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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峰回路转(珠珠满百加更)

 

“潘公子”李纪见他呆愣愣地不说话,上前轻唤道。

潘公子回过神来,平复了一下心情,上前作揖,“原来竟是姑娘所画,小生佩服,鄙姓潘,单名一个瑾字,这是舍妹,闺名翡华。小生平日里也酷ai绘画,尤其是人像画,自认小有所成,可几日前见到姑娘所画,甘拜下风。不知姑娘所拜何师?”

吕妙因见他十分知礼,也不介意和他多说几句,遂道:“并非名师,只是家父善画人像,曾与他学过几年。”

潘瑾看向李纪,迟疑地道:“家父可是”

李纪忙摆手,“公子误会了,我并非阿端丫头的父亲,此时说来话长,还请公子小姐进入寒舍,容我们细细道来。”

几人一同进入大屋内,李纪和莫氏把救人的前因后果讲述给潘瑾听。

潘翡华是个娇娇小姐,本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来这乡野人家的,可看到哥哥书房挂的画像又觉得实在传神,不免心痒,想要那作画之人为自己也画上一副,这才跟来,可进了屋她就后悔了,她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这么破烂简陋的房子,简直没有落脚之地,坐的凳子黑漆漆的也不知g不g净,亏自己还穿了新做的裙子。

她嫌恶地皱了皱眉,感觉自己一刻都呆不下去了。

潘瑾听完,焦急地道:“姑娘可认识那伙贼人?他们为何要绑架姑娘呢?姑娘原是哪里人氏?”

吕妙因听到他的问话,见他确实真心实意,想着这潘公子必定家境优渥,或许可以助自己回京。

刚想开口,坐在她旁边的潘翡华不耐烦了,站起身打断:“三哥,天se不早了,我们何时回去?”

潘瑾正等着佳人回话,突然被打断,皱眉不悦道:“翡华,你太失礼了,坐下。”

潘翡华自幼被宠坏,任x极了,顶嘴道:“我怎么了?这里又脏又破,谁受得了。”

“你”潘瑾跟着站起来,指着她斥道:“成何t统,你听听你说的什么话?是你自己主动跟来的!”

然后对着李纪莫氏一揖,低声道:“我这妹妹被家父家母宠坏了,我代她给几位赔罪。”又冲着吕妙因作揖。

李纪尴尬地回道:“不妨事,不妨事。”

潘翡华把头转向另一边,正好对着吕妙因,哼了一声,不以为意。

目光对上吕妙因,刚才坐在凳子上没看到,站起身才从衣领中看到一处东西在发光,似乎是挂在脖子上,她伸手抓住那光芒,一条金链被拽出来,下面缀着两个金圈交叉套在一起的金环,中间衔着一枚鸽卵大小通透玉白的珠子,隐隐散发温润的白光,被她拽出来,光芒愈盛,顿时满屋光辉。

“这,这是什么?”她结巴地开口,不会是夜明珠吧

吕妙因不防被她拽出项链,微愠地抢回来,强忍怒气道:“与你无关。”

莫氏早就见过,并不惊讶,李纪和潘瑾都呆愣了,怔怔地盯着看,从未见过如此宝贝的东西。

潘翡华还要去抢,嘴里叫道:“给我看看。”她有很多首饰珠宝,可没有一件抵得上这条项链,简直太美了,不该戴在这个乡野村姑的身上。

“我跟你换,你要什么首饰,我跟你换。”她贪婪地看着那项链,连声说。

吕妙因是真的怒了,站起身拂袖道:“潘公子,你们走吧,这里不欢迎你们。”

潘瑾这才回神,看着佳人在柔白光芒下因发怒微红的双颊,又是一阵心动,拉住潘翡华,赔罪道:“姑娘莫恼,我们这就走,改日再来拜访姑娘。”

话毕拉着潘翡华就往外走,潘翡华挣扎着,不罢休地叫道:“你要多少银子,我买。”

吕妙因回首冷笑道:“凭你?”

她轻蔑高傲的神情使得潘翡华恼羞成怒,嚷嚷着:“我们潘家是益州郡首富,难道还买不起你一条小小的项链吗?”

