离开杨柳村,她根本无处可去。

“里正啊……你不太知道,”赵婶子腆着脸,看着里正讨好地搓了搓手,“我没想拿小战的东西,我就是看他院子小,想把这些东西拿回去给他洗洗晾一晾。”

“您不知道这赵战带回来的媳妇,可什么都不会干啊,就是个懒得,还是个残废。”

“媳妇?”里正这才注意到趴在赵战后背的月娇娇,“赵战,你什么时候娶的媳妇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你这个媳妇是哪个村的?”

赵战托着月娇娇的手臂下意识地用力,“他是我在镇上救回来的,吓得有点记不清事情,所以我就想着让她留在这。”

“她一个姑娘家,要是贸然跑出去,万一遇到了危险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赵战讲的半真半假。

他以前从来不会说假话,可现在因着这个心尖尖却一再破例,视线飘忽了一瞬,“你们别乱说,她不是我……”

“我是他媳妇。”

月娇娇打断了赵战的话。

赵战的双手托得很稳,月娇娇松松的搂着他的脖颈完全不需要费力气,惬意的趴在赵战的肩头看着里正。

“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所以我理所当然是他的媳妇,”月娇娇表情娇憨,“里正叔,这成了亲,我和阿战的户籍是不是就落到一处去了?”

里正家里没有闺女,几个儿媳妇的性格也都跟母老虎一样凶的厉害。

现在难得见到那么一个俏生生的小姑娘,再加上她还知道感恩做了赵战的媳妇,替他解决了一桩心事,里正现在看月娇娇真是一百个满意,对她的问题更是答的爽快。

“当然,叔今天回去就给你落户口,到时候让赵战带着你一起去,叔带你熟悉熟悉咱们杨柳村,以后你也是咱们村的人了。”

“可是里正叔,我刚刚听这位婶子说,她一定要把我家阿战的户籍捏在手里,这样我们两个人才能任他捏扁搓圆随意磋磨,反正我们也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分家,她当长辈的,管着我们天经地义呢。”

月娇娇虽然有点作有点娇软,但她从来都不是一个被别人打了还不知道还手的性子。

相反,她不仅会以牙还牙,她护短也护的厉害。

眼睁睁的看着赵婶子二人来家里祸祸了一遍,不把他们扒层皮下来,月娇娇怎么可能让他们离开这个院子?

“你们两个!你们两个还知道自己是赵战的亲叔叔亲婶婶啊!”

“单单看你们两个做的事,我以为你是他的仇人呢!”

里正看着坐在地上没个正形的两人吹胡子瞪眼,怎么看他们都不顺眼。

好不容易赵战的婚事解决他轻松了一点,现在竟然有两个拖后腿的想搞破坏?

怎么可能?

当他这个里正是死的吗!

“你,”里正指了指一直低头不敢顶嘴的赵二叔,“你现在回去把赵战的户籍拿回来,你媳妇留在这先扣着。”

“什么时候把户籍拿回来,你们两个什么时候滚。”

“我不知道户籍在哪里啊!”赵二叔哭丧着脸,“家里的东西都是这婆娘收的,我根本就不清楚。”

“里正叔,”月娇娇接着拱火,“您看到地上那堆衣服了没?那是阿战为了娶我给我准备的新的,我还没穿过呢,现在都被她坐在屁股底下沾了她的臭气,您得让他们赔!”

“赔什么赔!这衣服我又不穿,不就是掉地上弄脏了吗?还给你就是了,有什么好赔的!”

提到钱,就跟戳了赵婶子的肺管子一样,瞬间就骂骂咧咧的把衣服揉吧揉吧朝着月娇娇的方向丢。

泥土飞溅,月娇娇嫌弃的把脸缩在赵战的后脖颈处。

“啊……!赵战你干什么?!”

“你要打你婶子吗?你敢打长辈?!”

月娇娇只感觉到身下的男人颤动了一下,再看向赵婶子的时候就发现那些衣服都皱巴巴的散在她的旁边,她的头发还有脸上全都是脏兮兮的泥巴。

明显赵战把那堆衣服踢了回去还正好盖了赵婶子一头。

噗。

月娇娇嬉笑了一声贴在赵战的耳边,“干的漂亮!”

赵战表情冷峻,但是通红的耳朵泄漏了他的内心。

他看着赵婶子,声音里压抑着沉沉的怒气,“你吓到娇娇了!”

“这些衣服已经脏的配不上娇娇了,你赔银子我带她重新去买!”

“还有那些皮子,本来我想拿来做个毯子给娇娇天冷了用的,现在被你们碰了还弄脏了,你们一起赔了吧,你们看是上山打猎自己硝制好给我,还是我现在告诉你多少银子,你赔银子给我。”

赵战很久都没说过那么长的一串话了。

可刚刚看到赵婶子把那些衣服丢过来的时候,饶是他知道有他在不会让心尖尖沾上分毫,他也依旧紧张的一颗心高高提起。

他那么爱干净的心尖尖!

绝对不能碰上脏东西,哪怕一点点都不行!

“赔!赵老二,你现在回去拿户籍,还有银子,不知道在哪就问你媳妇,今天东西要是拿不齐,你们今天晚上就连夜离开杨柳村吧!我们杨柳村不需要你们这种人在这玷污空气。”

“里正叔。”

赵婶子听到月娇娇的声音就一个激灵,眼神吃人一样的望着月娇娇。

要不是这丫头讲话像是给人吃了迷魂药一样,里正怎么会一股脑的向着他们!

月娇娇顿了顿,然后瘪了瘪嘴委委屈屈的把下巴搁在赵战的肩上,“阿战,她好凶,我好害怕!”

赵婶子:!!!

拳头硬了!

赵战也冷冷的盯着对方。

赵婶子感觉自己像是被山上的大虫盯住了一样,望着赵战黑沉沉的眸子,咽了口唾沫没敢骂骂咧咧。

可只要一想到要赔银子,就跟有人拿刀子在割她的肉一样,忍不住避开赵战的视线低声咕哝,“这些东西我顶多赔你三两银子。”

“阿战,你今天给我买的这些衣服花了多少银子?”

“赵战扫了一眼地上的衣服,一板一眼,“那套粉红色的,花了800个铜板,还有旁边那套跟你原来的衣服很像的鹅黄色的,花了一两银子,其它的衣服是裁缝铺里最好的细棉做的,花了二两,算下来一共是三两加八百个铜板。”

“我给你买的被她们又拿又吃的糕点,也花了一两银子。”

“还有那些皮子,我每次都是攒起来卖给冬天才来的外地货商,这些皮子加起来能卖个十八两银子。”

“所有的银子加起来,婶子你要赔我们二十一两外加八百个铜板。”

“什么?!”赵婶子的嗓子都喊破了音,“这堆破东西你要我赔你二十多两银子?”

她也不敢骂人,只‘噗通’一声坐在地上哭天抢地。

“你是要逼死我哦!”

“我辛辛苦苦养了你那么些年,你现在要我赔你那么大一笔银子。”

“就算是把我卖了,我也还不起啊!”

“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侄子要逼死他亲婶婶,难道就没有人来管管吗?”

“里正叔,今天既然你在这,那咱们不如一并把分家的事情也给算清楚了吧?”月娇娇没理会赵婶子的哭嚎,小脸上满是认真,“我记得阿战的父母去世之后,他家的房子土地都是让婶子暂管的吧?银子作为阿战这么多年的伙食费我们就不计较了。”

“以前阿战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现在我们既然成家了,那房子和土地是不是也该还给我们了?”

月娇娇说着,指了指院子里破破烂烂的一间半茅草房,‘忧愁’地叹了口气,“这马上就要下雨了,这茅草房万一撑不住,我和阿战可就没地方去了。”

她说的可怜,声音高高低低地听的里正都跟着揪紧了心思。

是啊!

当时赵战的爹去世之后,那房子和土地都被赵老二他们两夫妻霸占着。

尤其是赵战家的那房子,本来两家中间还有个两人肩宽走路的地方,可赵战爹娘才死不久,赵老二他们就把两家的院墙拆了合成了一处。

现在看看,分明早就打算了霸占人家田地和房产的主意了!

他身为一位读过书深明大义的里正,绝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赵战带着小媳妇无处可去!

早在月娇娇提到分家,赵婶子的哭声就呜呜咽咽的止住竖着耳朵在听。

这会儿眼看着里正的眼睛看过来,赵婶子双眼一翻,麻利的装晕。

要是再清醒着,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小妖精就是个邪性的!

赵二叔看着自己的媳妇晕了,咬了咬牙有些后悔自己怎么反应的那么慢。

月娇娇悠悠的看了她们一眼,“里正叔,咱们去棚子底下坐会儿吧,这天马上要下大雨了,等婶子醒了,我们再跟她接着谈。”

里正倒是不相信什么下不下雨的,他主要就是站的累了,想要去棚子底下坐一会。

赵婶子打算装死到底。

赵战还能真就由着她一直躺在地上不成?

