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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5节

 

苏远蘅未作争辩,抬起手,等苏银上前扶了他一把方站起身。两人随那嫲嫲一起先坐马车往驸马府,不多时一辆素白花车跟着驶向驸马府南角门。

苏姈如的遗容应是清理过,见着时,还似生前花容月貌,眉目安详躺在床上,宛若睡着了般,只是过于苍白了些。

苏远蘅抖着手想将其身上盖着的被子掀开,嫲嫲劝:“乱党歹毒,小爷还是……”

话没说完,苏银一个箭步上前将嫲嫲推得差点栽倒在地。人没站稳,苏银已一手将被子扯开,掷到了地上。

所有谎言一瞬被戳破,死亡从床榻上清晰的蔓延出来。苏远蘅顺间将脸偏向一边,忍住眼眶泪水,重重吸了一口气,方缓缓转回头,上前一步,哆哆嗦嗦将手放在了苏姈如胸口大片暗红处。

血迹未干,衣服还是湿的。看刀伤,是自前胸而入,将脏腑一分为二,直穿后背。

苏银怒视那嫲嫲,咬牙道:“这是御林卫的刀口。”

嫲嫲跺脚:“可不是吗,这乱党,何等奸诈歹毒,奴才也是今儿才明白,那群畜生正是冒充御林卫入的各府。”

她看向床上,捂脸喊:“我的夫人啊。”还不忘催促苏银:“还是给夫人盖上吧,这么晾着,夫人泉下怎得安宁?”

苏银没作理睬,站在原地呼吸急促。苏远蘅触捧片刻,缓缓缩回手,搓了搓指尖,好似上头沾了血。他退后两步,身形有些不稳。

此刻门口脚步声响,众人回头,是三四个丫鬟触拥着永乐公主来。似乎并不是嫲嫲说的失魂落魄,反倒一身大红的氅子裹着身量,甚是精神。

苏银站着没动,苏远蘅躬身行了礼,喊了两声见谅。自苏凔案后,他身子不好,一跪下去,得两三人拉着才能起来,还请公主担待。

永乐公主歪着脑袋喊免了免了,朝床上苏姈如尸体努嘴道:“你娘亲为本公主而死,本宫怎能为难她儿子。听说你们来了,就快些搬走。人死为大,总不能就这么躺着”

苏银垂首不言,苏远蘅谢过恩典,传来在外候着的苏府丫鬟,先将苏姈如尸首抬上轿辇,用纸伞护着一路抬到了南角门外的花车上。他想替自己娘亲洒些纸钱开路,奈何胳膊不能高举,只能将这活儿交给了苏银。

苏银接过篮子,抓了慢慢一把,往空中一扬,高喊道:“接夫人还家~”

轿夫起身,抬着花车往苏府去,苏银跟着走,苏远蘅在后头再次向永乐公主谢恩。永乐公主笑笑道:“哪日出殡,也遣个人来说道说道,本宫得空,该去送一程。”

苏远蘅垂头称是,听见永乐公主脚步声往里,他才抬了头。今日永乐公主这氅子,绛红色缎面作底,金线绣了大幅梅花开的绚烂,衬的人娇艳又富贵。

再添一对儿灵雀在梅枝上,寓意极好,喜上眉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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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束手,在四散的纸钱里走在花车最末,缓缓向苏府而去。

一日曝晒下来,街上腥味已当然无存。只隐隐有哭声,不知是从哪处传来。或断或续,跟了他一路。好像回到苏府里坐了很久,仍有轻微呜咽,在耳边缭绕不散。

待灵棚事宜妥当,将苏姈如请到棺材里时,天才真正黑了下来。

苏银先将火折子吹燃递给苏远蘅,又从下人手里接过白灯笼,揭开罩子后捧着呈到苏远蘅面前。

人死挂灯,苏远蘅捏着火折子晃了晃,将两个灯笼点燃,看着苏银收拾完毕,轻道:“你挂上去便是。”

苏银面露难色,却见苏远蘅一甩手,直接将火折子扔到了地上:“她说愿赌服输,死了也是求仁得仁,何必你我伤春悲秋。”

苏银再没说话,一手拎着一只灯笼,穿过苏府层层院落,燃在了江国公的门楣上。灯火与明月清辉并起,照得壑园里雕栏玉砌披霜戴雪。

薛凌坐在桌前,就着茶水连吞了四五只象眼狮子头,又喊丫鬟取些粥水来消腻,今晚就不用米饭了。逸白在旁边不知站了几时,薛凌不应答,他亦不敢再多话。

丫鬟听声而去,取了粥水兼些咸菜,又吃得一时半刻,才见薛凌丢了筷子,仰在椅子上,摸着自己腹部道:“饱了饱了。”

打了个嗝,她转脸看着逸白,张口道:“撑死了。”

逸白微微一笑,轻颔首算是作礼。薛凌方道:“都说叫你不要再来,跑这么多次作甚。”

逸白笑道:“姑娘辛苦,小的怎敢躲懒。特意过来,是向姑娘请示,是否要放薛瞑回来。”

薛凌瘪了瘪嘴,伸手去拿桌上晾着的茶,随口道:“你不说我都忘了这事,进便进吧。只是……”她想了想道:“今儿进的来么?”

薛瞑被她以棱州事为由支开,为了防止人提前回来,还特意交代逸白去拦着点。现在京中已经尘埃落定,人是该回来了。

只是天子闭城,无令不得出入。要将人接回来,还得耍些手段。麻烦倒麻烦不到哪去,只是逸白来提,好像他和薛瞑并无此深情厚谊吧。

薛凌吹着茶,抱怨了句:“怎么突而天就这么热了。”

逸白恍若没听见,仍是笑着道:“今日进不来,只怕明儿就进来了。”

薛凌不欲多问,道:“进便进吧。你就为着这事儿来?”

“园中大小事宜,本该请示过姑娘才是。小人听闻姑娘整日未起,更未进食,多有担忧……”

薛凌打断他道:“江府那边如何了。”

逸白忙转口道:“尽在掌握。”

薛凌若有所思,又问:“有着人看着苏府吗?”

“昨儿就遣了人守着的,不敢掉以轻心。”

“苏凔苏大人如何了。”

“姑娘放心,无性命之虞。”

薛凌听罢笑笑,又往嘴里喂了口茶。逸白看薛凌脸色似乎不错,笑问:“小人猜姑娘并不是为苏大人安康而笑,但小人猜不透,姑娘是为何发笑。”

薛凌摇摇手中茶碗,淡漠道:“你以前,只称呼霍云婉作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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