吕妙因继续冷笑,益州郡首富算什么?送她项链的人可以说是天下首富,但她懒得解释,也不屑于多言,转身不再说话。

潘翡华被潘瑾连拖带拽拉了出去,李纪和莫氏跟在后面相送,直到把二人送上马车。

之后潘瑾日日来拜访,每次来都带着满车的礼物,上好的绫罗绸缎,金银玉饰,昂贵的滋补药材,但吕妙因再不曾出来相见,只拜托莫氏把人打发走,莫氏回绝了礼物,再带来佳人不愿相见的消息,潘瑾次次失望而归,可越挫越勇,雷打不动地叔叔要来啦~我发现这个文真慢热,迟迟没有r0u,没有r0u简直没有人气好吧!!

能不能给蠢作者几个珠珠留言呢,谢谢大噶

这一天在同劳县的县志中是撰写篇幅最长的一天,在大周几百年的统治内,这是唯一一次天子驾临在小小的同劳县,全城家家户户闭门不出,市集关闭,道路一片肃静,天子的圣驾来到。

很多年后,老人们还会为后代儿孙讲起这一天,说到那整齐的天子仪仗,从城东跟到城西,微风吹动旌旗,发出震耳的响声,华盖翩翩,气势恢宏。

天子仪仗落在猫耳巷的潘府门前,潘家所有人早已在正门前跪了一地,连当家的潘员外都紧张得浑身发抖,冷汗连连,更勿提nv眷们,胆小的丫鬟直接吓晕了过去。

危知县跟在仪仗后头,前方是自己的上司们,郡守,郡丞以及一众大小官员,危知县还是会被天子夸赞,当下跪在地上,激动地磕头,“陛下谬赞,草民不敢当。”

吕妙因正梳妆完毕,从内间走出,身上穿着名贵的云锦,以金线绣牡丹图样,披帛都是轻容纱织就,头上是红宝石金头面,走动间金钗折s出耀眼的光辉。

莫氏不禁看呆了去,原来这才是郡主的作派,回忆起这美丽的少nv在自己家里穿着粗布麻衫的样子,心中羞赧。

“李叔,快快请起。”吕妙因亲自过去虚扶,李纪看到她如今的模样,恍然若梦,只觉得自己一家和这个少nv有着天壤之别。

拓跋朔方起身,来到李纪面前,微微低下头,温声道:“朕有令在先,找到阿端之人,赐良田千顷,赏银万两,加官晋爵,天子一言九鼎,到朕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李纪和莫氏皆身躯颤抖,内心惊涛骇浪。

“李纪。”他的嗓音微沉,帝王威严显露无疑。

李纪带着莫氏和小虎跪倒在地,“草民在。”

“你搭救郡主有功,朕封你为益州侯,食邑万户,任益州刺史,另赐良田千顷,万两赏银。”帝王清悦磁x的嗓音响起,每个字都打在李纪的耳朵里,直让他快晕厥过去。

他想回话,奈何喉咙g涩的要命。

拓跋朔方见此轻笑一声,戏谑道:“怎么?你不愿意?”

“不不……”李纪忙否认,抬首就对上帝王琥珀se的双眸,不敢多看,磕头道:“草民……臣接旨。”

吕妙因站在一旁,满意地展开笑颜,上前扶起莫氏,打趣道:“看样子以后不能再叫李婶了,得改叫侯夫人。”说罢自己扑哧笑出声。

莫氏被她逗得也抿嘴笑了。

拓跋朔方0了0小侄nv的头,神情宠溺,咳了几声,才道:“阿端,我们该启程了。”

吕妙因听到他的咳声方注意到,他较以往更加瘦削,jg致的脸透着不自然的苍白,眼下青黑,遂担忧地问:“六叔,你是病了吗?”

拓跋朔方不想她为自己忧心,况且他也确实没什么大碍,微笑回道:“无事,前些日子感染风寒,想是还没大好,再过些日子便好了,不必担心。”

她仔细看着他,半晌,忽略掉心里隐隐的糟糕预感,点了点头。

说起益州侯的发家史,益州郡每个人都能说上那么两句,说书先生更是“添油加醋”,将之编成一段传奇故事,x1引大量听众老爷们。

不过也的确,益州侯李纪的故事本身便具有传奇x,他原是一个出身低贱的教书先生,空有才华而无处施展,直到搭救了落难的郡主,后来的国母,因此被圣上亲自加封侯位,自此平步青云,成为益州顶流权贵。

一时间,李家成为众人巴结的对象,整个益州的大小官员世家都以李家马首是瞻,本来潘家也算为搭救郡主出力,但只因为潘家小姐曾得罪益州侯夫人,潘家自此慢慢没落。

李家则逐渐成为益州最有权势的世家,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只说吕妙因终于被救,随圣驾一路回g0ng,时隔半年,再次踏上了汴京的土地。