怎么说她也养活了赵战好几年,就对方那个只知道跟老黄牛一样干活的性格,今天顶的这几句嘴肯定都是小妖精教的。

要真眼睁睁看着她躺在地上,赵婶子估摸着他做不出来。

赵婶子想到这还有些生气,赵战明明一手打猎的好手艺,偏生住在她家的时候一点都没表现出来,早知道随随便便几张皮子就能卖那么多钱,她当初说什么也不会把赵战撵走。

“娇娇,饿不饿?”赵战在棚子底下闲不住,摸出来家里剩的最后一个野鸡蛋锅里烧水打算给月娇娇蒸个蛋羹,“我先给你随便弄点你垫垫肚子,然后我再接着做饭。”

“还有里正叔,您今天中午就在这儿吃吧,不然下半晌你还要再跑过来一趟。”

里正点了下头‘哎’了一声,“行,今天叔就在你这吃一顿饭。”

“哎呦,这是闪电吗?”

一道强光闪过,里正下意识看了眼天色。

原本天上万里无云,可这会儿远处已经被大块的乌云彻底的遮挡住,并且离他们越来越近。

“还真是要下雨了,”里正惊奇不已的看着月娇娇,“赵战家的,你怎么看出来的?”

月娇娇自然不会说她是凭感觉。

从小到大,她就好像天生有着趋福避凶的能力一样,第六感灵的不可思议。

刚刚她想想天气,就直觉马上要下雨。

“我的眼睛比较好,刚刚就看到山那边的乌云了,”月娇娇坐在赵战的怀里,骨折的那条腿搁在了凳子上,“你们听,雨点下来了。”

“哗啦!”

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躺在地上的赵婶子,脸被雨点子砸的生疼。

可她依旧咬牙死死的忍着,想着再撑一下,赵战肯定会心软。

院子里的泥地很快就坑坑洼洼的混了一堆泥水,赵二叔先撑不住狼狈的想走却见院门又被锁了,“小战,你要淋死你亲叔亲婶吗?”

赵战闷头做饭,被月娇娇掐了一把听见了也闷不吭声。

月娇娇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一脸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这雨要下个三天三夜呢,叔,你不想想办法把婶子弄下去吗?在水里这么泡下去,多伤婶子的身体啊,万一有个好歹,这以后要是真有了小孙子,估计也看不见摸不着喽。”

“你这个人怎么恶毒!”

赵婶子猛地蹦了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你咒我早死!”

这小妖精的嘴巴毒的很。

说下雨就下雨,谁知道说别的会不会灵验?

他们两个人像两只落汤鸡一样站在雨里,身上的衣服被打的湿透粘在身上,冷的直打哆嗦,“你放我们回家,我给你们拿钱。”

“我把钱赔给你们。”

她心疼的去搂那堆皮子和衣服,对着赵二叔吼,“还不快跟老娘一起把这些东西收起来,别平白的糟践东西,刚刚没听说吗!这皮子卖了还能有十八两银子呢!”

“婶子,这分家的事怎么说呀?阿战那房子,还有地?”

“对对对,赵老二家的,趁着今天一次性把事情说完,”里正捧着碗热茶喝了一口,一点都不觉得冷,“那房子和地本来就是赵战的,你们赶紧还给他。”

“怎么给?没法给?他爹是个穷读书的,死了能留下几个钱?赵战那么一个大小伙子,在我那吃了六年饭,吃了我多少钱?”

“那地要不是我们家种了早就荒掉了,现在被我们养的那么肥,我不跟你们要钱就不错了!”赵婶子被冻得受不了也不想管那么多,把手里的东西朝赵二叔身上一堆,自己走过去把院门给卸了,“只赔你二十多两银子,别的没有。”

“我不要那房子了,你把地给我就行。”

赵战把月娇娇抱着放在椅子上,披着蓑衣冲进雨里挡住了院门,“那地你要是不给我,以后你种什么我刨什么!”

本来他自己住有没有地无所谓,可现在,他想种很多种新鲜的菜给心尖尖吃。

一头是房子,一头是地,赵婶子都不舍得。

没等她做好决定,赵战又盯着她沉沉开口,“那房子被你们住过了不干净,娇娇住着会不舒服,你把房子也折成钱给我吧,我现在就去你家拿。”

里正没有蓑衣,站在棚子底下清了清嗓子帮腔,“赵老二家的,就依赵战说的,也省的你们搬家了,你们拿的皮子不是能折不少钱吗?”

“那房子也不大,就三间堂屋两间东屋,外加一个小院和厨房,那房子是土砖砌的也不是砖瓦盖的,你就给折个五两银子吧,加上刚刚那二十多两,一起给了吧。”

里正不想跟赵婶子再磨叽下去,板着张脸语气很冲,“钱要是不给,我就把你们扭送官府!”

“算了算了,就给他们吧,”赵二叔嘴唇冻得发青,跟人家打也打不过赖也赖不掉,推了把赵婶子,“还不赶紧回去拿钱?今天要不是你非要来,咱们也不会把这么多年攒的银子都赔出去了。”

“你闭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不教训你侄子啊?!”

月娇娇听的很烦,软绵绵的喊了声赵战,“阿战,我饿了,早去早回呀。”

赵战立马开口催促,“你们快点!”

前有赵战,后有里正,赵婶子即便再不愿意,也只能灰溜溜的带着赵战回去,从钱匣子里把银子数清楚了交给赵战。

这事她做的偷偷摸摸。

要是被几个儿媳妇知道她把公中的钱都赔出去了,非得在家里闹得鸡飞狗跳不行。

拿了银子,赵战回去就撸起了袖子开始做饭,等用完了饭雨还没停,他把蓑衣给了里正让对方回家,把碗筷收拾了干净之后凑到月娇娇的跟前,“困不困?要不要睡一会?”

月娇娇盯着他的眸子,在里面清晰的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他的眼神认真而专注,月娇娇忍不住揪了揪赵战的耳朵,满意地看着上面浮起的红,“是坐的有一点累了,可是阿战,我不想淋雨,湿答答的不舒服。”

赵战看着没有这个雨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而后他把腰带解开,身上的外衫敞开来,“你趴在我怀里,我用衣服裹着你进房。”

月娇娇被赵战牵着站了起来跟他面对着面,而后赵战将人拉在怀里,用外衫把月娇娇紧紧地裹住。

赵战的身量很高。

月娇娇的脑袋刚好到他的下巴。

延绵不绝的雨声中,外面的雨幕将所有的一切都隔绝开来,月娇娇整个人都被赵战的气息包裹着,耳听着对方‘咚咚咚’急促不已的心跳,月娇娇忍不住贴在他的胸膛轻笑了一声,“阿战,你的心跳吵到我了。”

赵战的心脏跳地更快了,身体的温度也在逐渐上升。

原本还有些冷的月娇娇感觉自己被一个暖烘烘的炉子烤着,她的双臂自然地环在赵战的腰上,两个人的距离贴地极近。

“阿战,这样比在房间里暖和,我不想进去。”

“娇娇……”

赵战低吟一声戛然而止。

他僵硬的站在原地,手脚都不知道该如何摆放,只能本能的把衣服裹紧,生怕怀里的心尖尖冷到。

他的双臂一用力,被他拥在怀里的月娇娇哼了一声,指尖轻轻的戳了他一下,“松一点,你勒的我好疼。”

赵战慌里慌张的把手臂放松一点,呼吸声逐渐变得粗重。

怎么一碰到心尖尖?他整个人就像是失了神智一样,傻愣愣的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身体的每一处都在自动发生反应完全不受他控制。

而偏偏,他根本就不知道怎么控制。

他只觉得,心尖尖真软啊,怀里的她比棉花还要软,不知道跟天上的云朵比起来,她们谁会更软一些?

“轰隆”一声响惊醒了赵战浆糊一样的脑袋。

他瞬间捂住月娇娇的耳朵看向声音的来源处,在这磅礴的大雨里,茅草屋塌了一大半,月娇娇休息的那间房顶塌的不像样子。

赵战心里无比庆幸。

幸好,幸好娇娇刚刚说不想进去了。

要是心尖尖被这房顶压在了下面,赵战只要想想,就觉得自己会痛不欲生的疯掉。

他拍了拍月娇娇的后背,像是哄孩子一样急忙低头打量她,声音轻柔的不可思议,“怕吗?”

月娇娇摇了摇头,“这个茅草屋果然装不下我的福气,它撑到现在已经算是有出息了。”

赵战下意识牵了牵唇角。

他从来不笑,月娇娇捕捉到这个笑容,软嫩的小手摸着他的唇角按住,指腹一下一下的在他脸上摩挲,“阿战,你笑起来真可爱,现在房子塌了,你打算怎么安顿我?我可不去借住哦。”

雨还在下,想去修都没办法。

可去哪儿,赵战都觉得配不上娇娇。

“阿战,你在山上一定有秘密基地吧?”

