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节
薛凌不肯甘休,道:“什么主张。”
“很多事,做了也说不得,这还没做,更加说不得。”
薛凌未追问,脸上表情却是勉强的很。霍云婉看她一阵,无奈道:“罢了罢了”。说罢凑的近些,轻道:“还备了一碗毒酒呢。”
薛凌瞳孔一闪,确定自己没听错。沉声呼吸几回,盯着霍云婉道:“那何不假戏真做。”
让魏塱就死在这节骨眼儿上,一劳永逸。人死卵朝天,过后的事,他妈的,她也不想操心了。魏塱一死,她就快马加鞭往鲜卑,定有机会将拓跋铣扎个透心凉。
霍云婉噗嗤一声:“说什么呢,这如何成的了真”。她手在早就冷透的茶壶上摸了一把,道:≈ot;这花,是无毒的,还带三分补气,才能送到皇上面前。
有毒的东西,怎能入的了陛下之口。我倒想成真,可劝你啊,早早打消了心思,它成不了真。≈ot;
“是吗”?薛凌似乎很是失望,心里却莫名有些庆幸。她骗着自己,只道魏塱这蠢狗,就当刀剑屠戮,一碗鸩毒未免太过便宜。
二人话到此处歇下,不多时宫女来敲门,还不到午时。霍云婉道是年节将至,有劳各位菩萨来往辛苦,特备了斋饭,今日就早些散了,一并去用些再走。
薛凌闻言要起身要退,霍云婉又道:“上回送你那小玩意,还和心意吧?”
薛凌一愣,记起上次来,人人得了个锦袋。她好像半道就丢了,不过薛瞑似乎捡起来搁在壑园里了,只是一直没拆开瞧瞧。
她反应极快,道:“我对外物无爱,瞅过一眼便搁着了,有什么说道吗?”
确也没见薛凌对什么物件有艳羡之感,霍云婉摆了摆手道:“无妨,小玩意儿,顺手给你添个乐子罢了。”
见其不像是在搪塞,薛凌躬身,跟着宫女一道儿施了礼,又与慧安等人往偏殿用了一席素斋,这才出宫。
回眸处,朱门如血,不知嚼烂了多少性命,才染得这般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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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卿骨
她瞧着,想着下回来,不知是个什么光景。慧安轻念了句:“一切有为法,梦幻泡影尔,何必贪看。”
薛凌笑笑回了头,老实跟着一众人往隐佛寺。老李头的坟惯例是要走一圈的,壑园依旧备了各种奇珍药材在篮子里。
香烛纸帛尚未燃起,薛凌看墓碑上有被烟熏黑的地方,撩起衣袖覆手上去狠狠擦了两下。
然这玩意怎能轻易擦掉,薛瞑在旁不解其意,忙道:“小姐勿急,待我回去唤个人来清洗一番即可。”
薛凌似没听见一般,又大力蹭了几个来回,才恨恨缩手。面色阴沉点了香烛,等纸帛也烧起来,便要将那些药材一股脑丢进去。
刚拎起篮子,看见碑脚处漆黑,暗想是不是上回烧的东西多了点,火势太大,这才给熏黑了。
迟疑片刻,看那团漆黑里隐约还是能辨认出悬壶心几字。很像,像她在宁城城外看到的义塚。
管他岁月青苔,有些东西,是掩盖不住的。
她今日烦躁的很,却在这一刻突然多了些许宁静,一转身招呼薛瞑朗声道:“走,上街卖了,换点好东西吃。”
薛瞑一愣,目光看了眼篮子,方躬身答:“是”。要去接篮子。薛凌一侧身,拎着东西走在了前头。
从老李头坟茔到隐佛寺门口,这一程走得潇洒的很。薛瞑甚少见到薛凌如此雀跃之态,好似一匹撒欢的马驹一般,边走还不忘扒拉篮子里东西,念念叨叨说值多少钱。
薛家的小姑娘,也才十七八呢。
今日周遂未跟着,二人在闹市下了马车。薛凌拎着一篮子药直奔铺子,财大气粗喊换些花销。小二看见后头薛瞑横眉,根本不敢压价,叫了掌柜的出来,给的银钱十分公道。
厚厚一叠银票装进怀里,又兑了二三十散碎银粒子拿个袋子装了,摇的叮里啷当响。篮子也不要了,一抬脚,趾高气扬站到了街上。
几条主街早挂了灯笼,戏台杂耍刚进腊月就搭好了场子。街旁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热热闹闹的,听得人全身舒畅。
“走”,她喊薛瞑。
走去哪,去干什么?都不要紧,关键是走。只要没回壑园,就能暂时逃开一切纷扰。她从东走到西,又从南走到北。
这么繁华的京都,这么美的一座城,她走到夕阳余晖还不觉得累。怀中碎银子已所剩无几,不知是给了卖糖人的大爷,还是给了吹火把的壮汉。
直到几条主街都走了个遍,城中夜色渐起,拎着大包小包的薛瞑提醒道晚间凉,是时候回了。
薛凌一侧头,看见旁儿铺子里已是满室灯火。她瘪了瘪嘴,回头笑道:“你去过临江仙没有?”
“不曾。”
“走。”
好些日子没去过了,那里的糕点好吃,严冬里还有新鲜的荷花看。是城外山上一汪温泉养出来的,也不知道今日还有没有。
她在人群里倒退着脚步,摇头晃脑给薛瞑说着些微末碎事。宽松袍子显的人格外娇小,头上无半点珠饰,只一簇榴花艳艳。
薛瞑或答或笑,看天边已无残阳。那人间温暖光芒,应该都是从这簇榴花里淌出来的吧。
可惜今日临江仙并无荷花了,许是薛凌当真太久没来过,今日样子也素净,小二对她已有面生。
闻说要两盏荷花,笑答现儿个是隆冬,多好的温泉也不能将荷花催开。室内搁几盆炭火倒是养的出来,可那失了天然趣致,老爷公子的也看不上。
薛凌似有落寞,转瞬即逝,仍是堆上笑意,捡了几样招牌点心后,先上了阁楼,倚在窗边懒洋洋喝了几盏茶。
窗外物仍是,窗内人已非。
薛瞑沉默坐着,乖觉等着薛凌自己说回。二人消磨到戌时初,薛凌才堪堪起身,招呼着要走。再看桌上碗碟里,点心只缺了块而已。
下了楼要回,她忽道:“难得出来,不如去吃一碗饼丝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