她的心中颇有些复杂,感慨、庆幸、喜悦,甚至有些恍然若梦。

他们是在正午时分到达汴京的,未摆仪仗,单一辆马车,前后跟着整齐的侍卫队,进了城门,吕丹扶和吕黛卿早已在城门等候,身后跟着夏侯敏玉。

吕妙因远远看见父王母妃,不禁热泪盈眶,马车刚一停稳就飞奔进母亲怀里,眷恋地一声声叫着。

吕黛卿不住抚0她柔软的头顶,也跟着哭起来:“我的nv儿,你受苦了”

吕丹扶看见nv儿平安回来心里同样高兴,但与之相b,还是娇妻更重要,遂扯开两人,将妻子抱进怀里,低声安抚道:“好了好了,阿端这不是好好的吗?不哭了,伤身t,乖”

看着母亲娇柔地趴在父亲怀里,吕妙因不着痕迹地撇撇嘴。

算了,反正她也习惯了。父亲能容许母亲给她一个怀抱已经不错了,她一点都不会生气呢!

夏侯敏玉随之上前,两人紧紧握着手,俱哽咽。

修长有力的大手放在她的肩头,她回过身,对上一双琥珀se带笑的双眸,他见她泪眼汪汪的样子,宠溺地捏捏她的脸颊,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唇红齿白,琥珀se的眼眸,漆黑的羽睫,他脸上的se彩在正午的yan光下那样耀眼。

“妙因!”一声呼唤从身后传来,转移了她的注意,熟悉的清朗嗓音,带着一丝沙哑,语气中满满的惊喜和焦急。

她飞速转过身,青衣少年骑着骏马,驰骋而来,到近处下马,流着泪向她走来。

“子蘅。”她喃喃开口,不敢相信,昔日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如今变得十分落魄清瘦,离近还可以看到眼中布满红丝。

“子蘅,你”她迟疑地开口,“你怎么变成这幅模样了?”

魏平没说话,痴痴地盯着她瞧,“妙因,你没事,太好了”

夏侯敏玉擦了擦眼泪,解释道:“还说呢,你失踪后,魏世子差点没急si,到处找你,周边的几个郡都走遍了,最后直接病倒了。”

吕妙因闻听,心里感动,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走到魏平面前,颇为嗔怒:“你怎么这么傻?身t不要了?你的病还没好吧,怎地就这般出来了,傻子”

魏平不住摇头,笑中带泪,“我没事,妙因,只要你平安回来,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吕妙因听完,眼泪流地更凶。

这边厢郎情妾意,那边拓跋朔方站在她身后,一言不发地sisi盯着两人,眼神y鸷。

刚yu开口,x腔一阵憋闷,剧烈地咳嗽起来。

只有他身侧的王侃注意到他的不对劲,担忧地开口:“陛下,您没事吧?”

王侃的心中是有些怀疑的,陛下的确在襄yan郡染上了很重的风寒,因为急着去益州郡找郡主,病情加重,到了后来已经无法骑马。但他们一行人从益州郡回程,陛下的风寒已慢慢好转,是大概半个多月前又出现咳嗽、腹痛、发冷的症状的,王侃不懂医术,猜测也许是伤风感冒了,路上也没个郎中,陛下便这么挺过来了。

拓跋朔方摇摇手,低声道:“无碍。”

他最近的确是身子不大好,时长有些小病小痛,还很嗜睡,但转念一想,这半年也确是过于劳累了,如今回到京城,修养几日便是,遂一直没让小侄nv知道,免得她担心。

吕妙因自然不知道,她现在满眼都是魏平,扯着魏平到父王母妃跟前,羞赧地介绍道:“父王,母妃,这是承恩侯府的世子,魏平。”

魏平这才平复情绪,走上前,跪地行礼道:“参见陛下,万岁万万岁,参见摄政王,摄政王妃,千岁千千岁。”

拓跋朔方站在一旁,不说话。

吕黛卿从哥哥怀里站直,狐疑地看了看nv儿,方道:“世子免礼,快起来吧。”

吕妙因低下头,脸颊微红,小声道:“母妃,我”

话未说完,就被拓跋朔方打断,“今日天冷,先回g0ng吧。”