赵战想到自己山上那个乱糟糟的山洞,忍不住有些心疼,“娇娇,山洞住着不舒服,我带你去镇上的客栈住,开个最好的房间。”

“这雨不会停的,从这里去山洞,是不是比去镇上快多了?”月娇娇仰头摸了摸赵战的下巴,“我都知道的事情你忘了呀?”

赵战不再犹豫。

等雨停下,他一定立马就把心尖尖送到镇上去。

怕他们现在站的棚子待会也塌掉,赵战冒着雨跑到那堆废墟里,不知道从哪儿扒拉出一大块油纸,厚厚的折了几层,而后像刚刚那样先把月娇娇抱在胸口,又用油纸在她的发顶遮好,生怕漂进去哪怕一点儿雨丝淋到心尖尖,这才甩开了两条腿朝山上飞快跑去。

赵战打猎的时候经常住的地方,在一个山里比较偏向深处的地点。

他走的很快,但是抱的很稳,小心翼翼的护着怀里心尖尖的腿生怕她伤上加伤。

等到了山洞,月娇娇连一个雨点都没有沾到。

“有点乱,我先收拾一下,娇娇你先坐在这儿等我一会儿,”赵战有一种老底都被看到的羞耻感,急忙转身先去把睡觉的地方收拾出来,“这个地方有点脏,娇娇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就看看外面的风景。”

月娇娇坐在洞口打量里面的情形。

这个山洞不大,看起来差不多十五个平方左右,里面没有床,能看出来赵战平时就睡在一堆稻草上,洞口边摆着一个不知道怎么被扛上来的水缸,再旁边整整齐齐的码了一堆柴火。

洞壁上砸了不少钉子,上面挂着米面和肉。

东西摆放的都很规整,并不是一眼看上去就脏兮兮乱糟糟的样子。

月娇娇没有阻止赵战。

雨幕从洞口落下,她像是躲进了水帘洞,朝外望去满眼依旧有些碧绿,连空气都是与现代不同的清新。

“累了吗?”赵战收拾好洗了手走到月娇娇的跟前,看着她出神的望着外面小心的凑到她的身前半蹲,“我把床收拾好了,要不要睡一会?”

月娇娇听着雨声确实有点困了。

她伸手搂住赵战的脖子,任由他把自己抱了起来。

睡稻草又硬又刺人,根本配不上自己的心尖尖。

赵战在洞里搭了一张吊床。

山洞里没有被子,赵战把自己放在山洞里的换洗衣服拿出了一件厚实的夹袄盖在了月娇娇的身上。

“你先凑合一下,等能出去了,我给你换更好的。”

赵战的衣服上有一股洗干净的皂荚味,月娇娇没有嫌弃,点了点头很快便进入了睡眠。

看着她睡的很香,赵战小心的在山洞的四周洒了一圈防虫蚁的药粉,然后在山洞口不会被雨淋到的地方生了堆火,用来阻止野兽靠近。

做完这一切,赵战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山洞。

他没穿蓑衣,大雨淋在脸上连眼睛都快睁不开,可他的脚程极快,原本需要一个半时辰才能走到的镇上,他只花了不到一个时辰。

裁缝铺的老板上午才卖给他一个大单,自然还记得赵战,看到他浑身湿漉漉的进到店里,一边让伙计准备茶水,一边堆起笑迎了上去,“这么大的雨怎么还跑出来了?您要是有什么需求说一声便是,保管给您准备妥妥的送到家里去。”

“我要买两床干净的被子,还有早上在你这买的那些衣服……”

赵战说完,想到那些衣服可能会被赵婶子穿在身上,卡壳了一下。

跟赵婶子那样的人穿同样的衣服,岂不是委屈了心尖尖?

老板的大气都不敢喘。

他一口气卖出了那么多成衣,对方可别是冒着大雨来找麻烦的。

就自己这小身板,加上伙计也打不过眼前这魁梧的汉子。

“老板,你这还有其它样式的成衣卖吗?”

老板的一口气喘匀,忙不迭的点头,“有的有的,不过客人你上午挑的那些已经是咱们一楼最好的成衣了,你要是想要点其它的款式,不如去二楼看看?”

楼梯上满是从赵战身上滴下来的水迹。

他重新给月娇娇选了三套新衣服外加换洗的里衣,然后将买的东西暂放在老板这又去了镇上的其它店铺。

裁缝铺老板看他再回来的时候雇了一辆马车,然后让伙计帮着把东西抬了上去。

因着大雨,马车到杨柳村的时候并没有惊动多少人。

赵战让车夫在山下等了一会,他护着东西来回跑了几趟搬进了山洞,然后结了车钱又立马跑回山洞

身上湿透的衣服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

月娇娇身子依旧虚弱,躺在吊床上睡的很沉。

赵战趁着她还没醒,把刚刚买回来的东西规整了一遍,然后跑到距离山洞不远的河里洗了个澡,再回来换了身干爽的衣服开始煮饭。

月娇娇是被一阵饭香勾醒的。

她趴在吊床上,莹白细痩的小腿搭在外面,随着吊床晃啊晃的,声音还带着没睡醒的慵懒,“阿战,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赵战回头看了一眼而后立马移开视线。

山洞昏暗,可白嫩嫩的皮肤就像是反着光一样。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涌了上来,赵战闭了闭眼平复了一下呼吸,再开口的时候嗓音都有些沉沉的哑,“熬了锅粥红枣粥给你驱寒。”

山洞里做饭条件有限,只有一个瓦罐架在火堆上。

赵战平时都糊弄着煮点米或者煮点肉,泡着饼子就吃了,可心尖尖的肠胃弱,不能跟他这个糙汉一样过。

煮粥之前,赵战还用瓦罐炒了盘肉,用盘子装好放在罐口,既能当盖又能保温。

月娇娇的困意还没完全过去,咕哝着闭眼又忍不住睁开,像是小猫叫唤直朝人心上挠,“这粥好香,可床上也舒服。”

赵战洗了手走到吊床边,半蹲在地上目光眨也不眨的看着月娇娇的小脸。

白嫩的脸颊上带着两片红晕,让赵战下意识的想到天边的红霞。

他的心尖尖就是像红霞一样美好的姑娘。

被这么灼热的眼神盯着,月娇娇故意迅速的张开眼然后蹭到赵战的跟前,她的指尖抓住赵战的衣服,勾起唇角笑的像是一只小狐狸,“你把我吵醒了。”

心跳迅速失衡。

肩膀上传来的那一点点力道,对于赵战来说还不如小猫挠他一下用的力气大。

可偏偏他一个看起来比她要壮实三四倍的糙汉,竟然完全没法挣脱。

“阿战,你这脸上……”月娇娇捏着赵战的下巴偏了偏他的脸,凑得更近了一些,“你的脸上什么时候被刮到的?怎么也没上药?被雨水泡了可能会发炎的。”

“还有你的腰上,上药了吗?”

赵战躲开了月娇娇的视线。

“赵战,”她娇声喊道,“你再这样不听话,我要生气了!”

“我错了,”赵战紧张的跑去把药拿过来放在月娇娇的手里,眼巴巴的把脸凑过去,“我上药。”

他蹲在吊床旁边,像一头熊一样壮实。

可他却低垂着脑袋,小心翼翼的生怕心尖尖生气。

月娇娇又气又觉得好笑,凶巴巴的看着他,“你不保护好自己,怎么照顾我?”

理直气壮,偏生赵战觉得她说的对极了。

月娇娇趴在吊床上给赵战的脸上上了药。

“你把衣服脱了,我看看你腰腹上的伤口。”

“腰上没事,已经处理过了,”赵战摇头拒绝,声音都不敢太大,“你别看了。”

月娇娇眉头皱起,“你要是不给我看,以后也别指望我给你上药了。”

眼看着自己一再的拒绝惹得人家要发脾气,赵战立马闭嘴,乖乖的把外衫脱掉里衣解开,露出了腰腹的伤口。

他的身上没有一丝赘肉,宽肩窄腰八块腹肌,在他紧实的小腹处,一道约手掌长度的伤口狰狞的横亘在上。

伤口被大力地清洗过有些泛白。

月娇娇攥紧了手里的药罐。

被心尖尖盯着,赵战浑身紧绷身上沁出了一层汗来,伤口因着他的紧张,沁出了点点血丝。

战损妆。

月娇娇脑袋里不合时宜的掠过了这三个字然后被她迅速甩开,指尖抹了药细致的给他涂上之后又自己爬下吊床拿了干净的纱布过来。

她圈着他精壮的腰,低垂着眉眼,葱白一样的指尖在灵活的跳舞。

赵战手脚僵硬秉住呼吸,身上的汗珠滚滚而落。

“阿战,你那么热?”月娇娇低着头,说话的鼻息洒在赵战的胸口,“是门口的火堆把山洞的温度弄的太高了吗?”