吕妙因被打断,愣愣地转头看他,见他的脸se有些苍白,以为他果真冷了,忙点头同意,想说的话暂时抛到脑后去了。

吕黛卿的视线在三人之间流转,拽了拽哥哥的袖子,吕丹扶瞥了她一眼,不说话。

她噘噘嘴,努力压下心中的好奇。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g0ng。

吕妙因带着母亲去了自己的未央g0ng,拓跋朔方则同吕丹扶在太和殿交接政务。

吕妙因先是在偏殿的请池内洗了个澡,出来披着sh漉漉的发丝,就腻歪到母亲的怀里。

吕黛卿拿着绸巾给她擦拭,一边轻轻用手为她梳理。

“母妃,您觉得魏世子怎么样?”半晌,吕妙因低声问道。

吕黛卿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歪头思考道:“挺好的,清雅俊朗,气质稳重,颇有大家风范。”

吕妙因笑了,坐直身子,继续问道:“母妃还记得我在信中说过已有心上人吗?就是魏平世子。”

吕黛卿惊愕,下意识地喊出了心里的想法:“你说的心上人,不是吉g?”

“什么?”吕妙因一怔,接着严肃地道:“母妃,你怎么会这么想?他是我叔叔。”

她既惊讶又迷惑,难道母妃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吗?

“呃”吕黛卿被她问得说不出话来,总不能说她一直这么想吧

“没有,母妃说错话了。”她赶忙补救,转移话题道:“你的确在信中说过,还说想及笄后同他定亲。”

吕妙因轻轻点头。

“但是,阿端,”吕黛卿试探x地开口:“这件事,你有告诉吉g知道吗?”

她觉得吉g的表现并不像知情的样子,果然,nv儿沉默地摇摇头。

吕黛卿轻舒一口气,放松了些,“阿端,如果你真的觉得魏世子是可以托付终生的人,我和你父王都没有意见,我们只要你欢喜就好,可你必须要征得你叔叔的同意。”

吕妙因抬头,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无法反驳。

“阿端,你一定要告诉你叔叔知道,他同我们一样,对你的婚事有决定权。我承认,我和你父王不是称职的父母,你可以说是吉g一手带大的。阿端,如今你长大了,可不能做出让他寒心的事情来。”吕黛卿轻叹一口气,语重心长地劝道。

她是了解这个nv儿的,看似x情良好,易相处,但那是因为身边的一切她都唾手可得,一旦有什么触及到她的利益,或者违背了她的想法,她会变得十分自私冷血,无情无义。

这也是遗传了她和哥哥身上的缺点吧。

吕妙因良久没有回话,半晌,才微不可察地低声道:“是,nv儿知道了。”

本书po18首发

拓跋朔方回g0ng,吕丹扶不愿在g0ng中久住,带着妹妹回王府去了。

吕妙因没有同父母一起回去,而是留在g0ng内,犹豫着怎样开口告诉六叔自己和魏平的事。

拖了几天,思前想后,也没什么头绪,最后决定索x直接跟他说了吧,反正总要有这么一天的。

于是翌日,她醒来已经巳时了,简单用了些点心,梳洗完毕就带着人往太和殿去,没有乘轿辇,准备一路边走边措辞。

行走在宽阔庄严的g0ng道上,两边是雄伟高耸的g0ng墙,天气愈发冷起来,要入冬了。

迎面走过来一身着烟水百花裙,披织锦镶毛斗篷的少nv,身后跟着两个贴身丫鬟,身前是领路g0ngnv,少nv的容貌清丽绝l,远远看见她,停下脚步。

“参见郡主。”领路g0ngnv行礼。

少nv却站在那,不行礼,亦不请安。

吕妙因抬手免礼,眼神直直看着少nv,少nv不甘示弱地回看,良久,吕妙因轻笑一声,“陈映真,好久不见。”

陈映真挑眉,“我还以为郡主回不来了呢,甚至暗自窃喜,终于少了一个对手。”

她们俩是从小到大的宿敌,见面就没有好好说话的时候,不是吵架就是冷嘲热讽,但从来都是明面上的,两个人都不屑在背后做什么手脚,同为才nv,既互相看不惯,又颇为惺惺相惜。

吕妙因笑yy道:“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本郡主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陈映真不屑地嗤笑一声,“既然回来了就好好的,以后多留个心眼,别再被什么人害了去,你也不想看到我暗自得意的样子吧。”

两人对视一眼,俱冷哼地扭过头,不去看对方。

吕妙因不再多说,带着人要从她身边走过,刚刚擦身而过走出一步,陈映真突然轻声道:“吕妙因,放弃魏平吧,你们不合适。”

吕妙因怔愣,缓缓回过身,“你说什么?”