“不是,”赵战嗓音暗哑,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

月娇娇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缠个伤口,赵战感觉比他打头野猪还要辛苦。

他逃一样的后退两步然后把衣服穿好,面红耳赤的去看了眼瓦罐,“粥好了。”

月娇娇这才发现山洞的不一样来。

这山洞跟原先什么都没有相比,现在东西堆满了很多,原本放稻草的位置用被子铺了张床,山洞的一角用湿漉漉的木棍打进地里,临时搭了一个隔间,里面除了恭桶之外,还摆了一只浴桶。

有几件新衣服放在敞开的包袱上,山洞口重新生了一堆火,旁边搭了个晾着湿衣服的木架。

原本泥泞的山洞口,一根根木头排列整齐铺了段路,洞口的顶端,赵战也将木头扎在一起搭在上面,然后盖了一块油布,做饭的地方就挪到了这个临时搭出来的洞檐下。

这个地方被收拾的,被茅草屋里还要齐整。

而她现在睡觉竟然完全没了防备,要不然这么大的动静她肯定会醒。

“阿战,你脸上的伤就是为了收拾这些东西弄出来的吧?”

赵战默默的把饭盛好放在从家里搬来的饭桌上,然后从那堆晾起来的湿衣服后面拿出了一捧花来。

粉白色的。

花瓣上还带着水珠。

“出去砍柴的时候看到的,就想着摘回来给你看一看。”

月娇娇收到过很多娇艳又名贵的玫瑰花,那些花都没有逃脱掉被扔进垃圾桶的命运。

可她看着捧着花的赵战,忍不住‘噗哧’一笑眉眼弯弯,“傻不傻啊你。”

赵战看她笑了,心里也止不住的开心,走过去一把将人抱在了凳子上坐好,“喜欢的话以后我每天都给你摘。”

“这山上有很多种花,等天晴了我背着你,带你去看看,整个杨柳村,没有人比我对这个山更熟悉。”

提到这座山,他的神采都有些飞扬。

月娇娇一脸认真的听着,好奇的开口,“这山上除了兽类,有什么能吃的东西吗?”

话刚出口,她托着腮认真道,“等三天后雨停了,我们一起去山洞的东边看看。”

东边?

赵战打猎的时候,一直会下意识的避开距离山洞更深一点的东边方向。

因为他曾经在那边无意间碰到过狼群。

好在他当时没有发出动静,及时的走掉,不然被狼缠上,杀了一只,记仇的狼就会记住他的气味死死的盯着他。

可心尖尖想去,迟疑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三天后,如柱的大雨停了下来。

月娇娇又在山洞里待了两天,等山上的泥泞干了,她才被赵战背着出了门。

赵战一只手托着月娇娇,空出来一只手拿了个背篓,背篓里面放了弓箭和砍柴刀,额外还有一把锋利的匕首。

差不多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月娇娇拍了拍赵战的肩膀让他停下,指着前面的一片枯黄的植物眼睛发亮,“阿战你看,那里有很多黄豆!”

见到黄豆,月娇娇就联想到了豆腐、豆干、烤面筋等等各种豆制品。

尤其是烤的略有一点焦的面筋,撒上一把辣椒面,她自己能吃好几串。

赵战加快了步子走到那片黄豆跟前,把背篓里的板凳拿出来放到树下的阴凉地让月娇娇坐好,看着眼前这一粒一粒裹在荚里的小东西,“这个叫黄豆?可以吃的吗?”

月娇娇一愣,下意识反问,“你不知道黄豆吗?”

豆腐从西汉末年就被制作出来了,可这个地方竟然连黄豆都未曾出现过。

“不知道,这也是我第一次在山上见到这个东西,”他从背篓里选了把镰刀拿在手上,“不过既然是能吃的东西,那我把他们全都割下来带回去。”

“能吃,黄豆是个好东西,可以做豆浆、豆腐脑、豆腐等等一大堆东西,等回去了,我教你做。”

“教我?”

赵战忍不住惊喜。

这种别人不知道的方子都想捂的严严实实,可心尖尖却说要教他,难道她跟里正说的成亲的事情是真的?她真的不会离开?

月娇娇可不知道赵战竟然想了那么多。

她只不过是因为想吃,但是懒得动,顺便还想靠着这些东西赚点钱改善改善自己的生活条件。

虽然赵战已经做的足够周到,但她并不介意让自己的生活质量变得更好一些。

月娇娇发现的黄豆东一片西一片的加起来足足有两亩地的样子。

赵战除了中间照顾月娇娇吃了顿饭外,就一直都没有停下来过,等将所有的豆子割好捆好,天已经有快黑的迹象了。

赵战不敢耽搁直接月娇娇回了山洞。

接下来的五天,赵战一直在山里早出晚归。

豆子割下来,还要把豆荚里面的黄豆单独摔打出来弄干净收好。

他天不亮起床,先把早饭做好温在罐子里,然后再去打豆子,中午抽空回去给月娇娇做个午饭,照顾着她吃完把碗筷收拾了再接着出门。

他一个人忙碌了四五天,山洞里足足装了几大麻袋的黄豆。

月娇娇这几天也弄清楚了她如今身处的这个朝代,大荣朝,不同于真实历史上存在的任何一个国家,只知道今年是康元二十三年,至于其它的什么皇帝是谁,几大家族,赵战不清楚,月娇娇也不关心。

反正杨柳村天高皇帝远,只要天下太平,她的日子就能过的舒舒服服。

“娇娇,黄豆已经全都收回来了,”赵战这几天风吹日晒,脸上的小麦色又深了一些,偏一双眸子无比晶亮,“还有你说的那个石磨,我也已经做出来了,现在被我放在山下的院子里。”

“镇上有三家客栈,他们的一楼平时都是用来招待客人吃饭的,这三家我都去看过了,今天晚上你就去住升云客栈。”

“他们家的房间打扫的比较干净,客栈的老板和活计也都比较和气,到时候我把你用惯了的被子枕头都带去重新铺一下床。”

住在山洞里越久,赵战越觉得心尖尖在受委屈。

所以雨一停的时候他就第一时间跑到镇上把客栈都跑了一遍。

“好,都听你的,”月娇娇腿上的木板已经被拆掉可以正常走路,只不过暂时不敢做大幅度的动作,“那我等会下山教你一遍怎么做豆腐。”

“好。”

说是教。

但是赵战全程只让她坐在旁边指点,要是挡到月娇娇的视线让她看不清楚了,赵战就跑过去给她把小板凳挪一下。

豆腐做的很成功。

月娇娇只在旁边边看边说教了一遍,赵战就顺利的把豆腐做了出来。

最难的一关解决了,月娇娇顺带着又让他压了一板豆干出来。

赵战把豆腐和豆干放在棚子底下晾晒,然后端着一罐心尖尖说的什么豆芽,背着她就去了镇上。

月娇娇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来到镇上。

望山镇并不算大,有东西南北四条街。东街多住的是本地普通老百姓,南街住的富贵人家多一些,西街是个开了不少铺子的集市,北街鱼龙混杂,多是贩夫走卒和沿街叫卖的小摊贩。

赵战说的升云客栈,坐落在南西街的交叉口,店铺一共三层,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

“两位客人打尖还是住店啊?”

刚一进门,店小二便热情的迎了上来。

“住店,帮忙开一间你们这里最好的房间。”

“等一下,”月娇娇站在赵战的身侧,不等伙计答应便开了口,“不用最好的,开一间中等的就行。”

月娇娇一开口。

伙计只看了一眼赵战的表情就知道这两位谁的话管用,立刻笑呵呵的大声应了,“好嘞,两位客官跟我来。”

中等客房在二楼。

赵战一进房间便忙活着刷洗和收拾,月娇娇趁着他忙的时候抱着一个罐子下楼找到了伙计,“借用厨房的话怎么算钱?”

“咱们院里有一间单独的小厨房是免费给客人用的,如果要用到食材的话,店里才会跟客官您收点钱。”

还挺人性化。

“我可能要用到一点猪肉,还有葱姜蒜什么的。”

伙计一听对待月娇娇的态度更客气了一点,“一听客官您就是个讲究人,咱们普通老百姓平常做菜这三种调料都用的上的还真不多,咱们店里也只是做一些大菜的时候才会舍得把这些调料都给用上。”

“小的能不能冒昧的问一句,您要做个什么吃食?”

月娇娇本来就等着他问,听到这话便把罐子里的东西给他看,“是我自己在家里做得豆芽,这东西能补气血和清火毒,你看我家相公虽然是下面村里的,但他长的高高壮壮,就是因为我们家里经常吃这个菜。”

把赵战拉出来当活招牌,月娇娇都想夸一下自己聪明。

“待会等我做出来,伙计你可以尝尝,保证是你没有吃过的味道,就当是我感谢你的关照啦。”

“你这小丫头长的漂漂亮亮的,怎么那么会骗人的?”

月娇娇扭头看向大堂里哄笑的男人,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你又没有吃过,怎么就有底气说我是骗人的?”

“老子吃过的好东西比你这辈子吃过的还多,看你穿的也不是多么华贵的料子,你那罐子里能是什么好东西?”

“这望山镇也就是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都说这升云客栈好,可这做出来的饭菜也就堪堪能入口罢了。”

说话的方脸男人夹了一筷子盘子里的青菜,眼神轻蔑,“就这青菜在我府上也就是给下人吃的,到了这,竟然说是难得的蔬菜。”

“真不是老子看不起你,实在是你们这地方啊,就没有什么能让老子看的起的地方。”

大堂里围坐在方脸男人身边的随从哈哈大笑。

伙计急忙赔笑,“是我们客栈招待不周没让客官您满意,真是对不住对不住。”

他边说,他不着痕迹的冲着月娇娇摆手示意对方赶紧离开。

月娇娇冷笑一声从罐子里抓了把豆芽出来。

近乎透明的白色根茎上有一颗金灿灿的豆子,被月娇娇捧在手里越发的显得不凡。

方脸男人收起嬉笑凝神打量,然后脸色难看的冷哼一声,“这东西不过就是长得讨巧罢了,味道嘛一看就很寡淡,好吃不到哪去。”

“是吗?不过不管这东西有没有我说的那么美味,反正没有见过更没有尝过这东西的你,肯定是不知道他的味道如何的。”

“你都没吃过,那别人评价味道的时候,你可没什么资格插嘴。”

“你这个小丫头好生狂妄!”方脸男人猛拍桌子站了起来,“真当老子不敢对你怎么样是吗?”

旁边的随从纷纷站起出声附和,“我们方少爷你也敢惹?不想活了?”

月娇娇故意惊呼,“原来你姓方呀?不得不说,这个姓跟你长得真像!”

方天俸平时最讨厌别人说他脸方。

这会儿被一个小丫头一而再再而三的挤兑,他怒气冲冲的朝着月娇娇走了过去。

“真是牙尖嘴利,今天老子就让你说不出话,长的这么漂亮,不知道待会哭喊起来是个什么样子!”

月娇娇站在原地不闪不避。

她越是不怕,方天俸便越是生气。

“啊!疼疼疼!你放手放手!”

手腕被人死死扣住,方天俸表情扭曲,走到一半站住不停叫唤,“你快放开!断了断了!”

“你快放开我们少爷!”

他的随从围做一团,看着擒住自家少爷一脸凶气的赵战,脚步踌躇不敢上前,“我们少爷可是淮县方家的独子,弄伤了他你跑不掉的!”

赵战的手劲越来越大。

只要一想到他要是来的晚一点心尖尖可能就被这个人渣碰到,他就恨不得把对方的爪子剁掉。

方天俸感觉自己的腕骨都要碎成渣渣了。

他的方脸被眼泪鼻涕糊住,完全没有刚刚找人麻烦的劲头,“好汉饶命!饶命啊!”

“客官能不能给老夫一个面子,放过他吧。”

被伙计匆匆找过来的李掌柜走到跟前一脸焦急,“这位是方远镖局家的少爷,客官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阿战,别打了。”

听到月娇娇的声音,赵战才甩开了手。

他的力气太大,方天俸整个人踉跄着后退几步,后腰重重的戳到了桌子拐角。

“少爷您没事吧?”

“少爷!”

“滚开,一群没用的东西!”方天俸气的呼吸急促,一脚踹开身边的随从,死死的盯着站在月娇娇身前的赵战,“你!你!本少爷记住你了!”

“你该打!”赵战眼神慑人,丝毫不惧,“你刚刚要是碰到了她,我一定把你的手腕捏碎。”

方天俸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腕,一圈乌黑的青紫高高肿起,别说拿筷子了,就连动一动手指头都钻心的疼。

这到底是哪里出来的煞神?

一身气势比他镖局最厉害的大师傅还骇人。

眼见事态平息,自己的桌子板凳都保住了,李掌管出声安抚,“客官刚刚不是要用厨房?我让伙计的带你过去。”

月娇娇点头道谢,“有劳掌柜的了。”

赵战亦步亦趋的跟在月娇娇的身后,而后扭头看着方天俸,给了他一个无声的警告。

“方少爷,今天您桌上的菜就给您免单了,打扰到您用餐真是对不住!”

“不然这样,我让伙计给你烧点洗澡水,您先上楼歇一会?待会厨房给您做个夜宵填填肚子。”

“本少爷需要你给免单?我有的是钱还差一顿饭钱!”方天俸斜睨着李掌柜,“本少爷也不去休息,我倒是要看看,那丫头刚刚手里抓的那个玩意能有多好吃。”

“掌柜的,待会你就跟她们说,让她多炒一盘,银子本少爷给你出,你要是做到了,我就不让我爹找你们客栈的麻烦。”

掌柜的一脸为难。

这方天俸是不是脑子有病?

刚刚找人麻烦被打了一顿,这会儿还想吃人家的东西?

他还知道他去了人家不给吃,就来为难自己?

“怎么?掌柜的你连这点都做不到吗?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我就把今天这事情告诉我爹,你看他会怎么治你!”

“别别别,您让小的去试一试。”

李掌柜到厨房的时候,就看到刚刚娇蛮无比的小丫头坐在凳子上捧着碗蛋羹吃的正香,而那个凶神恶煞的男人这会儿哪有一点凶悍的样子,正认真的拿着锅铲在炒菜呢。

炒的正是刚刚他们提到的豆芽。

月娇娇看到来人,眉梢轻挑,她刚刚下的套,看来已经有猎物进去了,“掌柜的,有什么事吗?”

“是有一个请求,”李掌柜有些抹不开脸,却不得不接着说下去,“您这个叫什么豆芽的菜,我能不能花钱买一份。”

想到方天俸还在大堂等着,这事估计瞒不住,李掌柜小声开口,“刚刚那个方少爷,想要尝尝您这菜的味道,所以您看……”

“这事啊,”月娇娇一脸轻松,“就一盘菜的事情,简单的很,就是不知道这银子是您出,还是那个大方脸出?”

“银子方少爷给。”

“那就更好办了,掌柜的可能不知道,我这黄豆芽,要是掌柜的买的话,我不要钱送您一盘,要是那个大方脸买的话,十两银子一盘。”

“毕竟这价格也不便宜,要不您先去问问他舍不舍得?”

把宰人说的那么理直气壮的恐怕也就只有月娇娇了。

掌柜的求救似的看着赵战,希望他能说两句好话管管自己的媳妇,毕竟再宠媳妇也要有个度不是?总不能由着媳妇在外面胡来给自己招仇家不是?

感受到掌柜的目光,赵战一脸不解,“怎么了?掌柜的您就按照她说的去做就好了,我媳妇不会有错的。”

月娇娇忍俊不禁,“掌柜的你去跟他要银子吧,先给银子才能给菜。”

赵战附和地点了点头。

李掌柜:!!!

李掌柜无法理解。

就冲你这宠媳妇的做法,你媳妇怕是早晚要给你捅个大篓子。

可掌柜的也舍不得自己出这十两银子。

望山镇是个小地方,这两年又开了两家新客栈,他的生意已经是大不如前了。

钱能壮胆,不舍得更是能刺激胆量。

掌柜的一边让赵战先给他炒上,一边走出去找方天俸,“方少爷,刚刚那两位客官性子都比较好,知道是您想吃也爽快的同意了,只不过他们说着东西比较金贵,弄起来也麻烦,他们也是费了不少劲头才得了那么一小坛。”

“所以这菜的价格也不是很便宜。”

李掌柜绞尽脑汁的想把这菜编的贵一点。

“这破镇子还有本少爷吃不起的菜?”方少爷把怀里的荷包‘砰’的一声砸在桌上,“你让他们好好炒,银子有的是。”

掌柜的满脸踌躇,小心开口,“方少爷,您可能需要先付银子,十两。”

“不愧是村子里的泥腿子,眼睛长到钱眼里去了,”方天俸满脸嘲弄,从荷包里摸出一个银锭子扔到桌上,“拿去给他们吧。”

“哎!”

李掌柜的拿着银子脚步都轻松了不少。

谁能想到,这世上还真有傻子不自知的人呢?