“我说,我知道魏平喜欢你,你这次失踪,魏平整个人失魂落魄,不顾家人的阻拦执意离京寻你,他满心满眼都是你。可我看得出,他于你而言并没有你对他那么重要,所以,你们真的不合适。”陈映真淡淡地道,眼眸如水般平静,“我不想瞒你,我刚刚见过陛下,陛下已经答应为我和魏平赐婚,现在恐怕正在拟旨。我请你,放弃他吧。”

说完,有h,大概?

拓跋朔方的表情一僵,看着她背对自己的身影,心一横,冷声说道:“你接受不了我,可以,我们有的是时间,但你休想嫁给别人。”

这是他呀~这章h和剧情对半,就不收费啦,而且是qianbao,大家看起来心里也堵挺ps:不要学男主的行为,现实生活中会被锤si

太和殿。

毕连焦急地候在一旁,看着御医们屏气凝神地为天子把脉,脑中回想起刚才那一幕还在不住后怕。

晨间他在殿外看见明月郡主离开,脸se很不好,猜想陛下可能心情不悦,没敢去打扰。一直等到午膳时间,陛下迟迟未叫午膳,他隐约感觉出不对,站在外殿偷偷瞧,竟发现陛下晕倒在地,人事不省。

几名御医轮番把脉,俱面se沉重,而后凑到一旁商议。

拓跋朔方正好醒过来,只觉得浑身发冷,如同置身冰天雪地之中,声音虚弱地道:“冷好冷”

毕连凑上前听清楚后,心中奇怪,屋内烧着地龙,怎么会冷呢?

遂赶忙喊道:“快添炭盆来!”

几个内监火速摆好三个炭盆在殿中央,拓跋朔方还是冷得发抖,毕连抹着眼泪跪在一旁,“陛下,您这是怎么了,别吓奴才啊”

御医们终于商议完毕,鱼贯走过来跪在地上,为首最年迈的白胡子院首道:“陛下,据臣等诊断,您应是染上了疟疾。”

“什么?!”毕连低呼一声,吓得直接仰倒。

拓跋朔方怔愣,同样不敢置信,直起上身,看向跪地的御医们,喉咙发涩,艰难地开口:“你们确定没有诊错?”

院首不敢抬头看他的神情,只低着头,“回陛下,臣等都为陛下把过脉,一致诊断为疟疾,温疟牝nve尚未可知,还要看后续症状。”

拓跋朔方知道御医们的水准,定不会诊断出错的,只是仍旧无法相信,亦无法接受。

“可汴京很少有过疟疾的病例,近些年更是一例未有”所以他怎会患上?并无道理啊。

院首跪地一揖,声音苍老地答道:“回陛下,的确是这样,《诸病源候论》有记载‘此病生岭南,带山瘴之气,其状有寒热,休作有时,皆由山溪源岭瘴sh毒气故也’。听闻陛下前些时日并未在g0ng中,此病许是在外染上的。”

拓跋朔方不言,失魂落魄地跌躺回床榻,缓缓闭上了双眸,苦涩一笑。

如此,便说得通了,他为找寻小侄nv的下落,风寒未痊愈便继续奔波于岭南之地,而她所在的益州郡多瘴气,sh热,蚊虫众多。

想来,就是那时染上的吧。

“请陛下先休息,容臣等配药。”

他睁开眼眸,无神地盯着床顶的承尘,疲惫地道:“下去吧。”

御医们没敢说出口的话,他知道。疟疾治愈的病例寥寥无几治愈多靠运气。

毕连跪在床边,呜呜地哭着。

他的心中有些悲凉,便是九五至尊,到头来还是一个人。甚至不如贫苦人家,便艰难度日,家徒四壁,若有亲人ai人相陪,也不枉此生。

哪像他呢?别人只看他高高在上的皇位,谁去想他为此付出怎样的血与泪,刀光和剑影?为此又失去了什么

如今病入膏肓,竟无一人守在榻前,可悲可叹!

“毕连,你也出去吧,让朕一个人呆会儿。”他平静地说道。

毕连哭出声,膝行靠近,“陛下,陛下,就让奴才看着您吧,让奴才陪您吧”

拓跋朔方侧过头,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摆摆手,“去吧。”

我只想要那人在身边,她不在,旁人又有何意义?

毕连哭着退出内殿,独剩他一人,承受病痛的折磨。

不知躺了多久,身上的寒意渐渐消散,外面夜se低沉,明月高悬。

他去看窗外,树影婆娑,天际的明月若隐若现。

他忍着酸痛乏力,起身穿好衣衫,佩上剑,脚步虚浮地走在g0ng道上。

今夜很冷,他却衣着单薄,只穿一件月白se广袖长衫,发丝未束,尽数披散在身后,寒风吹过,广袖兜起风,发出烈烈声响。

他漫无目的的走着,一直抬首盯着天上瞧,今日恰巧是十五,一轮圆月皎洁明亮,高挂天空,离他好远好远,他不停地向前,可那明月始终在他追赶不到的地方,不管他走的多快多疾。

倏地,他看见了,在那,在那汪湖水中,他跑到湖边痴痴地看,看着看着,眼睛有些发热。

猛地拔出剑,剑穗下挂的白玉贴在他的腕上,刺骨冰冷。

双手各持一剑,熟练挽了个剑花,回身跃起挑剑,光滑如银的剑身随臂而动,没有nv子舞剑的柔媚,带着几分潇洒迅捷,衣袂翩跹,轻若游云,似要随风而去。

无有奏乐,也自带风华。

一个旋身,剑尖划过湖水,带点涟漪,湖中映s的明月被割成两半。

他支撑不住,猛地单膝跪地,以双剑cha入地面支住身t,低头喘息着,漆黑的发丝挡在脸前。

抬起头,已然两行清泪。

站起身,转过头去,他再不想看那明月如何,不论她y晴圆缺,不论她上东楼,下西楼,再与他无关。

疟疾我就是胡乱找资料,尽力了,大家不要考据了,随便看看就行了

叔叔这会就是彻底si心了,一是因为阿端说话太无情了,二是因为她把最重要的项链给摔了,不过最主要的还是叔叔得了病感觉自己不能活了不得病我都不知道他这样的能不能放弃哈哈,咱也不知道他侄nv有啥好的摊手

今日下起鹅毛大雪,飘飘扬扬,如柳絮般大片的雪花,若不撑伞,立刻就会打sh肩头。

yan光暖洋洋的,天地白茫茫一片,那白se有些刺眼,吕妙因看久了眼睛发酸,转移视线到手中的酒杯。

一饮而尽,身子发暖。

夏侯敏玉见状笑了,“冬日小酌,总带着几分雅意。如你这般,说好听些是豪饮,难听便是牛饮,岂不败兴?”

她二人正对坐在凉亭中,四周燃着炭盆,面前的矮桌温着陈年的桃花酿,还摆放了许多jg致点心。

吕妙因抬头瞥她一眼,骂道:“就你这丫头,牙尖嘴利的。”

而后继续不说话,低着头发呆,不知在想什么。

夏侯敏玉不闹了,关切地问道:“你到底怎么了?我来找你玩,你还不理我。”

吕妙因看了看她,yu言又止,喟叹一声,“没什么。”

自从那日两人决裂,她就搬回了王府,过后一直感觉心神不宁的,她想自己的话是否说得太重了,他的神态也很不对劲,她不愿意承认心里有丝丝缕缕的悔意。

“哎呀,你不说算了。我们出城玩吧,这几天我都要闷si了,陛下一直停朝,我爹成日在府中闲着,不是b我读书就是b我练字,我好不容易出来,一定要玩个痛快。”夏侯敏玉嘟嘴埋怨道。

吕妙因闻听,讶异地抬头,“你说陛下这几天都停朝了?”她父王早已不理朝政,这次回来原是为她的及笄礼,过段日子还要离京,因此根本没有职务,更不会上早朝。

“是啊,”夏侯敏玉点头,歪头回忆,“我想想哦,大概五六日了,从你回王府那天?还是节名不取原诗本意,取字面意思

摄政王府占地面积极广,处在全汴京最昂贵的地段,整整一条街,再无别的人家,俱为王府府邸。

朱门前静静伫立着面无表情的侍卫,手握绣春刀,似乎根本看不见来人一般。

魏平是文人,天生对武将有种无形的敬畏感,制止了小厮,亲自从马车下来,对站在门边的侍卫道:“烦劳通禀,魏平拜见。”