月娇娇收了银子让赵战拿好,然后把刚炒的一盘五花肉炒黄豆芽给李掌柜让他端了出去。

李掌柜闻着这菜的香气,只觉得自己刚吃饱不久的肚子又有些饿。

五花肉片切的很薄,在锅里煸出油脂表面带着点焦黄,混合着黄豆芽既金灿又清爽的颜色,一股说不出来的香气直朝他的鼻子里钻。

赵战在山洞里只用瓦罐做出来的东西就足够好吃,更何况客栈的厨房东西齐全。

吃惯了他做的饭,月娇娇尝了一口客栈饭菜的味道也觉得不过如此。

李掌柜刚一进到大堂,方天俸就闻见了香味。

他本就是个嘴馋的,今天能出现在杨柳村,也是因为听说了这镇上有一家新开的食肆用的猪肉都是山上的野猪肉。

哪想到一吃到嘴里就发现自己被骗了。

这才砸了人家的店来到了升云客栈。

这会儿闻到这股香气,方天俸只觉得饥肠辘辘,“磨磨唧唧的,快把菜给本少爷端上来啊!”

“来了来了,”李掌柜小跑两步将盘子放在桌上,“方少爷请用。”

围站在旁边的随从们都努力瞪大的眼睛瞅着桌上的那盘菜。

这东西,还真没见过。

瞧着倒是好看又富贵,就是不知道好不好吃?

可要是不好吃,这香味实在是太霸道了啊!

方天俸按捺不住的夹了一筷子送进嘴里,李掌柜站在旁边也下意识伸长了脖子等他的反应。

可他半天都没说话,偏那筷子使得跟飞的一样,不过片刻那一盘菜便见了底。

方天俸满意的用帕子擦了擦嘴巴。

“李掌柜,去跟那两个泥腿子说,这个叫什么什么的菜我要了,让他有多少算多少都送来,不差他银子。”

大堂里本身就还有别的客人。

原本他们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思,可这会儿一个两个的都忍不住的围了过来,看着被方天俸清了的盘底子很是好奇,“李掌柜,这个菜当真如此好吃?”

“就是就是,李掌柜你这一手可不厚道,这么好的菜怎么也不给咱们尝尝。”

“哎呦,谁说不是呢?要不李掌柜你去帮咱们问问,这道菜还有吗?你不能让咱们闻到味了,又不给尝尝这不是为难人嘛!”

“大家别急别急,”李掌柜抬了抬手示意众人声音小些,“大家稍安勿躁,待我去后厨问一问。”

月娇娇和赵战早就吃完了饭,这会儿正坐在厨房里等着李掌柜回来。

赵战只觉得心尖尖话说的真准!说李掌柜一定会跟他们合作,果然对方就找上了门来。

路都铺好了,剩下的事情月娇娇懒得动弹,戳了戳赵战精瘦的腰腹让他出面。

“在下李水成,是这间升云客栈的掌柜,这位壮士怎么称呼?”

李掌柜姿态摆的很低。

“赵战。”

“李掌柜有什么事吗?”

赵战言简意赅,不会咬文嚼字,“要是没事的话,我和我娘子这就给你结了材料钱上去休息了。”

“是有一件事情想跟赵公子商量商量,”李掌柜语气郑重,在心里斟酌好字句接着说道,“实不相瞒,今天这道五花肉炒黄豆芽,方公子非常满意,除了他,店里的其它客人也对这道菜好奇的紧。”

“这话说出来可能多有冒昧,但在下还是想要问问,赵公子能不能将食材售卖给小店,这样也能给家里添一个稳定的进项,不知道您觉得如何?”

赵战头一次跟人你来我往的谈生意,一颗心绷得很紧。

以后能不能让心尖尖过上好日子,这第一单生意至关重要。

他心里紧张,面上却让人猜不透,只沉吟了一瞬然后将问题抛了回去,“不知道李掌柜,打算怎么个收购法?”

“想来两位今天这闹得这一出,也是为了想要跟客栈合作吧?”李掌柜摆出生意人的精明,意味深长,“方少爷的出现应该是一个误打误撞的巧合,更好的将你们这道菜给宣扬了出去,依我看的话,您这菜里用的黄豆芽,应该也不是特别贵重的东西吧?”

“有一个道理我还是知道的,物以稀为贵,”赵战不落下风,挺直了腰板,“所以,李掌柜打算出价多少?”

李掌柜完全收起了自己轻视的心思。

他原先以为这两个只是个有点聪明的农户,可两句话谈下来,话语权全然落在了对方手里,他苦笑一声接着开口,“您可真是寸步不让,那我也说个实在的价格,这菜炒出来,我们客栈也卖不到十两银子一盘。”

“毕竟像方少爷这样愿意为了一盘吃的出大价钱的,京城多,咱们这儿不多,我也不瞒你们,我打算定价二两五钱银子一份,份量我刚刚也估算过了,一盘大概用了半斤不到的样子,所以三两银子一斤这个价格您觉得怎么样?”

赵战飞快的算了一下账。

这李掌柜倒是确实没有压价。

“可以,”赵战爽快地点了点头,“这黄豆芽我们可以三天给你送一次货,一次只能送十斤左右。”

被赵婶子种的地已经收了回来,这黄豆也不能完全依赖山里,家里的黄豆虽然看着多,但是还要留一批用来做种的。

除此之外,还有豆腐豆干什么的都需要黄豆,所以根本就不可能有太多的黄豆能够拿来做豆芽。

小心点用,撑到下一季黄豆种出来还是有可能的。

“十斤有点太少了,更何况你们还是三天送一次,能不能再多一点?”

“这客栈的生意要是好起来,十斤黄豆芽可能也就只是一天的量而已啊!”

“李掌柜,”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月娇娇笑着开口,“刚刚我相公说了,物依稀为贵,这黄豆芽虽然是个稀罕东西,但真让大家天天吃也早晚都有吃够的那天。”

“三天十斤,您每天固定推出一定数量的这道菜,让来您店里吃饭的客人消费到一定金额才能点单,至于其它想尝尝但是又不舍得花大银子的,您可以每三天给凡是来店里消费过的客人一次抽奖的机会,消费金额不论大小,但奖励一道菜可是实打实的。”

“如此一来,既能让客人保持对这道菜的新鲜感,也能刺激到您店里的消费,这样不是双赢吗?”

“再者说,您这个要求一提出来,那在整个望山镇,大家是不是就都知道凡是尝过这道菜的人,无一不是有点条件的?说出去还能给自己长面子,这样他们花的也高兴,你赚的也高兴。”

李掌柜茅塞顿开。

看着月娇娇的眼神炽热,“姑娘真是聪慧伶俐,老夫做了那么多年的生意,还不如姑娘信口提的点子,真实让人惭愧。”

“掌柜的不必过谦,我也只不过是把别人的点子拿来说给你听。”

这种促销手法,现代简直不要太多,月娇娇随便想想,就能给他提出十个八个的。

李掌柜一脸感动,“姑娘善解人意,那这事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双发立了字据,合作一事便已经敲定。

月娇娇抬头看了赵战一眼,这才发现对方一脸的闷闷不乐,语带疑惑开口询问,“你这是怎么了?”

赵战的嘴唇动了动,然后又摇了摇头。

月娇娇眉梢微挑,而后了然开口,“你是觉得我恢复记忆了,还是觉得我跟别人说的当你媳妇这件事情是假的?”

正在朝浴桶里倒热水的赵战,手里的木桶‘啪’得一下落在地上。

“看来被我说中了?”月娇娇赤脚走到他跟前,双手捧着赵战的脸强迫他看向自己,“阿战,这两件,你更在意哪件事呢?”

赵战感觉自己的头顶都在冒烟。

他心慌意乱的‘被迫’看向心尖尖,胸口在急促的起伏,“我……”

“你恢复记忆了吗?”他努力平复呼吸看着心尖尖,“大夫说你的脑袋里有淤血,如果恢复记忆的话,代表你的淤血在消散,是好事。”

“娇娇,我希望你健健康康的,永远不要再受一点点伤。”

他这么认真,倒是让月娇娇不好意思再逗弄他。

月娇娇指尖动了动想要把手收回,赵战却按住她的手背,然后一把将人搂在怀里深吸了口气才在心尖尖的耳边低喃,“娇娇,不管你说当我媳妇这话是真的还是假的,在我心里,你就是我媳妇。”

“所有人都觉得你是我媳妇,我也一样。”

“不过你不要放在心上,如果你恢复了记忆,那你想走的话就……”

后面的话卡了壳。

月娇娇乐不可支,待在赵战的怀里止不住的颤抖。

“你哭了?”赵战紧张的后退一步看看她的表情,发现自己被骗了松了口气,“是我错了。”

“你是错的挺离谱的,明明舍不得让我走,还逞能想说说看,怎么说不出来了?”