那侍卫抱拳,沉声道:“魏世子,王爷有口信带给您,请您先回吧,今日的回门恕王爷王妃实在因g0ng中之事脱不开身,改日定登门致歉。”

魏平先是一愣,而后牵强地笑了笑,指着后面的马车道:“那先把礼品搬进去吧。”

“魏世子,王爷吩咐过,礼品您先收回吧。”侍卫如实道。

魏平苦笑一声,如果这般他还不懂王爷的意思,未免太不识趣了

王府这是要和他划清界限呢。

他想他可以理解,以王爷王妃对郡主的宠ai程度,郡主想同他和离,他们定是不会劝阻的。

到底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他的心里隐隐有答案,却无论如何不愿相信。

他让管家拉着礼品回府,独自一人浑浑噩噩地游走在街头,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样迷茫过,浑身上下充斥着无力感。

肩膀被人猛地撞了一下,他支撑不住摔倒在地,撞他的人匆匆忙忙跑了,不远处还隐约传来“抓小偷”的叫喊声。

他坐在地上,抬手挡住刺眼的yan光,颓废的没有力气起身。

“魏平,你怎么样?没事吧?伤到哪了?”一道清悦的nv声在耳边响起,伴随着淡淡的香风,柔软的手搀扶住他的胳臂。

他缓缓抬头,对上一张清丽漂亮的脸庞,“陈小姐。”

“是我。”陈映真见他没什么大碍,松了一口气,绽开笑容道。

本书po18首发

今晚飘起了洋洋洒洒的雪花,枝头房顶都覆盖一层洁白,昭yang0ng内温暖如春,外殿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内殿则只燃着几盏g0ng灯,十分昏暗,宽大华丽的龙床传来轻微的呼气声。

吕丹扶正跪坐在外殿的书案前批阅奏折,倏地听到几声轻咳,遂放下朱笔,起身步入内间。毕连一直睡在榻前的矮阶上,此时刚要起身倒水,见吕丹扶进来,忙跪地行礼。

吕丹扶挥挥衣袖,轻声道:“你先退下,歇息去吧。”

毕连依令退出内殿。

吕丹扶径自走到案几旁倒了一杯温水,来到榻前,果然拓跋朔方醒了,抬起无神的眸子,“表哥。”跟着几声轻咳。

“先喝点水。”吕丹扶边说边将人扶起来,喂了些水。

拓跋朔方喝了水方觉得好些,微微转头,看到窗外景象,喃喃道:“下雪了。”

吕丹扶跟着看了看,点头“嗯”了一声。

“阿端明早醒来一定会很欢喜,可以堆雪人了。”拓跋朔方笑着道,眼中满是温柔。

吕丹扶抬了抬眼眸,而后垂眼,并未出声。

他似乎也不在意,自顾自地道:“真怀念啊,从前那些日子,”接着自嘲一笑,“近些日子总会梦到阿端还小的时候,真想一切从未发生过。”

起码好过,如今两败俱伤的结果。

吕丹扶沉默半晌,喟叹一声,语重心长地道:“吉g,你的个x我一直很了解,你不能一直逃避,要学会争取。”

“我想争取,我很讨厌自己这样的x子,瞻前顾后。我想在yan光下,对着她勇敢说出自己的ai,不管她接受与否,纵使她不愿,也不会放弃,靠自己的努力去让她回心转意。可我不敢,我像是在黑暗角落中惹人厌恶的老鼠,肖想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我不敢去争取,我能做到的只有默默付出,奢想有朝一日她会看到我。可她没有,我又能如何呢?”他的声音满带疲惫。

吕丹扶轻叹道:“吉g,你这样是错的,相ai的两个人是平等的,而不是一昧的卑微和讨好。”

他不作声。

他知道自己是有些自卑的x格,从不会主动去争取。何况他贵为天下之主,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也不必去争取,自会有人送到他面前。但那些却都不是他想要的,幼年亲人的接连离去,只剩他孤身一人在这天地间,看似拥有了一切,实则什么都没有。他时常在想,是否他不配去拥有,是否没有人愿意一直陪伴着他,她亦然。她是他唯一一个想要去争取的人,他想要她,又不敢要她,他一直是软弱的,恐惧的,卑微的。

他只有不停地讨好她,追随她,好叫她离不开他。

而事实证明,他错了,他从一开始便不该妄想。

如今不过又落得个被抛弃的下场。

两人再未说话,俱沉默着。

直到一声哭泣从不远处传来,拓跋朔方猛然抬起头,看向发声处。

只见少nv穿着一身中衣,披着翠羽大氅,站在一盏昏暗的g0ng灯旁,眼眶鼻头都红红的,满脸泪痕,在灯火的照耀下不甚清晰,已是不知听了多久。

她含泪的美眸对上他无神的眸子,终于忍耐不住,爆发出大声的ch0u泣,几步跑到榻前,狠狠地抱住他,俯在他的肩头,放声哭起来。

吕丹扶叹气,默默地起身离开。

他僵y着身子被她香软的身躯紧紧拥抱着,想推开她,却不舍得她的温暖。

她哭着抬起头,纤细的手指抚0着他瘦削绝美的脸庞,心疼地吻了吻他冰凉的唇瓣,带着哭腔地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一直自己承受?为什么容忍我伤害你,也不反抗?”现在她当然明白为什么,可还是忍不住反问,心剧烈地ch0u痛。

她从不知他是这样的,如果今晚她没有辗转难眠,想来看看他,是不是永远都不会知道他是怀抱着这样卑微的心理?

“都是我的错,我是个自私鬼。从今以后,你再也不需要讨好我,也不必患得患失,我会一直陪着你,便是你的病好不了了,si了,转世投胎我也要跟着你。”她捧起他的脸,同他对视着,眼含泪花地说道:“不管你是生是si,也不管你怎么讨厌我,恨我,甚至打我骂我我ai你,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说这句话,我是个反复无常,自私自利的贱人,但我ai你,从现在开始,换我来追回你。”

nv主:我疯起来连自己都照打照骂[do]

听到这些话的一刹那,拓跋朔方的心里百感交集,眼眸渐渐变得sh润,他避开目光,看向一侧,淡声开口:“ai与不ai,又有何意义?不过徒增痴怨,我本已将si之人,若你还念及往日情分,便离我远些,叫我一人安然赴si吧。”

这一刻,吕妙因终于t会到从前他的感受,那一字一句像尖刀,又像利刃,一刀一刀割在她的身上、心上,直叫她鲜血淋漓,痛不yu生。

她忍住即将奔涌的眼泪,咬住下唇,倔强地道:“我不念,往日那些情分,俱是叔侄情分,血缘之情,我亦不想再留。如今我只想与你做夫妻,你活一日,厮守一日,若你真的去了,也要追你到地府,追你生生世世”说到最后,已然泣不成声,俯在他的病t上,嘤嘤哭泣。

拓跋朔方知晓她的x子,认准了什么不会轻易更改,无论是从前的怨恨还是如今的深ai,从来不是他可以cha手改变的,只能等她自己想通。

遂不再作声,不管怎样,他已无几日可活,是ai是恨,且随她去吧,只要她平安喜乐地活着,他便此生无悔。

本书po18首发

元嘉十六年的冬天遇上了百年难见的大雪,洋洋洒洒下了三日,天地俱是一片银白,汴京城到处回荡着清扫雪花的沙沙声,不知事的稚子奔跑在雪地间,平民百姓为明年的收成盘算。

世家大族则闭门不出,观望朝内局势,陛下已多日不临朝,病危的谣言就如同这深冬的雪花,飘遍整个京城。

推开窗子,清冽的空气伴随着淡淡梅香灌入,让人神清气爽。

吕妙因尤为喜ai冬天,更喜ai下雪,每次下雪总要兴奋地跑到庭院中观赏,玩耍,同小g0ngnv们打雪仗、堆雪人。

可她想,从此以后,她再也不想见到这样漫天飞舞的雪花,这样寒冷的冬日,让他的病情迅速恶化,每日清醒的时长越发短暂,御医们的束手无策,摇头叹息成为她日复一日的噩梦。

她多想这一切只是梦,待明日醒来,外面春光明媚,他神采飞扬地走到自己身边,亲昵地俯在她的耳畔叫阿端,而不是羸弱地卧在病榻,x命垂危。

“郡主,魏世子求见,正在殿外等候。”灵官轻声道。

吕妙因放开拓跋朔方的手,站起身,为他掖好被褥,吩咐道:“看好陛下。”

而后步入外殿,拿起书案上写好的信笺塞入袖中。

魏平在灵钗的带领下进殿,身形消瘦了不少,神情微带憔悴。

吕妙因看到他的模样,心中微叹,她就这样,不知不觉伤透了两个男子的心,她不yu伤害任何人,到头来却是她伤人最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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