赵战被自己卑劣的心思照的无处遁形。

“我怕你跟着我,会吃苦。”

“我也还没想好呢,”月娇娇实话实说,无辜的摊了摊手,“我承认目前为止,我对你很有好感,不过如果以后你让我不开心了,那我就不会管自己有没有恢复记忆,都会选择离开。”

“能让我现在站在这里跟你讲话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你。”

赵战心花怒放。

这比他第一次成功的打到猎物还没有受伤的时候还要高兴。

他把月娇娇高高举起转了好几个圈,直到听心尖尖喊头晕才恋恋不舍的把人放下,“我给你弄洗澡水。”

月娇娇洗澡的时候,赵战就杵在门口当门神注意着动静。

等到她洗漱完毕躺在床上,赵战先是把她换洗下来的衣服洗干净晾好,然后又把房间整理了一遍,这才躺到了房间的软榻上。

只要能像现在这样陪伴在心尖尖的身边,他就觉得自己兴奋的能打死一头大虫。

上次从赵婶子那里得到的三十多两银子,这段时间添置东西花了一半,剩下的十几两银子要是想盖个好房子根本就不现实。

赵战在软榻上翻来覆去。

现在摆在眼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能赶在冬天到来之前把房子盖好,不然天冷土层太硬,想动工就要等到开春化冻。

不能让心尖尖一直住在镇上的客栈,她的相貌实在是太过招眼,他实在是放心不下,生怕别人欺负了她。

定下了跟李掌柜合作的事情之后,月娇娇第二天白天的时候也跟着赵战回了杨柳村,把发豆芽的方法交给了他。

昨天做的豆腐已经好了,中午赵战按照着月娇娇描述的,做了一盘煎豆腐。

“要是有辣椒就好了,”月娇娇来到这个地方嘴巴就没碰过辣味,这会儿想起来就控制不住的有些馋,“阿战,我身上的伤全都好了,以后做菜是不是可以放点辣椒了?”

“辣椒?”

“是跟黄豆一样的新鲜东西吗?”

赵战绞尽脑汁也想不到辣椒是个东西。

“不会吧?这里难道连辣椒也没有?”月娇娇顿感绝望,苦着一张小脸只觉得生无可恋,“就是那种尖尖的红红的小米椒,跟我小拇指一般大小,吃起来嘴巴跟着火了似的。”

“还有一种大一点的,青的红的都能吃,表皮看起来皱皱的,你在想想你在山上有没有见过?”

赵战听到她的描述眼睛微微一亮,而后不经意的避开了月娇娇的视线没有吭声。

月娇娇难过的坐在凳子上,感觉盘子里的豆腐也不香了。

她这顿饭吃的还不如平常一半多,赵战默不作声的等她吃完将碗筷收拾干净,看她没什么精神有点犯困,就将人抱着去了山洞睡个午觉。

月娇娇一睡着,赵战就背着弓拿着刀去了山林深处。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心尖尖说的辣椒他应该是见过的,只不过那地方比较危险,带着心尖尖一起去,他怕到时候照顾不到她的安全。

赵战独自在山里走了半个时辰。

越朝深处,越觉得山里一片死寂。

赵战手臂上的肌肉高高鼓起,一双眼睛如鹰隼一般看着前方,耳朵全神贯注的听着旁边的动静。

很快,他变走到了记忆里的地点。

那个皱皱巴巴的辣椒他没看到,但是如小拇指一般粗细红红的小米椒,却有一大片都在他的眼前。

赵战背着背篓迅速采摘。

他的动作很轻,时不时的就会查看一下四周的动静。

“吼——!”

不远处传来一声动物的怒吼,赵战眉眼不动,手上的速度丝毫未停,一个背篓摘得满了他就把随身带的包袱拿出来继续摘。

山里的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猎物破坏,他多摘一点,心尖尖就能吃的时间长一点。

想到月娇娇,赵战忍不住分神了片刻。

就在这时,一头蓄力已久的老虎上前一个猛扑。

耳听着身后传来的风声,赵战第一时间护好身边的辣椒,就地滚开的时候将背篓挪到了树根的低洼处。

一击不成,老虎的鼻息喷吐,金色的双眼死死的盯着赵战。

赵战浑身的寒毛都炸了起来!

这片本身就是老虎的领地,他闯进来的时间太久,这会儿被发现了。

半蹲在地上的赵战双手悄悄触碰弓箭,一旁的老虎听见动静迅速奔了过去。

弓箭还没抽出,老虎已经到了跟前。

獠牙露出,涎液挂在嘴边,饿了许久的老虎盯住了赵战这个猎物。

——

月娇娇是被山林深处的虎啸惊醒的,这才发现赵战竟然不在山洞,她又看了一眼赵战平时放打猎工具的地方,弓箭和长刀都不在。

虎啸一声比一声急促高昂,明显是遇到了威胁的叫声。

她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心急如焚。

天擦黑的时候,山洞口传来了动静。

“娇娇?”赵战远远的看着心尖尖站在洞口,下意识提高声音加快了步子,“怎么出来站着了?是我不好,回来的晚了。”

他身上裹挟着水汽,凉意扑面而来。

“饿了吗?你看我找到了什么?”赵战心底忐忑,献宝似的把背篓还有包袱放在地上,“这个红红的,是不是你说的辣椒?”

红尖尖的辣椒看起来非常喜人。

“你知不知道,你的衣服都破了。”

月娇娇一把抓住赵战衣服的破洞用力朝下一撕开,露出里面几乎被血浸透的里衣来,“你身上的血,是山里那头老虎的?”

她说着,上前将他的里衣也扒了下来。

赵战没有防备,整个上半身都露了出来。

他的胸前纵横交错了两道伤口,明显是被利爪挠出来的。

伤口很深,鲜红的血肉泛开两边。

和伤口几乎粘在一起的里衣被硬生生的撕下之后,不断有血朝外冒出。

“娇娇,”赵战心慌的厉害,想上前抱着心尖尖却又怕身上的血迹太脏,手掌握紧又松,眸子炙热的看着对方,“你别怕,这伤很快就好。”

他的脸色苍白。

因为失血过多,说话的时候脑袋一阵一阵的头晕。

月娇娇抿着嘴没有吭声,一把拽住对方的手,娇声呵斥,“你还不去床上躺着?想看着自己血流干然后死掉吗?”

“会弄脏被子。”

赵战死活不愿躺在床上,只拿了自己的衣服垫在身下躺了上去。

月娇娇把金创药当不要钱的玩意朝他的胸口上面洒,赵战的意识逐渐昏沉,一遍一遍的呢喃,“娇娇,我把辣椒给你带回来了。”

这个傻子。

月娇娇心里气的要命,任劳任怨的照顾对方。

夜里,赵战的身体发起了烧。

好在山洞里还有烈酒,月娇娇将他身上的衣服脱光,给他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烈酒,方便进行物理降温。

天蒙蒙亮的时候。

赵战被洞外的阳光刺到,眉头紧皱而后慢慢的睁开眼睛。

心尖尖的脑袋就靠在自己的肩头,呼吸平缓睡的正熟,在感觉到自己身上连件衣服都没有的时候,赵战宛若一只烧熟了的虾子。

他就这么?

这么跟心尖尖躺在了一起?

颈窝处的气息让赵战浑身的骨头都变得酥软,伤口处的疼痛丝毫与这相比仿佛不存在一样。

尤其是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变化。

赵战的呼吸粗重,粗糙的大手像是被粘在心尖尖的身上一般。

体温逐渐升高。

‘唔。’

躺在他旁边的月娇娇被烫到,嘤咛一声眼看就要从睡梦中清醒。

赵战仓惶的掀开被子,躲起来随便批了件衣服就朝山洞后面的河里走去。

总觉得要是再降温,他可能会控制不住直接爆炸。

赵战直接跳进了河里。

脑海中莫名的有浮现出月娇娇睡着时候的娇憨模样。

赵战忙甩了甩头,整个人都浸在了水中。

秋日的池水带着刺骨的冰冷,赵战在里面待了快有一炷香的时间,才按捺住那股不可言说的冲动。

明明昨天晚上还虚弱的半死的男人。

今天早上就开始‘精神抖擞’。

他自己给身上的伤口重新又换了条纱布绷紧,然后蹲在洞口开始煮饭。

月娇娇熬夜的太累,一觉睡醒已经到了晌午。

看到赵战蹲在洞口,月娇娇哑着嗓子问了一句,“阿战,你好些了吗?”

“已经没事了,”赵战听到动静就放下了手里的活计走过去,“你要再睡会还是吃完饭再睡?午饭我已经做好放在瓦罐里温着呢。”

“先吃饭吧。”

月娇娇起床洗漱了一遍,在看到今天的菜里放了红通通的辣椒时,月娇娇高兴了多吃了一个饼子。

“娇娇,待会我要去村子里,把家里的那两块水田拿回来。”

“黄豆辣椒我都留种给你种上,这样以后也不会断,那地如果再不去拿,等他们最近翻好种上东西就不好拿回来了。”

月娇娇懒洋洋的靠在赵战专门给她做的小板凳上,百无聊赖的点了点头,“去吧,不然靠山吃山,说不上什么时候就吃不到这两样东西了。”

赵战家的地,距离他们的茅草屋不算特别远。

杨柳村人口不多,村落里的房子横着排三排,一排也就十几户的样子。

赵战家的老宅,坐落在杨柳村第二排的中间户。

而从茅草屋到那两块天地,要穿过半个村子。

作为村子里唯一的猎户,赵战本就受人关注,有时候村子里的人家逢年过年的想吃个肉,偶尔也会去找赵战看看他最近有没有打到什么猎物。

如果恰好碰到赵战打到野鸡野兔什么的,从赵战的手里直接买,总要比去集市上买要便宜好几个铜板。

也因此,村子里除了赵婶子一家,其它人家跟赵战的关系都还算不错。

月娇娇刚醒来的时候吃的鸡蛋,就是赵战在村子里借的。

“快看,赵战旁边跟着的,是咱们村里的姑娘吗?没见过啊。”

“这姑娘长的可真好看,跟那画里的仙女一样。”

“哎,他婶,你家赵战旁边跟着的姑娘是谁啊?”

杨柳村中间的粗壮大柳树下,一堆妇人拿着箩筐围成一团做针线活,在看到赵战带着月娇娇走过来的时候议论纷纷,“赵战这小子可真了不得,一穷二白没房没地的,还能找到这么漂亮的小媳妇。”

“他婶子,你快说说看,赵战这小媳妇是什么时候娶回来的?咱们怎么都没听见动静?”

赵婶子被这群人围住,脸色边提多难看。

自从那天下大雨她又是被淋个透又是赔了那么一大笔银子,直接病倒烧的晕晕乎乎一直到今天才有点力气出门。

真是晦气。

赵婶子撇了撇嘴心里暗想,面上却将针线用力扔在了箩筐里,指桑骂槐,“这青天白日的可都别乱说啊,我跟赵战早就分家了,他的事情我怎么知道?”

“也不知道最近你们有没有听到咱们这村子后面的望山又开始有狼叫了?你们知道那是为什么吗?”

“啥?有狼叫?真的假的?”

离赵婶子最近的妇人一脸惊慌,“这有狼可是大事,咱们村子离这望山最近,这以前可是出过狼祸的。”

“你别着急,我这不是话还没说完吗?”赵婶子神神秘秘,“你知道什么东西最招狼吗?自然是因为咱们村子里出了个白眼狼啊!”

“这白眼狼和山上的狼都是同一品种,那哪是人啊?那是畜生你们说是不是。”

赵婶子说话的时候眼睛时不时的瞥着逐渐靠近的赵战,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坐在她旁边的人都悄悄的坐着离她远了一点。

若说刚刚还没反应过来,那么这会算是彻底听明白赵婶子是在骂谁了。

“阿战,这大白天的,为什么会有老鼠在吱呀吱呀的叫呢?”

经过几人身边的时候,月娇娇不经意的开口,“是不是因为鼠辈都是躲在暗处聒噪的,所以我们才找不到她啊?”

“哈哈哈。”

“赵婶子,你这个侄媳妇的嘴可真是厉害,她这是说你是老鼠呢你听见了吗?”

村子里跟赵婶子最不对付的钱婶子笑的声音最大,一脸揶揄的看向赵婶子,“你说你最近病了那么久,不会是被自己的侄子气的吧?”

钱婶子就住在赵婶子家隔壁。

她俩本来就是从同一个村嫁到杨柳村的,还是姑娘的时候她们两个人就时常掐尖,都想当村子里最好看的姑娘。

就连相看的时候,两个人也都互相比较着谁嫁的更好。

钱婶子嫁的人家境殷实,当时可是让赵婶子不甘心了许久,可后来,赵婶子的肚皮争气连生了三个男娃,而钱婶子,生了三个闺女之后才拼来一个男娃。

赵婶子算是狠狠的踩了一把钱婶子。

两个人彻底撕破了脸皮。

“钱翠花!你一张嘴整天巴拉巴拉就你会说是吧?那小妖精哪句话提到我了,你上来就把屎盆子朝我头上扣!我看人家说的是你吧!”

“哎呦呦,赵兰妞你点名道姓的骂谁呢?”钱婶子拍着大腿站起来想要去拉赵战,“你婶子都骂你旁边的小姑娘是小妖精了!你就那么能忍?”

赵战避开钱婶子的手,牵着月娇娇后退一步神色冷淡,“钱婶,我现在要去我家的地里看看。”

钱婶子一听就兴奋了。

“哎呀呀,怪不得说分家了呢,赵兰妞你这次咋那么大方呢?怎么连地都愿意分给赵战了,你不是口口声声说那地就是你家的吗?”

“你们都不知道吧?自打赵战的爹死了之后,赵战在他家里那过的哪是人过的日子啊,天不亮就起来,喂牲口扫院子做饭,家里杂活都是他干,就这,吃饭还不许人上桌,那每天蹲在门口吃的那哪是饭,那碗里的米汤都能照出来人影。”

“赵战十五岁的时候,要不是因为他发着烧一直不好,大夫说他再拖下去可能得痨病,你也不舍得把他那么大的一个小伙子扔出去吧?”

“要我说啊,要不是赵战福大命大这病好了不说还有一手打猎的好手艺,恐怕早在那年大冬天你把人家分出去的时候就活不成了!”

钱婶子的嘴吧嗒吧嗒的语速极快。

赵婶子还没来得及捂,她就把什么都添油加醋的说了出去。

啊——!

钱翠兰我跟你拼了!

赵婶子一把薅住钱婶子的头发。

两个女人很快就扭打到了一起。

旁边围坐的妇人听了那么一场大戏,一半人去拉架,另一半人将赵战和月娇娇团团围在了中间,“赵战,这是你媳妇不?”

“婶子们好,”月娇娇面带笑容落落大方的跟她们打招呼,“再过几天我们家要盖房子,各位婶子家里有农活忙的差不多的,可以让家里人去跟我家阿战说一声。”

“我们家想把房子早点盖好,需要的人还挺多的。”

有活干啊!

妇人们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这年头马上要躲在家里猫冬了,冬天一到那家里是一分进项都没有,如果能趁冬天到之前赚几个铜板,说不能过年还能给家里添个肉菜。

一年到头全指望地里那点产出,省吃俭用也攒不下几个铜板。

“我回去就跟我家那口子说,”李苗挤到最前头,亲亲热热的跟月娇娇讲话,“赵战家的,你是哪个村的啊?你们俩打算摆酒不?如果要摆酒的话,嫂子到时候去你家给你帮忙。”

“你看你细皮嫩肉的一看就跟我们这些人不一样,你是怎么跟赵战相看上的?”

月娇娇语调温柔,“阿战人好,打猎的手艺也很棒,很少有打不到猎物的时候,这样踏实稳重的汉子,一直没被人看上才是最奇怪的。”

“可不是,我跟你说我一直都觉得赵战是个有出息的,要不是因为没有地没有房,他那门槛估计早就被人踏破喽。”

都是一个村子里的,对于赵战以前过的日子,她们虽然说不上十分清楚,但模模糊糊的还是大概知道赵战过的不怎么样的。

李苗嫁到村子里的时候赵战十三岁,大冬天的生了一手的冻疮,她实在看不过去,还让家里的男人悄摸的给赵战抹过两回药。

可有药也抵不过人家的磋磨。

这会儿听到月娇娇夸赵战,李苗巴不得小两口能白头到老。

“嫂子,现在没钱不怕,只要勤快总能把日子过起来的,”月娇娇对李苗观感不错,语气温和,“你看,我们这也没多久,不就打算起房子了?”

“到时候嫂子你们家要是没什么事,就来我家帮忙啊。”

“盖房子的我们一天给六个铜板,管中午和晚上两顿饭,只不过我不会做饭,嫂子要是愿意的话到时候来帮忙做饭,一天给你五个铜板。”

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

李苗一脸兴奋,“行!我不敢说我做饭有多好吃,但绝对不会让他们吃不下去。”

说起来,李苗也就只比赵战大三岁,这年纪换到现在也就大学毕业不久。

可她的面容蜡黄皮肤粗糙,看起来像个三十岁的妇人。

“那我们房子准备动工的时候,我提前让阿战去跟你说一声。”

“这就巴结上了?不就是一个盖房子的活计吗?我还瞧不上眼呢。”

一脸嫉妒说话的女人看起来二十岁左右,梳着个妇人的发式,那眼睛落在月娇娇的身上跟带了刀子一样。

“赵战,你媳妇在外面这么出风头,你都不管管吗?”

月娇娇玩味的看着这一幕。

这意思,妾有意郎无情?

柳小晚怀里还抱着个奶娃娃,看着赵战的眼神里满是不甘心的怨气,“赵战,亏你还是杨柳村最厉害的猎户,我当你多有种呢,原来这样都能被媳妇骑在头上啊。”

“疼媳妇,跟有没有种没关系,”赵战眸底冰凉,看着柳小晚轻叱一声,“娇娇在我这里,说什么都是对的。”

“你!”

柳小晚委屈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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